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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近零碳|梁朝暉:中國要打好碳市場、CCER和綠電組合拳
【編者按】
要實現“雙碳”目標,作為產業重要載體的園區和企業,需要探尋出可持續發展的路徑。2023年,澎湃新聞推出“走近零碳”項目,將探訪園區與企業,深度調研產業綠色轉型。期待產學研共濟,探究零碳未來的務實方案。??????

海報設計 郁斐
隨著中國經濟的高速發展,產業結構變化,能源也面臨轉型,碳市場由此而生,并以實現“雙碳”為主要目標。但“碳市場”這一概念對很多企業來說還很新鮮,它指的是碳排放權交易,簡單講,是將二氧化碳的排放權當成商品一樣來買賣。中國的碳市場建設自2011年從地方試點起步,以碳排放大戶發電行業為突破口,是控制溫室氣體排放的政策工具。
在上海社科院應用經濟研究所副研究員梁朝暉看來,中國的碳市場本質上是政策產物,而非一般買賣交易的商品,它作為約束性政策可以倒逼企業降低碳排放,并與CCER(國家核證自愿減排量)、綠電交易(指電力用戶通過電力交易平臺對接光伏、風電等發電企業,購買在生產過程中二氧化碳排放量為零或近趨于零的電力。)等政策手段,共同構成一套組合拳。因此,她認為,碳市場活躍應該是一個結果,而不是一個目標。中國發展碳市場,更重要的是看這個市場對能源結構轉型的作用,在保障經濟發展、能源安全的前提下,有序地實現碳減排。
澎湃新聞:碳市場伴隨能源轉型而生,經濟發展如何影響能源轉型?
梁朝暉:中國經濟高速發展有兩大驅動力,一是城市化,一是工業化,都需要巨大的能源供給支持。在消費品工業占主導的時代,生活水平較低,能源消耗量不大。中國加入WTO后,工業化、城市化進程加快,需要大力發展基礎設施,就必須依靠原材料工業。而原材料工業的能源強度高,碳排放強度也高,帶來的環境約束開始加強,因此,國家提出了節能減排和相關約束性指標。如今,基礎設施發展已經進入“新基建”的階段,工業能耗增速放緩,同時,隨著人們生活品質的提升,生活和服務業用能增加,且具有剛性。
以上海為例,2000-2010年原材料工業的占比快速上升,十年間能源消費量增長近一倍;而2010年過后,上海大力調整產業結構,發展九大戰略性新興產業,提高裝備制造業的產業比重,最近十年的能源消費量僅增長10%左右,進入平臺期。未來,能源工業既要滿足經濟發展對能源的需求,也要通過逐步提高可再生能源比重,減少能源面的碳排放。
澎湃新聞:中國發展碳市場是為了實現什么目標?
梁朝暉:中國的碳市場建設自2011年開始,伴隨能源轉型而生,是以實現“雙碳”為目標的約束性政策,與其他激勵性政策構成一套政策體系。經過十多年的努力,國家在核算統計清楚企業能源消費、碳排放的基礎上,針對電力這類高碳排放行業發放配額,如果參照歐盟等國外的碳市場,未來可能進一步擴大產業范圍。
從本質上講,碳市場是一個政策產物,主要為實現“雙碳”目標服務,而非一般買賣交易的商品。碳市場作為約束性政策,可以倒逼電力企業降低碳排放,而激勵性政策則可以鼓勵相關產業在生產端、應用端的發展,比如近年來光伏、風電產業的快速發展,產業政策推動了技術進步和成本下降,加快了新能源在中國的大規模落地。總之,約束性政策和激勵性政策共同構成一整套政策體系,在推動企業實現節能減排、能耗雙控的同時,也促進新能源產業發展。
澎湃新聞:中國企業都是如何參與碳市場交易的?
梁朝暉:目前中國的碳市場交易主要針對的是電力行業,交易前,政府將規定時期內的碳排放額度即碳排放權,分配給重點排放單位。如果A企業加大研發投入、開展技術創新,實際碳排放低于配額,就可把剩余的碳排放權在市場中出售;如果B企業碳排放超過配額,就需要以市場價格從其他企業購買碳排放權,以抵消超出的碳排放。
此外,國家核證自愿減排(CCER)是碳市場的補充機制,它自2017年暫停后,有望今年重啟。CCER指的是,將溫室氣體減排項目(可再生能源、林業碳匯、甲烷利用等)所吸收的二氧化碳,進行量化、核證、出售,相當于企業對減排的貢獻可以得到規范認證。比如,企業對風電、光伏等相關設備和運營的成本投入,通過CCER交易進行出售,從而鼓勵企業繼續加大對可再生能源方面的投資。
澎湃新聞:除了電力企業,哪些行業也應該重視碳市場?
梁朝暉:首先,對于電力企業,排放額度給了他們從火電為主向可再生能源轉型的壓力,同時可以通過市場購買或出售,讓這一壓力有了價格彈性,而不同于行政性指令。其次,對于原材料工業,如石化、鋼鐵、建材等高排放行業,未來也可能被納入碳市場,因此需要提高重視。另外,對于能源裝備產業以及能耗大的產業,如運輸類企業也應關注碳市場。
2022年全球光伏產品產能、產量及中國產品在全球的份額

數據來源:中國光伏行業協會(CPIA),《2022-2023年中國光伏產業年度報告》,2023年8月
澎湃新聞:為什么中國碳市場缺乏活躍度?發展碳市場需要對標國外嗎?
梁朝暉:我認為,碳市場活躍應該是一個結果,而不是一個目標。中國的碳市場不是通過交易實現經濟利益,而是倒逼企業減少碳排放實現“雙碳”目標。如果快速減少碳排放配額,會推高企業成本,最終要么通過價格傳導到終端,最后由消費者買單,要么增加企業運營成本、降低利潤,甚至導致虧損。比如,歐洲碳市場免費額度縮小后,企業需要付出更多資金購買碳排放配額。
歐盟現在是全球最大的碳市場,從試運行到正式運行,也經歷了多年的發展,我們可以借鑒它在制度方面的經驗。但我認為,中國碳市場現在主要考慮的還是如何通過政策組合拳形成優勢,讓碳市場和CCER、綠電交易等政策手段互為補充,協同發展。未來,碳市場很可能會受到CCER、綠電交易的影響,比如有些企業的風電、光伏投入可以被認證為CCER或綠電,就不需要再購買過多的碳排放配額。
因此,我們的碳市場無需對標國外發展,也不具可比性。但從發展目標看,全球的努力方向是一致的,就是調整能源結構,我們在這點上具有一定的可比性。從《世界能源統計》數據來看,中國是全球風電、光伏、水電等可再生能源應用規模最大的國家。同時,中國也是全球最大的可再生能源裝備生產國,為中國和全球的碳減排事業提供了產業支撐,離開這些產業講碳政策就是無本之木、無源之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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