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剛落幕的北約維爾紐斯峰會繼續行進在與時代潮流相悖的方向上。

美國總統拜登繼續高呼重振美國盟伴體系，高調宣示美國“重新領導”世界；美歐通過建立“反俄陣線”展現臺面上的團結；烏克蘭總統澤連斯基在推特上不滿與焦慮參半的表態折射出北約內部分歧。所謂“印太四國”再次受邀參與峰會，顯露出“北約亞太化”甚至“亞太北約化”逆流暗涌。峰會公報言之鑿鑿，大肆兜售威脅，一心制造分裂世界的風險。

無端渲染中國“威脅”包藏禍心

北約內部雖不乏分歧，總體上仍體現著美國意志。北約維爾紐斯峰會公報基本上因循了美國的戰略思路，不單神似，而且形似，儼然是美國“國家安全戰略”報告的影子。這份公報在連篇累牘指責俄羅斯之前，仍不忘首先點名中國，稱中國的雄心和“脅迫性政策”挑戰北約的利益、安全和價值觀。公報兜了一大圈后又講回中國，一面說對與中國建設性接觸保持開放態度，另一面卻說中國對歐洲-大西洋地區安全構成“系統性挑戰”。公報繼而指責中俄戰略協作伙伴關系的加深和兩國相互加強“破壞”基于規則的國際秩序。這與拜登政府在“國家安全戰略”報告中的筆法如出一轍，后者首先將中國列為“唯一戰略競爭對手”，再指責俄羅斯帶來的“深刻威脅”，同時包藏禍心地“捆綁”中俄。

北約峰會涉華言論極端聳人聽聞，背后邏輯既老套又膚淺。去年北約馬德里峰會“戰略概念”文件指稱中國是“系統性挑戰”，今年北約維爾紐斯峰會公報再度渲染“中國威脅”，除了言論更具挑釁，其實并無多少新意。

北約是冷戰的產物，早該隨著冷戰結束而終結。為了強行復活北約并使其續命，美國不斷向其灌注所謂“安全威脅”。北約本質上是二元對立與零和博弈思維的具象化。若缺少實質性的安全威脅，北約自詡“防御性組織”的合法性就難以自洽。照此邏輯，越強勁的威脅越有利于維持北約的存續。

當前，美國充分利用拱火烏克蘭危機來加強操控北約。長期來看，美國圖謀兜售“中國威脅”來強化北約的團結，并推動北約插手亞太乃至擴張覆蓋全球。既然美國政府已講明“把持續保持對中國的競爭優勢列為優先”，作為美國關鍵戰略工具的北約當然要服務于這一優先任務，想方設法地無視、沖淡和歪曲中國與歐洲并無地緣政治沖突，中國長期致力于以自身發展維護世界和平與發展等一系列客觀事實。

阻滯世界多極化進程逆流而動

北約是世界多極化的最大阻礙。北約所承載的意識形態在冷戰兩極格局下鍛造，在冷戰結束后仍被用來維持美國單極霸權，與世界多極化進程格格不入。美國對北約的掌控增強，歐洲的戰略自主就被削弱。如果作為多極世界重要一極的歐洲徹底失去戰略自主，世界多極化進程就將遭受嚴重挫折，“一超多強”格局將向美國期望的單極格局衰退。

印度前總理曼莫漢·辛格的顧問桑賈亞·巴魯近期撰文寫道，世界多極化的本質是不存在一個或兩個國家能夠向全球施展權力，而是不得不與別國合作。試問，北約坐擁全球最大核武庫、最強軍火庫，鼓動要求成員國每年至少投入國內生產總值的2%用于軍費開支，歷史上頻頻違背國際法與聯合國決議，輸出戰亂與侵略，究竟是為了向全球施展權力，還是為與別國合作？

北約逆世界潮流而動，任何向往長期繁榮穩定的國家，都應堅決反對北約散布冷戰思維和意識形態偏見。冷戰兩極格局坍塌后，本應消亡但尚未退出歷史舞臺的北約對于當今世界安全穩定未曾貢獻有益的光和熱。北約以共同防御之名，不斷尋找和制造假想敵，操弄龐大的戰爭機器影響全球安全態勢。北約四處兜售“安全威脅”，正是其吞噬別國戰略自主的“黑洞”。一旦墜入北約這一“黑洞”，就再也難逃離它的“視界”，時空將被扭曲——以為仍身處冷戰陣營對抗年代，看不清國際社會和平、發展、合作、共贏的時代訴求。個別國家緊貼北約以尋求所謂“真正的安全”，實在是一廂情愿、緣木求魚。

撕裂全球安全治理體系禍及世界

揭穿北約分裂世界的本質，更需要冷靜洞察全球安全治理體系的發展變化，從中理解北約販賣安全焦慮為何會有市場。

二戰后曾由美國主導的全球治理體系正在瓦解，既存的全球安全治理機制在一定程度上陷入困境，無法有效回應當前最迫切的全球安全需求，也不能穩定地提供可靠的治理方案和公共產品。與此同時，全球安全治理與國際力量對比錯配，美西方國家持續消極對待全球安全治理體系，無視發展中國家和國際社會正當訴求，使全球安全治理體系改革發展難以取得實質進展。以烏克蘭危機為代表的地緣政治沖突進一步導致全球安全共識渙散消解，加之美國不斷炒作對華戰略競爭，給國際安全合作制造更多更大的分裂、阻礙和不確定性。

當前全球安全困境既有歷史成因，更有當下人為因素，導致國際安全合作整體性倒退。部分國家在安全焦慮下出現盲動，美國連同北約則利用了這一氛圍，借機塑造對己有利的戰略環境。

當今國際社會面臨著一系列持續加劇的全球性問題，前所未有地需要各國通力合作應對。世界遠未從疫情中完全走出，實現全面復蘇。經濟全球化帶來的紅利與便利尚未實現充分共享，所引發的問題已然令部分群體悲觀失望，甚至因噎廢食。國際社會既面對著氣候變化、核擴散、全球金融風險等沉疴積弊，也面臨著人工智能技術倫理與規制等層出不窮的新問題、新挑戰。北約致力于制造并渲染威脅，目的是延續自身，不僅無助于促進國際合作應對共同挑戰，反而持續制造分裂，打壓破壞國際安全合作，產生更大風險。

換言之，北約不是全球安全治理的解決方案，而是癥結本身。北約在聚焦解決區域性問題方面明顯失能，卻不斷產生擴張沖動，搞亂了歐洲，又揚言亞太或“印太”地區對北約安全利益至關重要，猶如病變器官的代償性增大。

世界百年未有之大變局正加速演進，人類再次面臨歷史關口考驗。世界多極化趨勢難以阻擋，但道阻且長、暗流涌動。多極世界的曙光仍被冷戰思維的黑云遮蔽。烏克蘭危機延宕與大國競爭加劇，導致世界愈發動蕩不安。然而，凝聚全球安全共識、推進國際安全合作的進程卻步履艱難。冷戰遺留下來的北約，既是一塊難以被國際安全治理體系融合整合的頑石，更是執意逆行導致世界陷入更大分裂的怪獸。全球安全治理體系有趨向碎片化的危險，而碎片化的消極影響卻是全球性的。

（作者：陳長寧，系四川大學美國研究中心主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