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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是亞里士多德做過飯,肯定會寫出更多的作品

汪晨歡 于施洋
2023-05-05 16:56
來源:澎湃新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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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見心愛的人即將與姐姐結婚,蒂塔含淚為婚禮制作了恰維拉蛋糕。淚水滴入雞蛋糊和糖漿,奇妙地改變了糕餅的質地,說不出的苦楚也被傾訴其中,在典禮當日喚醒了所有人心中失落的愛。

有這樣一些文學作品,細膩講述烹飪的動人故事:女孩在傷心時制作的蛋糕,意外地令品嘗到它的人也落下眼淚;一位作家動員母親一同寫下她們的秘密食譜,細說湯羹如何表達伴侶的歉意,香料芬芳的燉菜又是如何喚醒戀人的愛;一個新婚女子初次走進廚房,架子上的食譜仿佛在喃喃低語,抗拒著她的到來……

《恰似水之于巧克力》中傳遞喜怒哀樂的美食、《感官回憶錄》中喚醒愿望的春膳、《烹飪課》中歷經重重困難的牛排,這些菜肴從不同拉美文學作品的廚房里被和盤托出,它們的共同點在于,掌勺的手屬于女性,制作的方式由女性傳遞,書寫的文字同樣出自女性。食物與女性之間的復雜聯系交織著,凝聚在拉美作家的筆下,形成獨具特色的“廚房文學”。

一,一間屬于自己的廚房

拉丁美洲文學中從來不乏對女性與食物、烹飪、廚房的涉及。早在殖民時期,修女胡安娜(Sor Juana Inés de la Cruz)便在著作《回復費洛蒂修女》中講述了她烹調雞蛋與糖漿時所發現的自然的秘密:雞蛋遇油煎則凝固,遇糖漿則散開;糖漿流動只需少許酸性水果的幫助;而為制作糖漿和其他菜肴,蛋黃和蛋白則需分開使用。她說:“要是亞里士多德做過飯,肯定會寫出更多的作品”。作為女性主義的先鋒,受過良好教育的她并不認為文學與庖廚互不相容,她手稿中的36道食譜也流傳后世,整理出版為《圣哲羅姆修道院烹飪書》。

隨著女性主義的發展,對女性與廚房關系的理解也不斷發生著變化,廚房以及烹飪活動對于女性而言的意義成為一大關注點,出現在女性主義文學作品中。1977年,墨西哥作家羅薩里奧·卡斯特利亞諾斯出版了短篇小說集《家庭合影》,其中《烹飪課》一文聚焦了下廚這項傳統的女性職責?!斑@里(廚房)就是屬于我的地方。從存在我就在這里了。”小說中的女子一邊準備晚餐,一邊不無諷刺地說:“根據德國那句口號,女人的同義詞就是廚房、子女、教堂(küch, kinder, kirch)?!彪S著故事的發展,一位年輕的墨西哥知識分子女性在婚姻、家庭等場景下所面臨的壓力被展現出來,而她與烹飪之間不協調的關系也變得引人注目。傳統上女性—烹飪的有機關系受到了挑戰,維多利亞時期孕生的“家中天使”理想形象被顛覆,卡斯特利亞諾斯將矛頭指向公共領域與私人領域的二分,將主人公所面臨的矛盾和抉擇展現在讀者面前。

《恰似水之于巧克力》

自勞拉·艾斯基維爾1989年出版小說《恰似水之于巧克力》后,西語女性文學中進一步誕生了一系列作品以食物為主題的作品,包括1997年智利作家伊莎貝爾·阿連德的自傳文集《阿弗洛狄忒:感官回憶錄》、1993年由戈羅蒂舍爾(Angélica Gorodischer)和桑帕歐萊西(Ana Sampaolesi)發表于阿根廷的文集《為廚瘋狂》(Locas por la cocina)等等。有學者開始稱之為“廚房文學”,指出這類作品通常以廚房為中心場景,圍繞食物的制作和食用展開,體現女性與食物的復雜聯系,傳遞女性對于家庭生活的理解、自我身份的認同、情感的解放與抒發、與權力系統的對抗等等。廚房、食材、食譜、炊具、菜肴在這些作品中反復出現,或推動劇情的發展,或反映人物的變化,對作品的結構和內容起到重要的作用。

伍爾夫曾提出女性需要“一間屬于自己的房間”,而廚房文學則向讀者展示,這樣的房間未嘗不可是一間廚房。在這些作品中,女性與烹飪之間不再只是一種限制性的關系,廚房也并未將她們局限在傳統的家庭形象中:相反,這里成為了女性追尋自由,培養創造力和建立情誼的地點。曾經被邊緣化的廚房轉化為一種抵抗空間,使女性的烹飪活動重獲意義。

二,食譜之于廚房文學

從廚房里拿起一個物件,也許是鍋碗瓢盆,也許是瓜果蔬菜,抑或是搭在椅子上的一條圍裙,都可以找到故事的載體,融入廚房文學的敘事之中。而烹飪時必不可少的食譜也走進文學,成為“書中之書”,形成廚房文學獨具特色的一種元素。

翻開廚房文學作品,總有食譜出沒其間。在《恰似水之于巧克力》中,12個章節開頭的食譜均與情節緊密聯系,如同咒語,推動魔幻的事件與沖突接連發生,不知道廚師與用餐者心意相通的到底是那一道道圣誕餡餅、辣燒火雞、牛尾湯,還是催動它們的一段段文字。《感官回憶錄》附“潘琪塔的春膳食譜”,都是母親多年來精挑細選、嚴謹鉆研的春膳,每道菜肴的引言是精華之處,介紹食材的奇妙功效,隱晦地點到即止,讓人心癢難耐躍躍欲試。在《烹飪課》中,卡斯特利亞諾斯筆下的新婦棄筆從“廚”,面對架上的食譜,用頗具古風的語言飽含諷刺地提問:經驗豐富的家庭主婦們,今日我應準備何等佳肴?而食譜的回答卻是拒她于門外的艱深行話,讓人壓力倍增。在女性廚房文學作品中,食譜是烹飪過程的文字記錄、也是文字指導,體現出了女性與烹飪活動之間和諧或矛盾的復雜關系。

為什么要有食譜?米歇爾·德·塞托在《日常生活實踐》中說,烹飪實踐需要用詞語和文章記錄下來,以便在實施烹飪的人中間傳播,而實施烹飪的人有自己的語言和參考文集,就如同有自己的秘密和協議。他進一步總結,食譜的四個基本元素是原料、容器、操作、命名(并不包含消費),關注的是烹飪者和烹飪過程;食譜在記錄食物的生產時展現了“幕后的”廚房勞動者的話語,尤其是由女性寫作、面向女性烹飪者的食譜,更加能夠使得女性在廚房中的聲音被聽見,使被認為必要但卻不被重視的家務勞動獲得意義。

食譜出現在廚房文學中,更是成為一種文學手段,盡管篇幅短小,但構成了另一個聲音,可以敘述回憶,可以表達觀點,也可以抒情。安娜·鮑爾在《閱讀的食譜:社區烹飪書、故事與歷史》一書中指出,食譜往往有自己的場景、角色、情節,所以也被視作是一種文學,而就像女性的其他諸多藝術形式那樣,這種文學類型還沒有被父權文學所認識到。廚房文學中的食譜元素也正是如此?!肚∷扑谇煽肆Α分校總€章節都從一段切菜、燒水、和面的步驟指導開始,而后蒂塔“走出”食譜的書頁,食譜的文字成為了小說的場景,蒂塔的人生故事也順著廚房的勞作逐漸展開。而《烹飪課》中一本名為《堂吉訶德晚宴》的食譜則暗示了主人公內心的割裂感:她的文學素養告訴她,塞萬提斯的堂吉訶德從來不是什么美食家,甚至可以說飲食中透露著一股窮酸氣;然而這些學術性的思考在廚房中都是無用的,她必須拋下這些雜念,接受家庭“煮”婦的心態。阿連德在《感官回憶錄》則借助傳說、歷史、哲學討論美食的奇妙功效,暢談欲望之間的共通之處,全書的主旨即她的生命感悟?!叭绻覀儼咽录c經歷都浪費在準備春膳上,恐怕就沒什么閑暇來享受它們的效果”,所以阿連德挑選的都是配方簡單扼要、食材輕松易得的菜肴,為的就是讓讀者親身體驗、全情投入。食譜由口授開始,落實到紙面,代代相傳,女性成員則在相互學習的基礎上進行創新,在食譜中完成自我的文學表達。

兼具指導性、創意性與限制性的食譜,是廚房文學中女性與烹飪活動關系的縮影。從廚房文學的食譜中,可以提取出女性傳遞的經驗,表達的愿望,樹立的規則——包括烹飪和生活的規則。

三,傳遞經驗的食譜

在《恰似水之于巧克力》中,主人公蒂塔從小在廚房中長大,印第安廚娘納恰用傳統的食物哺育她,同時將烹飪的經驗與智慧傳遞給她。這份經驗相應地由蒂塔傳遞給了自己的侄女,最終以一本食譜的形式來到了外孫女手中。在生前,“蒂塔是自前西班牙時期以來將烹飪秘密世代相傳的女廚‘鏈’的最后一‘環’”;而在死后,“只要有人按她的菜譜做食品,她就仍然活著”。

通過食譜、像鏈環一樣傳遞的不僅是廚房中的經驗,還有女性之間的情誼。雖然生母埃倫娜媽媽對女兒專橫跋扈,處處限制著她的幸福與自由,但是蒂塔在廚房中補足了生命中缺失的母愛與溫情。廚娘納恰不僅教會了蒂塔如何攪拌面糊,還在她沮喪的時候接過攪拌的勺子,給予她擁抱。多年后,當她著筆寫下自己的食譜時,記錄下的便是納恰對她的指導和關懷。

電影《濃情巧克力》劇照

相反,當人物之間存在權力的隔閡、難以建立交流時,烹飪經驗便無法順利地傳遞。這一點在蒂塔與母親埃倫娜關于食物的交流中有所體現。當掌管莊園的她出現在廚房時,往往是為了下達備餐的命令;而在食物的選擇上,比起廚娘納恰從幼時對味蕾的培育,母親會強迫女兒選擇她認為合適的食物,例如早餐時溫吞的雞蛋。權力由上至下,形成隔閡,實則反映了母親在父權社會影響下成為了變相壓迫其他女性的角色。相應地,母親對于食物口味與搭配的知識并沒有展現在蒂塔的食譜中。

反觀姐姐羅紹拉失敗的做飯經歷也可以發現,食譜經驗的傳遞不僅需要一方提供,還需要另一方的接受。在“玫瑰鵪鶉”一章,蒂塔的姐姐試圖奪過主廚大權,結果午飯“米飯水太多了,肉太咸了,飯后甜點糊了”。羅紹拉繼承了母親的角色,為了維護自身在家族中的主導地位,試圖將權力延伸至廚房空間和烹飪活動,但是她始終對蒂塔和納恰保持著疏離的態度,對她們的烹飪知識不屑一顧。這導致她無視了蒂塔為她提供的食譜步驟,在缺乏經驗的情況下直接進行烹飪,最后徹底失敗。事實上,知識的傳遞和情誼的建立在她幼年時期并沒有缺失,蒂塔曾經和兩位姐姐看水滴在餅鐺上跳舞,然而,羅紹拉不小心在鍋子上燙傷了手、又在母親的教導下遠離了廚房的游戲,自身意愿和外在影響讓她疏遠了廚房和其中的女性。食譜所傳遞的經驗與智慧因而也無法像影響蒂塔那樣觸及到她。

四,表達愿望的食譜

《感官回憶錄》里形形色色的食譜是書中女性表達的媒介,幫助她們接納和抒發自己的欲望,比如作者本人就說,“春膳是連接貪吃和好色的橋梁”,在無法直抒胸懷時,菜肴成為了溝通愛人的橋,而食譜便承載了這種隱秘的愿望表達。閱讀食譜的人,帶著與書寫者共同的愿望,尋求心照不宣的幫助:如何通過菜肴勾起伴侶心中的愛意,擁抱欲念,一同享受生命。

《恰似水之于巧克力》中的食譜同樣也體現出了表達愿望的功能,通過巧妙的技巧,材料與制作方法以聰明又隱秘的方式表現出了蒂塔的心愿。收到愛人佩德羅送的粉玫瑰時,花刺扎破了胸口的皮膚,使得花瓣被意外染紅,蒂塔將花瓣碾碎制成一道玫瑰鵪鶉;不知是因為玫瑰的特質、血液的力量、還是愛人的心愿,佩德羅在品嘗這道菜肴的時候感到了魔法般的沖動,竟不顧自己已經與羅紹拉結婚,在餐桌上對蒂塔當眾示愛,大姐赫爾特魯蒂絲也受到連帶的影響,因為這道菜而欲火中燒。

從此,廚娘納恰留下的古老食譜“玫瑰山雞”被蒂塔改寫為“玫瑰鵪鶉”,原料是“玫瑰花,最好是紅顏色的”,制作方法則是“很小心地從玫瑰花上扯下花瓣,別扎了手指頭,因為除了疼之外,花瓣還會沾上血,不但改變菜的味道,還會產生化學反應,是很危險的”。被血染紅的粉玫瑰被改成紅玫瑰,前后不一的指導能奏效嗎?還是說,血的噴張已經暗含進紅的象征,必然會帶來沖動和回應,同時,去掉傷痛也意味著借菜傳情這件事的合理化、被允許。

食譜所表達的不僅是可及的愿望,更是無力的自救,有時在欲望之下隱藏的是對另一種精神慰藉的渴求。阿連德回憶,在女兒因卟啉癥過世后的某個晚上,夢見自己跳進一個裝滿米布丁的游泳池,兒時最喜愛的甜點將濃郁的甜香滲進體內,使她在夢醒時分一改常態地興奮,陰郁灰暗的生活中重新迸發出欲望的火花?!拔艺f不出何時我看到第一抹彩色,但自從開始夢見食物,我就知道自己終于抵達漫長哀悼的隧道盡頭,來到了出口,重見天日,恢復了非常強烈的再度吃喝與擁抱的欲望。于是,在一點一滴、一斤一兩、一親一吻中,這本書誕生了。”全書以米布丁為開端,以米布丁為結尾,在最后這則食譜中,阿連德為這道簡簡單單的甜點起名為“心靈的慰藉”。在向家庭、友誼、醫學、宗教求助無果后,食物成為了她哀悼的出口,食欲也與她對新生活的渴望重合。當她寫下這則食譜時,文字也表達了不斷在未來重現過去經驗的愿望,保持不變也是一種對時間的勝利。

五,樹立規則的食譜

雖然廚房中的女性可以通過食譜傳遞經驗和表達愿望,但是食譜并不總是溫情脈脈地由一雙手遞向另一雙手。為女性而創作的食譜畢竟是一種指導手冊,原料、容器、操作、命名四大基本元素樹立起了烹飪的規則,不遵守便會做出“不合格”的飯菜。這些規則不僅涵蓋了食材選取與準備、器皿使用、操作過程技巧等,更是包括了烹飪的目的與心態。食譜在字里行間告訴烹飪者,“喂飽你的家人”、“節儉持家”、“用食物表達愛”、“均衡營養”……從這一角度看,雖然食譜可以發展自主性與創造性,但也具有著限制性,是廚房施加在女性身上的壓力與要求。在制定規則的同時,它也勢必會激發矛盾,引向反抗。

“我的守護神靈在上,那一位位備受贊譽的奇人,在食譜書里讓水火不容的概念相互共存:纖瘦與食欲,精美與節儉,速度與趣味。還有無數種排列組合:纖瘦與節儉,速度與精美,趣味與……”這是《烹飪課》中的女性敘述者走進廚房,看向書架時所說的話。而食譜的作者本身是“經驗豐富的家庭主婦,過去與現在母親的啟發者,傳統的代言之聲,超市里喧囂的保密人”,那些相互矛盾的形容詞與概念更顯得根深蒂固,束縛著一代代的女性烹飪者。廚房中的女性不僅要保證自己的美麗、能干、順從,還需要將家庭的需求時刻放在心上,從廚房端出令人滿意的菜肴,之后清潔灶臺,讓桌面一塵不染“宛如醫生的手術臺”。烹飪儼然成為了一場嚴謹的儀式,展現了限制女性的廚房規則。

食譜陳列的規則不僅具有限制性,還隱藏著排他性:雖然食譜承載了女性經驗的代際鏈接,它也將家庭主婦的角色進一步固化,使得廚房空間與公共領域的隔閡進一步明晰。比如,制定家庭的菜單對《烹飪課》的主人公來說是一項艱難的工作,為此她不得不訴諸家庭主婦的智慧。但是,書中的話語早已自成體系,容不下一位已經步入社會的女子重歸廚房?!凹偃缥抑朗裁词驱堘?、什么是鳳梨,我就不用來查這本書了……但是你們都默認我們都知道秘密是什么,都只說不解釋?!彼秊榛橐鰭仐壛宋磥淼?、屬于自己的事業,坦言自己“在教室、街道、辦公室、咖啡館中誤入歧途,浪費時間學習的知識如今要盡數忘卻,才能學會其他的技能。”她學習如何上得廳堂、下得廚房,卻始終感覺自己從未觸及過家庭婦女的秘密智慧,“像個傻瓜一樣站在這里”。食譜規則給她帶來的排斥感與挫敗感并存,將這位女性角色置于尷尬的境地。

六,豐碑與泉源:廚房中的女性力量

學者哈伯與阿瓦基安在《從貝蒂妙廚到女性主義食物研究》一書中指出,烹飪是高度性別化的活動,女性對其各種場景下的性別構建進行著再現(reproduce)、抵抗(resist)與反叛(rebel)。值得注意的是,“性別化”并不意味著烹飪是獨屬于女性的活動。相反,男性和女性都參與其中,但采取的形式與包含的意義卻有所不同,這一點更能體現出女性所面對的困境。

再看廚房文學中的女性烹飪者,不難聯想到“廚房中的男性”和“廚房中的女性”形象也差別巨大。在普遍印象中,女性可以成為像納恰這樣的廚娘,也可能是蒂塔這樣掌管食材與草藥的魔女,或者是哪怕不甘成為的主婦與“家中天使”;但是,很難想象她們戴著白色的高帽,站在餐廳廚房的中島旁邊,下達指令,被響亮地回應“yes chef!”的模樣——廚神、行政總廚的形象往往是屬于男性的。這種聯想并不稀奇,因為烹飪作為公共領域的行業時,對女性并不友好,從業的男女比例顯著失調。而在家庭環境中,會做飯的男人反而會被認為是稀奇的,甚至像《感官回憶錄》所說的那樣,是富有吸引力的。假如整日與鍋碗瓢盆作伴是一位家庭主婦,那當然不會被認為魅力四射了。

《感官回憶錄》

除了社會形象,從烹飪寫作、美食學科、日常分工也可以討論男女在烹飪活動中的差異。米歇爾·德·塞托在研究中指出,家庭中的男性烹飪通常是隨心所欲的,比起日常飲食更偏好在特殊場合大展身手,不像女性一樣有一日幾餐的義務。在學科領域,美食學自18世紀末誕生開始始終是排他的、男性的事業,阻礙女性的加入。而在食譜寫作上,男女作家對作品的命名體現出兩個群體極為不同的訴求:男性作家往往署上全名、打造個人IP,以宣示能力、創造性與所有權,而女性作家則常用簡單、“接地氣”的昵稱,帶上母親、祖母的親屬銜,創造個人記憶的氛圍——《感官回憶錄》中“潘奇塔的春膳食譜”便是一個典型的例子。

可以說,廚房中的男性力量是豐碑式的(西語詞monumental):男性掌勺人通過烹飪與烹飪寫作,希望建立名聲,取得成功,留下遺產。在家庭的小廚房中,他們施展拳腳,做出令人嘆為觀止的精致佳肴,以讓家人和賓客心悅誠服;而在社會的大廚房中,正如食譜的命名法所展現的那樣,他們下廚房往往離不開名利心。然而,女性的同類型作品通常是在談論家庭運作、管照日常事務、講述私人生活。如果說男性的成果時刻希望被看見、被銘記,那么女性的烹飪與烹飪寫作則被認為是次要的、上不了臺面的,即便有著與生活息息相關的重要性,也難以進入視線所及之處。一方面,她們存在于豐碑的陰影之下,長期被遮擋著、掩蓋著;另一方面,她們自身的愿望往往也并非發出振聾發聵的喊聲。但是,正如廚房文學所展現的那樣,在擺脫信息、維生功能之后,出自女性之手的食譜和食物還有著共情、審美功能等,值得關注和發掘。

可以說,女性用她們泉源式的(西語詞manantial,跟“豐碑”押頭韻和尾韻)力量生生不息,潤物細無聲。她們在長期被人所忽視的廚房中承擔著壓力,也運用著她們朝夕相處的廚房、食物、食譜等來進行抗壓。在食譜所陳列出的烹飪規則之上,女性可以超越代際的指導,進行創造與表達、傳遞經驗、建立情誼,在男權目光所不能及的地方展開自己的寫作與實踐。廚房文學所展現出的是壓迫面前女性嫻靜的反抗、無聲的躁動:她們對抗男權意識形態,也對抗內部殖民,使廚房成為了挑戰霸權的眾多場景中之一。文學的手攪動廚房,觸及水面處,水波向外擴散。泉水的流動可能受人左右,但無人能截斷;柔情莫過于水,但仍見得水滴石穿。

    責任編輯:臧繼賢
    校對:丁曉
    澎湃新聞報料:021-96286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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