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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海書展·國際文學周|倪文尖:“敘事共同體”的內(nèi)涵和希望
8月15日晚,主論壇“敘事共同體”拉開上海國際文學周的大幕。中外作家、學者齊聚一堂展開討論。在為期一周的時間內(nèi),上海國際文學周將帶來超過40場活動。本文為學者倪文尖在上海國際文學周開幕式上的發(fā)言。

華東師范大學中文系教授倪文尖
那天正在去機場的路上,接到了我那本小書《倪文尖語文課》責編的微信,說是國際文學周“敘事共同體”的主題闡釋已經(jīng)發(fā)布,我要圍繞這一主題準備發(fā)言。
“敘事”,這個概念我還是比較了解的。一直記得喬納森·卡勒在那本《文學理論入門》小冊子里的一個機智說法,鐘表的“滴答”一聲,更準確地說,其實是當人們把鐘表的聲音聽取、理解為“滴答”,并用“滴答-滴答”來講述時間的流逝,人世間最小的一則敘事就誕生了。
別不信,要不再聽聽鐘表聲。鐘表總是勻速行進,聲音,既可以是持續(xù)不斷地“滴”,“滴滴滴滴滴”,也可以是永不間斷地“嗒”,“嗒嗒嗒嗒嗒”,完全隨你聽、隨你的心。但無論“滴滴”還是“嗒嗒”、還是別的任何聲音,那鐘表聲都是外在于你的。甚至聽得久了,還會越來越煩躁。而只有你聽成了“滴答-滴答”的聲音,“滴”了,關(guān)鍵是然后“答”了,心里才會舒坦,那鐘表才和你建立起關(guān)聯(lián),那鐘表聲才變得確乎講道理、合邏輯,甚至變得跟你我休戚相關(guān)。——這就是敘事,這就是敘事的力量。
“共同體”也是我相當熟悉的。小到“家”大到“國”,這中間還有許多“小同鄉(xiāng)”“大老鄉(xiāng)”,再比如我熟悉的大學校園里,各種小組、班級、年級、系科,更別說如今互聯(lián)網(wǎng)時代太多的各種“粉”,都是共同體。對于中過理論毒的人來說,看到“共同體”,也就難免想起本·安德森那著名的說法——“想象的共同體”。確實,如果說安德森將“民族”都視為想象的共同體,只是一種地方性知識而充滿了爭議,那么,語言、文學和傳媒在建構(gòu)認同上的重要性,在他之后卻是再沒人能輕視了,尤其是在當下,在這個媒體時代。
那么,“敘事共同體”這說法、這主題,其內(nèi)涵和希望的指向是什么呢?
——是說,各種各樣的敘事藝術(shù)形式已經(jīng)構(gòu)成了敘事的共同體?
沒錯,敘事,也就是講故事,幾乎是所有藝術(shù)門類的最大公約數(shù)了。
——是指,樣貌各異的藝術(shù)創(chuàng)作其實都在講些差不多的故事,換言之,共同的敘事母題構(gòu)成了敘事共同體的底層邏輯?
確實,太陽底下無新事,愛恨情仇,是不斷有故事可以講,國泰民安,是永遠的不變的愿景。
——還是說,經(jīng)典的生命力無窮盡,各種新的改編重塑了、也推高了經(jīng)典的尊貴地位,或換個如今流行的說法,是“大IP”和各式各樣包括跨媒介的改編,構(gòu)成了層出不窮的“敘事共同體”?
的確,也還不僅如此,這樣的敘述共同體,也還喚詢出了各種“粉絲共同體”,而這,也是不折不扣的由于敘事而來的共同體。
……

倪文尖發(fā)言 澎湃新聞記者 程千千 圖
飛機上、旅途上,我一直有一搭沒一搭、有一點沒一點地想著相關(guān)話題,直到我們抵達了此行的目的地——康定。
康定,“一首歌,一座城”。朋友們都知道《康定情歌》吧,因此也肯定知道康定。《跑馬溜溜的山上》,旋律響起來沒有?不會唱也會哼幾句吧。這首歌,太厲害了!好像我跑到了康定,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因為這首歌,但我起初并沒有清楚地認識到。
“一首歌,一座城”,當我在康定不斷地看到這座城幾乎時時、幾乎處處,坦率地、直白地凸顯這句話,凸顯“康定情歌”,凸顯這首歌和這座城的關(guān)聯(lián),我這才意識到,一首歌的能量可以有多大。我隨即想起來了《同一首歌》,這檔電視節(jié)目好像已經(jīng)退隱江湖多年了,這是多么令人遺憾啊。
很快地,我也意識到,這道理并不復雜,我本來也很知道的呀。比如最著名的,紹興和魯迅,魯迅筆下的魯鎮(zhèn),未莊,S城。但就真的是——“紙上得來終覺淺”。是在康定那幾天,讓我實實在在地搞明白了,也可以說是讓我有點恍然大悟。咋那么巧啊,這趟康定之行和敘事共同體的命題,還真有如此隱秘的關(guān)系。
回來之后,我上網(wǎng)查《康定情歌》這首歌的來歷。結(jié)果卻發(fā)現(xiàn),連作者是誰竟然還沒有定論,另一方面,二十來年前原來還拍過一部電影,名字也叫《康定情歌》……對著網(wǎng)絡(luò)上有關(guān)康定“一首歌,一座城”的太多信息,我也想著快要交了的發(fā)言稿。我好像也沒有發(fā)呆,但我肯定還是沒有想明白結(jié)論。
最后,我要告訴朋友們的是,在康定,我有天早上很后悔。因為前一天晚上,有同行者在微信群里喊我們下樓看星空,“上海看不到這樣明凈的天哦”。但康定的夜晚只有十幾度,我怕冷,我懶了。而那天早上,我看到了他們拍出來的星空,碧藍碧藍,還有繁星點點,還有熱心的老師指點我說,看,這就是北斗七星!啊,星星和星座,好久都沒有看到了。還有,星座——那應該是人類最早發(fā)明的敘事吧,如果說“滴答”是人類最小的敘事。
我更好奇,不同的民族、不同的語言,有關(guān)很多星座的命名和敘事,為什么又是基本一致的呢?要不,這也是源自“敘事共同體”?
——正是我們這屆上海國際文學周的主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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