題圖：Peony Yip

從〇到1

每個人都可以從零開始的女性主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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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7歲開始作畫，

80歲在紐約開畫展，

一直畫到101歲，

這是摩西奶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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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2歲，出版《父權制與資本主義》，

67歲，《厭女》中文版出版，暢銷百萬冊，

75歲，風靡中國，成為女性主義代表人物，

這是上野千鶴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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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0歲，開始寫作，并發表短篇小說，

80歲，第一本書《秋園》問世，

81歲，出版《浮木》，

82歲，出版《我本芬芳》，

這是楊本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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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2歲去福建學畫，

54歲去北京打工，

58歲出版兩本書。

這是王柳云。

她們都有自己的女性主義敘事，并且，她們都是在年齡越大的時候越明確自己的女性主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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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時候開始都不晚的女性主義

01

什么是女性主義？

女性主義的理論千頭萬緒，歸根結底就是一句話：在全人類消除男女不平等。綜觀女性主義的理論，有些激烈如火，有些平靜如水，有些主張做決死抗爭，有些認可退讓妥協，但是所有的女性主義理論都有一個基本的前提：女性在全世界范圍內是一個受壓迫、受歧視的等級。

女性不平等的根源，就是因為一直被定義為從屬性的存在，所以，女性主義的訴求最本質的一點都是相同的，即覺醒自我，先成為一個獨立的個體，然后擁有所有獨立個體共同的權利。

很多女性一輩子都是為自己以外的一切而活，無論是以什么樣的名義。但是，即使她們被反復地冠以偉大、奉獻、堅強等各種美好的詞匯，她們也只是一直以來被用于實現某些目的的工具。

脫離被定義，是必要的。脫離被定義，才能發現自我的意義，才能獨立存在，才能成為有獨立人格的人。所以，獨立女性，最重要的是，脫離被定義，尤其是傳統的定義。

02

怎么脫離被定義呢？

做自己想做的事，成為自己想成為的人，完成了這一步，就完成了一大半。

但是，從這個角度來看，似乎全世界絕大多數人都是處于不平等地位的，因為似乎人人都認為自己做的是不喜歡的事，不限男女。

所以，回到上面的問題，那最本質的答案可能是：先知道，再選擇，至于選擇的好不好、對不對、順不順心，那是下一步的事。

03

認知覺醒：為自己而活要怎么活

知道自己是獨立個體之后，選擇為自己而活也好，為丈夫而活也好，為家庭而活也好，只要能從這種活法中找到快樂和意義，那就是獨立自主的選擇。同樣，作為男性的個體，如果也先明白自己作為個體的獨立性之后，無論選擇為妻子，還是為孩子、為家庭、為朋友、為事業而活，也都是獨立自主的。

從這個意義上看，獨立女性的基礎是認知覺醒，進而用行為去實現和鞏固。但往往認知覺醒是最難的，很多人干了一輩子事，也不知道自己干的是什么，自己是為誰干的，進而模糊了自我的價值，忘記了自我的意義。

女性主義是一件知行合一的事。

知在行前，但知而難行，是一種痛苦。所以，那些明確地找到自己愿意為之投入且奮斗的事業的女性，先在行為上實現了女性主義，然后反過來認知了女性主義，不能不說是一種幸運。

上野千鶴子，是個先知而后行的人，王柳云，是個先行而后知的人。

王柳云，祖籍湖南。

2017年去福建學畫，后因在北京某大廈邊做保潔邊畫畫而被央視、鳳凰網、《新京報》《北京青年報》等主流媒體報道，進而廣為人知，她在社交平臺上的采訪視頻，轉發、點贊數高達上萬。

她說的“我用我的靈魂過日子”、“平凡的人要偉大，偉大的人要平凡”等金句，深深地戳中了眾多網友的心。她是一個真正的獨立女性，也是一個真實的勵志典范，更是一個把平凡的人生過得不平凡的人。

我們有理由相信，即使在女性主義浪潮洶涌澎湃的當下，如果沒有人專門問她女性主義的話題，她是不會接觸這個詞語的。從她過往的經歷，以及她喜歡閱讀的書籍類型來看，她沒有接觸女性主義的環境，當然，最大的原因是，女性主義主要濫觴于互聯網，而她除了在微博和今日頭條發一些自己創作的東西之外，并不沉迷網絡。

由此可見，當她說出“我確切無疑地是獨立女性”時，她并非是因為先讀了很多女性主義方面的書，或者看了很多女性主義方面的視頻，而是，她通過自己所做的事，以及對“獨立”兩個字的理解，確信了自己的屬性。

獨立，是不需要與女性或男性綁定的。所以，她知道自己不靠父母，不靠親戚，并且不靠丈夫，不靠女兒。非但不靠，她還能給這些人以經濟支持，所以，這怎么能不叫獨立呢？王柳云的獨立女性認知，是基于自身經驗的樸素的女性主義認知。這是由行而知，是行對知的反哺。

04

所謂獨立女性就是凡事“求人不如求己”

在不為別人活著這一點上，因《去有風的地方》而紅的吳彥姝（劇中飾阿奶）也有過相似的表達：“結了婚，別為另一半活著，有孩子了也別為孩子活著，有孫子孫女了也別為他們活著。”

這不是表示要對所有人的不管不顧、麻木不仁，而是要去掉依附性。

女性所關聯的依附性、從屬性實在是太根深蒂固了，所以，這樣的表達非常重要且必要。王柳云也有相似的觀念：“我的孩子再努力，也只是過得比我輕松些，問題就在這里，我們這一類的堪稱獨立女性的人格就在此，不會把生老病死寄托于兒女身上。生兒育女是為了完成人生使命，而不是要去拖累他們，把他們當自己的救命稻草。”

她的獨立女性的觀點更具有樸素性，就是不依賴，就是要靠自己養活自己。就像那句著名的“求人不如求己”一樣，本質上對于男女都是適用的。

吳彥姝還表達道：“別畏手畏腳的，大膽一點，就去做你自己覺得對的事。”這句“做你自己覺得對的事”，就是成為獨立女性過程中必要的一步。關鍵在于“自己覺得”四個字，因為這是自己選的，自己定的，因此，是獨立的。

女性主義的覺醒無須確定于某個年齡，無論是剛畢業的大學生，還是已經在職場摸爬滾打多年的老油條，又或者是陷入家庭被磨平了棱角的全職主婦。只要你開始發現自己，開始思考自己的意義，那就是覺醒了女性主義，那就是在為女性主義的發展添磚加瓦。

女性主義到了這一步，無論它是否會有美好的結局，它都至少已經有了基本的雛形。人生不如意十之八九，任何人都難以做到因為背靠正確的理論就能獲得最好的人生。先在人格上、精神上、認知上自我獨立，已經非常優秀了。

05

向下覆蓋：

女性主義也要有接地氣的表達

有一本關于摩西奶奶的書叫《人生沒有太晚的開始》，同樣，有一本上野千鶴子的書叫《從零開始的女性主義》，于是，在我看來，女性主義也是如此，既可以從什么時候開始都不晚，也應該從什么程度開始都可以。

女性主義是必須要下沉的，或者說，女性主義是最應該下沉的。

當脫離最廣闊的基層女性時，它就容易變成形而上的空談，或者說，變成只服務于少數“可以談這個話題、有資格談這個話題”的女性的專屬。

女性主義有二三十個流派，彼此之間甚至互相矛盾，比如黑人女性主義就認為西方的大多數女性主義者都是白人女性，并且生活優越，她們所表達的訴求都是白人女性的。其實在中國也有類似的情況，女性主義的話語權和定義權似乎只掌握在精英女性手中，于是，關于女性主義的表達，最低也是白領化，高一點則是中產化，即經常離不開受過高等教育、有較高的收入、形象氣質出眾等方面的塑造和闡釋。

但王柳云的理解極為接地氣：“大多數人心中所謂的獨立女性，有讓人羨慕的工作和家庭環境，有可以獨當一面的處事能力，這些人大多數都有體恤、支持自己的丈夫。但是那些沒有和諧的另一方的女人，只要有屬于自己的房子，有撫養孩子的錢財，也可以過獨處自由的生活。所以，我認為的獨立女性，也包括這類獨自面對生活的艱難困苦而不屈不撓的女人。”

她的表達顧及了那些學歷不那么高的，生活不那么優越的，工作不那么光鮮亮麗的女性，那些女性可能灰頭土臉，可能在泥里打滾，可能表達能力不足，可能依然受著很多傳統思維的桎梏，但是，當他們做到了某種程度的事之后，她們也是獨立女性。

06

王柳云不是一個孤獨的個體，

她是所有底層女性的女性主義代言人

50多歲，可能是王柳云第二人生的起始，不管是畫畫，還是出來繼續闖江湖，又或者首次出版作品，都基于她強大的自主性、徹底的獨立性。她身上的這種徹底獨立幾乎是本能的，是不需要有理論支撐就存在的。所以，一些人會表示羨慕，一些人會感到不解或者懷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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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柳云首部詩歌散文集《月光不迷路》

自傳性隨筆集《青芥人生》

女性主義應該可以承受社會或個體對其進行局部化、邊緣化呈現，不必要求每個呈現女性主義的個體必須是完美的，必須是毫無漏洞的。哪怕一個人在呈現女性主義的同時，還具有反女性主義的部分，那他也是進步，也是在向著有利的方向發展。

王柳云的女性主義，是摸著石頭過河，一點點摸索出來的，它具有野蠻生長的成分，也具有底層生活經驗的底色。我們不該要求它過于進步，過于全面，過于理論化，它適合它所代表的群體就好——這部分女性真的太缺代言人了。

王柳云畫作

“我確切無疑是獨立女性，宿命使然也好，被迫無奈也罷，離條件優渥的獨立女性遙不可及，但這仍然是社會狀態不同而已，天給什么，不由你受不受！”這是王柳云自信且強硬的宣言，但似乎又有些“逆來順受”的表達。

在某次易曉荷的新書《鹽鎮》組織的一次對談中，嘉賓羅新說的一段話也很能說明這種底層展現的必要性：“我們可以把這本書看作是一個女作者寫一堆很邊緣的女性，但也可以換一個角度，把這本書當作是一個有使命感的作家關注我們都視而不見的人的寫作。這里面男性有男性的問題、女性有女性的問題，但歸根結底都是人的問題。”

《鹽鎮》是一個女作者去采訪和記錄一些小鎮女性的生存狀態，而王柳云則是在自己具有表達能力的基礎上，自己去展示身為一個底層女性所具有的觀點。兩者都極為必要，相比之下，甚至王柳云的表達更為必要。

除了階層表達的差異性，年齡表達的差異性也一樣不容忽視。

如前所述，洶涌于互聯網的女性主義還是年輕化的，當它在階層上不夠下沉的同時，它在年齡上又不夠向上兼容。那些相對更針對青年白領的議題，是否足夠覆蓋中老年女性的訴求？這些似乎也一直被忽略。

什么時候都開始都不晚的女性主義，不僅是要讓每個人都可以隨時開始自己的女性主義認知，還要讓正在做女性主義普及的先行者，盡量全面一點，向下、向老，去照顧到更多的、容易被忽略的女性群體。這后一方面，同樣是可晚不可無。

王柳云的故事是一個很好的開始，無論是以她為主角去講述，還是讓她主動去講述，至少，我們又有了一個極富價值的切入點。

不如就此開始你的女性主義。

THE END

原標題：《所謂獨立女性，就是凡事“求人不如求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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