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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國版《花束般的戀愛》還沒拍,年輕人已經看完了
作者/格子
編輯、策劃:潤發
這兩天,全國各地版本的《花束般的戀愛》在互聯網上火了。

圖源:1905電影網官博
起因是11月3號,《花束般的戀愛》中國版宣布項目正式啟動了,這個事在當天直接上了熱搜。

圖源:新浪電影
按說國內買版權翻拍霓虹影劇這事不新鮮,像2018年把那《東京女子圖鑒》拎著在京滬線兜了一大圈,鑒到最后都快拍成無窮阿亮的百科全書了。
但《花束般的戀愛》中國版靴子落地,卻引起了年輕網友們的空前反感。
不期待,沒必要,建議終止啟動,@玩兒電影 發起了個投票,唱反調的網友占了77%。

大家似乎根本就不相信,把《花束般的戀愛》的故事模式移植到本土的城市語境下,還能成立。
正是人挪死,束挪也得死。
凡是無法接受的,那就加以解構;凡是本來荒誕的,那就使之更荒誕。
于是,網友們自己上手創作了全國各地版本的《花束般的戀愛》,整出了一場轟轟烈烈的文學大賽。
看完感覺,現在除非把《花束般的戀愛》中國版改成仙俠,拍個《如屑般的戀愛》。
留給編劇發揮的余地已經不多了。
咱們北京版《花束般的戀愛》的設定上來就是這么一出,男女主初遇在北影節午夜散場后打不到車的百花深處。
吃鹵煮巧遇賈樟柯,展才情緣定798;一雙人同居在豐臺,兩三回常去好利來。要素抓得很準,那叫一個地道。

北京版唯一讓人覺得不太真實的地方,可能是他們分手前在金谷園吃了一頓鲅魚餡餃子。
動不動排隊兩三千桌,有這功夫男女主孩子都去旁邊小賣部打醬油了。

圖片來自網絡
在這次創作浪潮中,上海版《花束般的戀愛》的演繹層次是最多的。
由@早見 Hayami 撰寫的版本,被上海本地網友呼吁直接開機算了。
在上海沙盒里,男女主都是4A公司加班的廣告人,因為在淮海中路騎自行車被罰款而認識。
與北京版聯動了的是,男女主同樣去了上影節,電影院潑咖啡這一戲劇沖突堪稱畫龍點睛。

上海版的梗可以說又新又好,畢竟上海xhs街拍真的養活了一個產業,而杜可風更是上海著名的互聯網NPC,舊法(四聲)租界的Citywalk老克勒傍惹了噻要剛句曾宗。

圖源:小紅書 “沒偶遇過杜可風約等于沒來過上海”
而且,上個月陳丹青在淮海中路騎自行車真被罰了50。

圖片來自網絡
《花束般的戀愛》廣州版在同樣加入了幾個外國導演,和一些在“法制未來時”里能悶死人的電影作品以外,還植入了本地握手樓等文化廢墟以及大灣區的辦證便利。
這里提到的蔣能杰可能很多人不認識,但你有可能聽過他的紀錄片《礦工、馬夫、塵肺病》。

圖源:微博
而蔣能杰導演本人對此表示,今年夏天他去香港出差確實去看了《悲情城市》。

我把這發給人在廣州的作者雞神之后,他表示出了強烈的不滿情緒,因為他就是打techno的。
《花束般的戀愛》北上廣的都齊了,那你問咋沒說深圳版的呢?
純愛向左,深圳向右。
在深圳拍倆人慢悠悠談戀愛,相當于拍隱入塵煙你非要上迪拜。

“花眼般的戀愛” 圖片來自網絡
將視線從一線城市拿開,《花束般的戀愛》在幾個新一線和法定假日熱門旅游城市的版本,基本也是兩個沒有公積金的生瓜蛋子開局,加上幾位文藝片導演,幾部豆瓣250必看,幾首小眾音樂和幾家演這種音樂的場地,幾間本地網紅店和店里出售的平價輕奢小吃所構成。
最后倆人分手的直接原因也都是——上班兒了。
在這里面給大家留下深刻印象的,比如有重慶版的,說唱元素溢出了,給人一種男女主都是這個美麗世界的孤兒的疏離感,分手時他倆說了一句嘞四霧都。

圖源:微博
以及河南版本的,非常聯系時事,《花束般的戀愛》附加了一種朝花被夕拾的憂傷。
結尾倆人互罵龜孫,宣告鄭州城里的一切已經結束,一切都在無可挽回地走向庸俗。

圖源:豆瓣
大家現在前赴后繼地加入到這場集體創作當中,是因為這個事好像確實是挺可樂的。
當把《花束般的戀愛》進行了本土化替換之后,就呈現出了一種荒誕而反差的幽默。
像是《駱駝祥子》的故事,主人公網名叫Camel 祥子和Tiger G;
像聽一首《阿珍愛上了阿強》,只不過一個是珍妮,一個是強尼。
我們就好像在觀察兩個賽博孔乙己,屏幕內外都充滿了快活的空氣。

這種幽默產生的根源從哪來呢?還得說回《花束般的戀愛》原片。
看完剛才那些全國各地版的二創,就算沒看過估計也摸個大概了。
《花束般的戀愛》上映于2021年,主演菅田將暉和有村架純,不認識也沒關系,你就知道男帥女美,在朋友圈隨便發張自拍都是99+贊就完事了。

《花束般的戀愛》
這部片子的整個劇情抽象來說,就是兩個文藝青年因為對音樂、文學、電影、游戲等文化產品的品味相似走到了一起,走上社會后又因為上班導致的審美不同步散伙了。
這個故事攤開來說,在曾經很長的一段時間里,對于我們這邊的城市年輕人來說,也似曾相識。
男女主沒趕上末班車認識了,坐下一聊發現發現對方簡直就像自己的豆瓣友鄰,文藝審美一致還認出了同一個導演,連鞋子都是同樣的匡威Jack Purcell(大約400,我穿磨腳)。

《花束般的戀愛》
完了倆人還都有點小眾癖好,男的喜歡看天然氣儲罐,女的喜歡參觀木乃伊。
互相一看,這不就是我將于茫茫人海中尋一靈魂伴侶,得之我幸,失之我命。

《花束般的戀愛》
然后,一來二去,Crush了,Setting了,對眼了,同居了。
倆人一起聽歌、一起追劇,一起看連載漫畫哭泣,一起在陽臺上曬太陽期待著即將上線的新游戲,度過了一段非常美好的不用打卡的日子。

《花束般的戀愛》
再之后,自由職業干不下去了,男的到物流公司成了班兒逼,整天研究人脈拓展和成功學。女的依舊堅持著活在當下的日子,比如在2019年底跳槽到了密室逃脫公司。

《花束般的戀愛》
女主送的書不看了,架子上的漫畫不追了,說好一起去的舞臺劇男主出差只能單飛了,家里的游戲機一看也是落灰了。
距離拉開了,美沒了。

《花束般的戀愛》
最后倆人哭完決定好聚好散,愛如福島潮水把你往外推了。
多年以后相遇在人海,最熟悉的陌生人是臉一背、手一揮,相顧無言就剩配樂傷感MV了。

《花束般的戀愛》
當下我們用2023年的眼光去看,這片怎么看好像都沾著點矯情。
男女主開啟和結束親密關系的決定性因素,居然是審美、品味、所謂同頻共振,一種看不見、摸不著的feel的東西。
在《花束般的戀愛》的世界里,找一個soulmate靈魂伴侶,好像是一件比天都大的事,這對我們來說相當不可思議,真是比仙俠片聽著都玄幻。
就像我們聽說早年樸樹和周迅大半夜把高曉松叫去,因為發現了孤獨是三角形的,八邊形的,還是五發卡連環彎形的,一種十分漂浮的愛情敘事。

《花束般的戀愛》
所以,或許今天你很難理解,《花束般的戀愛》2022年登陸國內后累計票房達到了9606.2萬元,在豆瓣平臺評分高達8.6,Top電影排名位列225。
畢竟我們對浪漫是有憧憬的,只是在過去這似乎是一種浪漫,而在今天演變為了一種奇觀。
全國各地版的《花束般的戀愛》之所以好笑,是因為我們堅信原片中那種純粹的愛情模型是絕對無法在自己的常住地實現的,大家將其獵奇化之后,反而從能這種荒誕敘事中得到某種寬慰。
樂呵樂呵就完了。

《馬大帥》
甚至,就連原片中那些愛情里的阻力,仔細琢磨都是有些奢侈的。這點事在《蝸居》《奮斗》《北愛》都不夠演一集的。
男主去物流公司上班后由于總加班,沒有時間進行該有的文藝消遣,但電影里說男主一加班就要到晚上8點,真是太慘了。

《花束般的戀愛》 他倆要去看的這部電影4個半小時
倆人談結婚,都沒聊什么戶口、買房、贍養老人、孩子教育這些克蘇魯問題,就質疑了一句三個月沒有親密行為。
放到現實里,咱都不提這代職場年輕人的生理狀況,就說現在周末打個游戲,是不是都有個說法叫“電子陽痿”。
不過《花束般的戀愛》里面構想的,這種完全基于興趣需求和品味消費建立的關系,在咱們這也不是沒實現,只是換了一種方式。
今年初咱們不是火起來一個概念,叫——搭子。
什么飯搭子、酒搭子、演出搭子、電影搭子。跟蘿卜刀似的,什么事兒上看誰順眼就搭一下。

《如懿傳》 古典飯搭子——對食
曾經,以北上廣為代表的都市年輕人對未來普遍有一種昂揚的幻想,他們通過生活方式的探索去達成一種關于自身在社會所處位置的信心。
他們關心文學、關心愛情、關心穿越世界的旅行,關心誰拿了電影獎,關心云和閃電的脾氣。
如今,我們似乎都感覺,一種樂觀消失了。
還是關心關心吃飯還有六便士的實際問題。
就如同《花束般的戀愛》這個故事本身和它現在被改寫的結局一樣:
“不可持續的浪漫終將淪為笑柄,難以為繼的樂觀都會變成愚蠢。”
這的確是一個浪漫不復的年代,沒有人真的能永遠維持現狀。
我沒提到的是,在《花束般的戀愛》各地眾多版本中,我最喜歡的其實是一位網友寫的長春版。
她在里面設定,男女主同樣喜歡班宇等東北作家、《漫長的季節》以及搖滾樂,這仿佛指代了某種自由而恒定的存在。

圖源:微博
而就在一天前,有這樣一則消息悄悄沖上了熱搜 —— #班宇等多名青年作家考編#。

設計/視覺 Elaine
原標題:《中國版《花束般的戀愛》還沒拍,年輕人已經看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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