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2年，全國登記結婚數(shù)為683.3萬對，結婚登記率為4.84‰。有報道稱這是37年來最低結婚登記數(shù)，近9年來結婚人數(shù)下降49.3%。

長三角區(qū)域結婚率比全國略低。2022年，長三角區(qū)域結婚登記率為4.76‰，低于全國水平4.84‰。其中，上海（2.91‰）、浙江（4.63‰）、江蘇（4.84‰）、安徽（5.53‰）。但有九個城市上漲明顯，分別是金華、紹興、寧波、衢州、銅陵、杭州、湖州、蘇州、南京。

如何理解長三角城市結婚率的分布和變動？上述九座城市為何逆勢上升？

本文圖表均由 謝秋伊 制

九座城市結婚率逆勢上漲，浙江占六席

從納入統(tǒng)計的32座城市看，長三角城市結婚率在地理上呈現(xiàn)一定聚集性（表一）。上海常住人口結婚率為2.91‰，區(qū)域最低。有意思的是，從2022年截面數(shù)據(jù)看，上海周邊的城市，如南通、蘇州、無錫、嘉興、湖州、紹興、寧波等，結婚率低于全國水平。離上海較遠的城市，比如合肥、蕪湖、馬鞍山、鹽城、揚州、南京、金華等，結婚率在全國水平之上。

數(shù)據(jù)來源：各城市民政局和統(tǒng)計局。有9個城市因數(shù)據(jù)缺失未納入統(tǒng)計。  

此外，安徽省城市結婚率普遍較高，而浙江省城市普遍較低。

縱向來看，大部分城市結婚登記率走低，但浙江多座城市增長（表二）。金華2022年居民結婚登記數(shù)同比增長53.42%，紹興同比增長35.75%，寧波增長33%，杭州增長9.2%。部分江蘇城市也有小幅上漲，如蘇州同比上升5.11%，南京同比上升1.46%。安徽城市和上海則普遍下降。

數(shù)據(jù)來源：各地方政府、民政局發(fā)布的新聞和數(shù)據(jù)。

短期因素：婚姻登記政策，落實效果有差別

2021年以來，長三角三省一市紛紛推出新政，更新了《婚姻登記工作規(guī)范》等文件，其中都包括“補領婚姻登記證”等相關章節(jié)。同步推進的，還有婚姻登記機關標準化、婚姻登記“跨省通辦”和婚俗改革等等政策。

澎湃研究所研究員發(fā)現(xiàn)，幾個結婚登記數(shù)增長的城市，尤其是增長率亮眼的中小城市，今年有不少關于落實婚姻政策卓有成效的報道。金華、杭州、紹興、衢州都公布了補發(fā)婚姻登記證的數(shù)量。湖州“以深化婚俗改革和補領補辦婚姻登記證為契機……全面提升婚姻登記管理服務水平”。積極落實婚姻登記補辦和標準化管理政策，或是個別小城結婚率飆增的重要原因。

結構性原因一：更高房價壓力與更低結婚率相關

婚姻政策今年落實有所抓緊。但個別新一線城市結婚率增長已保持了一段時間。寧波、杭州結婚登記率連續(xù)四年增長，蘇州結婚登記率也連續(xù)三年增長。如何理解這些持續(xù)增長的結婚率？

首先，人口基數(shù)發(fā)生了長足變化，新一線城市正在從一線城市反向“虹吸”年輕人才。杭州2022年末常住人口增加17.2萬人，增量在全省11個地級市中位列第一。根據(jù)求職網(wǎng)站數(shù)據(jù)，杭州新進人才的來源城市排名第一是上海，占比18.36%；第二是北京，占比8.92%。

上述求職網(wǎng)站數(shù)據(jù)還顯示，近一年來流入杭州的人才中，20—40歲總占比達93.42%，年輕化十分明顯，而這也是登記結婚的高峰年齡段。報道稱，2021年杭州15—59歲人口占全部人口比例為69.7%，是全國第四年輕的城市，僅次于深圳、廣州和廈門。這些轉移人口在新的城市成家立業(yè)，反映到城市結婚率上也就水到渠成。

進一步探究，杭州、蘇州等新一線城市靠什么從一線城市吸引人們成家立業(yè)？房價對結婚率的影響是備受關注的因素之一。基于此，本文從房價壓力這一單一因素入手，討論結婚率的地理分布（表一） 。

澎湃研究所研究員收集了長三角以上32個城市的房價壓力相關數(shù)據(jù)，查看了房價壓力與結婚率的分布關系。計算方式是平均房價（萬元/套）除以人均可支配收入（萬元/年），反映居民需要多少年可以用平均年收入購置一套平均價格的房子。

2022年數(shù)據(jù)顯示，更高的房價壓力與更低的結婚率相關。四川大學劉潤秋教授等此前研究發(fā)現(xiàn)，房價上漲對青年人群結婚率有顯著負向影響。北京大學易君健教授等研究發(fā)現(xiàn)，房價每上漲1%導致結婚率下降0.31%。

不過，人們還是愿意在上海、杭州、南京這樣的城市安家付出更加成本，反映了一種“城市效應”，即人們在某些城市，決定結婚的邊際房價要大于其他城市。比如，1000萬的房子要降到900萬，一部分原本不打算在上海結婚的人就會在上海結婚。但是同一群人，1000萬的房子要降到500萬，他們才會去諸暨結婚。也就是說，在上海愿意結婚的邊際房價是900萬，在諸暨是500萬。

房價數(shù)據(jù)和人均可支配數(shù)據(jù)來自全國房價行情網(wǎng)。
紅色點為萬億城市，紅色虛線為離群值預測線，藍色虛線為全體樣本預測線。

結構性原因二：房價漲，宜居一點也行？

這個“城市效應”里有什么？除了房價這樣的經(jīng)濟考慮，一個城市如何吸引新婚夫婦的原因很多。我們發(fā)現(xiàn)，宜居程度較高的城市，結婚登記率的動態(tài)增長超過了房價壓力的預測水平。

“宜居”代表對城市生活體驗的綜合評價，包含醫(yī)療保健、文化和環(huán)境、生活壓力、教育和基礎設施等要素。2022年，長三角結婚登記率還在上漲的九個城市中，有六個常常出現(xiàn)在各類“宜居城市榜單”中。杭州、寧波不必說，常年霸榜“中國十大宜居城市榜單”，而紹興、金華、蘇州、南京也逐漸出現(xiàn)在各種宜居城市排名中。

其中比較典型的是杭州。以二手房平均成交價格為參照，杭州四年來房價也保持了總體上漲的趨勢。但是結婚率不降反增，從2019年起連續(xù)保持高位增長。這個“城市效應”很可能與杭州的“宜居”相關。杭州四年來常常出現(xiàn)在各類宜居城市榜單中。11月24日，“2023中國最具幸福感城市”調查結果發(fā)布中，杭州又名列前茅。

長三角城市結婚率的分布和動態(tài)，可能受疫情、政策等短期因素的影響，也可從房價和宜居等結構性因素的角度理解。結不結婚，在哪結，什么時候結，是個人問題，也是社會問題，值得長期關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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