養老護理員、重點人才、落戶上海，這些詞匯在過去很難被大眾串聯到一起。但今天的主人公王程，他的故事讓越來越多在此奮斗打拼的外來年輕人看到了扎根這座城市的希望。

26歲的王程是來自四川省平昌縣、畢業于湖南長沙民政職業技術學院的大專生，去年8月，他成為了上海首位作為重點人才引進落戶的養老護理員。近日，王程更榮獲了“2023年上海市五一勞動獎章”。

如今全球一線大都市都在快速吸收人才儲備，提升城市競爭力與影響力，上海也不例外。在面向全球招攬不同行業人才的同時，上海更為國內青年群體構建了趨于完善全面的人才引進政策。不拘一格、不唯學歷，王程的經歷釋放出上海識青年、懂人才的開放包容姿態。

海報設計：赫濛

“90后”遇見“90后”

王程在選擇進入專科學校就讀老年服務管理專業時，只是模糊感覺到這或許是一個有潛力的行業，但他沒想到這個專業的學生會如此搶手。“選大學的時候，是2015年，物聯網剛發展起來的那幾年，我覺得它的理念和方式很有發展空間，所以那個時候我想選的專業是物聯網。后來我才發現，原來養老行業也很有前景。所以歪打誤撞，最后選擇了老年服務與管理這個專業。”王程如今慶幸于自己的歪打誤撞，入學第一年，王程就被上海楊浦區民政部門“搶訂”了，大專3年學費全免，楊浦區民政局還在公辦養老機構為他找好不同實習崗位。

作為“90后”，王程直到真正走入楊浦區社會福利院才意識到，自己將面對的會是一群90歲上下高齡的“90后”，即使在學校已經練習了成百上千次護理常識，但面對各種突發情況的老人，王程還是內心慌亂。“最早接觸老人的時候，心里會有一些恐懼和害怕，這是我最真實的感覺。因為年紀大了過后，身體機能下降，有的老人可能瘦得只剩一層皮，有的則身體畸形地蜷縮在床上。這是最初讓我比較有沖擊力的感覺。雖然我們有學過專業的理論知識，知道可能會有這種情況，但是沒想到現實比我想象的嚴重得多。”

不僅是心理上的負擔，身體勞動也讓王程始料未及。養老護理員非常需要細心和仔細，不能絲毫馬虎。工作在一線的時候，從早上6點到晚上6點，中午休息兩個小時，每星期休息一天。重復的勞動讓王程感到了枯燥感，他一度猶豫：“我有點迷茫，想著自己到底要不要在這個行業里面繼續待下去。”

和老人一起“乘風破浪”

很快，王程放平了心態，面對這些老人學會去理解對方的個性、了解對方的人生故事，讓工作從機械式重復勞動變成人性化的交流。“當我真正地了解過后，才發現每一個老人都是有個性的，和他們的溝通交流也變得輕松、舒適起來。”

每次王程和同事策劃活動時，老人們總是變得特別開朗，王程也發現，“在活動的過程當中和老人接觸、和他們溝通交流，這讓我覺得自己在做的事情非常有意義，我想要繼續做下去。就像我做活動的時候總會和老人講，下一次你一定還來，下次一定還來。其實這何嘗不是下一次我也一定還來呢。”

因為這個“下一次”的口頭約定，王程做到了今年第五年，他已經掌握了和老人的溝通技巧，學會和老人做朋友。“和老人溝通最大的技巧是，首先，要足夠了解他們。在溝通之前，對一個老人的了解程度有多少，就會在溝通過程中表現出來；其次，要有同理心。我們要站在老人的角度去思考問題。有時候他們說話說不清楚或比較慢，我們要盡可能尊重他們，如果他的思路是清楚的，那就聽他講完，再給他們進行思想引導。”王程在這方面已經擁有了特別多的經驗，主動和新來的年輕同事分享。

這還僅是完成了基礎工作，王程總是想：“養老機構就是人生當中的最后一步。希望每一位老人都能開開心心，就算離開，我也希望他們能在另一個世界好好地生活。”這份責任感促使他和同事們在精神文化方面策劃了許多內容，像“輪椅上的舞者”“乘風破浪的奶奶”“名畫cosplay”等活動，都是王程和同事奇思妙想的創意，后又通過社交媒體火爆破圈。“最近我們想建一個挺網紅的路標，也適合做手工，老人們很喜歡。從側面也能看出他們就喜歡熱鬧，有人陪伴，大家一起開心，一起動動手，這種活動對于他們枯燥的生活來說是增加了色彩。”

這里是上海的“朝陽”行業

無論在任何行業，總有年輕人發揮的空間，即使在老人聚集的“夕陽”行業，王程也逐漸意識到自己可以做的事還有許多。身處上海這樣的國際大都市，王程看到的更是各種高新產業蓬勃發展、政府利好政策不斷出臺，這些都為他提升工作質量帶來新思考。

從最基層的護理員開始，王程一直做到在護理部從事管理工作，還擔任“數字化養老院”院長，不僅在院內開展護理員的管理，還打造了一個沒有圍墻的線上養老院，為周邊社區老人提供生活照料、臨床護理、安全應急、精神慰藉、虛擬信息等5大類48項服務，一年累計服務兩萬余人次。同時，他還多次參與全國、市、區的養老護理行業競賽，并帶領楊浦區社會福利院護理部青年團隊獲得“上海市青年五四獎章（集體）”等榮譽。而他個人也因為種種成績，今年榮獲了“2023年上海市五一勞動獎章”。

近年來，人口老齡化趨勢催生養老服務新需求，“健康照護師”“老年人能力評估師”等新職業成為就業市場的“新星”。王程對自己所處行業的朝氣和朝陽有了更加明確的認識，他也發現身邊的年輕同事越來越多了，“養老護理員這個職業在近兩年被更多人所熟知，中國人對養老護理員的思想觀念也在發生改變，我希望能有更多的年輕人加入養老行業，讓每個老人的晚年生活，都能夠滿足和開心，真正做到老有所養、老有所依、老有所樂。”王程說道。

“Z世代”的紛紛加盟，讓行業釋放出了積極信號，此時政策的完善升級更為此加柴添薪，2021年出臺的《楊浦區養老服務護理行業拔尖技能人才扶持激勵辦法(試行)》等政策為有突出貢獻的外來年輕人落戶上海開辟了新大門，像王程這樣獲得特定職業技能競賽獎項、為區域養老事業作出突出貢獻的青年，在滿足一系列條件后可以由區域自主審批落戶。就這樣，從申請到完成，不過兩年時間王程就拿到了戶口本，這令他難以置信，也看到了上海吸納全國青年人才的決心和魄力。

不僅是養老行業，近年在上海落戶的技能人才越來越多，其中包括“90后”鯨豚動物保育員、23歲的美容師、27歲的女制冰師等，均是以重點人才的身份落戶上海。“在上海生活了這么久，我覺得這是一個很包容的城市，是一個有奔頭的城市。我每次也會鞭策自己，一定要變得更好，用更飽滿的狀態去迎接工作，讓自己更加努力去配得上這樣的稱號。”說出這份感受的，是“新上海人”王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