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彝族女孩逃婚出走之后 | 湃客年度視覺大賽

2019-02-19 08:20
來源:澎湃新聞·澎湃號·湃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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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今天,依然有一群年輕女孩,正拼盡一切爭取婚姻自由與生活獨立的權利。四位涼山的彝族女孩為了逃婚進入城市,她們將面對怎樣的生活呢?(03:36)
四川省涼山彝族自治州是中國最貧困的地區之一,生活在這里的彝族人保留著古老的婚姻文化。大部分彝族女性在婚姻中沒有自主權,女孩在很小的年紀就被父母許配給近親堂兄弟,娘家人會以此收取夫家十幾至二十萬元不等的彩禮,這種交易一般的婚姻難談幸福。上世紀九十年代起,一批批彝族青年外出打工、求學,愛情觀和婚姻觀也隨之發生改變。
2016年,攝影師焦冬子開始拍攝四位來自四川涼山的彝族諾蘇女孩,記錄她們走出大山,渴望掙脫傳統的婚姻枷鎖、改變命運的經歷。這群逃離家鄉的諾蘇女孩,正面臨著“娜拉出走之后”的困局——身后是看不見出路的傳統枷鎖,眼前是城市底層的殘酷生存法則。深淵之上,她們似乎都不愿回頭,毫不猶豫地擁抱著來到城市后的一切未知。
莫子宿舍走廊。2018,深圳
除夕將至,漢族工人們幾乎都返鄉過年,工廠空蕩蕩的,晚上,宿舍樓沉睡在安靜的城市里,只有兩個房間亮著燈,像黑夜中的一雙眼睛。這是幾個彝族諾蘇女孩的宿舍,此時,她們因為各種原因留在深圳過節。

再婚不久的阿西剛和丈夫重回深圳,在退還了前夫家21萬彩禮后,兩人幾乎身無分文,希望盡快找到工作;結婚后就逃出來的衣色害怕被送回婆家,已經一年沒回涼山;掙扎7年終于離婚的以果,則一刻不停地工作,希望早點還上自己“贖身”欠下的13萬;未婚的莫子沒思想包袱,很想回家,但是,將近2000公里的路程,中轉三次,硬座往返也要700元的路費,這讓未滿18歲的莫子望而卻步。

1

苦澀的婚禮

海來衣色(以下簡稱衣色)婚后10天回到娘家時,我第一次見到她,關于她的故事我還只字未聞。

那天,她穿著黑色高跟鞋,深藍色的牛仔褲搭配繡花的彝族上衣,衣裝之下還潛行著勃發的青春,小麥色的皮膚閃耀著太陽的光澤,如一枚剛從地里刨出來的新土豆,看上去還是元氣滿滿的女孩。

那是她婚后第一次回到娘家。在房前,她打開編織袋,取出啤酒、辣條、糖果和煮熟的雞蛋散給柴堆上喝酒閑聊的男人們,羞澀地笑著,這是婆家為她準備的回娘家的禮物。哥哥家的四個小孩子跑過來,又扯又抱,她蹲下跟她們逗笑,不遠處,阿嬤和父親在陽光里無言地坐著。

新娘家送親的人在新郎家吃過飯后,會有斗雞、斗牛、斗羊和摔跤的活動。2016,四川涼山
新郎家派來六個年輕力壯的男人輪流背新娘,新郎并不親自來。2016,四川涼山
新娘家到新郎家要翻兩座山。接親的隊伍凌晨三點半就出發了,要在天亮前接到新娘。2016,四川涼山

新郎家支的人給送新娘的人發紅包,無論年齡大小,來者有份,每人50-100元。2016,四川涼山

娃娃親在彝族地區是普遍現象,很多女孩小學沒畢業就被指親。衣色在十一歲那年被指婚給舅舅家的小表哥,衣色說表哥不愛說話,有點笨,她并不喜歡。十四歲外出打工后,衣色求父親解除了婚約。

彝族歷史上實行嚴格的等級制,不同等級禁止通婚,姑舅表優先婚、等級內婚是彝族傳統的婚姻形態,這套觀念延續到現代。

衣色十六歲時,大哥開車出事故撞了兩個人,一死一傷,要賠40多萬,如果拿不出這么多錢哥哥就得去坐牢。在深圳打工的衣色被家人一個接一個的電話催促回家,必須馬上與表哥完婚。

他們需要拿衣色的15萬彩禮來免除大哥的牢獄之災。

按照當地彝族的習俗,女性出嫁時,男方常常需要付出高額的彩禮,通常根據女方的長相和學歷價碼不等。如果婚后因為各種原因與夫家離婚,女方則需歸還全部男方的彩禮,有時還要額外賠償。除此之外,離婚的還要承擔名譽的代價。在當地,離婚被認為敗壞家族名譽、破壞門風,是丟臉的行為,讓家族和個人蒙羞。

衣色找二嫂以果哭訴,以果說,“哭有什么用,如果是需要這筆錢救大哥,那什么也別說了,回去結婚吧。”以果也是被她父親指婚嫁過來的。

大哥的事情讓她無法視而不見,下定決心后,衣色再沒有為這件事掉過一滴眼淚。對于女孩來說,婚姻是人生一項重大的儀式,可是,此刻的衣色已經沒有選擇了。

家人已經準備好了婚禮上的一切行頭,阿嬤花200元買了婚裙,哥哥送了銀耳環,銀手鐲,深空藍的查爾瓦是阿嬤早幾年前就親手織好布,又在每個農閑的季節一針一針納起來的。

11月9日的夜晚,衣色回到家里還來不及睡上一個安穩覺,婚禮的流程就已經拉開。晚上,衣色按照習俗禁食。過了12點,嫂子們把她帶到屋后面的大梨樹下,借手電的光為她梳妝打扮,將一根辮子分成兩根,那頂圓月狀彩布拼縫的帽子是衣色家的,村里幾乎每個新娘都戴過它,如今終于落在了衣色的頭上。

凌晨三點半,衣色身著盛裝翻過赤裸的田地和溝坎,登上男方派來接新娘的一輛小面的,在家族親人的陪伴下開向新郎家。

衣色曾想象自己的婚禮上有一輛漂亮的花車接送,然而這一切已經不可能,她感到淡淡地失落。

衣色結婚后第一次回娘家。2016,四川涼山
彝族年期間,家支的親戚朋友來到衣色家聚會,一起煮肉喝酒唱歌。2016,四川涼山
婚隊離開之后,阿嬤和父親圍坐在火塘前,剛剛擠滿人的屋子突然空寂,只有燃燒的木柴偶爾爆出聲響,父親默不作聲地抽著煙,阿嬤身邊的酒瓶不多,但是今天她很早就醉了。

今晚沒有人唱那首彝族著名的哭嫁歌《阿嫫尼惹》:

細雨蒙蒙也得走,冰雪蓋地也得走,

狂風暴雨也得走,洪水泛濫也得走,

媽媽的女兒喲,不走不行了……

從這天起,衣色變成了結過婚的女人,雖然并沒有領結婚證。后來有人問她,結婚的時候哭了嗎?衣色笑著說,為什么要哭啊?哭有什么用呢?

婚后半個月,衣色悄悄跟著帶工頭離開村莊,再次來到“世界工廠”深圳。2018年5月,海來衣色剛剛滿18歲,這已經是她外出打工的第四個年頭,每天如同鐘擺般在工作和生活之間重復來回。她忍受著這種枯燥的生活,期待有一天賺夠錢“贖回”自己。

“我想離婚,可是我家人不會同意的,我也沒有那么多錢還他們。”衣色說,“他們那個時代已經過去了,為什么還要替我們做主?”

2
我要給自己買輛車
生日這晚,莫子對妝面很不滿意。2018,深圳
莫子和衣色在深圳一家小型手機組裝廠工作。室友莫子同情衣色的遭遇,渴望跟城市里的女孩一樣自由戀愛,甚至經濟獨立,然而,這個愿望實現起來并不簡單。
和流水線上的女工一樣,衣色也喜歡大眾娛樂。她的手機里下滿了電視劇,工廠沒活的時候,她就在宿舍里看手機刷劇,她剛剛看完了韓劇《太陽的后裔》,正在追《三生三世,十里桃花》,直到凌晨入睡。
衣色喜歡深圳,覺得這里干凈,路好走,什么東西都能買到。90年代中期開始,大量彝人在工頭的帶領下離開大涼山進入城市務工,其中包括大量彝族女性。從大涼山到城市,現代化被當成一種“先進”的事物接受下來,她們不斷模仿和學習,迅速蛻變。
彝族女孩在流水線上和別人一起組裝手機。2017,深圳
有的女孩會在賬本上記錄每天出工的時間。2017,深圳 
去年,初中一年級念了兩個月,莫子就輟學來到深圳。拿到第一份工資時,她買了一身新衣服,去發廊做一個波波頭,染成栗子色顏色,剩下的錢買了一部新手機。她喜歡自拍,嫻熟地使用各種美顏軟件,像大多數女孩一樣發到社交朋友圈里。

莫子愛美,在廠里的時候每天都化妝,喜歡穿日本女校的制服裝,波波頭卡一枚細細的發箍,同事們叫她“學生妹”。她的床鋪上扯著一副彩虹條紋布簾,那是她剛來深圳在夜市上花10塊錢買的。

被調到新廠的第一天,莫子和同鄉在新宿舍門前等待。2017,深圳
下班后,莫子和同鄉商量過生日的事情。來深圳一年她發生了很大的變化。2018,深圳
莫子有一個夢想,考完駕照后買輛小車,回老家跑運輸。在她老家,除了種地之外,最容易賺到錢的就是做生意和載客,莫子和她的伙伴們一樣,從小就這樣期冀未來的人生。
莫子羞澀靦腆但善解人意。她跟衣色同齡,家人還沒催她結婚。廠里有漢族男孩向她表達過好感,但她也只是停留在與對方手機上聊天的地步,與漢族通婚是一件過于冒險的事情。對于彝族人來說,跟異族結婚是不被允許的。

來自異族的觀念差異和身份焦慮讓她們對外界采取謹慎態度,習慣抱團生活。為避免不必要的摩擦,工廠的組織者也會特地把彝族人分在一個宿舍和車間里。去年4月份,她們中有幾個人被借調到另一個工廠,離原廠只有不到三公里,幾個彝族姑娘為此都哭紅了眼睛。

換廠后,新宿舍彝漢同住,搬進去第二天晚上衣色剛鋪好的床被一個漢族女孩掀翻并強占,兩個年齡稍大的同鄉姑娘找工頭求助無果。凌晨1點,4個彝族姑娘冒雨徒步走回原廠找她們的朋友,伙伴們決定天亮就辭工。

這場半夜醞釀的罷工第二天上午就被工廠經理的幾句話瓦解,對方答應換一間宿舍,帶工頭像什么事情也沒發生過一樣。事實上,姑娘們對帶工頭有很強的粘附性,衣色和莫子從來沒試過自己找新工作或者換一個帶工頭。

下班后莫子在宿舍洗漱準備休息。2018,深圳
莫子和其他人一起到老鄉家聚會,男人們在一起聊天,女孩各自玩手機。2018,深圳
莫子和公司同事一起過十八歲生日。2018,深圳
彝族青年下班后經常聚在一起喝酒聊天。2017,深圳
打工的彝族青年會抽時間去親戚家聚會。2018,深圳
今年春節前,廠里訂單積壓,每天都加班,連著的幾場雨讓氣溫驟降至6度左右,衣色只有一床35元買來的單人被,木床板上還是夏天的涼席。傍晚,下班后的衣色穿著滿是洞洞的緊身牛仔褲出門吃飯,她彎腰低頭,裹緊輕薄的廠服飛快地跑著,長發在冷風中飛舞。
夕陽在遠山和云朵中慢慢隱沒,衣色突然停下來扭頭問我:“你看我倆像不像彝族?”我搖了搖頭。過了一會兒她又扭過頭說:“之前趙經理也說我不像彝族。”說完她哈哈大笑。

工廠開動員大會要大伙兒快干多干,衣色和莫子她們已經這樣加班有一個月了。有一次,她給我看她們廠生產的一款老年手機,一臉自豪地說,“出口到外國的”。

她春節不想回去,“回去他們又要我去他家,我逃不出來怎么辦?我就一直躲在這里,永遠不回去。”

莫子在流水線上干了3年之后,發現這樣賺錢太慢了,她買車的夢想遙遙無期,春節過后,廠里訂單不多,收入也隨之下降,莫子和伙伴們決定換一份更賺錢的工作。

3
給人洗腳的阿西
辦完結婚儀式,阿西和老公一起從涼山趕回深圳的工廠上班。2018,深圳
“皇家沐足”位于深圳寶安區,四周工廠林立,它那顯得高端洋氣的名字在全國可以找到無數復制版,然而,這只是一棟有點舊的四層小樓,除了樓體上金黃色的燈管看起來有些炫目之外,其他并沒什么特別。
從工廠辭職之后,衣色的朋友阿西來到這里上班。阿西也有一頭栗子色的長發,身材看起來很窈窕,皮膚比春節婚后從涼山出來時白了許多。

她老公吾格(也是他們的帶工頭)也在這里工作,負責發傳單。阿西洗腳,一個小時提成45塊錢。在沐足城,第一次發工資時她才工作半個月,拿了3500元,比她老公一個月的工資還多,阿西感到很自豪。相比工廠而言,她更喜歡這里的工作。

衣色也和阿西同時從工廠出來轉到沐足城工作。上班的第二天,衣色遇到一個喝醉的男人,洗腳時在她身上亂摸,衣色很生氣地罵了他,然后辭職去了江蘇。

20歲的阿西已經離過一次婚,35歲的吾格花了大概21萬把她從前一段婚姻里“贖”出來。盡管年齡差距很大,但是畢竟是自由戀愛,阿西覺得至少比那些還在賺錢解脫婚姻捆綁的女孩強。她已經有一個多月的身孕,肚子大了之后她就不能繼續在這里工作。阿西有點惆悵,因為丈夫的收入明顯無法支撐一個家庭。 

但是這些目前還遙遠。她在快手上錄制的視頻看起來依然充滿活力,大眼睛雙眼皮,長睫毛忽閃忽閃,白皮膚閃著青春的亮光,粉鏡框里仿佛一個二次元少女。不過她不玩抖音,“太費流量了。”

阿西晚上10點上班,有時為了多拿五塊錢提成她會提前45分鐘到。從宿舍到沐足城,阿西像換了一個人,她穿著開深V的領口的寶藍色工作服,豐滿的胸部被擠壓出一條誘人的深溝,為了踩好“恨天高”(高跟鞋),她摔了好幾次。
她的普通話不好,又有點膽怯,常常不敢直視人的眼睛,說話聲音細細的,聽起來仿佛是溫軟嬌羞的耳語。這反而容易激起男人的欲望。

阿西是家里的老幺,母親格外疼愛她,每個星期都會給她打電話,但是她不敢告訴家里她現在的工作,因為這有悖傳統道德觀,會被視為不知廉恥。沐足城3月4日投訴日記上寫著,“客人問能不能摸,技師說不行,客人就不高興,不愿買單。”

 “有些男人像你一樣好好坐著,有些男人會摸腿摸胸,我就說,別亂摸,摸懷孕了你負責?”阿西捂著嘴笑著說。

有時客人會邀請阿西一起出去K歌,阿西只能婉拒。“我不出去,吾格會吃醋的,我們很相愛!”她咬了一下嘴唇說。

阿西和朋友喝酒玩骰子。2018,深圳
阿西的朋友生日聚會,不上鐘的同事來參加。2018,深圳
5月的一個晚上,洗腳時,一個年輕的客人一直試圖把手放進阿西的胸衣內,阿西推開他的手從沙發上跳下時不小心撞到了桌子角上,留下一塊烏青。阿西從小都是母親的心頭肉,不曾被打過。
她不敢告訴吾格,回到家里時,吾格正在睡覺,阿西讓他煮土豆給她吃,吾格起床露出一絲勉強的笑容,迷迷糊糊地坐了兩分鐘又倒了下去說“太困了,我接著睡了。”

阿西怏怏地走進衛生間,蹲在地上,拿個毛巾對著水龍頭洗臉,這時,早晨的陽光穿過玻璃照在她仰起的疲倦的臉上。在墻的另一頭,黑暗的臥室里,吾格睡得很投入。

6月初,阿西因為貧血上班時暈倒了,醫生告訴她懷有身孕不能再工作了。

“我想今年7月就回去,孩子出生后再把他(她)帶出來”,阿西說。即使丈夫看起來不夠稱職,她還是很滿意自己的婚姻。阿西不喜歡大城市,她懷念家鄉的土豆和山坡上廣闊無邊的風景。幾天之后,阿西和丈夫一起回涼山的媽媽家修養待產。

阿西下班后,凌晨三點下班的丈夫正在睡覺。2018,深圳
這天晚上阿西買了一件打折的白色短袖,還給丈夫買了其他的幾樣東西,總共花了三十多塊錢。2018,深圳
平時幾乎不看書的阿西,因為村里孩子拍的照片登上了雜志,看得很認真。2018,深圳
以果記得,那是去年12月19號的晚上,為了落戶,以果又來求生父。

“誰是你男人?我是你男人嗎?”一言不合,生父開罵道:“你不是說要去死嗎?死了也跟踩死一個螞蟻一樣,扔掉算了。”隨后,生父給她一頓暴打,然后抓起凳子把她砸暈了。半夜時分,以果醒來倉皇從生父家逃走,半路被惡狗被咬傷,在醫院住了3天。

經歷了親人的離棄和多次轉手,以果現在對人情世事充滿了不信任,她只想要一個戶口,這個確定的身份是她生存下去最基本的保障。

3歲那年,以果的生父在外面找了女人,跟母親提出離婚,根據當地的習俗,提出離婚的男方要給女方經濟補償,開始定下了3000元,但是以果的生父只有2000元,他決定把以果給妻子作為抵債。

5年后,以果母親改嫁,開始她想帶著女兒一起,但遭到了繼父家族的強烈反對,母親最后說服了婆婆家,代價是以果不能上學,在家照看同母異父的妹妹。

“小的時候看到別的孩子上學時我特別羨慕,一幫孩子在門口互相喊去上學,我就一人在那里看著他們。”對于未能讀書,以果耿耿于懷。

這樣的情況在涼山彝族地區并不鮮見,許多家長認為女人的角色就是生兒育女,操持家務,從事農活,不讓女孩上學。

衣色二年級的時候數學考試得了獎,至今還和哥哥妹妹的一起貼在墻上。2016,四川涼山

放寒假,三年級的阿以莫在院子里寫作業。2017,四川涼山
沒有上學的以果在15歲那年被生父以一萬元的價格從母親身邊贖回,聘給大舅家的二兒子,也就是衣色的二哥。4萬彩禮最后全部歸她生父。

 “以果在生父和母親的家支之間如同一塊肥肉,所有人都對她爭來搶去。”舅家表弟日哈同情她的命運。

新郎( 以果的表哥)比以果大7歲,生性靦腆。很多年后她還記得,結婚那天司機對她說,“你看著還是個小屁孩,這就結婚了,你媽怎么想的!”

以果后來慢慢能理解她的母親,對她們來說,留在家里只能接受命運的代際循環。母親再婚那天是她關于過去最深刻的記憶,“我想跟我媽一起走,二舅跟我說,今天你媽媽嫁人,你不可以去。”母親離去時,她被關在舅舅家哭著看她離去,那年她8歲。

彝族婚后并不一定會住在一起,這要看雙方的感情溝通,雖然名義上是夫妻了,在以果的心里,表哥連一個普通的朋友都不如。“我對陌生人都比對他好。”

結婚兩年后以果提出與表哥解除婚約(以果不喜歡用“離婚”這個詞),媽媽以死威脅,以果再次忍讓,有一次嘗試在丈夫家呆了一個星期,最后實在受不了,直接逃到深圳打工。

身邊的親人看起來都在搶她,但沒有一個人真正要她,這讓以果一度絕望,她不知道該信任誰,甚至試過自殺。“我恨父親,恨舅舅,恨所有的人!既然不要我為什么又把我生下來?”她說。

以果剛換了新工作,在市內一家西餐廳。對此,她很滿意。2018,深圳
春節前一直加班,衣色和朋友們已經很久沒看過這座城市的傍晚。2018,深圳
在流水線上工作4年后,以果找了一家連鎖餐飲店做迎賓,工資高了一點,她努力地攢錢,自足謀生讓她看到改變命運的可能。去年,她向舅舅提出解除婚約,母親再次以死相逼。這次她不再妥協,“那你就死吧,你死了我就跟著你死,反正我也沒什么牽掛,我現在不怕死。”

雙方最終談定的“贖身價”為13萬,以果以幫表弟交學費的方式分期付還。海來衣色很佩服她二嫂子的勇氣,“她很厲害,什么都不怕。”

除了婚姻的束縛,戶口是捆綁她的另一道繩索,沒有身份證,她在外面寸步難行。

被生父暴打后一周,以果又悄悄溜回生父家,在那發現了他的身份證,復印后拿到公安局辦理入戶手續,2天后,以果取得了戶口。

7年的抗爭以一種很偶然的方式結束,以果在她23歲這年,終于成為了一個有戶口的女孩,這對她來說意義重大。

有了身份證之后,她又換了一家公司,新公司位于在深圳市市區商業街的一家西餐廳,工作環境優雅,氛圍輕松,每個月收入大約四千塊錢,她想學美容,不過又退縮不前。

“人家不會要我的,因為我什么都不懂。”以果說。

阿偉也是位有想法的彝族姑娘,她和同樣來自大涼山的朋友在西昌合開了一間酒吧。倆人偶爾會到邛海邊上走一走。2017,四川西昌

彝族不過春節,阿偉除夕晚上才到家,第二天一早就回西昌了,媽媽背著臘肉,把她送了很遠才回。2017,四川西昌

阿偉和朋友精心打理著小酒吧,但終因倆人不擅經營關張了。2017,四川西昌
后記

離開皇家足浴后,衣色去了江蘇,當初和她一起打工的老鄉,幾乎都離開了,衣色感到分外孤獨。她準備趁月底丈夫不在,回涼山幫家人收玉米。

莫子和以果還留在深圳工作,阿西則和老公吾格一起回到了涼山的村莊,在娘家養胎。

在拍攝過程中,焦冬子詢問了四個女孩的想法,她們都一致表示不愿讓子女重復她們的悲劇,會尊重孩子的選擇。但問起吾格,他則呲牙笑了笑,回避了這個問題。

關于諾蘇女孩的故事,攝影師還會一直拍攝下去。她所期待的結尾,是以色能掙脫枷鎖,獲得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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