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編者按】

經濟高質量發展，離不開新一輪國企改革的深化。企業的改革歷程和實踐經驗，往往呈現出整個時代的發展變遷。

在百聯集團成立20周年之際，澎湃新聞推出系列微紀錄片《櫥窗的革命》，我們邀請專家學者、企業高管等國企改革的親歷者和觀察者，圍繞使命、改革、協同、創新、體驗、潮流、融合、關愛8個關鍵詞，深入探討國企如何通過改革轉型參與城市商業發展，推動城市更新，共創“人民城市”。 

同濟大學建筑設計研究院商業院建筑所所長周燁恒

城市更新是一座城市實現可持續發展的重要路徑。上海的城市更新不僅涉及老舊小區的改造，里弄和古建筑的更新保護 ，城市商業空間的更新改造也是一個重要單元。

位于曲陽路 800 號的曲陽百聯購物中心，最初以會展綜合體的面貌問世，商業體量約 6 萬平方米。1990年代末歷經一輪商業改造后，購物中心迎來了長達20年的高光時期。隨著商業的衰敗，居民感受到了其與新興商業片區購物體驗的差距，商業體的更新改造迫在眉睫。

同濟大學建筑設計研究院商業院建筑所所長周燁恒，不僅是購物中心改造項目的設計師，也在附近生活和工作，是這座社區商業體的使用者。他作為項目總負責人，參與了從方案設計、施工落地、現場服務的全過程，整體項目從策劃到落地耗時約一年半，于2019年改造完成并正式對外開放。

在周燁恒看來，購物中心已經成為了社區生活的擴展，讓孩子有空間自由嬉戲，讓老人有地方休閑放松。社區型購物中心不僅是一個提供餐飲、購物等服務的場所，更應該是一個社區服務的集成點，成為我們的“社區會客廳”。社區型商業體的改造應該是適度的親民的，改造者需要著眼于長期效益，可以考慮適當犧牲商業空間擴大公共空間，來滿足市民生活休閑的需求，以此正向引導客戶消費，實現商業體與社區真正的融合。 

澎湃新聞：曲陽百聯購物中心改造前后的主要變化體現在哪？ 

周燁恒：曲陽百聯購物中心始建于1993年，最初以會展綜合體的面貌問世。它承辦過華交會、上?？萍脊澋纫幌盗写笮驼褂[和商務活動，是當時上海著名的展覽場所。1990年代末，商場進行過一輪改造升級，成功引入易買得、吉盛偉邦家居廣場等高端品牌商鋪，逐漸成為老上海人熟悉的購物中心。隨著大型商超、賣場業態的沒落，老購物中心已經無法滿足周邊居民的商業需求。因此，購物中心迎來了新一輪的升級改造。 

購物中心改造前后的業態定位有所不同。老商場以超市和家居賣場為主，目標客群更大更廣泛。社區型商業化改造之后，商場的主要服務對象變成周邊一公里范圍內的居民。由此，方案設計會更多關注周邊居民的需求。比如增設無障礙設施，方便老年小孩進出商場；擴大中庭空間，為消費者提供敞亮舒適的休息區；將前廣場的停車場改造成健康步道，為周邊居民提供更多活動區域等。購物中心逐漸變成周邊社區的會客廳，真正實現社區型商業體的功能。 

澎湃新聞：曲陽百聯購物中心的改造理念是什么？您個人最喜歡哪部分的改造？

周燁恒：曲陽百聯購物中心距離軌道交通線路有約1公里的步行距離，這樣的地理交通情況不利于吸引其他區域的客群。因此，我們對商場進行了重新定位，將主要目標客群鎖定為周邊一公里步行生活圈內的居民，并且在空間改造、業態設計中關注該群體的需求，打造 “社區型商業購物中心”。

社區商業體的改造主要體現在兩個方面。一方面，商場改造不僅是商業設施的升級更新，還要承擔更多社區功能，讓購物中心成為“社區會客廳”，作為社區生活的擴展，滿足市民需求方便市民使用。另一方面，商業體的改造是“適度”的。曲陽購物中心的周邊居民以中老年、購置學區房的家庭和大學生客群為主，客單價不高。因此，商場改造不宜過度精致奢華，而是打造一座親民舒適的購物中心。我們保持原有建筑的外觀與風格，對內部空間的色彩和配套設施進行升級，根據目標客群的消費特點進行商業空間設計和店鋪招商，這樣既節約成本，又能創造恰如其分的商業氛圍和消費體驗。

我個人覺得本次項目的最大亮點是商場頂層6樓的拱形空間。造型設計方面，這一空間全面保留原始的空間網架結構，并結合網架空間設置了空調噴淋等設備，讓原有的結構成為了空間中的裝飾元素，充足的層高形成了震撼的空間效果。空間利用方面，商場頂層充分利用建筑層高，設計“空中籃球場”、“集裝箱”主題區等特色空間，吸引更多年輕消費者到達高樓層，為商場高區帶來活力。

澎湃新聞：社區商業在改造中通常會面臨哪些實際困難和挑戰？

周燁恒：現階段上海核心城區的商業開發已基本完成，老舊商業空間的改造升級將會是未來發展趨勢。如何改造利用已有建筑的特點滿足現代消費者的需求，是我們面臨的挑戰。對于社區型商業體而言，改造過程中更需要平衡好商業空間與休閑社交空間的比重，讓商業體承擔社區服務功能。

此外，在過去十年城市更新改造過程中，可能出于城市整體規劃和街道美觀性的考量，街道周邊商鋪的數量逐漸減少。這些商鋪往往和市民生活息息相關，解決日常生活所需。因此，社區商業需要將這部分“剛需”的生活服務設施納入回來，為周邊居民補足這部分需求。對消費者而言，社區商業體的方式會比以往街邊小型零售商鋪更加舒適和安全。

澎湃新聞：與新興社區商業相比，老城區既有社區商業改造的關鍵是什么？

周燁恒：一方面，老城區的商業改造要遵循“適度”原則?！斑m度”應當由目標服務客群的特點來決定，是一個綜合了商業策劃、 設計、投資、招商等各方面的結果。商業空間改造不是越精致越好，而是需要能夠從整體到細節均可以引起這些客群進入商業并獲得消費的一種適度。

另一方面，老城區商業體的改造需要延續原有記憶和消費習慣，保留熟悉感的同時帶來新鮮體驗。以曲陽百聯購物中心為例，項目改造前的市場定位是一個綜合大賣場，改造后業主通過引入盒馬鮮生、服裝品牌等不同零售業態，將原有的賣場功能拆解到整個購物中心，既滿足了客群的購物習慣和消費需求，又帶來了新的品牌和業態。除此以外，我們保留了原有建筑的外觀和風格，對內部服務設施進行升級改造。對于周邊居民而言，這里還是他們熟悉的地方，但是消費體驗變得更加便捷舒適了。 

澎湃新聞：曲陽百聯購物中心所輻射的15分鐘生活圈主要服務哪些人群？滿足了他們什么樣的新需求？

周燁恒：社區型商業的建設確實與“15分鐘生活圈”的概念不謀而合。曲陽百聯購物中心主要服務人群是15分鐘步行可達的居民群體，它作為一種社區生活的空間擴充，補足了周邊居民的生活所需，比如室內運動場，電影院等。 此外，購物中心周邊的室外廣場能夠為家庭提供一個休閑活動場所。廣場區域遠離交通車道，夜晚燈火通明，相比老舊小區光線昏暗且人車混雜的情況，商場的室外廣場顯得更加安全。簡而言之，社區型商業體不僅是一個消費場所，更是一個服務多樣業態的活動中心。 

澎湃新聞：社區型購物中心的更新對于引領上海的城市更新有著怎樣的積極作用？對于市民生活帶來怎樣的改變？

周燁恒：近年來，上海對城市和區域級別購物中心的建設已逐步完成。這類購物中心的布局往往依托城市軌道交通規劃，但是在很多片區仍然存在 “最后一公里”的服務缺失問題。社區型購物中心的出現恰好可以補足該需求，為周邊一公里范圍內的居民提供生活服務。社區型購物中心不僅是一個提供餐飲、購物等商業服務的場所，更應該是一個社區服務的集成點。我們可以將更多社區功能融入其中，比如社區政務、衛生服務，甚至是派出所，方便周邊市民的生活。當然，如何發揮社區購物中心的功能參與城市更新，僅僅依靠開發商是不夠的，還需要政府從更宏觀層面進行整體規劃布局。 

澎湃新聞：您不僅主持了曲陽百聯購物中心的改造，還在這附近工作和生活，從設計者到使用者，這一過程中您有什么獨特的體驗和感受？您希望通過社區商業改造帶來一種怎樣的美好生活？

周燁恒：我們家是由于小孩讀書的原因居住在這個社區，對我而言，“美好時光”是和家人孩子在一起的時間，因此我會更多地從家庭的角度，解讀空間設計的需求，構想未來美好生活的場景。 

因為我們常常在周末帶孩子去商場吃飯放松，排隊等位期間小朋友和老人需要空間游玩休息，所以在商場的設計規劃中，首先我希望可以擴大中庭區域，讓公共休閑區更加寬敞舒適；其次，商場也可以提供更多孩子感興趣的游樂空間和設施，比如曲陽百聯購物中心引進的電玩類、體育運動類商鋪，空中籃球場等；最后，商場設計可以更多地關注老人小孩等群體，為他們配備無障礙設施，提升消費體驗。 

因此，我理想中的社區商場應該是有趣、舒適、安全、有愛的，通過這樣的服務吸引居民前來光顧，從而正向地引導消費，實現雙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