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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學翻譯成為“次等”職業?它如何面對未來的種種不確定
8月17日,第二屆譯文雙年選在上海世紀出版園頒出。鄭體武翻譯的《我獨自一人面對嚴寒——曼德爾施塔姆詩歌全集》和劉象愚翻譯的《尤利西斯》獲得了這一屆“譯文雙年選”。

《我獨自一人面對嚴寒——曼德爾施塔姆詩歌全集》

鄭體武(中)領獎

《尤利西斯》

劉象愚的編輯代領獎
2021年,上海譯文策劃舉辦了首屆譯文年選評獎活動,翻譯家楊自伍先生翻譯的《近代文學批評史》(修訂本)獲得這份獎項。為擴展作品的評選范圍,完善評選流程,選出經得起時間考驗的精品力作,譯文年選自第二屆更名為譯文雙年選,延長評獎周期,并將每一屆的獲獎作品從一部增加為兩部。
本屆“譯文雙年選”評審團由李敬澤領銜,并召集八位來自文壇譯界的專家:畢飛宇、程巍、劉文飛、陸大鵬、毛尖、魏育青、袁筱一、鄒波。他們的專業領域橫跨中文寫作與英、法、德、日語文學翻譯。

這一天,李敬澤、畢飛宇、劉文飛、陸大鵬、毛尖、魏育青、袁筱一、鄒波、黃昱寧等作家、翻譯家也齊聚一堂,就“文學翻譯的過去、現在和未來”帶來了三場精彩的分享。
翻譯意味著什么?
“沒有翻譯,我的寫作是不成立的。”作家畢飛宇直言,沒有翻譯文學,他可以如常地生活,但不可能成為一名小說家。“我之所以開始寫小說,很大一個原因歸于翻譯文學的影響。雖然我不以先鋒作家示人,但在剛開始寫作的五六年甚至七八年,我有意無意地讓自己的語言向翻譯文學靠攏。至于找到自己的語言,那是后來的事情。”
他還認為,一個熱愛文學的人,起碼要看兩個譯本。譯本和譯本的區別,本身構成了文學閱讀中的審美點。
在翻譯家魏育青看來,一部文學作品會有很多價值,但在翻譯中,譯者對這些價值的呈現必然有所選擇,重譯也因此有了必要性。
“文學名著的重譯,從一個很少見的現象,變成現在‘遍地開花’。從有人爭論‘能不能重譯’,變成大家都很麻木,不再關注。”翻譯家劉文飛說,“國人的外語水平一直在提高,懂行、內行的讀者越來越多,但翻譯的文學性反倒下降了,它從一個無比神圣的事業變成誰想做都可以做的事情。”

沙龍第一場:畢飛宇、劉文飛、魏育青
比起創作,翻譯“次等”嗎?
“中國讀者買小說,會看是不是畢飛宇寫的,但中國讀者買翻譯作品,不會看是不是劉文飛翻譯的。”
劉文飛玩笑道,相比創作,而今翻譯似乎成為了“次等”的文學職業。“我以前在社科院工作,我們的老所長葉水夫在1950年代翻了一本特別有名的書,《青年近衛軍》,當時拿到9千塊稿費。9千塊錢是什么概念?他說我還有一點私房錢,加了一點,用一萬塊在北京買了一個四合院。但是這么多年過去,我們翻譯一本書的稿費依然是一萬塊,或者是兩萬塊,只能買幾塊蓋四合院的磚。”
翻譯家袁筱一并不認同文學翻譯變成了“次等”的文學職業。“其實今天文學創作的門檻也在降低。”她說,“文學翻譯是一種經典化的運動。無論如何,哪怕時代速度再快,我們也需要一點時間去確認作品的價值。如果重譯19世紀作品,我們可能是一種肯定,一種跟隨,也可能是一種顛覆,但對于當代譯作,我們在某種程度上會有一種感覺,這些作品經典化的命運還有待我們確定。”
“一方面會有一部分作家往世界性的方向發展,包括日本的村上春樹,但也有一些很本土化的作家往傳統那個方向回溯。”翻譯家鄒波說,“以后通過翻譯,或許也可以拓展一種新的文學可能性。”
沙龍第二場:袁筱一、毛尖、鄒波
如何面對未來的種種不確定?
作家、批評家毛尖談到了網絡媒體時代對文學的“改造”,“經典文學已經從文化C位上被拉下來,我們現在經常看到‘三分鐘講完一部小說’的短視頻,表面上是時代浮躁,骨子里是經典斷代。”在這種情況下,她認為譯文社的經典作品可能是總體文學的最后一個 “堡壘”,“本來我們的白話小說就是譯文開的步,很多作家從翻譯小說找到自己的語法和風格,從翻譯小說找到了作品人物的口吻和聲音。”
譯者、編輯陸大鵬一度對機器翻譯的進步感到驚訝和激動,但他也發現,出自AI之手的很多句子看似正確,卻非常平庸和無趣,措辭機械而單一,硬傷雖然比過去大幅減少,但仍然不能讓人放心。“對一個編輯來說,把一個錯誤句子改對不難,但把一個平庸句子改好卻很難。我擔心的是,如果未來的譯者和編輯不愿意花力氣積累實踐的經驗,那他們的鑒賞力如何提高?我擔心的是看到普遍正確,但普遍平庸的文本。”
“如果家里掛一幅畫,我希望我知道它是誰畫的,而不是一個機器畫的。同樣,當我看一部文學作品,我希望它有一個確切的作者,如果是外國的作者,我依然希望他邊上站著一個確切的譯者。”作家、批評家李敬澤表示,他不會讀一本由ChatGPT翻譯的書,“文學也好,藝術也好,很大程度上建立在人和人的關系上。”
“至于文學的門檻,我不認為我們應該豎起一個門檻,來保證這是文學。我想,每個時代的人都會確認和發明自己的文學性,都會擁有他們自己的了不起的創作。”
沙龍第三場:李敬澤、陸大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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