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代官僚

漢末亂局中，呂布不過先后效忠于丁原、董卓、王朗，就成了“青史留名”的三姓家奴。但明末有個清流更狠，他天天以理學名士自居，以直言敢諫不畏死著稱，但卻先后效忠于大明、大順、南明、清廷，成為四姓家奴。最后發生了什么，使他的清廷主子絞死了他？

一、四姓家奴

陳名夏，崇禎朝（1643年）進士，排名為探花，這成績相當于全國統一高考命題下的全國第三名啊，相當有才能。入仕后擔任戶科給事中兼兵科給事中。此一姓也。給事中屬于科道言官系統，擅長風聞奏事，職小而權大。此時的明朝已經危如累卵，1644年初，崇禎想遷都南京，結果遭到科道言官系統的一致反對。言官們一致認為，北京是祖宗根基，誰提議南遷，誰就是國賊。在這一進程中，陳名夏緊隨大流，堅決反對南遷。

在這種局勢下， 崇禎真的被言官們給唬住了，以為大明朝廷個個都是忠臣良將，會和北京共存亡。結果1644年的3月，他自己在煤山上了吊。

煤山上的崇禎帝

北京淪陷后，以首輔魏藻德為代表的許多明朝官僚馬上投靠了大順天兵，痛斥朱明殘暴。據說陳名夏想要殉節，但被人救了，然后就不想死了，隨后就坦然出仕大順朝。此二姓也。

李闖入京便大抓官僚、地主，進行了轟轟烈烈的拷餉運動。以魏藻德為代表，他被折磨了5天，最后被闖軍夾裂腦袋而死，家財全部被抄沒，其女兒也被充做軍妓，被無數闖軍糟蹋。拷餉著實嚇到了這些身價百萬的官僚。所以，5月份，陳名夏趁著李闖出征之機，偷偷逃出北京，投奔南京弘光政權。此三姓也。

李闖

但此時南京正在清查附逆李闖的貳臣，陳名夏名列前茅，因此在弘光朝，陳名夏不得伸展。1645年5月，清軍南下，南京又淪陷了，弘光帝流亡蕪湖，但陳名夏沒跟著鑾駕一起走，反而是和錢謙益一道跪迎大清天兵入城。此四姓也。

清軍

二、為多爾袞不喜，卻為順治青睞

1645年，陳名夏被清廷恢復原給事中官職，算是成功復出，不久就成為順治的心腹。但1654年，大漢奸寧完我彈劾已經是吏部尚書的陳名夏十二大罪，陳名夏辯白無力，最后被順治絞死，家人流放。短短9年間，順治寵臣陳名夏經歷了翻天覆地的變化，為何會出現這種結果？

清初，由明降清的諸多貳臣、三臣、甚至四臣，根本不知死活，還以為清朝皇帝是明朝軟弱可欺的皇帝，他們依舊發揮前明精神，對朝政處處指手畫腳，動不動就彈劾朝臣，結果引發了清初南北黨爭。其實這次黨爭是明末黨爭的延續，南黨代表就是四姓家奴陳名夏。

清初官僚

此時的順治皇帝就是一個傀儡，實權皆掌握在攝政王多爾袞手中，多爾袞是馬上得天下的人，講究以武德服人，最煩那些清流，所以陳名夏這些清流貳臣、三臣、四臣為多爾袞所不喜。但多爾袞為了籠絡漢族士子，也只能違心將陳名夏任命為漢族吏部尚書。可吏部選舉權皆在滿族吏部尚書手中（清朝實行雙軌制，為了顯示滿漢平等，六部均設有滿漢兩位尚書，原則上地位平等，實際上以滿為尊），陳名夏僅僅是附和簽字而已。而被稱為閹黨余孽的北黨諸人，比如馮銓、李若琳、謝啟光等，卻受到多爾袞的重用和信任。

本著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的原則，南黨和順治迅速結合，順治想利用南黨奪回屬于自己的權力，南黨則利用順治主掌朝堂，由此陳名夏等人就成了順治的親信。1650年，多爾袞死。8月，陳名夏提議給順治他媽布木布泰上尊號皇太后，背后其實有趁機給皇權造勢，借此構建皇帝權威的意圖。此舉符合順治利益，順治當即對陳名夏等南黨成員表示贊賞和嘉許，北黨諸人盡遭貶斥。

順治母親孝莊

三、打擊報復

1651年5月，連給多爾袞守孝三年都等不及，陳名夏就恢復了明朝士大夫本色，借京察之際，聯合左都御史、大漢奸洪承疇報復受多爾袞提拔的諸多官僚。這次京察，主要目的就是進一步打擊攀附多爾袞的官僚。

陳名夏旋即遭到御史張煊的反告。張煊告陳名夏結黨。當時主持朝政的滿達海不敢決斷，只能暫時關押陳名夏，等待順治決策。最后順治庇護陳名夏，判張煊死刑，陳名夏平安過關。

清朝官僚

此次京察，清洗了一大批給多爾袞歌功頌德的喉舌官僚，使得多爾袞名聲大損。8月，順治利用濟爾哈朗開始向滿族中阿附多爾袞的勛貴動手。在濟爾哈朗主持下，英親王阿濟格獲罪；巽親王滿達海、端重親王博洛、敬謹親王尼堪被停職待參；清初滿族中學問最高的剛林、祁充格，滿族吏部尚書譚泰等三人被殺。大清洗之后，濟爾哈朗實力崛起，順治被迫在其和碩親王的封號前加“叔”字，以顯示其是皇帝的長輩，突出濟爾哈朗權勢。濟爾哈朗儼然有成為多爾袞第二的趨向。

四、向八旗老爺要權的陳名夏

走了一個多爾袞，又來了一個濟爾哈朗，這給順治極大的打擊，順治開始思考滿族政體的落后，并有心用明制改革清朝。1653年正月，順治痛斥滿族官僚壓迫漢人，致使滿漢失和，“各衙門奏事，但有滿臣，未見漢臣”，要求滿人對漢人予以充分尊重，漢人也要秉承前明舊事，積極參政。這個詔書給了陳名夏極大的鼓舞，認為恢復前明士大夫榮光的時機已經到來，遂開始積極上書彈劾八旗不法之事，并提議用明制改革清制。

順治帝真被他忽悠住了，認為陳名夏是要幫助自己建立君主集權，對抗滿族勛貴權臣，所以大贊陳名夏敢于任事。旋即陳名夏就被卷入了滿人內部的權力斗爭之中。

正月十日，順治單獨召見陳名夏奏對，陳名夏認為機會到來，大肆推銷前明制度，說“皇上如天，上心即天心也。天下治平，惟在皇上”。此言迎合了想要掌權的順治之心，于是順治更加親近南黨漢官。自此滿族勛貴和漢族官僚的矛盾成了清廷一級矛盾。

清朝皇帝

陳名夏還以為滿族勛貴是明朝土木堡之后的廢物勛貴，十九日就迫不及待地指示小弟御史吳達上奏彈劾滿族勛貴，接著不少漢官踴躍彈劾，大肆指責朝中用人專用滿人，壓迫漢人。二月九日，以漢官廣東監察御史陳啟泰上奏滿官遇父母去世也應該辭職丁憂為導火索，滿漢矛盾全面爆發。

滿臣迅速聚集，開始全面反擊，指責漢人無視滿人習俗，并說這是以明變清。滿臣和順治不是親戚關系，就是家主和奴才的親昵關系，滿人是清帝統治的核心力量和支柱，所以滿人和漢人吵架，順治自然偏向滿人。結果一大批言官御史全部被罷職、流放。

清朝官僚

在陳名夏看來，滿人的反擊，和明末閹黨勢大一樣，只要清流堅持不懈，正義必將勝利。所以陳名夏繼續鼓動小弟們上書彈劾，他甚至公開蔑視滿人是一堆鄉巴佬、大老粗，“知提刀上馬，上傳內細微處未必得知”。這話終于傳到了順治耳中，同樣刺激了順治作為少數民族的敏感的內心。所以自二月九日順治開始遠離陳名夏等漢臣。十九日，順治下旨說漢服丑陋，我大清的衣服才是帥，以后全國必須穿滿服，“漢人狃于習尚，因而沾滯。以后務照滿式，不許異同”。三月二日，順治賜宴群臣，親穿滿族服飾、攜刀帶劍入場，表明自己無意更改滿族習俗。三月十一日，順治起復了馮銓，這是一個嚴重的政治信號，意味著順治已經完全厭棄了南黨諸人。自此陳名夏開始采取守勢，不再主動挑事。

但滿族勛貴可不會放過陳名夏，他們對陳名夏窮追猛打。打響殺陳第一槍的就是大漢奸、完全把自己當成滿人的議政大臣寧完我。1654年三月，寧完我借口陳名夏提議恢復華夏衣冠、蓄發諸事是反清復明，“恨我朝剃發，鄙我國衣冠”，此言一出，立馬引發滿人集體憤恨，當堂要論陳名夏死刑。經過三次當堂辯論，最后順治賞陳名夏弓弦，將之絞死于宣武門。四姓家奴以這樣慘烈的方式結束了一生。

文史君說

陳名夏提倡蓄發、復冠，真的是為了反清復明？筆者認為，肯定不是。因為明朝滅亡是歷史的必然，四姓家奴、投機分子陳名夏肯定知道清朝正處于上升期，復明就是末路死路，就算復了明，自己這種四姓家奴也沒有什么好下場，不如當漢奸當到底。陳名夏提倡蓄發復冠，其實真的是為了他的順治主子。蓄發復冠的目的就是沖擊滿族政體，引明制改革清朝弊病，加強皇權。但陳名夏忘了順治也是滿族的一員，順治的根本利益和滿族休戚與共，他根本不可能自己革自己的命。所以陳名夏引明制削弱清朝根基就成了他必死的原因。

參考文獻

王于飛：《陳名夏之死與順治改制內幕》，《西南民大學報》2005年07期。

夏婷婷：《清代陳名夏案及其啟示》，《蘭臺世界》2021年04期。

（作者：浩然文史·紫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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