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年，蘇州河中心城區實現42公里岸線貫通開放。次年，《上海市“一江一河”發展“十四五”規劃》提出，要將“一江一河”濱水地區打造成為人民共建、共享、共治的世界級濱水區。

如今，蘇州河沿岸正逐漸發展為“處處皆可行，所見皆風景；江河有溫度，水岸添活力”的濱水空間。蘇州河沿岸Citywalk路線，結合海派與潮流的商業文化活動，正逐步積攢人氣。而蘇州河上游船，成了文旅活動新寵。

當然，進一步提升蘇州河的水岸體驗，仍大有文章可做。如何講好蘇州河故事？如何在商業載體有限的情況下，激活商業積極性？如何豐富優化蘇州河水岸聯動體驗，打造城市文旅特色？

10月20日，文旅、規劃、政府部門嘉賓走進“澎湃下午茶”，分享他們的實踐、思考與建議。

澎湃新聞記者 董懌翎 攝

講好蘇州河故事，需要更多城市文化創作者

“城市漫游者”“格里董”在蘇州河畔漫步近二十年間，開發了二十余條Citywalk路線。一條經典的路線是從漢中路地鐵站出發，經過新閘橋、浙江路橋等，一直到四川路橋，沿途分布著福新面粉一廠舊址、四行倉庫、新泰倉庫、上海總商會等歷史建筑。“我的主旨，是帶大家看上海真實的歷史變遷。”早期參與“格里董”漫步團隊的以大學生與城市研究專業人士為主，如今越來越多對城市歷史脈絡感興趣的市民也加入其中。

浙江路橋南端，浙江中路，1930年代以來不同時代建筑同框，構成的天際線。 格里董 攝

在日常建筑學主理人、城市策展人黃沛看來，“格里董”這樣具有個人IP屬性的城市文化創作者是一座城市的寶貴資源。黃沛曾與音樂人孫大肆合作，以聲音為媒介打造“看不見的2046”策展。于他而言，蘇州河不只是一個物理空間，也是一個可供內容創作的主題。他希望有更多的創作者，乃至明星一同參與，以他們個性化的口吻講述蘇州河的故事。

城市文化創造者在與城市互動時，也觀察到了不少可提升之處。

“格里董”表示，目前蘇河沿岸的Citywalk路線不宜過長，因此他希望增設可供市民休息的設施及自行車停放點；在打造騎行路線時，他發現蘇州河西段有不少彈格路，并不適合騎行。對此，靜安區文化和旅游局資源開發科（重大活動辦）科長朱慧麟以四行倉庫旁的彈格路為例，表示它更適合行人漫步，有減緩非機動車速度的功能。城市規劃過程中，道路的功能、用途需要平衡和選擇。

黃沛則觀察到沿河建筑、設施的開放度仍有限，如上海造幣博物館至今不對個人開放，只接受團體或單位預約經過審批才能參觀。現場，普陀區文化和旅游局資源推廣科（文物科）科長陳祎琳表示，上海造幣有限公司正謀劃轉型，上海造幣博物館有望先向社會公眾開放。

沿岸商業載體有限，活力如何激發？

“如何將旅游、文化、商業、公共空間管理等可能有沖突的點結合起來？”北外灘集團總經理助理、運營總監陳之怡坦承工作中的疑惑。

為了吸引人流集聚打卡，北外灘集團與相關委辦配合，將北蘇州路部分區域限時利用為藝術化商業點位，引入知名品牌進行大眾可充分參與，且能提升區域品質的各類活動。她表示：“發掘濱水區域的可用空間，并且充分激發蘇州河沿岸本就很有限的商業載體的積極性，是我們想要破解的難點。”

對此，朱慧麟表示靜安區正打響“藝術蘇河”品牌，以天后宮、慎余里為例，分享了靜安區商業、文化的融合經驗。天后宮古戲臺化身成為海派時尚秀場，進行傳統文化與現代藝術融合演繹。配合上海的城市更新，海派石庫門建筑群慎余里也被植入了時尚、藝術、餐飲等元素，成為了休閑娛樂為一體的新晉打卡地。

而策展人、活絡空間設計事務所創始合伙人王懿泉提供了“長期/短期、文化/商業”的思考坐標系。在他看來，蘇州河畔的眾多商業綜合體無疑具有“長期”“商業”屬性，而文創市集、策展、藝術節、馬拉松等文體、創意活動，則更具有“短期”效應。“短期”頻發的文化活動與“長期”運營的商業載體相結合，可進一步提升濱水空間的活力與吸引力。

對此，上海市文化和旅游局重大活動辦公室王婷也表示，市文旅局也將采取“長期”“短期”視角，“短期”的文化活動如上海旅游節等，借助文旅節慶活動平臺，能有效提升蘇州河的關注度和文旅吸引力。“長期”運營包括通過蘇州河旅游形象標識牌的懸掛等工作推進，提升蘇州河旅游形象的標識度、影響力，使中外游客更直觀地感受蘇州河人文魅力，更便利地親近濱水空間。

上海市住房城鄉建設管理委黃浦江蘇州河發展協調處副處長陳麗紅則表示，未來蘇州河沿岸將打造慢行示范街區。它將不僅局限于沿岸道路，而將延伸到城市腹地。例如，“接下來將推動華東政法大學、中山公園等，與它臨近的愚園路街區連成一片”。此外，蘇州河沿岸后續將打造相關旅游示范街區，其中也會涉及載體設施的建設，如推動街區內展館能級的提升。

蘇州河的親水體驗，如何進一步提升？

水岸的變化，展現著不同時代下的城市故事。

上海市地方志辦公室三級調研員沈思睿通過一組新舊照片比較，講述了蘇州河從經濟水道向景觀河道的轉變過程以及沿岸的功能轉換，呈現出了一段城市變遷的切面。以蘇州河華政段為例，20世紀80年代之前，大量碼頭、貨棧占據了岸線，河上舳艫相接，貨船沿河停泊卸貨。到了20世紀90年代，該河段大部分被商業樓盤所替代，而華東政法大學校園也不對公眾開放，導致河岸繼續處于封閉狀態。2021年岸線貫通之后，則需要考慮如何提升水岸聯動的內涵。另外，他也將蘇州河置于長三角的歷史變遷中觀察，認為蘇州河（吳淞江）從古至今都是長三角地區的一條關鍵河道，承載著重要的航運功能，是長三角聯動的重要指征。事實上，目前江蘇境內的吳淞江以及蘇州園區港仍然發揮著重要的內河航運功能，并與上海港區有著密切的關聯。他曾與蘇州友人設想，何妨不將上海的游船開到蘇州的甪直、周莊、金雞湖。畢竟，船是河流活力的體現。

蘇州河華政段的變遷。上海市地方志辦公室供圖 陸杰 攝

那么如今，蘇州河水岸聯動的故事重點為何，如何打造？

與會嘉賓們都提出了水岸聯動下的親水體驗。從濱水空間設計的角度，Sasaki上海公司總監張斗提出，除沿河沿江道路外，垂直于河道的通水走廊同樣重要。這意味著，看待“一江一河”不能只局限于水岸沿線的貫通，而要著眼于整個濱水區的提升和改造。

通過巴塞羅那濱水區蘭布拉大道、波士頓濱水區羅斯肯尼迪綠道等國際案例，并基于蘇河兩岸城市設計的經驗，張斗表示，要充分挖掘蘇州河濱水區的潛能，通過重要城市節點的更新和再生打造活力引擎、借助開放空間的活化利用構建濱水區的開放空間體系等方式，拓展濱河區域、聯通相鄰的城市地塊，使整座城市的腹地受益。

而上海久事蘇州河公司總經理洪朝輝則從游船運營的角度，分析了水岸聯動帶來的機遇。上海久事蘇州河公司已打造了12艘中小型新能源游船，開通了30分鐘、60分鐘、90分鐘的多元航線，也提供包船服務。蘇州河公司也開設了5條水上Citywalk線路。

在現場，洪朝輝提出了與像“格里董”這樣的城市文化創作者合作的可能性，將游船體驗作為其Citywalk路線的中一站，在進行水岸聯動的同時為對方提供休息時間。此外，與沿河咖啡館等餐飲業態開展“游船+下午茶”聯動，與河畔音樂場所聯合推出音樂主題航班，也是蘇州河游船進行水岸聯動的新舉措。

洪朝輝也指出水岸聯動存在的困難與挑戰。他建議：優化蘇州河開關水閘的時間，例如在雙休日及黃金周將開關閘時間調整至深夜，為游客提供更多的航班選擇；出臺專門適用于蘇州河的游船建造規范；推動沿岸風貌保護區規劃，優化配套陸域服務設施，包括提供游客休息、咨詢、售票及功能用房；推動蘇州河風貌碼頭相關規劃，使蘇州河旅游配套的功能更加完善；在上海市市場監督管理局的指導下，豐富游船餐飲配套。

游船之外，近年來蘇州河水域舉行的上海賽艇公開賽引市民關注與歡迎。對此，陳麗紅表示：“僅僅一年幾天的賽事是肯定不夠的。要讓蘇州河真正煥發活力，需要推動其日常水上活動的開展”。她表示，希望推動有關部門研究制定水上活動管理辦法，以便市民進行親水體驗。

這是澎湃新聞旗下城市智庫澎湃研究所對蘇州河、黃浦江發展議題的最新探討。近年，澎湃研究所通過調查研究、組織Citywalk、體驗測評沿河空間和功能等形式，深度追蹤研究濱水空間建設進展。我們還將圍繞“一江一河”文旅協同、全球城市河流對話進一步拓展研究和政策溝通圖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