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1
不以“背影”示人,魯迅、汪曾祺等作家的父親形象如此“離譜”開明|父親節

父親節
父子關系,是許多人的記憶與心結,是文學經典中不斷講述的人物關系,《紅樓夢》中最后賈寶玉雪中跪別賈政的一幕、屠格涅夫《父與子》中父子在婚禮現場的和解、魯迅期許的解放天性讓下一代去寬闊光明的地方、朱自清對父親背影的凝視、汪曾祺樂于做一個有童心的父親......關于“父親”有說不完的話題,今天的“80后”、“90后”青年一代成為父親時又是如何處理親子關系的?
今年2月上線的“文學館之夜”的一期節目中,中國現代文學館館長李敬澤與作家梁曉聲、汪朗、張泉靈從經典文學延伸至當下青年,談論如山的父親、肩并肩的父親乃至“另類離譜”的父親。今天再次推送此文,在父親節分享父與子的種種思考。



談論文學中的“父親”,既是個經典母題,也是一個隨時代變化而變化著的對象。在中國現代文學館的院子里,坐著一尊作家朱自清的雕像,人來人往從他背后小路走過,館長李敬澤常常說,朱自清先生,終究是如他那名篇《背影》一般留了個“背影”給今人。
在作家梁曉聲的記憶里,父親是一個充滿遺憾的存在。時代的原因使他和父親在幾十年里都相見甚少,雖然聚少離多但父親的影響始終存在梁曉聲的生命中,呈現在《父親》《人世間》這樣的作品里。

而對于汪曾祺、汪朗這對父子來說,“多年父子成兄弟”這種另類的父子情又令人十分羨慕。在汪朗的眼中,父親汪曾祺不僅從不端著父親的架子,還樂于成為全家人打趣調侃的對象,他和妹妹乃至女兒,都會叫汪曾祺“老頭兒”,不以為怪。
如今,越來越多年輕一代人成長為父母,現代人的親子關系也正在變得越來越多樣化。在“文學館之夜”第四夜中,李敬澤與梁曉聲、汪朗、張泉靈從經典文學延伸至當下青年,聚談話題“父與子,肩并肩”。

“從文學中談父親,一定程度上都是從背影去看的。”李敬澤現場說的這句話引起了梁曉聲對父親的回憶,在他看來,父親與自己更靠近中國傳統的父子關系,來自父親嚴苛的期許之下是一種緊張的關系,在小說《人世間》中,梁曉聲設置的周父形象許多地方都有著自己父親人生經歷的些許影子,而周父是小說中的核心人物,牽動著整個周家的兒女命運。現實中直到父親去世之后,梁曉聲才更多的從背影去眺望父親,展現了自己內心深處的溫情,他在現場提到很長一段時間里每每走到家前的巷口,總會記憶起父親的形象而不能自已。

▲ 電視劇《人世間》
父親在汪朗那里則呈現了完全不同的形象。汪曾祺有篇散文《多年父子成兄弟》透露了許多自己和父親、兒女之間的家庭關系,文章中他說,“父親是個很隨和的人,我很少見他發過脾氣,對待子女,從無疾言厲色。他愛孩子,喜歡孩子,愛跟孩子玩,帶著孩子玩。”因為有這樣的父子關系,也因為自己的文學意趣,他與兒女的相處模式也是頗為“另類”,兒女可以“沒大沒小”,“作為一個父親,應該盡量保持一點童心。”汪朗也在現場提到自己和妹妹可以時常揶揄打趣父親,特別提及了一個汪曾祺被“懟”的名場面,有一次汪曾祺開玩笑對他們說要對自己好一些,自己將來是會進入文學史的,而汪朗的妹妹則“沒大沒小”地說別臭美了。這個畫面也引發了現場幾位對話人頗帶欣羨的笑聲。

傳統那些訴諸于權威感的父親形象在李敬澤看來,也是有著深厚的文化土壤和內在目的,“父親的權威感,是向孩子傳授社會文化的基本價值”。只不過往往父親采取的說教形式在實際溝通過程中也在制造了緊張關系,李敬澤進一步觀察認為,或許是父子之間的緊張關系,促進了孩子逐漸確立自我。從屠格涅夫《父與子》到巴金的“激流三部曲”、曹禺《雷雨》等著作,都在處理復雜的傳統父子關系。


由此,幾位對話人感興趣于當下的年輕父親和他們這代有著什么樣的不同。近年投身教育領域的張泉靈觀察到如今“80后”、“90后”父母相比之前,更懂得向外界尋求幫助,尤其是母親起到了更多的作用,她提到動畫電影《哪吒之魔童降世》中改寫了傳統故事中哪吒父母形象,父親感性的鼓勵與母親理性的寵愛,從側面印證了當下年輕母親在家庭關系中提供著重要的視點。梁曉聲也從自己的童書寫作出版回應表示,自己書寫母子關系的書比父子關系的書更受市場歡迎,他由此了解了當下年輕父母的變化。

▲ 電影《哪吒之魔童降世》
這種變化涉及到的更深一層是父子之間如何表達情感。過去常說的父愛如山,在李敬澤看來同時代表著如山一般沉重和沉默,父子之間互相都難以說出對對方的情感。梁曉聲注意到現在許多年輕散文作家會直接書寫自己對父親的情感,這是他欣喜看到的巨大變化。這種變化也令人想起此前在綜藝節目《一年一度喜劇大賽》中的小品《站臺》,這個改編自朱自清《背影》的節目,將現代文學中高度符號化的父親形象和父子關系做了創新延伸。節目最后,父親與兒子之間欲說還休的表達突破了那層傳統屏障,以夸張的擁抱表達了情感,這也是當下年輕一代父親想要展現的新形象。

▲ 《一年一度喜劇大賽》小品《站臺》
每一代人,都在探索學習自己如何成為父親。回到文學中,汪曾祺說,“兒女是屬于他們自己的。他們的現在,和他們的未來,都應由他們自己來設計。一個想用自己理想的模式塑造自己的孩子的父親是愚蠢的。”于是汪朗在現場感慨說做他的兒子是容易的,而“容易”一詞用來形容父子關系在張泉靈看來幾乎是一種最高境界。汪曾祺的這個觀點也像是延續了更早之前魯迅在《我們現在怎樣做父親》中寫下的話,“自己背著因襲的重擔,肩住了黑暗的閘門,放他們到寬闊光明的地方去;此后幸福的度日,合理的做人。”一百多年來,從文學觀念到時代變遷,父子之間也從沉默的背影轉向“肩并肩”甚至更多可能。

原標題:《不以“背影”示人,魯迅、汪曾祺等作家的父親形象如此“離譜”開明|父親節》
本文為澎湃號作者或機構在澎湃新聞上傳并發布,僅代表該作者或機構觀點,不代表澎湃新聞的觀點或立場,澎湃新聞僅提供信息發布平臺。申請澎湃號請用電腦訪問http://renzheng.thepaper.cn。





- 報料熱線: 021-962866
- 報料郵箱: news@thepaper.cn
互聯網新聞信息服務許可證:31120170006
增值電信業務經營許可證:滬B2-2017116
? 2014-2025 上海東方報業有限公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