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視為合意變更賬戶約定嗎？

【原創】文/汐溟

影片合作拍攝合同中約定應由一方當事人開設共管賬戶，雙方將投資款注入該賬戶中共同管理。履行中若負責開設共管賬戶的一方并未開設，而另一方主動將投資款轉入該方賬戶中，雙方是否構成對共管賬戶約定的變更？

甲乙合作拍攝影片，雙方在合同中約定：甲乙雙方以甲名義建立銀行共管賬號，雙方按照約定將款項打入賬號后專款專用，并由專門財務人員進行管理，并嚴格按照雙方確認的拍攝預算及資金使用計劃向劇組支付相應款項，以確保劇組用款。簽約后，雙方并未按約定設立共管賬戶，但乙將投資款直接轉入甲賬戶，且雙方未再對開設共管賬戶一事溝通。后乙主張甲未及時出資，構成違約。甲提交證據證明為涉案電影的拍攝實際支出24805976.04元，超過合同約定的其應支付的投資額2160萬元。甲是否構成違約？

履行行為與合同約定不符，通常情形下債務人會構成違約，但若存在雙方合意變更合同的行為則可排除違約性。

首先，依據合同約定，雙方應開設共管賬戶，專款專用，由專人負責管理。該約定是雙方對合作中賬戶及財務管理的合意。目的是保障雙方對投資支出的監管，該約定并非單方義務，而是雙方的權利，在以甲名義開設的前提下，該約定更多的是保障乙的權益。乙應該積極行使權利，督促甲及時開設共管賬戶。但簽約后，甲并未開設該賬戶，乙也未要求甲開設，甲未履行該義務，乙也未行使權利。但是，乙主動將影片投資款轉入甲賬戶，主動放棄開設共管賬戶監督投資支出的權利，其將投資款轉入甲賬戶后，甲對此接受未提出異議，而且此后雙方均未再提及開設共管賬戶之事。本文認為，自乙將投資款轉入甲賬戶之時，乙用實際行為向甲表達變更合同中開設共管賬戶條款的意愿，即由共管賬戶變更為甲的賬戶。甲在收到乙的投資款后，可以拒絕乙的行為，要求繼續開設共管賬戶，嚴格按原合同履行，但甲在合理期限內并無異議表示。至此，雙方以實際行為合意變更了原合同對共管賬戶的約定。甲未開設共管賬戶、未對共管賬戶注資的行為并未違約。

其次，賬戶只是投資款的支付及使用形式，判斷甲是否支付投資款的標準是其是否對影片有真實支出。支付投資款的目的是用于影片拍攝制作，為影片項目所需。在乙向甲賬戶注資，雙方以甲賬戶為投資款使用賬戶時，因該賬戶非專款專用，因此，判斷甲是否對影片出資的標準應為在約定的期限內甲是否為影片項目產生實際支出以及實際支出是否達到約定的投資金額。

再次，因甲賬戶并非為影片項目專門開設，賬戶中款項非專款專用，甲賬戶金額高于約定投資額并不能充分證明其對影片出資。如甲證明對影片實際履行了投資義務，應舉證財務支出憑證，如影片合同、轉賬記錄及發票或票據等。以主創為例，如甲負責與主創簽約，甲應舉證與主創人員的合同、酬金的支付記錄以及收款方開具的票據。甲為影片的支出真實、合理且有證據支持，則甲的主張能夠成立。

該案中，一審法院否定了甲實際對影片出資的主張，認定其出資違約，理由為：甲雖然提供證據證明其為電影實際支出的款項超出了投資合同約定的其應負擔的投資額，但該事實并不能直接說明其已經按照合同約定履行了投資義務。甲所述的其賬戶上有多于其應付投資的余額的事實說明了其按約定履行了投資義務，因甲并非為涉案影片的拍攝所專門設立，故該抗辯意見無事實依據。綜上，合同履行過程中，甲存在未及時出資的違約行為。

二審法院對一審判決予以糾正，認定甲已按期履行出資義務，理由為：甲與乙在投資合同中約定了合同生效后雙方以甲的名義建立銀行共管賬戶，雖然在合同生效后雙方并未建立共管賬號，但乙在實際履行中一直是將投資款打入甲的賬戶，且長期以來并未就共管賬戶提出異議，故本院認為雙方的實際履行行為已經變更了投資合同中關于建立共管賬戶的約定。根據原審法院查明的事實，甲為涉案電影的拍攝實際支出的費用超出合同的約定。甲提供的初步證據能夠證明其已經在合同履行過程中完成其出資義務，故本院認為甲已按期履行出資。 

本文案例改編自北京知識產權法院2018京73民終171號民事判決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