《霸王別姬》演出海報。

12月20日，北京人藝小劇場新戲《霸王別姬》登上舞臺。這部由莫言編劇，林叢導演的新排作品，以詩化的語言、現代的視角、創意的舞臺形式給觀眾帶來獨特的審美體驗。演出將跨年上演，持續至2024年1月14日。

觀眾席座位圖（翻拍自演出別冊）。   王諍 圖

澎湃新聞記者第一時間拿到該戲演出別冊，作家莫言在“編劇的話”中寫道：“這是一部與現代生活息息相關的歷史劇；這是一部讓女人思索自己該做一個什么樣子的女人的歷史劇；這是一部讓男人思索自己該做一個什么樣子的男人的歷史劇；這是一部讓歷史融入現代的歷史劇;這是一部讓現代照亮歷史的歷史劇;其實所有的戲劇都是歷史劇。”

獨特女性視角，“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繼《我們的荊軻》在人藝成功上演后，《霸王別姬》成為又一部登上人藝舞臺的莫言作品。在莫言筆下，“霸王別姬”這一人盡皆知的古典故事，被賦予新的詮釋和探討空間。“這部戲沒有按照傳統意義上起承轉合的方式來講述一個故事，而是用近乎天馬行空式的想法去表達一種思想與情感，帶給觀眾一種現代的視角與思考。”導演林叢說。

 孫翌琳飾演呂雉（右前）。

“莫言老師在1996年就完成了劇本，不論是當時還是現在，它對人性中的現代性都有一種前瞻，在古典故事當中透射出現代性的思考。”在林叢看來，“霸王別姬”的故事人盡皆知，劇本卻一改傳統設定，將敘述主體對準了劇中的兩位女性角色。“呂雉和虞姬這兩位卷入大時代旋渦的女性，在歷史上她們的面目并不是很清晰的。楚漢爭霸時，呂雉曾在楚營做了三年俘虜，其間發生了什么？史書中只字未提。我們這個故事就是從呂雉在楚營同虞姬的會面講起。通過這次會面，觀眾可以走進人物的內心，進而在歷史的長河中，反觀男人、反觀女人、反觀自身。”

劇照 陸璐（左）飾演虞姬，孫翌琳（右）飾演呂雉。

“莫言老師在劇本中深挖這兩位女性的‘不徹底性’。之于呂雉，過往都是把她視作一個精通權術、內心陰鷙的女人，但她終究是一個女人，一個渴望被愛，渴望擁有一場轟轟烈烈愛情的女人；而虞姬，我們現在可能都不知道她真實的姓名，只知道她美得沉魚落雁。她是不是只向往著同項羽‘男耕女織’般過活？劇中展示了她的覺醒和犧牲。這出戲最大的看點，就在兩個女性的內心感受上。表達了在大的歷史背景、人生命運之下，女性對于愛情、權力、人生目標的思考與選擇。”林叢說，“劇中無論是呂雉還是虞姬，都代表了女性的不同側面，看似截然不同，實際上正如作品中所說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陸璐飾演虞姬（右）。

《霸王別姬》劇照。

曾經在《丁西林民國喜劇三則》中被觀眾熟知的青年演員孫翌琳，此次在《霸王別姬》中出演呂雉，這是她今年繼《晚安媽媽》《長子》之后，第三次挑戰人藝的小劇場新戲；對飾演虞姬的青年演員陸璐來說，《日出》中的陳白露之后《霸王別姬》中的虞姬也讓她實現成長和突破。兩位女性的對手戲是這部戲的華彩部分，無論是呂雉的勇敢還是虞姬的單純，都非常具有沖擊力。表面充滿了激烈的爭鋒，實際上卻是兩顆心靈的交匯。在兩位演員看來，這樣的對手戲就像坐“過山車”一樣充滿驚險與挑戰。

王俊淇（右）飾演項羽。

兩位女性身邊的“霸王”項羽也不再是一個悲情英雄，飾演者王俊淇將人物的單純善良與癡情脆弱表現得更為突出。“莫言老師在排練期間來給我們上過一次公開課，他把項羽設定為一個大男孩，我這次是劇中的‘純愛擔當’。”王俊淇說。在他看來這樣的處理使得觀眾更能夠抽離歷史和人物本身的愛恨糾葛，從而觸發對純粹的人性與選擇的思考。

《霸王別姬》劇照。

觀眾席與舞臺消失不見，“中軍大帳”設置全新觀演關系

2021年金秋北京國際戲劇中心開門迎客以來，位于中心三樓的小劇場揭幕話劇便是由任鳴執導的《榆樹下的欲望》——在廣大劇迷的心目中，人藝“小劇場”向來是一處神奇且神圣的存在。1995年，靠著僅僅一千元的創辦費起家，原先的小劇場是由首都劇場南側食堂改建的。就是在這處“像個廢棄車間”的劇場內，

《情癡》、《棋人》、《等待戈多》等多部膾炙人口的好戲，陪伴著觀眾度過了一個又一個美好的夜晚……

2021年投入運營的小劇場，硬件設施自然今非昔比，可如何在一個“小”字上做文章，再度賦予它“小而美”“精而奇”的靈魂？無疑，此次《霸王別姬》的舞美設計，繼之前《等待多哥》采用“鏡像式舞臺”后，再次讓觀眾眼前一亮！

《霸王別姬》舞臺現場。  王諍 圖

走進小劇場，看《霸王別姬》，觀眾席與舞臺竟然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半球形的“中軍大帳”，觀眾拉開帳簾，就像走進了一處封閉的空間。林叢告訴澎湃新聞記者，舞美設計師王威此次將《霸王別姬》的演出場域設計為中心舞臺。“演員和觀眾一起都被包裹在環形的幕布里面，我們去掉了之前劇場的觀眾席，改用藤條編織的蒲團作為觀眾‘座椅’，整個演出和觀劇的環境如同身處‘中軍大帳’。演員通過‘大帳’四等分處的帳簾（相當于四個門口）上場、下場，不僅要在圍坐的觀眾間穿行，甚至還要繞著環形大帳的內外游走。”

《霸王別姬》劇照。 劇照攝影/李春光

“這種全新的觀演關系也是這部作品著重去探討的部分。”在林叢看來，“現而今傳訊發達，各種聲音充斥著我們的耳朵。我們希望通過表演空間把觀眾和舞臺包裹在一起，隔絕外界的打擾，也剝離掉對歷史先驗的認知，在這個全新的故事中去真正傾聽內心的聲音。”

舞臺中心作為表演的核心區，由白色的羊毛氈鋪就為圓形，上面擺放著幾個亮銀色的圓潤“卵石”。談到這般類似于枯山水的裝置造型，林叢表示希望觀眾看到這個景，就不把它當成一個古典的故事。“這部戲有一個古典的殼，卻在方寸之間做現代性的表達。如果我們還是把古代的席案擺上舞臺，感覺就太實了。現在的‘卵石’造型，演員在上面或站或臥，他們間的對話可以是近在咫尺，也可能相隔著萬水千山，觀眾可以有更加豐富的解讀。”

“我們現在排古典戲，都在想找現代表達。包括這次的服裝是和EXCEPTION例外合作，也不完全是楚漢時期的風格，而是帶有時尚色彩。如果還沿用古代的服裝制式，那么從表演上也勢必要遵循古理。但劇情中的人物關系是現代的，演員如果穿著古代裝束，說著現代的臺詞，觀眾在接受上也會覺得不適應。”林叢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