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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拾身邊 | 季俊豪:她和她的螞蟻世界
她和她的“螞蟻世界”
作者 | 季俊豪
過去六年,為了給小兒子準備上學日的早餐,她養成了每天清晨六點四十自然醒的習慣。今年小兒子升初中寄宿在校,這一時間便延后了二十分鐘。即使已經醒來,但也沒有什么緊迫的任務須要她立刻起身下床,于是或長或短的賴床逐漸成了一個新習慣。如果沒有其他安排,現在的她醒來的第一件事是輕輕拿起床頭柜上的手機,調暗屏幕的亮度,以免打擾到一旁還熟睡的丈夫,然后任眼睛和手指在紅黃藍橙色的App間來回穿梭。躺在床上的清醒時光總是飛快,一個小時轉瞬即逝,她將將完成了這些軟件中的第一波任務,順便加購了幾樣明天可以送到家樓下紅紅火火超市的瓜果蔬菜和肉禽蛋奶。八點了,她真得起床了,給丈夫做好早飯,還有無數的瑣碎家務和零碎信息靜候著這位家庭主婦來應付。
/01/
與“螞蟻世界”初相識
她第一次接觸支付寶的螞蟻森林是經由大兒子介紹的。大兒子那時正享受著高中升大學的愜意暑假,在和初中同窗的畢業旅行期間偶然了解到螞蟻森林的玩法和功能:步行、乘坐交通工具、支付寶線上線下支付等日常活動,都可以轉化為螞蟻森林界面的一棵大樹上結出的能量球,它們的能量面額往往與這些日常活動能減少的碳排放有正關聯。二十四小時后用戶便可以收取成熟的能量球,等能量攢到一定數目,用戶可以選擇將能量捐出,為現實中自然保護地的生態工作做一份公益。
也許是出于新奇,大兒子那時對于如何拔得螞蟻森林能量的好友圈頭籌有一股幼稚的執著。向她介紹支付寶的這一項功能,是希望她能夠通過“澆水”給自己贈送能量。她起初還十分慷慨,每天給他澆灌三次66克的能量,這是單日內好友間可以贈送能量的數量上限。但很快,大兒子不僅再也沒收到她贈送的能量,還發現她自己摸索著開通了隔壁的芭芭農場、螞蟻莊園和螞蟻新村,在賽博世界中種起了果樹,養起了小雞,還經營了村莊,一頭扎進了支付寶的“螞蟻世界”。
起初她并不知道經營這些虛擬的農場和莊園能帶來什么,只是把它們當作那早已消失在一代人記憶里的QQ農場、QQ牧場在手機媒介上的延伸。興許是見到“土地”就想要“耕種”的中國人的本能使然,她只是別無他求地將閑暇時光消遣在這些用無數個1和0字符構筑的賽博土地上。直到2021年1月,大兒子在芭芭農場(注①)花費五個月種出的一箱兩斤的贛南臍橙以一分錢的價格寄到了家里,才切實讓她明白經營這些虛擬農莊可能獲得的報償。
經歷過一輪種植,大兒子已經意識到芭芭農場種果樹換水果的交換基于壓榨和攫取用戶注意力的資本邏輯,于是打算“金盆洗手”,不在這款應用上繼續耗費無端精力;而對于她而言,支付寶的芭芭農場僅僅是一個開始,美團、淘寶和拼多多都內嵌著具有相似頁面和交互方式的賽博土地,虎視眈眈地恭候著她前來拓荒。
她原先對技術抱有相當保守的態度,在移動支付已經廣泛普及的時期,仍堅持每日早起來到縣菜市場用現金采購當天的伙食。大兒子曾多次勸她,試一試支付寶,帶一部手機就能安然出門了。但也許是對現代科技,尤其是涉及金錢交易的支付界面有著天然的警惕和防備,她并沒有采納大兒子的提議。
誰能料到,兒子半天勸不動的事情,中年婦女圈子內部卻可以得到迅速解決。家樓下紅紅火火超市的老板娘某天把她拉進了美團買菜的陣營;在理發店一次短暫的洗頭過程中,另一個陌生的女人又向她介紹了多多買菜(拼多多主App內的買菜分欄)的實惠和方便,她遂又成為了其中一員。她說,超市老板娘之所以希望她用美團買菜,是因為美團有自提點設置在紅紅火火超市,老板娘可以從中抽取提成。多多買菜則是在追趕其他電商巨頭的起步階段十分慷慨,為了迅速擴大用戶基數,老用戶邀請新用戶注冊可以獲得幾十塊錢的現金紅包,若能說服新用戶在App內下單,還能額外返還兩次數額可觀的紅包,理發店的那個女人正是出于這樣的動機前來同她搭訕。知道了多多買菜的攬客機制后,她也成為了攬客大軍的一員,用女兒和婆婆的手機號碼注冊了多多買菜,還讓她們各下了兩個訂單。她還曾怯生生地請求大兒子也參與進來,卻遭到他的嚴詞拒絕,理由是不想把個人信息留在以后完全不會用到的App里,還可能受到后續各類通知的煩擾。大兒子還提醒她不要用這些東西麻煩親戚和朋友,欠下的人情債可比返還的紅包要貴得多。
如今,除非是逢上重要的農歷節氣和大兒子時隔半年的返鄉,為了傳統的儀式感,她一定會去菜市場購買當地出產的特色食物,其他日子里家里蔬菜生鮮的采購幾乎都依賴美團和多多買菜。網上采購獎勵機制的小恩小惠反過來提高了她經營虛擬農莊的動力:在各App下單可以獲得農場肥料和小雞飼料,十分有限地縮短了那些色彩詭譎的果樹生長的時限。她說,如果不領取并利用這些道具,于她而言同在現實生活中糟蹋浪費糧食并無太大差別。
注釋①:支付寶和淘寶的芭芭農場的運行邏輯如下:用戶可以通過逛“精選好物”、看“精選商品”、充話費、在指定頁面購買商品或者收取螞蟻莊園小雞肥料等任務獲得果樹生長所需的肥料,經過相對漫長的生長周期后果樹成熟,便可通過一分錢的價格獲得包郵到家的水果或其他商品。芭芭農場界面的宣傳語為“種果樹得水果,助農民增收”,為這一行為蒙上了一層公益色彩。
/02/
默契的“合謀”
離家不遠處有個叫中什館的副食店,是多多買菜的一處自提點。她在拼多多上菜買得多了,一來二去就和店里的老板娘混熟了,中什館自然也變成了她和家人平常網購的代收點。兩個兒子放暑假的時候經常和她一起出入這家小店,幫忙搬回家好幾個蔬果包和快遞的同時,還能順便買上冰鎮飲料或冰棍兒。
一次大兒子和她正往家里走,眼見著快到中什館了,她說了句“我們去看看銀花(中什館的老板娘)”,便同她一同進了店。她們倆很自然地互道寒暄,像是有多年交情的舊友。中什館的老板娘長得十分面善,富有感染力的親切笑容像是焊在了臉上,即使有一次摔斷腿只能打著石膏躺在香煙柜臺后的躺椅上,也沒見她有什么不快活的情緒。大兒子以為她是來取什么快遞或生鮮,卻見她和老板娘十分默契地相對頷首,老板娘隨便取了一件商品掃了條形碼,她則對著柜臺上那個支付寶面容支付專用的機器刷了臉,為那件商品買了單,隨即又樂呵呵地調出自己支付寶的收款碼,老板娘掃了碼把剛才支付的金額如數退還。大兒子正稀罕這演的是哪一出,卻也不好當著老板娘的面直接詢問,又聽她們敘了幾句家常話,才在離開店后問她剛才的操作是出于何意。
她解釋說,銀花阿姨店里賣煙需要從煙草局拿煙,但是供煙方對不同等級的小店供應的條數有不同限定,用支付寶支付可以快點提高店鋪的等級,她拿更多煙,就能賺更多錢。原來只是鄰里之間舉手之勞的事情,大兒子聽后覺得方才的一幕變得合理起來。
只是剛才付完錢之后,他還見她順手收取了支付寶線下支付附贈的螞蟻莊園小雞飼料(注②),于是接著追問她,如果一整天都沒有在別處用支付寶到店付款,是否就能“順便”來中什館刷臉賺飼料。
她好像被看穿了小心思,嘿嘿地笑著搪塞。大兒子倒沒覺得這有什么不好,畢竟是互利共贏的小事,只消多走幾步路多費幾句打照面的口舌罷了。只是銀花阿姨經營的實體店鋪和母親照顧的虛擬小雞之間的反差與錯位讓他覺得頗有喜劇色彩,銀花阿姨請人“對空支付”尚且是為了更好地掙錢養家,而母親養小雞卻總是攢著愛心蛋不肯捐(注③),還曾因此和小兒子起過爭執,被他質問“你養小雞不肯捐蛋那還養什么小雞呢?”大兒子也猜不透其中緣由,問她,得到的回答只是“我喜歡這樣”。
“你喜歡就好”,大兒子想,但沒說出來。
正巧大兒子這次和她通話打聽這些事兒,讓她突然意識到自己今天自己都去到銀花阿姨店里,卻忘記刷臉賺飼料了,這讓她感到十分懊惱,“本來賺來飼料還可以給你一份的,但現在只夠我自己用,就不給你了。”(注④)當她的飼料袋滿了但還有多余可領的飼料時,往往會選擇投喂大兒子的小雞,并提前知會一聲,以免大兒子自己給小雞添上了——有過幾次這樣的經歷后,她往往會在大兒子的小雞行將吃完飼料的時候提前守在他的螞蟻莊園,在小雞吃完的剎那迅速而熟練地完成投喂。

圖1 大兒子和她的聊天記錄
她和銀花阿姨的交情當然不只限于這樣“膚淺”的交易。銀花阿姨摔斷腿那段時間,有一天她像平日一樣路過中什館,在那里耗了許久才離開,回家時已經淌滿了汗,氣喘吁吁的。大兒子問她剛才去哪兒了,她說銀花阿姨進了貨需要搬,腿摔了自己沒法動,兒子又正上初中處于叛逆期,多使喚幾下就急了,她剛好路過就幫著搬了點。可能是同為媽媽的緣故,她敏銳地觀察到銀花阿姨的兒子經歷著叛逆期,想到自己的小兒子也免不了讓她再遭一輪青春期男孩子們的“非暴力不合作”,跟大兒子吐槽道,“你弟弟也是,越來越不好說話了”。只是她并沒流露出過多的無措,反而像是早有準備,畢竟已經有了對付大兒子的經驗,據說那時候的他還要更加難管。
她就這樣同銀花阿姨和大兒子默契地“合謀”著,在螞蟻莊園里照顧小雞生下了949個愛心蛋,其中的682個不知道存著做什么——可能是經歷過窮苦的年代,烙印在生命里的不確定性和不安全感讓她對一切可以直觀量化的“儲蓄”都有一種堅決保護的執拗——而捐出的只有267個,其中的大頭還是進入螞蟻莊園初期為擴充飼料袋容量“不得已而捐之”(注⑤),另一部分則是在和小兒子的爭論中被他強行奪過手機捐出的。

圖2 她和她的螞蟻莊園
注釋②:每天用支付寶到店支付一定能在螞蟻莊園任務欄中獲得180克“到店付款”的飼料,并有很大概率在支付后彈出的頁面收取另外180克“到店付款專屬飼料包”,算是螞蟻莊園比較有“性價比”的飼料獲得方式。
注釋③:支付寶螞蟻莊園的運行邏輯本應該是這樣的:用戶可以通過完成趣味答題、觀看公益視頻、跳轉至淘寶廣告頁面并瀏覽一定時間、線上支付、到店付款等任務獲得小雞所食用的飼料,一份180克的飼料可供一只小雞食用四個小時四十余分鐘,小雞食畢會產下愛心蛋,產下的愛心蛋可以用于助力公益項目,比如在“加油寶貝”健康計劃中“每捐1個愛心蛋,孩子即獲得50元保額”,在“童伴媽媽”中捐出愛心蛋可以“助力留守兒童獲得媽媽般陪伴”。
注釋④:螞蟻莊園的飼料袋最多只能裝下1800克飼料,且每天通過任務獲得的飼料只能在當天收取,過了24點自動過期。若獲得了飼料但飼料袋已滿,或者自己的小雞無法在24點前消耗完當下飼料盆中的飼料,也即無法通過在24點前再次投喂小雞空出飼料袋以收取任務欄里的飼料,則玩家一般只能面臨兩種選擇:放棄已經獲得的飼料(當飼料袋未完全滿時,則只會放棄一部分飼料,比如飼料袋此時可裝120克飼料,但是任務欄中可以一次性領取180克,則領取時其中60克會被自動舍棄),或者給螞蟻莊園好友的小雞投喂飼料,后一操作同樣可以空出自己的飼料袋為收取任務欄里的飼料騰出空間。
注釋⑤:螞蟻莊園新用戶的飼料袋容量上限為540克,此后每捐獻25個愛心蛋可以為飼料袋擴充180克容量,當容量達到1800克時,即使繼續捐獻愛心蛋也不能再擴充飼料袋容量。
/03/
“你媽的時間又不值錢”
大兒子當初放棄繼續染指芭芭農場,只是單純覺得上了大學后時間愈發不夠用了,五個月時間種出的一棵虛擬橙子樹到頭來卻只換來兩斤的橙子,未免有點太不值當。雖然這并不失為一次饒有趣味的經歷,但是一輩子經歷一次也就足夠了。
后來他修習了一些傳播學和廣告學課程,開始接觸“注意力經濟”這類術語,粗略了解了媒介平臺如何把用戶的注意力打包成商品轉手出賣給廣告主的二次售賣理論,終于淺顯地廓清了芭芭農場賴以存在的資本運作方式。倚仗這些知識儲備,他沾沾自喜地告訴她,她成天蹲點在芭芭農場完成的任務,浪費大量時間卻只能得到不值幾個錢的水果,到頭來看廣告浪費的時間都是支付寶(他本來想說“資本家”的,但是擔心她聽不懂)掙的錢。她只是尷尬地笑笑,一旁的丈夫拍了拍大兒子的肩膀說,“你媽的時間又不值錢,她喜歡種就讓她種”,她也連忙接話,“能拿點水果也是好的”。
這次大兒子和她打電話,就著這個問題又問了她一次,你知道你為了種樹看的廣告其實都變成支付寶賺的錢嗎?
她有些沒底氣地回答,我知道啊。
大兒子追問,那為什么還要花這么多時間讓他們掙錢,自己卻只能拿到一點并不貴的水果呢?
她回答,閑著就玩玩唄,我的時間不值錢。
大兒子此番詢問,本來并無任何質疑的情感,畢竟她全職擔任家庭主婦,如何支配自己的時間當然是她的自由。只是這次了解到她竟然又在拼多多和美團開辟了新的農莊,又生出了一瞬間的“恨鐵不成鋼”的念頭,卻又立刻可以理解她了,或者說,他擅自臆想出了一套說辭為她這么做的動機做了一番美化和闡釋,因為她既不愿意也不能夠剖析自己是如何被這套資本的隱性邏輯牢牢攫取的。
她告訴大兒子,美團也有同支付寶的螞蟻莊園類似的小雞,但是美團的小雞產下的雞蛋真的可以變成鮮雞蛋免費寄回家里。攢下三十個虛擬雞蛋,就可以兌換三十個鮮雞蛋。她說她已經兌換過好幾次,至于具體幾次,卻也不記得了。大兒子看見她發來的截圖右上角有“已成功兌換6次”的小字告訴她,已經兌換過六次了。她說,噢,那就是六次,一百八十個雞蛋。

圖3 美團“天天賺雞蛋”的界面
她的眼神已經不太好了,也沒有心力去關注界面顯示的其他冗余信息,她所要做的只是熟稔地點開任務欄,瀏覽過一條條廣告,在“這個看起來實惠也不錯”的自我說服中下單明天的食材,以此獲得喂養小雞的飼料。至于已經兌換過幾次雞蛋,對她而言似乎并不十分重要,她所有的關切只是有沒有雞蛋可供兌換,以及距離下一次兌換還有多久。講到這里,她忿忿然發了幾句牢騷,說認養這只小雞初期攢雞蛋還是很快的,現在越來越慢了,攢了好久還沒攢齊三十個雞蛋。大兒子早就猜到算法會耍這樣的陰招,但是略加思索,覺得沒有告知她的必要。
大兒子已經安然接受了母親在各類虛擬農莊“定居下來”的處境,也不再為他一廂情愿認為的她所“浪費”的時間感到不值,畢竟他確實沒有證據反駁那句“你媽的時間不值錢”。即使不照料這些小雞和果樹,她的時間也只能用來觀看電視清閑時段的古早而無腦的重播劇,或者沉迷那些已經讓他隱隱感到擔憂的相親節目。虛擬小雞畢竟還有可賴以作為廉價情感寄托的可愛形象,在過去非必要不出門的三年里,或許有給予她微薄的一點情緒價值。
他們也曾就螞蟻莊園起過一樁小小爭執:當只有自家小雞吃飯時,使用“加速卡”工具可減少一個小時的吃飯時間;當雇傭兩只小雞到自家莊園打工時,原本的吃飯時間會減少一半,此時使用“加速卡”能減少半小時的吃飯時間。她堅定地認為半個小時就是比一個小時短,自家小雞單獨吃飯時使用“加速卡”才是“劃算”的選擇。大兒子試圖向她解釋,雇傭兩只小雞使原來的時間也打了對折,因此兩種情境下使用加速卡的效率相同。即使這只是一道小學水平的數學題,她依舊不相信本科在讀的大兒子的話。
這次大兒子又問她,是否搞清楚了加速卡的使用規則。讓他有點欣慰的是,她似乎開始接受他的解釋了,但還是加了一句,可是雇傭小雞需要消耗飼料。
大兒子反問,這和加速卡又沒有關系。
她尷尬一笑,大兒子也會心一笑,兩人接著隔著一千多公里在電話兩頭大笑起來。他們都不再多做解釋。
不知何時開始,大兒子逐漸收斂起了青春期的鋒芒,對于染發的頻率已不足以追趕銀絲生長的速度的她,開始懷有更多的耐心與包容。即使對她的某些行為并不能完全理解,大兒子也會在心理默默為她打一個圓場。他開始說服自己,她確實不在乎那些給廣告和資本浪費的時間,也不需要知道商家是如何對她實行價格歧視的手段,不能總用冷冰冰和數理和效率思維的那套現代性邏輯嘗試解構她的行為和想法,只要無傷大雅,她為了幾個或虛擬或真實的雞蛋在廣告上多消耗一些時間,又有什么大不了呢。
她的一句“我喜歡這樣”,本來就是她定居在小小的螞蟻世界里最有說服力的理由。
注:文中出現的人名和地名均為化名。
本文系北京大學新聞與傳播學院2022年《影視文化與批評》課程作業,獲得“新青年非虛構寫作集市”優秀作品。
原標題:《重拾身邊 | 季俊豪:她和她的螞蟻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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