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選自《故事力學》

拉里·布魯克斯 著

中國人民大學出版社

故 事 力 學

故事就如同人一樣：盡管大家都由同樣的材質組成，擁有同樣的骨架零件，但是沒有兩個人是完全相同的；同樣，也沒有兩個作家的寫作手法是一模一樣的。在這種情況下，內部圖景創造了獨一無二的、引人入勝的特質。不管差異如何，我相信，仍然有一些基本的、普遍的故事創作原則和力學，可以被應用到故事創作中，而且幾乎無一例外。

處處皆有力學。

力學影響著一切，這既有字面含義，也有隱喻含義。宛如一條流動的河流，抑或是居于原子內部的動力，它們都能為我們所用。但更常見的情況是，它們可能會被輕視，甚至被完全無視，最終的結果往往不會很好。但不管怎樣，任何人如果要對故事的成功要素進行嚴肅的分析，都不可能將力學排除在外。

例如，重力——我指的就是“重力”這個詞的字面意思——支配著一切，無論何時何地。不論你身在何處、信仰如何……升上去的物體必然下落。如果你頭頂上恰好有一個正在下落的物體，你最好有一雙棒球手套或頭盔，否則它必然會落到你的頭上。其他的作用力同樣無法改變，無論是物理的力量，還是人際關系的力量，都是如此。但是，正如重力一樣，它們都可以為我們所用：愛的力量，紀律和控制帶來的結果，關注和冷漠的影響，為人父母的技巧，慈善的魅力，以及對恐懼、懦弱與勇敢起著決定性作用的本質等。

這些都是人類力學中的力量，決定了成功的人際關系與社會交往的原則與結果。它們與支配我們存在的物理力量一樣穩定可靠，即使可能沒有那么精確。任何心理、社會或政治視角——這基本上是我們寫作的全部語境——要想開拓新的領域，取得哪怕是微乎其微的效率，都必須接受這種動力學，必須尊重這種語境。

我喜歡將文學力量稱為“力學”，與重力的語境一樣，文學力量不能被輕視或忽視。如果你忽視它們，無論是有意的還是無意的，你都要承擔相應的后果。而且后果非常可怕，最終的結果通常是你的故事不會取得成功。但是，正如其他自然力量一樣，文學力量也可以被駕馭和運用，從而達到我們所期望的結果。文學力量是故事創作的引擎與機翼，飛機的下滑模式在我們這一行不大行得通，如果引擎和機翼控制不當，那么可以預料，故事遲早會在它達到著落點之前從空中墜下。

本文配圖｜卡西米爾·塞文洛維奇·馬列維奇

如果故事沒有目的地，將是最嚴重的錯誤。

有些作家完全是憑空創作故事，沒有任何依據——沒有原則，沒有期待，他們一坐到桌子前就馬上動筆（我見過有些寫作指導老師提倡這種寫法，但是，他們需要補充一句：一旦你隨意揮毫潑墨，你將需要做大量的清潔工作）。這些作家常常會感到困惑，為什么他們的故事沒有成功？或者為什么創作一個成功的故事需要花費這么長的時間？

我要轉變的正是這種“寫作沒有規則可循”的思維定式，并將這種思維提升到更高的理解層次。我努力改變這種墨守成規的現象，實際上這有點兒復雜。理解問題的關鍵在于區別“規則”與“原則”的差異。不論貼上什么樣的標簽，它們指的都是普遍適用的、潛在的故事力量，或者可稱之為“故事力學”，不論你是否喜歡，也不論你是否意識到，故事力學都以這種或那種方式影響著你的故事創作。你可以駕馭這些力量，寫出好的故事來，而不是讓故事聽天由命、自生自滅，或者聽憑一直以來讓你失敗的無效的信仰體系。

有經驗的作家可以敏銳地意識到與他們合作的這種力量的重要性。有些新手作家卻未能意識到這種純粹的故事力學，以及這種力學如何影響到故事作品。他們沒有意識到，從故事想法孕育的那一刻開始，故事力學就已經在起作用了。他們肯定在不同的場合聽說過故事力學——全都是在一些創作大會上，聽一些無名之輩發出的噪音——但是，當他們返回自己的創作空間，獨居一室時，他們往往會勁頭十足地投入到他們的故事創作中去，并且相信這些力量會自然而然地、有機地組合起來。

當然，這些力量有可能會自然而然地組合在一起，但是，這種可能性微乎其微。道理很簡單：如果最基本的故事想法和故事立意都平淡無奇、沒有創意、沒有關聯性，那么，無論你的敘事水平再高，成功的希望依然渺茫。在寫作這個行當里，你不可能將一坨雞糞變成雞肉沙拉。事實上，我們最初的想法、寫作的依據，往往平常而單調，近乎于一坨雞糞。但是，如果你愿意有所舍棄、有所選擇，你便可以把一坨雞糞變成雞肉沙拉。

故事力學就是將雞糞變成“美味”的途徑。

一旦你意識到盲目寫作的風險（不要與自然寫作混為一談，自然寫作是一種有效的寫作過程，只要你接受其中的雜亂無章），一旦你認識到依據某些東西來寫作的好處，你的整個寫作經歷將能夠提升到一個更高、更快的層次。

《故事工程：掌握成功寫作的六大核心技能》概括介紹了一個強大的寫作工具箱，為故事創作提供了一個新的、基于標準的語境。《故事力學》則專注于使得這些工具發揮其杠桿作用的潛在力量。本書旨在與讀者進行探討、研究，因此，文中的語調有些類似于寫作大會上的現場發言材料，這是我有意而為之的，基于成人學習力學的指導模式，我在文中絮絮叨叨的原因也是這個，當然對這一話題的熱情更加強化了這一點。我想先提醒一下讀者，我就像一位喝了太多咖啡后去參加研討會的老師，也許這些內容你都已經聽說過了，但是我相信，你從來沒有以這種方式聽說過或探討過。

有時，真理與領悟不能在初次相遇時就引起共鳴。寫作討論本身充滿著各種修辭技巧，也有巨大的純金冰山隱藏其中。在本書中，我將為你提供很多視角、語境以及充足的機會，讓頓悟的那一刻如期降臨。故事力學的內在力量總在那里，等待著人們去發現和運用，有時候，它們就藏在顯而易見的地方。當你真的發現了它，并且接受了它，你就可能已經找到了屬于自己的最好的故事。

原標題：《他們一坐到桌子前就馬上動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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