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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話|陳翔:追根溯源重看上海美術館

顧村言 徐明徽
2023-11-21 08:52
來源:澎湃新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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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話中華藝術宮(上海美術館)館長陳翔(09:05)

上海美術館創建于1956年,是新中國最早建立的美術館之一。2012年10月1日,上海美術館“轉身”,從市中心的人民廣場遷至浦東,“安家”于改建后的上海世博會原中國館,并用上了另一個名字——中華藝術宮。

如今,提起中華藝術宮,總免不了加上一個括號“(上海美術館)”,“因為上海美術館是有著自己的傳統與精神的。”中華藝術宮(上海美術館)館長陳翔說。

這位1980年代畢業于復旦大學中文系的畫家,2021年歲末從上海中國畫院來到中華藝術宮(上海美術館)后,逐漸把自己對于城市、藝術和美的思考,融入到美術館的策劃、教育等方方面面,推出了一系列有著上海氣魄與胸襟同時又接地氣的大型策劃。在近日接受《澎湃新聞·藝術評論》專訪時,陳翔結合這兩年在中華藝術宮(上海美術館)的工作暢談了體會。“中國的美術館,1929年中國第一個國立的美術展覽館在南京設立,當時隸屬于教育部門,這給我一個很大的啟發,我們的美術館到底是干什么的。對‘美術館’三字的追根溯源,觸及了對美術館定位的很多思考。” 

中華藝術宮(上海美術館)外景

中華藝術宮(上海美術館)館長陳翔 

對話| 中華藝術宮(上海美術館)館長陳翔 

澎湃新聞:您從上海中國畫院到中華藝術宮(上海美術館)擔任館長兩年多了,中華藝術宮(上海美術館)這兩年在藝術策劃、展覽、公共教育等方面所做的努力與成績有目共睹,包括對海派藝術梳理系列展覽的策劃與呈現、藝術對話系列等,能否談談在中華藝術宮(上海美術館)這兩年多的一些感受?

陳翔:雖然說在這之前我兼任過上海中國畫院程十發美術館的館長,但真正全面思考和管理一個美術館,對我來講還是一個比較新鮮的事,我也是花了一點時間去想這個問題,我接管時間不長,后來因為疫情關關停停,之后又封控,所以讓我有比較多的時間來思考。

主要是幾個方面,一是中國的美術館有自己的特色,怎么樣對標國際一流美術館,是一個非常大的問題。第二個問題,上海美術館的社會定位、學術定位到底如何?第三個,整個展覽體系到底如何安排,可能這個問題跟定位有關,但也牽扯到具體如何實現這個目標的問題,可能有一些工具、技術性的考慮。所以其實是很難的一個課題,上海美術館1956年成立了,數十年來積累了非常多的經驗,也形成了自己的傳統,還是一個很好的基礎。從我的理解來講,因為“美術館”這個詞是從日本過來的,中國的美術館,1929年中國第一個國立的美術展覽館在南京設立,當時隸屬于教育部,這給我一個很大的啟發,我們的美術館到底是干什么的。 

中華藝術宮(上海美術館)賀友直百年誕辰紀念展現場

上海市民在中華藝術宮(上海美術館)觀展“歷史的星辰——近現代海派書法大展”

澎湃新聞:對“美術館”追根溯源,本質上是不是對美術館定位的一些思考? 

陳翔:對,有一種學術上的說法,特別是理論上把美術館定義為藝術博物館。實際上我覺得在具體實踐當中,幾乎所有的美術館都不是從事藝術博物館工作的,它更像1956年上海美術館成立時候的那個名稱叫“上海美術展覽館”,它其實就是一個展覽的場所、場館,不像也不是博物館,這引發我第一個思考。

一個美術館,特別是公共的美術館、國家的美術館,我們是作為上海地區唯一的國家重點美術館,它應該承擔的社會責任是社會美育,我們說通過公共藝術教育來實現,提高老百姓的審美,這是一個根本的途徑。我們怎么實現這個途徑?比如說我們通過展覽,通過研究、學習活動,通過公共教育活動等各種途徑來實現社會美育,這是一種途徑和手段,但回到我前面講的那個問題,我們很多的時間是在做一個美術展覽館的工作,而不是做一個藝術博物館的工作。藝術博物館有一個非常重要的前提,你要有足夠的館藏,以及基于這些館藏的研究能力和水平、成果,在學術研究上要有一定的高度,然后再以這些館藏為基本陳列進行社會美育,把藝術公共化,達到為人民服務的目的。

2002年,地處上海人民廣場時的上海美術館

2023年,地處浦東的中華藝術宮(上海美術館)

我發現我們很長一段時間,其實是沒有從藝術博物館的角度切入工作,只是做一個展覽館的工作,所以我們做了很多的展覽,也形成了一些好的品牌,但是最后都沒有留下來,為什么?因為你只是一個場館,沒有主體歸屬。展覽成功了,第二個展覽接上去,第三個展覽接上去,不同的展覽不同的類型,最后留在場館的是什么?留給美術館的是什么?你的學術積累在哪里?你的學術立場在哪里?你的學術觀點是什么?實際上還是比較模糊的,我不能說沒有,肯定是有的,但比較模糊。所以,我是想說我們很重要的一點,我們作為一個文化生產的主體,我們其實是生產文化產品的,而不是給文化設攤,我們不是房東,我們做展覽也好,做教育也好,做研究也好,是通過我們的文化產品對社會產生影響,起到社會美育或者城市美育的作用,我想說我們還是要對標世界上最好的美術館、博物館、藝術博物館他們是怎么做的,來看看我們能不能做到,這是我要解決的第一個問題。

第二個問題,作為上海的美術館,如何與上海這個城市聯系起來,跟上海的歷史結合起來,跟上海的文化建設結合起來,這種結合不是說我做一個宣傳員或者形象代言人,而是我的一些文化產品的生產、服務、推廣、宣傳,通過這些活動能夠推動上海的城市文化建設,能充實上海的城市精神和城市品格,能賦能上海整個城市的發展,這是我應該承擔的社會責任和歷史使命,我把這個作為我的一個很重要的目標,有目標以后我再去尋找途徑,而不是埋頭去做而不知道目的在哪里,這是完全不一樣的。所以從這個角度出發,我對我們整個館要做哪些事,特別是我們的核心業務——展覽,做哪些,怎么做,要達到什么目的,總的要有一個思路。 

中華藝術宮(上海美術館)負責人在館內導覽

“歷史的星空——二十世紀前期海派繪畫研究展”現場

“歷史的星空——二十世紀前期海派繪畫研究展”現場

澎湃新聞:這相當于是對一個美術館的定位功能等進行一次重新梳理? 

陳翔:對,重新梳理,這個梳理的前提是在于我要找到美術館的定位,前面說了學術定位也好,社會定位也好,找準定位,社會定位就是我要做社會美育,要做城市文化的助推器,或者是城市文化建設的動力源,城市精神的推動和充實者。在學術屬性、學術立場上,要做一個真正意義上的藝術博物館,所以對整個展覽體系進行重新思考,把它切成兩大塊,第一塊是常設展,第二塊是臨展。常設展有一個基本的出發點,上海美術館跟上海城市的關系,從這個角度出發要重新梳理常設展,以前做過常設展,最早是“海上生明月”,關于海派美術的梳理,我記得當時展了大概500件左右,我也參與了策展,但這個不可持續,因為我們館藏的海派藝術品不多的,很多是兄弟單位借的,借總歸要還的,不長久,它其實是一個時間拉長的臨展,不是真正意義的常設展。從今天講當時對海派的形成發展也進行了一些粗淺的梳理,面上的梳理,但沒有深入挖掘其中很多社會原因、藝術原因和其他原因,也沒有對整個海派隊伍進行仔細的畫像,當然它有它當年的價值。后來,因為其他單位的藏品還掉以后,這個展覽就非常單薄,我們一直在做這樣的展覽,但其實它失去了全面性和代表性以后,它對海派的意義就不大,人們看到的可能是一些碎片化,不成體系的海派作品放在那里。

梳理“海派”演變時間軸

所以我說,我們還是要根據自己的館藏資源來重新挑選,怎么樣做一個真正意義上的常設展,而這個常設展對上海文化是有呼應,是有關系的。因為這些年,我們一直參與的關于上海題材的主題創作,絕大多數作品都收藏在我們館里,我以此為基礎梳理出,可以追溯到上海最早的文明遺跡,崧澤和福泉山文化,這個文化遺跡可以追溯到公元前五六千年,一直到青龍鎮、上海開埠,到解放,一直到現在正在推動的“海上風華”的創作,就是最近十年上海的最新建設成就,所以它是整個上海的歷史回顧,我可以用將近兩百幅作品把它呈現出來。現在我在樓上49米和41米兩個層面做了“美術作品中的上海”展覽,你看這個展覽就可以了解上海的歷史,比較完整,比較全面,比較系統的呈現,這是我作為上海美術館對上海文化的一種責任,這是常設展。

另外是臨展,臨展可以有豐富多彩的內容和樣式,不同的主題都可以,但總的基調是,比如最近五到十年我是做海派主題研究,我把臨展做成一個系列,保持它一定時間的延續性和研究的深入性,比如去年年底做了一個“歷史的星空”,20世紀前期海派的研究,對海派本身的一些挖掘和研究。今年是跟海派與京津畫派的比較研究,明年做海派跟嶺南畫派的比較研究,我通過中國近現代美術史上最有影響力的三大流派的比較研究,可以看出海派美術在近現代的發展以及它的影響,在中國美術史上特別是近代美術史上的定位。同時這種影響還擴展到中國近現代文化藝術的方方面面,海派是非常重要的一個策源地,它是傳統文化向近現代文化轉型的轉折點,這是一個非常關鍵的文化現象。 

“何謂海派”藝術系列大展之“歷史的星辰——近現代海派書法大展”

澎湃新聞:其實按照您的思路,現在可以做很多了。 

陳翔:今年又做了一個“何謂海派”系列大展中的海派書法梳理,明年如果條件成熟,準備做海派的篆刻梳理,不成熟就后年做,這是從狹義的海派到廣義的海派,接下來依此類推我還可以做海派其他畫種的梳理。 

澎湃新聞:對,海派其實可以說是近現代中國的一個文化現象,梳理海派,包括海派與浙江的關系,與蘇州揚州的關系,都有很多話題。 

陳翔:從海派出發,我們可以生發出很多話題,一年一年的做。因為像剛才說的,上海是中國近現代美術的策源地、搖籃,很多近現代美術的現象,美術的流派,美術的大師,都可以追溯到海派。對海派的研究就突出上海的文化藝術對全國的影響,我們的優勢在于上海在文化轉型期,起到了一個先行者和排頭兵的作用。 

澎湃新聞:關于海派藝術的展覽,其實這些年上海一直在做,但中華藝術宮從去年開始的“歷史的星空”“何謂海派”,真正從學術上進行深入的梳理,包括將要進行的海派與京津畫派的聯合呈現,這些展覽在過去上海的美術館展覽史上,可以說是很少的。 

陳翔:其實做海派的展覽有很多,以前我們也做過,各地也在做,最近我看外地很多地方也在做海派。我們今天做海派,會采取不一樣的方式。今天做美術展覽不僅僅是用美術來看美術,不僅僅是從繪畫看繪畫,而是跳出這個圈子,我們嘗試從各種不同的新角度來重新審視海派藝術,剖析其特點、體征等與眾不同的地方,以及對于城市、文化的影響,我們嘗試從藝術社會學、藝術經濟學、藝術歷史學,與市場結合起來,既有宏觀的視野,又有非常具體的切入點,因為它本身就是生活一部分,就是生活的原形我們還原而已,這些策劃與呈現構成了我們對海派的新看法。同時,我說我們每一個展覽都要產生一種新的觀點,這種觀點能夠高度概括展覽主題,以及這個展覽對當今的意義,因為我們做海派不僅僅是回顧歷史,同時是總結,總結出的東西還能對今天有啟發。 

澎湃新聞:比如具體就繪畫而言,看了一些民國時期的作品,發現前人走過的路我們現在還在走。 

陳翔:包括京津畫派和海派的比較研究,當年他們面對的形勢歸結起來也是中西文化的碰撞問題,這個問題今天還沒有完全解決,只不過在不同的歷史階段反映出的樣式是不一樣的。當年那些藝術家是怎么思考、怎么應對的,這都對我們非常有啟發,海派有海派的應對方式,京津有京津派的應對方式,都不一樣,我們看一看他們應對采取的行動或者得出觀點的邏輯起點在哪里,他們的軌跡是怎樣,原因是怎樣,如何推理出來的,這些對我們今天如何應對中西文化的碰撞,其實是很有啟發的。我說我們做這個展覽,不僅僅是做一個回顧的歷史,也是對當下有一定的幫助。 

“居然水中間——近代以來的江南景觀美術作品展”展覽現場

澎湃新聞:我感覺做這個展覽一定會遇到很多困難,除了學術梳理,還有因為上海美術館的館藏畢竟不足以支撐這樣的思考,辦這樣的展覽,從藏品、學術策劃、學術發掘和社會推廣方面,您覺得有困難嗎? 

陳翔:其實困難是非常多的,一是本館藏品單薄,二是研究力量,僅僅靠一個美術館是肯定不行的,所以我們要實行“大美術館”計劃,我們要把上海市屬國有的各家美術館聯合起來,做成“美術航母”,目的無非是更好的整合資源,為大展打好基礎,我們也是一種新的辦館思路,不僅僅是依靠美術館自己的資源,也不僅僅是依靠美術圈資源,我們依靠更多的社會力量,我們聯合跨界的各界專家共同做好美術館事業,大家獻計獻策、群策群力。 

“歷史的星空——二十世紀前期海派繪畫研究展”現場

澎湃新聞:您覺得中華藝術宮(上海美術館)的學術、資源調配、創作如何為“大美術館”服務呢?特別是學術引領這一塊,包括館里的學術力量建設怎么樣? 

陳翔:從目前情況來看,我剛才說的僅僅依靠本館的力量是遠遠不夠,我們主要還是借用社會力量,一是內部培養和引進人才相結合,二是自我挖潛和借用外腦相結合,兩個相結合。我們說今天做一個美術展覽,不僅僅是做一個美術作品的展覽,更是一個新的文化產品的創作過程。我把策展團隊看作是主創團隊,我們是來創造文化產品,而不是簡單的把美術作品收集起來,按順序排出來就完事了,我們要講道理,要有學術研究,要有學術觀點,怎么樣把這個觀點說給老百姓聽,說給老百姓聽的過程就是一個社會美育的過程、城市美育的過程,當中還要結合公共教育活動,結合其他各種各樣類型的推廣、宣傳,包括一些文創產品的開發,通過另外一種商業渠道來推廣展覽的影響,方方面面要考慮。我們現在非常缺專業人才,以及復合性人才,我們目前階段除了依靠本館的力量以外,還是比較倚重社會力量,比較倚重美術館之外的各位專家共同來協作,共同推動這件事。一個美術館如果僅僅靠自己想做大,這是很難的,大家一起來做,才有可能做大做強,我們現在一直在謀求跟其他跨界機構,特別是一些高新技術的單位、企業或者是研發機構聯系,一方面是加強主創能力,另一方面加強傳播的渠道和力量,全方位的。以前我們說酒香不怕巷子深,現在觀念完全不一樣了,酒香還要大聲吆喝,這個吆喝還要借助一些新的手段和工具,墨守成規肯定不行。 

“小人書大智繪——賀友直百年誕辰紀念展”,中華藝術宮(上海美術館)聯合澎湃新聞舉辦

澎湃新聞:這些年,其實上海的美術館、博物館是很內卷的,建了很多新的美術館,包括民營美術館,以引進西方名作展而言,上海博物館一直在做,而現在民辦的東一美術館以及一些區級美術館也一直在進行引進國外名作展覽的策劃,比如浦東美術館與西岸美術館。另一方面,我們看中華藝術宮不急不躁地在策劃一系列與上海結合的深度與學術展,比如去年的賀友直系列展覽,與海派藝術相關的大型系列策劃等,與引進的西方名作展的美術館相比,您作為館長,怎么看? 

陳翔:其實這就關系到美術館的定力問題,如果一個美術館把自己定位為一個美術場館的話,現在時興什么,或者將來什么內容會時髦就趕緊去做,做得好一點的,是有一些前瞻性的,比如預計到明年可能流行什么,我趕緊去做,做得差一點,人家做什么我就跟著做,這也是一個辦法。但作為上海美術館來講,定力很重要,這個定力來源于哪里?當然來源于自己的自信,關鍵是對美術館本身的定位和立場的把握,你有自己的定位和立場,根本不在乎外面怎么樣,比如疫情結束開放以后,特別是上海博物館開了一個風氣,引進了“從波提切利到梵高”大展,其后上海的不少美術館都在引進大展,而且引進的大展都不錯的,其實我們也接到一些意向,但我們非常謹慎,我還是要看這個展覽的質量是否符合我館的定位,是否符合我展覽總體的規劃。

對于外展,我們當然也可以做,但也可以不做,為什么?因為我有自己的拳頭產品,我有自己想要做的我認為對社會美育很重要的事,一個是海派美術的挖掘,我正在進行當中,我不能打亂自己的節奏,不能因為趕時髦弄亂自己的腳步。第二個,我有自己的安排,我們其實在某種程度上要搞錯位競爭,現在上海注冊過的美術館有100家左右,很多是同質的,大家都在同樣的道路上競爭,所以我說我要從自身的立場和特點出發,我自己最有優勢和資源的地方在哪里,我就立定腳跟在這里,所以我為什么一直強調要有自己的立場,要有自己的定位,這就是定力,講絕對一點,我可以以不變應萬變,當然這個“不變”是相對的,我其實也在“變”當中,但我們有定立,就可以完全從容地應對。大家都在做引進展,我做了一個中外藝術家的雙個展,一個外國藝術家和一個中國藝術家,我拿出兩個對稱的展廳,面對面完全對稱,完全一樣大小的,大家在同一個繪畫語言中探索,你探索你的,我探索我的,大家通過這樣一個對比來看,我把它做成一個系列,每年都選兩個藝術家,一個中國藝術家、一個外國藝術家,我不是單純引進,我是說中外文明的相互交流和互鑒當中來樹立我們的文化自信。 

“同行:版畫的研究與探索——英格里德·勒登特、盧治平雙個展”現場

澎湃新聞:所以說中華藝術宮(上海美術館)更多的還是側重一些與上海海派藝術相結合的以及學術思考性的策劃。 

陳翔:對,所以我說我們如果有了立場就不怕。 

澎湃新聞:現在看,無論是去年的海派系列、賀友直紀念展,還是今年幾個新展,影響都是非常好的。 

陳翔:影響是從兩個方面,一是展覽本身的質量,二是做了其他美術館沒法做也做不了、沒做過的事。像“何謂海派”大展,我們的策展團隊分析了將近1500人的海派畫家隊伍情況,并撰寫了10多萬字的研究論文。因此,這不僅是一個繪畫作品展覽,從某種意義上說,它更接近于一個海派歷史文獻展。展覽一共分為6個板塊:“錯綜雜糅的海派源流”“海納百川的畫家隊伍”“多維探索的藝術實踐”“和而不同的社團組織”“繁盛多元的藝術市場”和“歷久不衰的后續影響”。雖然展覽本身是在扎實的學術研究基礎上形成的,但展陳敘述并不只有學術語言,我們采用深入淺出的展覽方式來吸引普通觀眾。用一句話來說,想了解真正的海派繪畫究竟是什么樣子,來看這場展覽就知道了。 

“素人策展計劃(第一季)”展覽

澎湃新聞:“何謂海派”的學術深度確實有很大的開拓,又想起前不久策劃的“素人策展”,也很有意思。當然從產品本身來講,不是靠明星展品,這個思路我覺得很有意思,當然也不一定非要說很高大的話題,它最大的特點是接地氣,而且是讓人耳目一新,讓張三李四都會有一些共鳴之處。 

陳翔:其實這個展覽一開出來,就有很多人找我了。能不能成一個展,這個效果就出來了嘛。我們希望通過這一展覽,讓渡美術館的策展權利,聆聽、了解普通人對于藝術的觀點和想法,讓百姓發聲,讓普通人主導策展,讓大眾都意識到,藝術不需要一味的仰望,每個人都擁有對于藝術作品的解釋權,真正做到讓藝術為人民服務。

當然,可以把這個展覽拔高,說我們要做人民的美術館,因為這個時間段也非常巧,今年5月份正好習總書記給中國美術館回了一封信,強調要堅持人民至上辦館理念。我們7月份做了這個展覽,這當然是往高了說。其實,還是回到我們最早對美術館的定位問題,我們美術館做展覽、做研究,到底是為什么,原來最早在藝術博物館之前,其實是皇家貴族、收藏家自己玩的東西,不對外開放的,藝術類的博物館叫藝術博物館,博物館是什么意思?就是開門讓老百姓共同享受文化藝術的產品,所以它的公共性、教育性、支持傳播的意義,這個是它的立身之本。 

“素人策展計劃”中素人策展人挑出的版畫組圖

澎湃新聞:像您剛才講中國最早的美術館是教育部主管的,回到教育的話題,而不是單純的展覽,展覽也是為教育服務的。 

陳翔:對,我把前面的展覽和現在的展覽連起來,我說一個比較夸張的事,叫頂天立地,上可以到學術高度的天花板,下可以接到普通老百姓的地氣,用一個形象的比喻,我們要做這種事。而且頂天,大家可能想得比較多,我看現在很多博物館、藝術館做美術展覽,做的都非常有學術性、藝術性,做得非常好,至于這個展覽怎么接地氣,怎么把你的學術觀點、想法、思考、最新的成果,把它告訴老百姓,真正能讓老百姓接受,提高他的審美能力,用什么途徑?這個里面有一個非常重要的前提,你知道老百姓在想什么,你知道老百姓是怎么看藝術作品的,你不能口口聲聲說我做人民的美術館,做出來之后的展覽,老百姓都看不懂,我到美術館碰到最多的一個問題是,我在展廳里找一個觀眾,你看了這個作品怎么樣?我不懂,你找十個人,至少九個人說我不懂的,你不要問我,我不懂的。為什么?我的理解,他們不是不懂,他們是不敢說,因為認為“你是專業人士,我一講,你要笑我的。”這里面有一個非常重要的現象是,如果到了一個特定環境以后,且專業氛圍非常強以后,觀眾會把對藝術的認知壓抑住的,或者說不由自主的接受策展方的觀點。 

澎湃新聞:其實這里面是一個度的把握,你不能失去專業性和學術性,但是也不能曲高和寡。 

陳翔:我想做一件事,要把老百姓心里壓抑的東西釋放出來,現代意義上的藝術品,特別是在美術館展出的藝術品,本身就應該是公共性的,每個人都可以欣賞,同時每個人都可以發表自己的認識,這是你的權利,但我們往往把這個權利屏蔽或者壓抑掉了,不是說不許講話,因為他進了這個場所,他就不敢說了,你講什么,他只能接受什么。

后現代藝術家說“人人都是藝術家”。當然,這個有點絕對,我想說的是其實人人都對藝術有自己的鑒賞力、判斷力和自己的認識,這種認識往往在專業人士和專業場合里被壓抑掉,被抹掉,被忽視了,我們真正要為人民服務的話,你一定要了解這個東西,你完全不了解的東西,還是自以為是的,一廂情愿的給人家提供文化產品,說文化惠民,老百姓接受嗎?你不知道的,所以要換位思考的。換位思考的前提是什么?你自己做老百姓,或者讓老百姓告訴你他真正的想法,我們做這個展覽就是讓老百姓告訴你,他們是怎么看藝術的,而且我相信這些看法會影響到以后藝術的發展。 

澎湃新聞:有沒有想把它做成為一個連續的品牌? 

陳翔:每年做一季,我們會在適當的時候向全社會征集策展方案。 

澎湃新聞:但是形式多樣,主要是針對我們的館藏來策展。 

陳翔:對。 

澎湃新聞:這個展覽會有非常大的變化趨勢。 

陳翔:對,未來是不可預料的,但總的方向是老百姓通過藝術作品講述自己真實的經歷,真實的情感,真實的想法,真實的理想。我其實很希望藝術家都來看看這樣的展覽,包括我們一些展品的作者,我也讓他們來看看,你來看看那些素人策展人對你的展品是怎么解讀的。 

“素人策展計劃”中,丁乙的作品(右)與剪紙藝術

澎湃新聞:我印象中展廳中有一處把丁乙的當代藝術作品和剪紙放在一起。 

陳翔:非常好的展覽效果,我給你講一個細節,這兩件作品原來是放在不同的板塊,我一看,說放在一起,其實藝術到了一定程度都是相通的,什么民間藝術、當代藝術。 

澎湃新聞:您剛才提到教育的話題,除了正常的美術館的教育之外,在公共教育這一塊,中華藝術宮(上海美術館)還有沒有一些創新的舉措和新的想法? 

陳翔:我們通常做法是一個展覽展示,講座,一些宣傳品,最近比較熱鬧的比如做個導賞,做個視頻推廣或者H5的推廣等等,我們還是在探索新的途徑,特別是如果立足于藝術博物館的話,我覺得我們還是回到社會美育,基于兩點考慮,一是美術館的展覽有特殊的環境,它有原作掛在墻上,我們要真正了解它的真諦或者本身的魅力,一定要到現場來,這是最基本的一個看法。所以我說,我們要加強在這方面的引導,雖然現在很多手段可以豐富多彩,因為技術手段,讓你不在現場也像在現場一樣,但是面對屏幕和面對原作是完全不一樣的,所以今年上半年做了一個非常重要的事,和虹口區教委合作把虹口區所有中小學生在就讀期間,每個人至少來一次美術館現場上美術課,到美術館現場上課,讓他們面對原作上美術課,親身感受,跟大師原作近距離的互動過程。不光能學到美術知識,同時還可以學到美術館參觀禮儀,不同社交場合的禮儀要求,也就是說除了學知識以外,還可以學做人,和社會怎么樣相處。還從美術課擴展到思政課,有很多主題性創作的作品,比如我們美術作品中的上海,很多主題性非常強的,完全可以做思政課。還有歷史課,用現在時髦的話叫沉浸式教育,我們用光影、電腦技術營造出一個沉浸式,其實我們美術館現場的觀展課、現場課,本身就是沉浸式的,它是一個真實的沉浸式場景的體驗,這種體驗對很多小朋友對美的認識,對美術的興趣,將來有可能會影響他一生。 

賀友直百年誕辰紀念活動的公共教育

中華藝術宮(上海美術館)公共教育現場

澎湃新聞:因為您過去在上海中國畫院是負責創作,想請您聊一下作為上海國有的重要美術館,對上海當代美術創作的引導、思考,這方面能發揮什么作用呢? 

陳翔:說老實話是給我的時間不夠。關于對當代上海美術創作研究的一個推動,我舉個例子,我們跟上海美協有一個合作,“海平線”展覽,做了以后他們組織了一個研討會,請了很多專家,把作者都叫過來,專家發言完就結束了,我說不對啊,這個展覽的主角都是坐在最邊上的年輕畫家,他們根本沒有發言機會的,我要聽他們講,我說你給我另外拉一個會,然后就專門組織了一個青年畫家的會議。我本來想做,但是沒時間做了,我想要對上海青年的藝術創作做一個梳理,我要做幾方面的工作。一是他這些創作力量、研究力量,團結在上海美術館周圍,讓他們為美術館提供作品、提供研究,讓他們出力,給他們搭建一個平臺,給他們創造機會,我甚至有一個想法,我不僅僅是本館來做他們的展覽,還帶著他們的展覽到全國各地的美術館,到全世界的美術館巡展,前一段時間不是一直做引進展嘛,我就一直說能不能把年輕人的作品送出去,我是逆向思維,不要純粹做引進展。一個是同行相互交流,二是送出去,把我們認為好的藝術作品送出去,這是我想做的,但沒時間做的。

第二個非常重要的,年輕畫家里面發掘什么,能夠面對未來的藝術創作,就是拿新的材料,新的媒介來創作的。因為上海市文旅局布置一個元宇宙的行動計劃,我們這次接觸了很多高科技的,特別是搞虛擬的,AI、GC、AR這一類東西,他們更多的是想借助技術手段增加一個展覽的方式、宣看的途徑,我考慮更多的是怎么樣把上海年輕的創作力量引進來,用他們最新的成果或者新的媒介來創作,這些技術的東西來激發藝術原創力,藝術和技術怎么樣完美結合,這是我要考慮的,這是我下一步要做的,但不知道有沒有時間。我是希望,即使我退下來以后,也希望美術館能繼續做這些事。 

第十九屆海平線繪畫雕塑聯展 展覽現場

澎湃新聞:從疫情那年開始,整個把這個基礎又重新梳理了,這個是很重要的,從上海美術發展史上來講也是很重要的。 

陳翔:對,我現在只做了前面幾步,在理順,其實后來也是蠻重要的,把上海的美術力量怎么整合起來,怎么樣充分發揮上海的優勢,上海的優勢在哪里?一是資源整合的優勢,二是改革開放的創新優勢,它跟新技術結合的優勢,我們要結合起來做成上海樣本——美術的中國式現代化的上海樣本,我想做這個,它是對過去的梳理,對現在的啟發,對未來的前瞻,怎么樣激發上海的原創力,怎么樣培養一批人才,怎么樣助力上海國際文化大都市的建設。 

澎湃新聞:談到這些,中華藝術宮(上海美術館)毫無疑問是承擔更多一些。 

陳翔:當然,這是我們應該帶頭做的。

澎湃新聞:還有美術館的對外交流,引進展,走出去,館館交流,與國外的交流。 

陳翔:很多引進展,他們給我的很多方案都被我否定掉了,我有我的要求,我要好的展覽,要有代表性的,要對今天的藝術創作有啟發的。有的純粹是拉了個名頭,亂七八糟弄一堆畫,沒有代表性的我不要,還有什么光影,我說不要,你們到別的館做吧,我說美術館還是要堅定自己的立場,還是要有取舍,不能隨便做,說現在流行什么就做什么,那肯定做不好的。 

澎湃新聞:下一步,今年底或者明年初,中華藝術宮(上海美術館)還有什么比較大的籌劃? 

陳翔:今年年底到明年年初,是有大的動作,因為明年是中法文化年,中法文化交流上做點事。第一是策劃林風眠和吳冠中的專題大展,他們都是留法的。另外是策劃賀慕群的展,也是留法的。我們按照我們自己的思路做引進展,不是人家現成的拿過來。比如說,日本有一個美術館收藏有很多浮世繪,但要讓我們來挑。浮世繪是西方近現代藝術取得突破的一個非常重要的借鑒元素,后印象派就是從浮世繪受到啟發往前又推了一步,但,浮世繪是受誰啟發的呢。 

澎湃新聞:中國明清的版畫。 

陳翔:所以我把這一條藝術線索理出來,我們說展浮世繪,不是為了展浮世繪,而是為了把美術傳播的線索、歷史,呈現出來。 

澎湃新聞:這個倒沒人做過,如果你把日本的浮世繪和中國桃花塢、明清版畫,后面再放一些梵高畫浮世繪的,把這些原作也拿過來,這個母體太厲害了。 

陳翔:我來做,我就沒時間,可能要花兩三年時間才能做完,但我是非常想做的,明年我們會做一個展覽,主題是一帶一路,“版畫絲路”,我們做一個國際版畫展,原來有一個品牌叫“上海國際版畫展”,很多年前了,我們現在想把它重新撿起來,做成雙年展,今年應合“一帶一路”提出十周年,“一帶一路”里面,我要給他們布置任務了,因為浮世繪就是版畫,把線索理出來,作為一個文獻部分,因為版畫展,我們還是展當代版畫作品,但要把版畫沿著絲綢之路向東是日本,向西到西亞、歐洲,兩條路都梳理出來,把源頭集中到中國,這就是我在做引進展也好,中外交流展也好,我始終突出的一個中心,就是中國文化藝術對世界藝術的貢獻。    

“藝術百年·光風霽月——上海近現代美術作品展”展廳現場

中華藝術宮為“藝術百年·光風霽月——上海近現代美術作品展”搭建的石庫門建筑模型

澎湃新聞:去年中華藝術宮(上海美術館)梳理海派藝術的系列展有“歷史的星空”、“何謂海派”等,海派與京津畫派的對比展正在緊鑼密鼓地籌備,明年是準備對海派與嶺南畫派做一個對比展嗎? 

陳翔:對。 海派與京津畫派的對比展籌備了很長時間,準備在12月份推出。

澎湃新聞:這個對比展品牌可以一直持續下去做。 

陳翔:要做下去,所以我們從去年開始,新創了兩個品牌:“何謂海派”、“海上觀潮”。我們觀察全國的美術風云,觀察世界的藝術潮流,我們有自己的立場,我們是站在海上看的,我不是浮在上面看或者其他角度看,我是有立場,有支點、有立腳點的看,所以兩大系列。中華藝術宮(上海美術館)參與了近年來上海組織的每一次大型主題性創作項目,構成了一個上海城市歷史文脈的藝術紀錄。我們今年七月推出“美術作品中的上海”常設展,可以從中看到上海從數千年前福泉山、崧澤的文明遺存,一直到近十年來翻天覆地的巨大的建設新成就。這是一部描繪上海歷史的藝術畫卷。通過展陳,每一個觀眾都能夠感受到上海的歷史脈絡、社會變革、時代潮流以及近十年來的巨大的成就,并且在上海的歷史發展中,看到中華優秀文化歷久彌新的強大生命力以及中國式現代化的巨大成就。

澎湃新聞:典藏,也是美術博物館一個很重要的職能,請您聊一聊,怎么以典藏為突破口,為下一個上海美術館的百年提供豐富的寶藏。 

陳翔:典藏是非常重要的,但現在做不了,因為缺少資金,所以想法再多也沒用。典藏我想過的,我其實要加強三方面的收藏,第一是海派收藏,我們海派收藏是最薄弱的,收藏雖然已經達到將近兩萬件了,但是沒有系統性,有人愿意捐給我們就收一批,主動的收集比較少。 

澎湃新聞:中華藝術宮(上海美術館)的收藏經費有多少? 

陳翔:我們這些年的收藏主要靠捐贈,捐贈就是碰到什么是什么,沒有主動的謀劃,沒有系列。所以我說,從明年開始,要有系統的收藏,三大部分,第一是海派代表藝術家的作品,代表作不一定收藏得到,但代表藝術家的作品,至少每個人都要有吧,第二是現在上海最有名的藝術家,總歸要收藏吧。第三是當代青年藝術的作品,也要收藏。 

澎湃新聞:而且不光是海派,上海的視野一直是全國性的,乃至國際性的,國內一些大的畫家都要收藏。 

陳翔:國際國內我都要收藏的,但是我現在不能想那么多的,因為缺少資金,但我想力所能及的范圍里,眼下最需要補充的是我前面說的三大部分,這三大部分如果能夠穩定地收藏,我再考慮其他國外的,外地的。 

中華藝術宮(上海美術館)館內

2023年11月18日在中華藝術宮(上海美術館)開幕的“城市·人物”全國高校人物畫展現場

澎湃新聞:一步一個臺階來,已經很不容易了,您剛調到中華藝術宮(上海美術館)是疫情開始階段,那時候好象很多美術館開放也是斷斷續續的。 

陳翔:對,那時候比較痛苦了,但也是一個思考期,所以有時候壞事好事講不清楚。 

澎湃新聞:不管怎么說,這兩年上海美術館的策展,無論是學術性,還是策展方面,都是有較大變化的。 

陳翔:如果沒有學術性,美術館的影響力也做不大,學術性肯定是一個引領。

    責任編輯:顧維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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