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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寒、治傷、做尿布……苔蘚還有這些傳統妙用

[美]羅賓·沃爾·基默爾
2023-08-23 12: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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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編者按】

苔蘚是最早離開水域、征服陸地的植物,經歷了每一次全球氣候巨變,見證了種群興衰。《編結茅香》的作者、美國知名森林生態學家羅賓·沃爾·基默爾(Robin Wall Kimmerer)的處女作《苔蘚森林》以原住民傳統和現代科學的雙重視角,揭示苔蘚與人類相伴已久的緊密關聯。本文摘自《苔蘚森林》第13章“互惠之網:原住民對苔蘚的應用”。澎湃新聞經授權刊發。標題為編者所加。

《苔蘚森林》書封

在原住民的認知方式中,人們知道,每一個生命都扮演著獨一無二的角色。它們生來就被賜予了與眾不同的天賦,有自己的智慧,有自己的精神,有自己的故事。代代相傳的故事告訴我們,造物主給了我們這一切,作為最初的指引。教育的根基就是發現我們的天賦,并學會妥善地使用它。

這些天賦也是義務,萬物應當互相關心。棕林鶇獲得的天賦是歌唱,做晚禱便成了它的義務。槭樹獲得的天賦是擁有甜甜的汁液,與之相伴的義務就是在一年中青黃不接的時候和人們分享自己的汁液。這就是長者們口中的互惠之網,它把所有生命聯系在一起。我看不出創世的故事與我接受的科學訓練之間有任何不協調。這種互惠關系我在研究生態群落的過程中一直都能看到。鼠尾草有它的義務,吸取水供給葉子,葉子供兔子食用,還為山齒鶉幼鳥提供遮蔽。鼠尾草還有一部分義務是與人有關的。它能幫我們清空腦袋里不好的想法,把好的想法提引出來。苔蘚的角色則是為巖石披上衣裳,凈化水源,給鳥兒拿去做軟軟的窩。這些都是顯而易見的。不過我還是在想,苔蘚與人分享的天賦是什么呢?

如果說每一種植物都有一個特別的角色,并與人類的生活互相關聯,那我們怎么去弄明白植物的角色是什么?我們怎樣順應一種植物的天賦去使用它?傳統生態知識作為科學在智識上的孿生兄弟,已經口口相傳地傳承了無數代。祖母和孫女一起坐在草地上的時候,傳統生態知識就從祖母那兒傳給了孫女;叔叔和侄子在河邊釣魚的時候,傳統生態知識就從叔叔那里傳給了侄子;等到明年,這種知識也會傳給大熊叔叔學校里的學生。但它最開始來自哪里?人們怎么知道哪種植物可以用來幫助女性分娩,哪種植物可以掩蓋獵人的氣味?就像科學知識一樣,傳統知識也來自對自然細致、系統的觀察,來自無數次親身實踐。傳統知識根植于人類與當地景觀的親密關系,土地就是人類的老師。通過觀察動物吃什么,觀察熊采挖百合鱗莖的樣子,觀察松鼠拍打糖槭樹干的方式,人類得以獲取關于植物的知識。關于植物的知識也來自植物自身,面對耐心的觀察者,植物自然會展現自己的天賦。

現在的城郊生活經常打掃消毒,這成功地把我們與供養我們的植物隔離開來。它們本應扮演的角色被掩藏在了市場買賣和技術的層層包裹中。打開一盒果味麥脆圈,你不會聽到谷物的葉子唰啦唰啦地作響。大多數人已經喪失了從一片景觀中識別出藥用植物的能力,只會閱讀裝著松果菊(Echinacea)提取物的藥瓶上的“使用說明”。經過這樣一番改造,誰還能認出那些紫色的花朵呢?我們甚至都不再能說得出它們的名字。平均每個人能說得上來的植物名字不到 12 種,而且還包括像“圣誕樹”這樣的名字。失去名字是失去敬畏之心的開始。重建我們與植物之間聯系的第一步,就是知道它們的名字。

我很幸運,從小就認識植物。我在田野間游逛,手指被小小的野生草莓染得通紅;我的籃子粗糙得很,但我喜歡用它收集柳條,把它們浸在小溪里;我的母親告訴我植物的名字,我的父親告訴我什么樣的樹用來當柴火最好。離開家上大學學習植物學以后,我的注意力就轉移到了其他方面。我學的是植物生理學和解剖學、生境分布,還有細胞生物學。我們細致地研究植物與昆蟲、真菌和其他野生動植物的相互作用。但我不記得我們提過任何關于植物與人類的內容。尤其是原住民,從未提起過,即便我們的校園就建在奧農達加人(Onondaga) 祖先所居住的故土之上,也就是偉大的易洛魁聯盟(Iroquois Confederacy)的中心地帶。植物與人類的關系內容被小心翼翼地排除在課程之外,我不確定這是偶然還是有意為之。我形成了這樣一種印象:如果把人類這層關系牽扯進來,科學的高度好像就會被削減。所以當珍妮·謝南多厄(Jeannie Shenandoah)叫我和她一起去奧農達加國(注:奧農達加人有自己的傳統政府,保留著獨特的法律和文化,拒絕美國將其變為一個“部落選舉系統”(tribal elective system),一直力爭主權,自稱奧農達加國。)擔任植物之旅的領隊時,我一開始是不情愿的。我必須遺憾地承認,我能告訴大家的只有生態學的名詞和解釋。我知道珍妮認為我在課堂上給學生們講的科學方法很有價值,但我最終通過這趟植物之旅學到了比我講授的多得多的內容。

我有幸遇到了好老師。我很感激我的朋友和老師珍妮,作為奧農達加族草藥醫生和助產士,她給了我許多有益的指引。

她給人一種特別穩當的感覺,走起路來好像時時都在感知腳下的土地。在教學中,我們漸漸建立起非常棒的伙伴關系,分享各自的植物知識。看到一種植物,我會把我所知道的生物學方面的知識悉數奉上,她則分享這種植物的傳統用途。走在她身旁,剪下可用于分娩的歐洲莢蒾嫩枝,還有可制成藥膏的楊樹嫩芽,我開始用一種不同的方式了解一片樹林。過去我一直著迷于植物與生態系統其他部分之間錯綜復雜的關系,但這種互相關聯從未把我自己包含進去,我與這種關聯的唯一關系是,我作為一個觀察者,從外面看這一切。從珍妮那里,我學會了用坡頂上野黑櫻桃的果漿給女兒治咳嗽,學會了從池塘邊采來穿葉澤蘭用于退燒。我還采來野菜做飯,重新獲得了童年時期與樹林的聯結,一種關于參與、互惠和感恩的聯結。當飽餐一頓加了黃油的又香又熱乎的闊葉蔥之后,就很難感到學術研究與土地的脫節了。

苔蘚

我沉浸在苔蘚的生命歷程中已經很多年,但我知道我們之間曾經一直保持著一段距離。我們是在智力的層面相遇的。它們給我講述了自己的生命故事,但我們雙方的生命卻沒有聯結在一起。要真正了解它們,我需要知道世界誕生之初,它們被賦予了什么角色。它們要用什么樣的天賦來關懷人類?造物主在它們耳邊悄悄說了什么?我問珍妮,她的族人用苔蘚來做什么,珍妮也不知道。苔蘚既沒有入藥,也沒有被人食用。我知道苔蘚一定是這互惠之網中的一部分,但一代代苔蘚都沒能與人有直接的關聯,所以我們又怎么能知道它的角色呢?但珍妮讓我知道了一件事:植物仍然記得自己的角色,即便人類早已忘記。

在傳統認知方式中,了解一種植物稟賦的方法之一就是,留心它們是如何來的,又是如何去的。始終保持一種原住民世界觀,把每一棵植物都作為一個有自我意志的存在來看待,就會懂得植物總是在它們被需要的時間和地點出現。它們會去尋找那些可以很好地發揮自己作用的地方。有一年春天,珍妮跟我說,她家樹籬的舊石墻邊上出現了一種新的植物。在毛茛和錦葵間出現了一大叢藍色的馬鞭草。她從來沒見那里長過馬鞭草。我貢獻了一些我的解釋:可能是春天的濕潤改變了土壤環境,為馬鞭草的萌發創造了條件。我記得她懷疑地挑起眉毛的樣子,但出于禮貌,她沒有糾正我。那年夏天,她的兒媳被查出得了肝病,向她尋求幫助。馬鞭草是一味絕佳的滋補肝臟的藥,而它那時就在樹籬那邊等著呢。一次又一次,植物在它們被需要的時候來到人們身邊。這種模式是不是能透露一些信息,告訴我們苔蘚是怎么被使用的?它們在各種地方出現,是日常景觀的一部分,但它們太小了,經常被我們忽略。植物的信號是一種特別的語言,也許“小”這個特征就是在說,它們在人類居住的環境里扮演的角色,是一個小小的不起眼的角色。而正是這些小小的每天都在那里的東西,一旦消失不見,我們就會最為想念。

我問大熊叔叔和其他長輩,能不能給我講講苔蘚的用途,結果什么也沒有問到。在今天的長輩和過去那些曾經使用過苔蘚的長者之間,橫亙著太多世代,還有太多由政府推動的文化同化。從使用苔蘚到不再使用,其間丟失了太多東西。于是就像任何一位認真的學者一樣,我跑到圖書館尋找答案。我翻遍了圖書館里存檔的眾多人類學家的田野筆記,搜尋著人類與苔蘚的古老聯系;我去讀古老的民族志,想要找到一絲線索—如果我可以向古人發問,他們又會怎么回答呢?我真希望那些書頁能像鼠尾草的煙霧一樣,把古人的思想變成可見的實體。

我喜歡收集植物,把它們的根和葉裝進籃子,讓我感到無比快樂。通常我出門的時候目標很明確,就想采集某一種植物,比如剛剛成熟的接骨木果實,或是已經富含果油的香檸檬。但四處尋找的過程才是真正吸引我的部分,在尋找某種事物的途中,總有一些意想不到的發現。我在圖書館也獲得了相同的體會。在圖書館查閱資料實在太像在森林里摘莓果了,眼前是寧靜的書之田野,閱讀者專注地在其間搜尋,而隱藏在茂密灌木叢中的知識就是閱讀者要尋找的東西。為了找到它,再辛苦也值得。

我在原住民語言詞典中仔細查找,期待找到一些與苔蘚有關的本土詞匯。我設想如果苔蘚是日常詞匯中的一部分,那么它也會是日常被用到的事物之一。在很少有人知道的各種學會的會議記錄中,我發現了很多個關于苔蘚的詞:苔蘚、樹苔蘚、莓子苔蘚、巖石苔蘚、水苔蘚、榿木苔蘚……而我書桌上的英語詞典中只有一個詞(moss),這個詞把 22 000 個物種縮減成為單一的類別。

雖然苔蘚生活在各種不同的棲息地,并由當地的人們命名,但我幾乎沒有在人類學家的田野筆記中找到過苔蘚的蹤跡。也許是因為它們太微不足道,或者是因為做田野調查的人對苔蘚的了解還不夠,不知道怎么采訪當地人。舉個例子,我找到很多建造房屋的記錄,從長屋到簡陋的棚屋,記錄上滿是詳細的建造細節,比如怎樣砍劈木板,怎樣把樹皮瓦片裝好。這樣的記錄中不太可能提到苔蘚被用于彌合木頭之間的縫隙。除非冬天到來,冷風吹進房子,否則不值得把這樣的細節記錄到紙面上。一陣冰涼的風鉆進脖子里,確實會讓人更容易注意到與寒冷有關的事。

擠擠挨挨的苔蘚具有隔熱的性能,能很好地把冬天的寒冷擋在外面,讓屋里的人手腳暖和。翻看了很多資料以后,我發現生活在北邊的人們有一種傳統的做法,就是用柔軟的苔蘚給冬靴和棉手套加一層內襯,進一步隔絕寒冷。著名的“冰人奧茨”是一具 5200 年前的古尸,在正在融化的蒂羅爾冰川(Tyrolean glacier)被發現。他的靴子里就墊著苔蘚,其中還有扁枝平蘚(Neckera complanata)。這些苔蘚其實為研究奧茨的來歷提供了一條非常重要的線索,因為扁枝平蘚目前已知的生活環境只有低地山谷,在發現地南邊 60 英里左右。在北方的森林中,云杉樹下鋪滿了枝葉如同羽毛的苔蘚,它們又暖又軟,會被用于填充床墊和枕頭。“近代植物分類學之父”林奈在記錄中寫道,他在拉普蘭地區(Lapland)的薩米部落中游歷時,曾睡在一床輕便的金發蘚鋪蓋上。用灰蘚(Hypnum)填充的枕頭據說會讓枕著它入睡的人做一些特別的夢。其實,灰蘚的屬名本來就是讓人昏昏欲睡的意思。

我還搜集到苔蘚的一些其他用途,比如編織進籃子里作為裝飾,用作燈芯,用來擦洗碗碟。我很開心能找到這些不起眼的記錄,這些記錄表明人們對苔蘚并非漠不關心,苔蘚真真實實地在日常生活中發揮著作用。但我也有些失望。在我找到的所有資料里都看不出造物主賜予苔蘚的特殊天賦,那獨一無二的、不能被任何其他植物替代的天賦。畢竟,用干草也能墊靴子,用松針也能鋪出軟軟的床。我一直想要找到的,是一種能反映苔蘚本質的用途;我希望看到,那些隔著遙遠時光的古人也是像我這樣理解苔蘚的。

圖書館帶領我在探尋的路途中前進了一步,但直覺告訴我圖書館里的資料是不夠的。每一種獲取知識的方式都有其優勢,也有弱點。我在一大堆書后面稍事休息,想起和珍妮一起去尋找植物的情景,那時雪剛剛融化,新綠的嫩芽開始從冬天積累得厚厚的落葉間破土而出。款冬是我們找到的最先開花的植物之一,它們生長在奧農達加溪(Onondaga Creek)布滿砂礫的岸邊。植物學家可能會將此解釋為款冬的生理需求或者它們對競爭環境的低耐受度。很有可能確實如此。但在奧農達加人的理解中,款冬生長在這里是因為容易被人們采集和使用:藥用植物總是會靠近疾病所在的地方,在病源附近生長。漫長的冬天過去,河里的冰剛剛消失不見,奔流的河水對孩子來說是無法拒絕的誘惑。他們下河玩水,濺起一片片水花,他們甩著樹枝比賽拍水,一直玩得渾身濕透,絲毫不覺寒冷已經侵入身體,直到回家后,半夜從睡夢中咳醒。小孩子玩得腳濕濕的,很容易像這樣著涼咳嗽,而款冬茶剛好對治療這種咳嗽有用。原住民植物知識的另一個信條是,我們可以通過觀察一種植物在哪里生長來了解它的用途。例如,我們已經知道,藥用植物通常會出現在疾病發生地的附近。珍妮的敘述中并沒有任何否定科學解釋的內容。她的說法將款冬怎樣生活在溪邊這一問題擴展為“為什么”,跨越了植物生理學無法抵達的邊界。

鳳仙花

從一種植物棲身的地方可以看出它的用途。在林間穿行的時候,我始終想著這句話,其間還失策抓住了一根有毒的常春藤,拉著它攀上一處陡峭的河岸。意識到情況不妙后,我立刻去看常春藤旁邊的植物。鳳仙花對毒藤的忠誠度讓人驚嘆,它和毒藤長在一處,在同樣的濕潤土壤中生長。我掰斷一截鳳仙花枝干,多汁的枝干在我的手掌間發出一聲令人滿意的折斷聲,還有很多汁液跟著冒出來,我把這解藥涂在兩只手上。鳳仙花的汁液能解毒藤的毒,還能阻止我手上冒出的疹子繼續蔓延。

那么,如果植物通過它們生長的地點表明自己的用途,苔蘚給我們的訊息是什么呢?我思考著它們生長的地方:沼澤地,河岸邊,鮭魚躍出水面時水花濺落之處。如果這些暗示還不夠明顯,那么它們在每次下雨的時候都會向我們展示自己的天賦。

苔蘚對雨有一種天然的親近。一株又干又脆的苔蘚,在一場暴風雨過后就能吸足水分,重新變得飽滿。它是在教我們認識它的角色,而且用的是比我在圖書館里能找到的任何東西都更加直接和優雅的語言。

也許,19 世紀的人類學之所以很少提及苔蘚,是因為那時的人類學是根植于這樣一種現實:大多數觀察者是當地居民群體中的上流紳士。他們研究的東西建立在他們能看到什么的基礎之上,而他們能看到什么又是由他們所在的階層限定的。他們的本子里滿是男人喜歡追逐的事物:打獵、捕魚、制作工具。

苔蘚只有出現在武器中,被用作魚叉尖端與叉柄之間的襯墊時,才會被巨細無遺地描繪。然而,就在我準備放棄搜尋的時候,我找到了那個我需要的信息。那只是一個不起眼的條目。從這個條目簡短的表述上,幾乎能看到藏在它背后的羞怯:“苔蘚在尿布和衛生巾的制造中有著廣泛的應用。”

想想在這個濃縮成一句話的條目背后有多少復雜的關聯吧。

苔蘚最重要的用途,最能體現它們特別天賦的角色,是用于制造女性的日常用品。現在我就不那么驚訝了,那些身為紳士的民族志學者不會鉆到照顧小嬰兒這樣細碎的生活日常中,更何況還是最單調無趣卻又必不可少的尿布。但是,對一個家庭來說,還有什么比寶寶健康長大更重要呢?在這個使用一次性尿布和嬰兒抗菌濕巾的時代,已經很難想象沒有這些嬰兒用品要怎么養育孩子了。如果非要想象一整天把嬰兒背在背上,沒有尿布,我不敢往下想會出現什么畫面。我很肯定,我們族人的女性先祖找到了非常聰明的解決辦法。在家庭生活中最為基本的事情上,苔蘚展示出了非常了不起的功用。描述它的功用沒有什么羞于啟齒的,寶寶會被包好放在鋪有干燥苔蘚的搖籃板中。我們知道泥炭蘚(Sphagnum)能吸收自身重量 20 到 40 倍的水。這樣強大的吸水能力可以和“幫寶適”紙尿褲媲美,可以說泥炭蘚是史上第一款一次性尿布。裝滿苔蘚的育兒袋或許就像今天普遍使用的尿布包一樣,對那時的媽媽們來說非常重要。干燥的泥炭蘚中有大量縫隙,充滿空氣,就像它們在沼澤里吸收水分一樣,能通過毛細作用將尿液吸走,保持寶寶皮膚干爽。它們具有偏酸性的收斂性和溫和的抗菌性,甚至還能防止寶寶起尿布疹。就像款冬長在河邊那樣,泥炭蘚也來到了自己被需要的地方。海綿狀的泥炭蘚就生長在人們觸手可及的地方,淺水洼邊上就有,媽媽們會在這里俯下身給寶寶洗身體。

我的寶寶從來沒有感受過柔軟的苔蘚觸碰她們的皮膚,沒有通過那樣的紐帶與世界連接——那是“幫寶適”永遠無法提供的紐帶。作為一個在新千年伊始養育孩子的媽媽,我感到有些遺憾。

女性在月經期也與苔蘚緊密聯系,在很多傳統文化中,月經期被稱為女性的“月亮時間”。干燥的苔蘚被廣泛用作衛生巾。民族志的記錄在這里又一次一筆帶過。女性在月經期會躲在小屋子里,男性對女性在此期間的活動一概不知。我猜想,那些靠天生存的族群,夜宿在沒有任何人工光線的天空下,他們的駐地上會有那種小屋,同期處于“月亮時間”的女性就聚集在里面。人類學家一直以來都給出這樣的說法:月經期的女性會被暫時孤立,脫離日常生活,因為她們被認為是不潔的。

但這種說法來自人類學家對地方文化的假想,而不是來自當地女性的口中,如果去問她們,一定會得到截然不同的說法。尤羅克族(Yurok)女性會告訴你“月亮時間”是一段可以冥想的時間,她們還會提到一些特別的山中湖泊,只有處于“月亮時間”的女性才被準許進入沐浴。易洛魁部落的女性會說,之所以禁止處于“月亮時間”的女性活動,是因為這個時候的女性處于精神能量的最高點,強大能量的流動會擾亂她們周圍的能量平衡。在一些部落的人們看來,月經期隱居是一段精神凈化和修煉的時間,就像男性在汗屋中經受汗蒸一樣。在女性的小屋里,在各種物品間,肯定有一筐筐苔蘚,這是女性為月經期之用而精心挑選出來的。似乎由此必然會得到一個結論:女性是非常熟練的苔蘚觀察者,她們能辨認不同種類的苔蘚,熟知不同苔蘚的質地,她們早于林奈很多年就創造了一種精細的分類體系。教養良好的女傳教士要是知道有人這么度過月經期,估計會驚恐地皺起眉頭。但我還是覺得,月經用品從苔蘚變成用開水煮過的白布,這個變化過程中我們丟掉了什么東西。

我讀到另一本民族志,是一位名叫厄納·岡瑟(Erna Gunther)的女性撰寫的。里面全是她對女性工作的觀察,尤其是描述女性如何準備飲食。苔蘚本身是不能當作食物的。我曾經嘗過苔蘚,又苦又糙,只要嘗一小口就能打消把它做成食物的念頭。盡管苔蘚不能直接吃,但在多雨的太平洋西北地區的印第安部落,苔蘚格外豐富,它們在食物準備過程中具有重要作用。在哥倫比亞河流域,兩種最主要的食物是鮭魚和糠百合(Camassia quamash)的鱗莖,當地人把這兩種食物奉為天賜之物,它們使一代代人得以生存。鮭魚和糠百合都與苔蘚聯系緊密。

收獲鮭魚通常是一項需要一個家庭齊心協力完成的工作。捕魚這個環節是男人的活兒,女人負責處理鮭魚,在榿木火堆上把魚烤干。干燥的煙熏鮭魚將會是整個部落一年的食物,所以熏魚的步驟必須非常細致,確保食物的品質,以便放心食用。在把魚烤干之前,首先要把剛捕到的魚處理一番,擦掉魚身上那層黏糊糊的東西,這樣可以去除有毒物質,還能避免魚干燥后皺縮。過去,人們是用苔蘚擦拭鮭魚的。民族志中寫到了奇努克人(Chinook)的做法。奇努克女性會儲存大量干燥的苔蘚,用箱子和籃子裝好,以便在收獲鮭魚時,手頭有充足的苔蘚備貨。

糠百合

西北部印第安人的另一種主要食物糠百合,收獲時也離不開苔蘚的輔助。糠百合屬于百合科,春天會盛開一串串極富貴族氣質的藍色花朵。生活在這里的印第安部落—內茲佩爾塞人(Nez Perce)、卡拉普雅人(Calapooya)和尤馬蒂拉人(Umatilla)—會精心打理糠百合生長的濕潤草地,燒荒、除草、翻土,慢慢耕耘出大面積的糠百合草原。劉易斯(Lewis)和克拉克(Clark)在調查日志中寫道,花海綿延不絕,從遠處看,還以為那片糠百合洼地是一片波光粼粼的湖泊。劉易斯和克拉克的這次遠征十分艱辛,他們翻越了比特魯特山脈(Bitterroot Mountains),餓得半死。是內茲佩爾塞人用冬天儲存的糠百合救了他們。

埋在地下的糠百合鱗莖富含淀粉、脆嫩新鮮,味道有點像生土豆。當地人不常吃新鮮的鱗莖,而是很仔細地用一種方法來處理它們,最終把鱗莖變成濃稠的糊狀,帶有糖漿的甜味。

準備工作的第一步是挖一口土灶來烘烤和蒸煮糠百合的鱗莖。土灶內壁用石塊砌成,土灶里面則是一層一層的糠百合鱗莖。每放一層鱗莖,就放上一層濕潤的苔蘚軟墊,如此輪流堆疊,碼放得整整齊齊。整個土灶上方用蕨類植物覆蓋,再在上面點起一個火堆,燒上整整一夜。濕潤的苔蘚能產生水蒸氣,水蒸氣彌漫到鱗莖之間,把它們烘烤成深棕色。等開灶放涼,人們就取出蒸熟的鱗莖,捏成長條或者磚塊的形狀,以便儲存。當地人整年都會食用糠百合,在西部地區,人們還會用苔蘚和蕨類植物把糠百合包好,廣泛交易。

在西部印第安部落中,糠百合是重要的慶典食物,直到今天仍是如此。在紐約上州的奧農達加部落,一年中的重大時刻就是一場場向植物表達感謝的慶典,植物們循著時令變化依次登場,先是糖槭,然后是草莓、豆子和玉米。每年十月,在加利福尼亞的大熊社區(Big Bears)會為橡子舉辦一場慶典。據我所知,沒有專門感謝苔蘚的慶典。也許把敬意融入每一天的細微生活中,是向這些日常用到的小小植物致敬的更好方式。苔蘚給我們的寶寶創造舒適的搖籃,吸收女性的經血,幫助傷口愈合,為我們抵御寒冷—它們參與到這個世界的生命合唱中,來確認自己的存在,這不正是我們找到自己在世界中所處位置的方式嗎?

人們聚在一起,向植物們,向這些偉大的、謙卑的存在表達感謝,感謝它們再一次盡職盡責地給予人類關照。人們燃起煙草向它們致意。在我們部落的文化中,煙草是傳遞知識的橋梁。我想,尊重通向知識的不同路徑也是很重要的:不管是口口相傳地傳遞知識,通過書寫傳遞知識,還是從植物身上獲得知識。現在也是時候反觀一下我們人類的職責了。在互惠之網中,我們能夠回贈植物的,屬于我們的特殊天賦是什么?我們的職責是什么?

森林中生長的苔蘚

祖先已經告訴我們,人類的角色是去敬畏和管理。我們的職責是用尊重生命的方式去關照植物和所有的土地。我們懂得了使用一種植物是在表達對這種植物自然特質的尊重,而且我們應以一種可持續的方式使用,讓植物可以不斷地發揮自己的天賦。神圣的鼠尾草的角色是讓人的思想實體化,好被造物主看見。我們可以從鼠尾草這里獲得啟發,讓我們的敬畏之心和感激之情被整個世界看見,并以這樣的方式棲居大地。

    責任編輯:楊小舟
    圖片編輯:張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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