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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江奔流·口述|漁民轉型經營捕撈體驗:這輩子離不開大海了
【編者按】
42歲的胡軍杰很慶幸當初的決定:20歲那年他瞞著父親,將自己在村集體中的股份抽走,上了岸。
當時,已經打漁5年的他一直對一輩子做漁民很是抗拒。

上岸后,他當過電焊工,搞過養殖,開過海釣俱樂部,打拼多年后,他在家鄉舟山市白沙島開了一家旅游公司,主要從事海釣,捕撈體驗等業務。
“現在漁業資源衰退嚴重,主要是捕撈得太厲害,休漁等保護政策很好,但需要很長時間才能見效?!彼f。
胡軍杰的公司雇用了十多名60歲以上,無法從事遠洋捕撈的老漁民,在他看來,這是生意,也是事業,“可以給轉產轉業漁民找一條出路——從事體驗漁業,它捕撈量小,創造的效益卻很大,是保護海洋資源的另一種努力。”

上岸的年輕漁民
我15歲就跟著父親上了船,但我從來都不認為自己今后一輩子都要靠打漁為生。
那時,白沙全鄉有200多條漁船,人們出海打漁,船還是木制的,往外開4海里,就能捕到魚,主要的漁獲是帶魚。
上世紀80年代漁業資源還比較多,一網下去七八千斤很正常。
后來一年不如一年,船越走越遠,到了90年代初,船開出去很遠才有點收獲。
我在船上打漁5年,看著魚越來越少,我就告訴自己,一定要上岸。我的父親做了一輩子漁民,在他眼中,我就是要和他一樣,但我不想。
當時還是村集體的船,村民是入股股東。我背著父親,偷偷把自己的股份抽了出來。我上岸去做了電焊工,那年我20歲。
從1993年開始,我做了8年電焊工。這8年間,村里的木船換成了鐵船,捕撈工具越來越先進,漁業資源也衰退得越來越厲害。
后來,越來越多的人為了送孩子去讀書離開了小島,捕魚的人開始減少。

7年還清700多萬借款
我是土生土長的海邊人,靠海吃海,但是漁業資源沒有了怎么辦?
我喜歡海釣,就想開一個海釣俱樂部,讓城里人來體驗。從2003年開始,我和同村的兩個朋友合伙做起了這個生意。
政府很支持,第一年的200多個客人都是政府幫忙拉來的。到2010年,我有了50萬元利潤。
2011年,我又和另一個朋友成立公司,投入了800萬元,造了5條體驗捕撈的漁船,當時我自己的現金不足10萬,其余700多萬都是借來的??梢哉f是把未來全賭在上面。
現實很殘酷,2012年,5條船只出了97個航次,借款利息,油耗加上人工費,我虧了120多萬。
當時壓力真的很大。好在近年海島旅游興起,生意越來越好做,到去年,我已經還清了700多萬借款。今年又在造一條船,9月份就能下水了。
體驗捕撈都在5海里以內,限制捕撈數量,15個人費用3000多元,捕撈的漁獲可以加工或帶走。我們測算過,全白沙29條捕撈體驗漁船1年的捕撈量,還比不上一條帆張網漁船的捕撈量。但是這29條船產生的效益,遠遠大于一條帆張網船。
這也是保護漁業資源的一種方式。

為老漁民提供出路
我每條船上雇了3名船員,2人負責捕撈,1人負責開船。他們都是六七十歲的老漁民,年紀大了,遠海捕魚吃不消,在我的船上“朝九晚五”,每年能拿五六萬元工資,遠比以前安定。
來我這里工作,也算對他們將來的保障。但是我能保障的畢竟只是少數。
現在提倡漁民轉產轉業,他們打了一輩子漁,上岸后能做什么?
白沙島漁船最多時達200多條,現在只有幾十條,年輕人基本都上岸了,30歲以下的本地漁民幾乎沒有,這個行業已經出現了斷層。
我的父親現在在我的船上做輪機長,他一輩子打漁,對大海有感情,我的現狀他也看在眼里,但他從來不說我上岸是正確的選擇,我也不會主動和他提這個話題。

每一代人都有每一代人的想法,我女兒在上大學,學的是室內設計,她準備畢業后回來自己設計一家民宿。
我這輩子離不開大海了,“靠海吃海”,我想在傳統漁業之外努力做一些事情,為了我們的后輩,也為了我們的父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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