應借鑒我國經濟體制改革設立特區的成功經驗，設立卓越人才特區，才能快速破“五唯”立新標。

基礎研究、原始創新是一流人才的事業，如何破除“唯帽子”讓真正的一流人才脫穎而出、擔任學術帶頭人，目前仍然絕非易事。

“破四唯”“破五唯”三年多了，收效并不顯著，“立新標”更是難以落實，甚至陷入積重難返的僵局。

習近平總書記在全國教育大會上強調，要扭轉不科學的教育評價導向，堅決克服唯分數、唯升學、唯文憑、唯論文、唯帽子的頑瘴痼疾，從根本上解決教育評價指揮棒問題。2023年8月1日出版的第15期《求是》雜志發表習近平總書記的重要文章《加強基礎研究 實現高水平科技自立自強》，指出要明確“破四唯”后怎么“立”的評價方式和標準。

筆者長期研究人才評價，目前我國科教界的當務之急是確立一流人才新標準，而現實情況是“破五唯”“立新標”困難重重，只有痛下決心才可能實現目標，才能涌現數量充足、分布合理的原始創新，實現科技自立自強。本文剖析頑瘴痼疾的阻礙因素，提出只有設立卓越人才特區，新人新辦法，才能實行一流人才的新標準。本文所說的一流人才指的是世界一流人才。

一、破“五唯”立新標的兩大阻礙因素

1.認識誤區。誤區1是長期以來，以頂刊論文數量作為一流人才標準，誤把頂刊論文等同于頂級成果，沒有認清頂刊錄稿特點。正如諾獎得主本庶佑所說，真正一流的工作往往沒有在頂級刊物上發表，這是因為一流的工作往往推翻了已有的定論，評審人員會給你提很多負面意見。

誤區2是把重視原始創新等同于重視“獲大獎的原始創新”，沒有認清原始創新的特點。目前在各種評價中，往往只認獲得大獎的原創成果。實際上，完成原始創新包括三個環節：做出-發表-承認。在得到承認之前，它不是原始創新，只是一個普通成果，甚至只是一個“錯誤”。依據大獎認定原始創新有三點不足：獲獎時間滯后、大獎覆蓋面窄（不少交叉學科、新興學科、綜合研究等沒有設置大獎）、中國學者在國際上缺少公平獲獎機會（尤其在人文社科與交叉學科領域）。目前這種只重視獲大獎的原始創新（其只占做出原始創新的很小部分）的做法，卻埋沒了多數最該得到重視的原始創新及其完成人。因此，鼓勵原始創新最有效的方式就是讓已經發表的原始創新及時得到承認。

誤區3是不了解慢效政策與快效政策的區別，把加強原始創新的措施等同于營造創新生態、厚植創新土壤，沒有認清營造創新生態、鼓勵坐冷板凳固然重要，但這都是耗時十幾年、幾十年的慢變量，當務之急是讓已經做出原始創新者及時勝出，充分發揮作用。

誤區4是誤以為一流人才（杰出人才）是優秀人才的升級版，實際上他們是“兩股道上跑的車”。誤以為一流人才應具備優秀人才特征（擅長發表頂刊論文等）然后再向上提升，實際上他們是兩類學者（除少數重合外）：一流人才追求的是重大突破、重大發現，孜孜以求，十年磨一劍，往往不會追求在頂刊發表論文，更不會“湊論文、拼關系、爭帽子”。

2.利益沖突。一流人才是做出原始創新的杰出人才，這是國際通行、科技史共識的標準，是破“五唯”之后“立”的最合理的新標準，也是我國進入科技自立自強、邁入世界科技強國階段對一流人才應有的高標準。

原始創新是開辟新領域、引領新方向的重大創新，是源頭活水，它不僅是從0到1，而且要求“1”是新領域、新方向。“973”計劃研究組的專家認為,原始創新是指開拓新領域、引領新方向和孕育新學科的重大創新。有沒有做出過原始創新是一流人才的試金石。各個領域均有原始創新，是此一流人才標準具有普適性。

這一新標準難以實行的根本原因是存在利益沖突，因為相當多的“高帽”人才并未做出過原始創新，卻貴為學術權威，顯然他們對新標準是抵觸的，甚至是阻撓的。此外，長期以來在高校中薪酬等待遇與“帽子”綁定，要破除之，談何容易。

原始創新與基礎研究是一流人才的事業，在引進吸收、跟蹤跟進階段，“五唯”頑瘴痼疾的危害是消耗性、阻礙性的，而在進入科技自立自強階段，“五唯”特別是“唯帽子”的危害則是阻斷性、毀滅性的。面對嚴峻國際形勢和國家緊迫的戰略需求，加快實現科技自立自強是我國科教界的頭等大事和當務之急，破“五唯”立新標刻不容緩！

二、設立卓越人才特區，快速破“五唯”立新標

上述分析表明，破“五唯”立新標的阻力極大。應借鑒我國經濟體制改革設立特區的成功經驗，另起爐灶，設立卓越人才特區，才能快速破“五唯”立新標。

設立卓越人才特區，公開透明，實行一流人才新標準。新人新辦法，一流人才是做出原始創新的杰出人才，原始創新是開辟新領域、引領新方向的重大創新，認定一流人才不用面面俱到，憑一項原始創新就足以認定。實行PI制，一流人才作為學術帶頭人（PI）并公開自己的原創成果，明確在哪些前沿領域自立自強、引領發展。有沒有做出過原始創新，一目了然，“唯帽子”不攻自破。

一流人才分A+和A兩個等級，A+者是其原始創新已獲大獎；A者雖未獲大獎，但也得到不少學界好評，與國外同類研究相比優勢明顯，列出原創成果四要點：（1）標志貢獻一句話及突破點四要素；（2）發表同題系列論文論著或專利清單；（3）獲獎、轉載、引用、受邀報告等學界好評；（4）國際國內同類工作的盤點比較及優勢。這些特征鮮明、高下立判。

在“四個面向”領域（包括理工科與文科）做出原始創新者，優先進入特區。卓越人才特區也可以是高水平人才高地，率先實施者，必將在一流人才爭奪戰中搶占先機。

（作者劉益東，系中國科學院自然科學史研究所二級研究員，博士生導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