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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地方感:在導航地圖上,成為“宇宙的中心”
你遇到過這樣的情形嗎?
“如果方向感很差,我就分不清上北下南左西右東到底是在哪,就得拿著導航,轉幾圈,再轉幾圈,看一下箭頭指向哪里??前進幾百米,我完全沒有概念??上次找酒店,我在一個十字路口走了兩三次就是找不到那個點。”
“有時候,它的反應會比較遲鈍。轉了好幾圈,發現還是搞不清楚它到底指向哪里??如果你看到有人拿著手機在那里轉圈圈,很有可能就是在找方向。如果你很熟悉地圖的話就不用轉圈圈了。但像我這樣的人,就看不太懂。”
“地鐵在上面二十米,再也不相信重慶的導航了。”(微博網友,五個西紅柿多少錢)
“有一次,我跟我同事去開封的醫院看另一個同事,導航把我們導進了一條小巷??前邊還好,車還能過去,后來小巷越走越窄,最窄的地方只能過一個人。我們下來去問當地居民,人家都笑說,這里沒路了,這路只能人走,不能過車。”
“比如網絡很差,你走了一段路,箭頭還是在那里不動,然后你走到這邊刷新一下,才發現錯了。”
谷歌地圖、高德地圖、百度地圖、騰訊地圖??每個人的智能手機里大概都會有其中一個APP。
在城市化加速發展的當下,人們經常在不同的城市及其中不同的區位駐足與行走。即使是經常生活的城市,也會因為市政改造或者商店更新而顯得陌生。
面對陌生的城市空間,置身其中的個體時常要借助數字地圖進行空間導航,用一種確定性來對抗現代城市空間的流動性與陌生性。
在日常的移動實踐中,出于種種原因,人們在接收導航界面的信息后,無法與實體空間形成對應,身體不知如何移動。或者在導航界面的指引下,身體在物理空間中的移動是錯誤的,無法到達目的地。
按照克萊默爾的說法,“保真的信息幾乎使傳媒變得不可見”,“只有當傳媒崩潰的時候,傳媒自身才被我們想起”。
遠古至今導航史
借助地圖認識地理空間并在地理空間中移動,是個“古老”又“新鮮”的故事。“古老”是因為人與地圖的故事可以追溯至四萬年之前。“新鮮”則是因為關于地圖的制圖術在不斷進化,每種制圖術都激發了人與地圖、空間之間新的故事。
海華沙·布雷為我們勾勒出遠古至今的導航史:
1
人類可能在文字出現之前就開始使用地圖了。
四萬年前的非洲巖畫就出現了對游牧定居點和畜欄的描繪。
公元前2世紀,希臘數學家希帕克斯提出了經緯度的概念。
2世紀中期,制圖師托勒密基于經緯度的原則創作了《地理學》,托勒密地圖在隨后的一千年中都未被超越。
2
地圖制作技術一直在改進,然而并沒有革命性的進展,直到20世紀。
先是古列爾莫·馬可尼等人意識到無線電可以作為導航工具。
隨后,埃爾默·斯佩里等人又開發出了基于陀螺儀的獨立系統。該系統能夠通過動作信息計算出船只或飛行器的準確位置。
子午儀衛星是世界上首個衛星導航系統。為了滿足美國軍方在冷戰中能夠對地球上任何地方進行毀滅性打擊的要求,GPS應運而生。
隨后,像互聯網一樣,GPS又經歷了軍用轉民用的過程。20世紀90年代中期,手持GPS設備已經被眾多徒步旅行者和背包客采用。
3
1995年,車載GPS導航系統首次出現。
1997年,FoneFinder這款手機做了最早的將GPS與移動電話融合在一起的嘗試,但這款手機并沒有熱賣。之后,斯蒂芬·波茲納及其創立的SnapTyack完善了這項技術,把完全成熟的GPS系統塞入了手機中。
2000年,日本大型手機運營商NTTDoCoMo成為全球第一家銷售帶GPS功能的手機企業,使用的就是SnapTrack技術。
2007年面世的一代iPhone并未內置GPS,而從那以后的iPhone都帶有GPS功能。GPS成為一種新式的羅盤。
從四萬年前的非洲巖畫到智能手機時代的導航APP,地圖導航技術一直在不斷進步。美蘇冷戰期間誕生的GPS,自20世紀90年代起就開始民用化,在世紀之交成功地與移動電話等移動便攜設備結為一體,成為當下一種新式羅盤。
“通過手機導航界面,世界的每一個點幾乎都在我們的注視之下”,這是“一個無與倫比的技術奇跡”。
因為“在人類歷史上,普通人首次擁有了一部可以給自己定位的廉價設備,告訴自己怎么到達想去的地方。我們可以即時知道自己的確切位置,并且定位還不會間斷,這一事實不可逆轉地改變了我們的生活、工作和出行方式”。
“在導航地圖上,我永遠是宇宙的中心”
紙質地圖和移動地圖依托的載體不同,分屬不同的“媒介圈”。紙質地圖的內容是固定的,與地圖使用者查看地圖時的位置關系不大,通常情況下只表征物理空間的某個面向。移動地圖則是按需搜索的,是“千人千圖”的。移動地圖根據地圖使用者當下的位置,以此為中心,呈現相關地理信息。
“我手機的位置功能一般都是關的,因為開著比較費電,除非用到的時候,比如導航時就得打開(位置功能),要不然它就沒有‘我的位置’那個東西,就跟一般的紙質地圖沒啥區別。”
“那個箭頭就代表我啊,我動,那個箭頭也會動。”
“在導航地圖上,我永遠是宇宙的中心??”
正如達娃·索貝爾在評述地圖的發展史時所言:
“過去我們的地球牢牢站在宇宙的中心,意見不同的天文學者面對的是絞刑架。再晚些時候,我們把耶路撒冷放在地圖中央,或者,如果我們生活在中國,把幽州放在地圖中央。之后,可能是英國或者法國,他們各自位于帝國的心臟。??
但現在,我們每個人都占據著私人地圖世界的中心。在電腦、手機和汽車里,我們規劃的不是從A到B的路線,而是從自己(‘允許使用當前位置’)到我們選擇的任意地點—我們的位置是計算所有距離的起點,不論是否愿意,我們自己在移動時也成了繪圖的對象。”
在移動地圖中,“我”成為地圖的中心。打開導航界面(必須同時打開手機的位置功能),“我”手機中的地圖頁面永遠是以“我”的肉身所站立的位置為中心的,依此向“我”展示與此地相關的信息。
這種“以我為中心”的媒介特性充分反映出定位媒介的獨特之處。由此,形成了“千人千圖”“千地千圖”的場景。
(文本來源《活的光標:定位媒介中的新地方感》,有刪減)

《活的光標:定位媒介中的新地方感》許同文 著
迷路的時候打開移動地圖,通過位置共享與朋友相遇,去有意義的地方定位打卡,用跑步軟件記錄跑步軌跡??定位媒介的地理位置披露和個人追蹤功能正全面介入個人日常生活,數字移動的重要性日益凸顯。
本書從人們日常手機應用授權使用位置功能的經驗出發,力圖在呈現地圖導航、自我追蹤、地理位置的自我披露與共享等位置媒介使用的豐富實踐的基礎上,展開有關定位媒介如何重塑人與地方的關系、如何激活和再生產新的地方的理論討論。作者認為,定位媒介重置了身體的空間感知和城市的空間性,成為激發當下城市空間中一系列社會實踐的關鍵。在定位空間中,人成為活的光標,城市成為活的界面。光標與身體遙相呼應,網絡空間與物理空間互相定義。這種混雜與交互所帶來的身體空間感知,促使我們重新思考移動數字時代的地方感和地方實踐。
本書是中國第一部基于扎實的田野工作、理論視野開闊并極富前沿探索精神的關于定位媒介的質化研究著作,可為新媒體研究、傳播研究、媒介研究等提供借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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