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1
惠特尼博物館:看繪畫與光影間的魯思·阿薩瓦
魯思·阿薩瓦(Ruth Asawa,1926-2013),日裔美國現代主義雕塑家,她以獨有的創造力消除了藝術、手工藝和裝飾藝術間的界限,建立起屬于自己的藝術風格和獨特人生。近日,美國惠特尼博物館舉辦的魯思·阿薩瓦個展“Through Line”,向觀眾呈現了她是如何探索繪畫與光影的關系。

魯思·阿薩瓦(Ruth Asawa,1926-2013)
蜿蜒漫步是一種休閑方式。蜿蜒也是一種反復轉彎的裝飾圖案,這也是魯思·阿薩瓦(Ruth Asawa)藝術生涯的隱喻。
魯思·阿薩瓦是一位日裔美國現代主義雕塑家,其作品因給人寧靜之感而備受贊譽。她用嵌套的環狀金屬絲編織出了精美絕倫的懸掛雕塑。這些作品早年備受贊譽,之后卻逐漸被忽略了。但這只是她作品的一小部分。阿薩瓦致力于繪畫,追尋實體與空間的交匯點。她的繪畫作品如今正在美國惠特尼博物館大放異彩。

魯思·阿薩瓦與折疊紙,1975 年
蜿蜒曲折的形態很早就出現在了魯思·阿薩瓦的繪畫作品中。在20世紀40年代末的一幅關于爵士樂的作品中,她用剪裁好的彩紙構建了一段段交錯的波浪。在同時期的另一幅用黑紅墨水和石墨繪制的畫作中,大小不一的蜿蜒曲折的圖案來回穿梭著,它們仿佛在爭論線條與形狀、正形與負形之間的平衡。

魯思·阿薩瓦《無題(蜿蜒的綠色、橙色和棕色)》,約創作于 1946-1949 年。這是一幅剪紙拼貼畫,當時阿薩瓦還是黑山學院的學生。
對于魯思·阿薩瓦來說,繪畫從一開始就是很重要的。她出生于1926年,父母都是日本人。她在南加州的一個農場長大,和她的六個兄弟姐妹一樣,他們一起采摘蔬菜。為此,辛勤工作和傳統文化的觀念深深影響著她。周六,她和兄弟姐妹們被一起送到日語學校,阿薩瓦在那里第一次練習了書法,學得津津有味。她的童年隨著戰時被關押而結束。她先是被關押在圣塔安妮塔賽馬場,幾乎全家都被關在一個幾乎沒有改建的馬廄里,而她的父親是被單獨關押的。接著,他們又被關押在阿肯色州的一個集中營里。在那里,艱苦且悲慘的條件加深了他們勤勞和堅韌的習慣。
在戰爭后,美國等反日偏見依然存在,這也讓作為日裔的魯思·阿薩瓦無法獲得完成教師學位所需的工作經驗。幸運的是,她得以在傳奇的黑山學院(Black Mountain College)深造。在那里,對她影響最大的老師是約瑟夫·阿爾伯斯(Josef Albers)和巴克明斯特·富勒(Buckminster Fuller)。兩位老師在教學中將設計、幾何和藝術融為一體,他們也成為了阿薩瓦一生的摯友。她回憶起阿爾伯斯時說:“當他談論藝術時,他談論的是平等。你既可以在畫面參與視覺問題的平等,也可以將其理解為他談論生活的方式。”

1952年,魯思·阿薩瓦在申請古根海姆獎學金時所繪制的環形鋼絲雕塑圖,展示了她的懸掛雕塑的各種形式。

惠特尼博物館展出的魯思·阿薩瓦的標志性懸浮雕塑之一
阿爾伯斯鼓勵他的學生探索紙張、鐵絲和繩子等普通材料。為此,阿薩瓦將審美傾向與其身上早已根深蒂固的節儉習慣結合了起來。形式上的簡約和實際生活的節儉是大蕭條時期許多現代主義者的共同特點,也是世界各地鄉土手工藝傳統的標準做法。在兩者的影響下,阿薩瓦在黑山學院讀書的暑期,第二次前往了墨西哥,向當地工匠學習編織鐵絲籃。回國后,她將這一技藝用于雕塑創作。
20世紀40年代末,阿薩瓦與丈夫阿爾伯特·拉尼爾(Albert Lanier)定居舊金山。拉尼爾是阿薩瓦在黑山學院認識的建筑師,而她的金屬絲雕塑受到了室內設計師和藝術品經銷商的青睞。到了20世紀50年代初,她的雕塑作品在紐約的Peridot 畫廊展出,該畫廊的合作伙伴包括路易絲·布爾喬亞(Louise Bourgeois)和康斯坦丁·布朗庫西(Constantin Brancusi),他們的作品也與阿薩瓦的作品有著異曲同工之妙。但阿薩瓦渴望將自己的繪畫向前推進。她經常堅持說:“用金屬絲創作是我對繪畫的興趣的延伸”。1959年,在舊金山狄楊博物館(de Young Museum)舉辦的一次展覽中,她要求只展出繪畫作品,但遭到了拒絕。

魯思·阿薩瓦雕塑作品
此次惠特尼博物館的展覽醞釀已久,堪稱珍品。展覽由金·科納蒂(Kim Conaty)和愛德華·科普(Edouard Kopp)策劃,偏重于阿薩瓦的早期作品呈現,強調其從上世紀40年代末到70年代的創作歷程和創造力。黑山學院用于標記衣物的橡皮圖章也出現在多幅生動的版畫中。阿薩瓦還善于使用兒童藝術材料,如20世紀50年代初的一幅充滿活力的洋紅色和橙色馬鈴薯版畫就展現了這一點。但她不拘泥于古老的傳統,一些特別引人入勝的畫作是用改裝過的氈尖筆繪制的,筆尖上的凹槽使得筆觸增加了一倍。20世紀60年代初的一幅畫則完美地捕捉到了波濤洶涌的水流的節奏,一幅用氈尖筆繪制的曲木搖椅圖,將椅子的輪廓重復到紙張邊緣,產生令人暈眩的圖像。

魯思·阿薩瓦《無題》,約1952年
展覽的一大亮點是其創作于20世紀50年代初期的折紙浮雕。魯思·阿薩瓦使用一種基于折紙的技術,將折疊面涂成黑色或白色,呈現的幾何圖案會隨著人的移動而產生變化。從菱形到人字形條紋,再到棋盤格,這些圖案令人瞠目結舌,堪比布里奇特·萊利(Bridget Riley)的作品。一對色彩鮮艷的絲網版畫也是歐普風格,預示著下一個十年的紡織品設計。另一個令人驚喜的作品是一個深色的鐵皮屏風,上面用針刺出一朵多瓣花朵的輪廓。它被鑲嵌在窗前的墻壁上,背光照射,為展覽添加了一個戲劇性的結尾。
20世紀50年代中期,魯思·阿薩瓦在一位佛教徒的指導下重新開始學習書法,并在水墨畫和水彩畫中吸取靈感。她將筆觸描述為是一種呼吸的練習,是一種舞蹈。在隨后的彩色水墨或水彩畫中,她所學到的自發性顯而易見,這些畫作或是描繪了一片樹林,一望無際的水域,或是一捧水果或花朵。所有這些都光彩奪目、自由自在。

《無題(藍黑水墨)》,約創作于20世紀60年代初,展現了魯思·阿薩瓦重新學習書法后的成果

展覽現場,魯思·阿薩瓦的圖案設計墻紙《Bentwood Rocker》,約創作于1959-1963年
展覽還呈現了一截紅木樹干和一片螺旋狀的苣荬菜葉;此外還有預示或記錄雕塑的圖畫,它們安靜而細致,感覺就像展覽的神經中樞。展覽展出了三件雕塑作品,其中一件是懸掛式的,另一件是一系列星狀的雕塑。
阿薩瓦的朋友和家人說,她從未停止過繪畫,她的手總是在動。顯然,當他們來訪時,她也沒有停下畫筆。在一幅靈巧的、柔和的素描中,攝影師伊莫金·坎寧安(Imogen Cunningham)指著她的珍珠項鏈,正娓娓道來。在另一張作品中,藝術家諾亞·珀里福伊( Noah Purifoy)正在打電話,他握緊的手反映著他傾聽的程度。最耀眼的一幅肖像畫可能是阿薩瓦用毛氈筆畫的兒子保羅(Paul)小時候的樣子,他豐滿白皙的身軀幾乎消失在花紋繁復的大被子上,酣睡中的他似乎真的被這幅畫抱住了。

魯思·阿薩瓦《無題(柿子)》,約創作于20世紀70-80年代

魯思·阿薩瓦畫梧桐樹,約1976年
隨著她的六個孩子陸續上學,魯思·阿薩瓦越來越多地參與到藝術教育中,并于1968年發起了一個由志愿者運營的藝術項目,到了1975年,該項目已在40所學校開展。通過進一步宣傳,她與舊金山及其他地區的文化領袖建立了聯系。在紐約藝術界鮮有消息的那些年,阿薩瓦非常忙碌。
此外,阿薩瓦的時間還被大量的公共藝術創作所消耗,其中包括1968年為吉拉德利廣場設計的青銅噴泉。噴泉上有兩條美人魚(其中一條正在哺育嬰兒),以及海龜、百合花和青蛙。說這件作品表達的是多愁善感也不為過。另一個噴泉位于舊金山凱悅酒店前,用現在的話說,這件作品由公眾參與:百余位非專業制作者在阿薩瓦的工作室用黏土制作出當地的生活場景。

魯思·阿薩瓦《無題》,約創作于 1951-1952年
她的最后一件大型雕塑作品是1994年在加利福尼亞州圣何塞聯邦大廈外創作的日裔美國人拘留紀念碑。阿薩瓦是一位出色的園藝家,也是一位不折不扣的社區建設者,她還將城市耕作視為藝術,將社區餐飲服務視為藝術。在談到凱悅酒店前的集體創作時,她說,“由于我們這個國家已經沒有真正的民間藝術或手工藝傳統,因此必須重新創造這種活動,將家庭和社區凝聚在一起。”
阿薩瓦所帶來的是一種新的信念,即藝術、手工藝和裝飾藝術之間的界限非常容易滲透,甚至可以忽略不計。盡管阿薩瓦拒絕了早期商業化生產其金屬絲雕塑的提議,但她很高興這些作品被刊登在《時尚》和《Domus》等雜志上。

展廳現場
20世紀60年代的纖維藝術運動和70年代的手工制作及對女權主義藝術的重新關注,證實了阿薩瓦的作品中的借鑒與強化。在過去的二十年里,她的雕塑作品吸引了越來越多的關注,這也反映了人們對藝術的重新接受,以及打破了裝飾、設計和雕塑之間的界限。阿薩瓦的繪畫是她躁動不安、慷慨激昂的愿景的實地映射。
展覽將展至2024年1月15日。
(本文編譯自《紐約時報》)





- 報料熱線: 021-962866
- 報料郵箱: news@thepaper.cn
互聯網新聞信息服務許可證:31120170006
增值電信業務經營許可證:滬B2-2017116
? 2014-2025 上海東方報業有限公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