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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于文學的系列活動,人工智能為何反而成為高頻詞?
3月25日于廣州開啟的花城文學院系列活動,是在全球聚焦ChatGpt的背景下舉行的。相應地,會場內外,與會嘉賓無論是接受采訪,還是發表演講,都被問到,或是不約而同談到諸如此類的話題:技術時代,文學何為?包括作家在內的文字工作者會被人工智能取代嗎?作家們該如何應對?文學生產機制又將產生哪些變化?
“陌上花開”文化空間迎新:
未來的文學創作將更加注重原創性
在3月25日上午花城文學院于廣州越秀公園“陌上花開”文化空間舉行的揭牌及簽約儀式上,中國作協副主席、中國現代文學館館長李敬澤呼吁,在人工智能時代,文學創作者要重新回到創造的原點和本意去思考,應該做什么、能夠做什么。“希望在座的所有朋友都不會辜負花城文學院,不會辜負人工智能時代給予我們的特殊考驗和挑戰,我們要在這種考驗和挑戰中去證明文學的力量、人的力量、創造的力量。”

作為花城文學院聯席院長,作家麥家坦言,ChatGPT對自己的創作沒有任何影響,更談不上有什么威脅。“即使它對我構成威脅,我也不會把這種來自技術的挑戰當作威脅。ChatGPT會引發一種新的潮流,可能很多行業、職業會被埋沒,甚至會被淘汰,但我覺得原創的東西是淘汰不了的。”他堅信,一個原創的故事,哪怕是五百年前乃至五千年前的一個原創的故事,只要它是原創的,ChatGPT就創造不出來,它永遠不會原創。“它的技術邏輯是進行大數據的匯總和計算,這意味著它永遠無法取代原創文學作品。”
由此,麥家懇請廣大文學原創作者,不要害怕這類新興技術,它反而應該讓我們相信自己,因為它會激勵我們去創造更具原創性的作品、攀登更高的山峰,但同時它也給我們提了一個醒,未來我們的文學創作將更加注重原創性。如果把文學創作比作一項競技運動,就像運動員挑戰身體極限一樣,我們挑戰的將是人類情感的極限。“我一直認為,如果這個世界上沒有文學,人類可能到今天已經成為ChatGPT了。文學有‘無用之用’,要永遠相信文學的力量。原創是文學的生命,那種‘感時花濺淚’的獨特魅力是ChatGPT所不能取代的。”

聯席院長麥家(右)與陳曉明在花城文學院
同為花城文學院聯席院長,評論家陳曉明有著相近的感慨。他表示,依托人工智能技術,我們雖然能很快完成資料的收集和文章的簡單寫作,但是人之所以為人,是因為我們在寫作時還帶有個人的風格和見解,它們是個體思想的獨特轉化。這對ChatGPT而言,是在未來相當長的時間里都不能完成的。在他看來,雖然ChatGPT的智能程度進一步刷新了人們的認知,確實對文學寫作、文學教學都帶來了挑戰,它通過抓取關鍵詞,就能非常快速地產出一篇文章,這樣的文章可能非常流暢,沒有語病也沒有錯別字,但它無法凝聚人的情感和態度。“而我們閱讀不僅是在感受文字本身,更是在感受作者的情感、思想和態度,它們是我們作為人類存在的質感、質地的表現。所以我相信人類的書寫是永恒的,它和智能機器人寫作可以并存,但永遠不會被替代。”
花城文學院成立:
凝聚文學的力量、原創的力量
從某種意義上說,花城文學院成立本身就昭示著文學的力量、原創的力量,也是對文藝精品創作生產機制的一次新探索。在廣東省委宣傳部的指導下,花城文學院由廣東省出版集團聯合廣東省作協、廣州市委宣傳部共同主辦,實行“政府引導+企業運作”的辦院模式,著力打造“新型城市文化空間+多元融合產業平臺”,通過簽約一批作家、評論家,評選發布“花城文學榜”,啟動原創文學精品創作計劃,舉辦文學論壇等一系列活動,探索文學繁榮發展的新路徑。
事實上,創立于改革開放初期的“花城”這一文學品牌,本就始終關注時代變化與中國發展,扎根嶺南文化土壤,出版大量文學精品。花城文學院將依托“花城”文學品牌影響力,一方面凝聚培養優秀文學人才,助力本土作家隊伍建設,不斷推進文藝精品創作;另一方面延伸上下游產業鏈,帶動產業為文學賦能,讓文學激發產業動能,以文學之力筑文化之城。

花城文學院內景
誠如陳曉明所說,花城文學院應該起到一種凝聚力的作用。文學越來越個人化,作家會陷入一種孤獨感甚至無助感。“給不同的作家提供一個共同交流的平臺和空間,我認為是非常重要的。”成立儀式現場,花城文學院簽約魏微、葛亮、李娟、陳楸帆、蔡崇達、笛安、楊慶祥、陳培浩等八位優秀青年作家、評論家,也意味著為他們,為更多來自五湖四海的作家、評論家提供了這樣一個平臺和空間,他們得以在此敞開心扉,同時跟讀者進行交流。這就是陳曉明所期望的,在“大家越來越傾向于宅居”的當下尤其需要的一種“文學的生活”。
《陳曉明文集》新書發布:
探討中國式現代化視域下的文學路徑
顯見地,陳曉明就以孜孜不倦的學術實踐,踐行了這種“文學的生活”。在3月25日下午舉行的《陳曉明文集》新書發布會暨“中國式現代化視域下的文學路徑”學術研討會上,陳曉明感慨自己熱愛文學,選擇了這個職業,傾盡全心把它做好。“對或者錯、好或者不好,只能任人評說,但是我是懷著良心,懷著我對事物真實的體會,懷著我有限的智力,把它做到最好。自己盡到了這點努力。”他同時感慨,自己是珍愛友情的。“當有一天和世界告別的時候,我想到自己有過友愛,有過那么多朋友真誠待過我,我也傾盡全心待過朋友,待過別人,我會感到特別安慰。這是我到這個歲數,特別是這幾年想得最多的問題。”
陳曉明眼里的朋友,自然包括研討會上發言的專家學者。李敬澤在致辭中表示,陳曉明長期保持英雄主義氣質和浪漫主義情懷,他既是“俠客”,又是一個真正的學者、一個活躍的批評家,他在過去三十年里進行的理論漫游、理論冒險、理論創造,凝結為“以鮮明的全球視角審視和評價中國當代文學的過去與未來”的八卷本文集。他懷著歷史責任感和時代使命感書寫中國文學史,展示了一名具有探索精神的學者所應有的學術勇氣和歷史膽識。

陳曉明在研討會現場
在中國當代文學研究會監事長孟繁華看來,不管是文學創作,還是理論研究,都需要有世界眼光,我們強調文學的世界性,當然也是強調文學批評理論的世界性,陳曉明就具有這種世界性的學術眼光,但他同時兼具本土立場。“何況,他以寬闊的學術視野,對小說、詩歌、影視都給予熱切關注,這個學術視野使得他進行的不是一般意義上的,而是有著多種參照的文學評論或理論研究。”
這也從一個側面說明陳曉明的學術建樹是全面的。誠如沈陽師范大學特聘教授賀紹俊所言,陳曉明是三位一體的學者,他是文學理論家,又是文學批評家,還是文學史學家。“我要強調的一點是,他把西方現代的思想、方法引入到當代文學批評,可以說是一種批評的理論化,也就是說,他不是將一種現成的理論,生搬硬套到批評實踐中,而是強調在批評實踐中,生成一種理論,批評要變成生產意義的實踐,這一點在他身上表現得非常突出。”
賀紹俊坦言,他和陳曉明都是從上世紀80年代開始進入文學現場,雖然感受到那時的文學批評非常活躍,但同時也感到理論基礎非常薄弱。假如說有一些理論基礎,也僅僅是現實主義的理論基礎,而且現實主義建構起來的理論大廈,還是搖搖欲墜,因為很多關于現實主義的見解是錯誤的。“正是在這樣一個背景下,曉明早覺早慧,把西方現代理論引入到當代文學批評,使我們當代文學批評的理論建構相對比較完整。這是他功不可沒的地方。”并且,在賀紹俊看來,陳曉明還做了理論的批評化的努力。“在哲學、學術日益抽象化、普遍化的情況下,人們發現與其泛泛而談,不如化整為零,通過具體分析來看對象和主體的思路。曉明就是這么做的,他把西方現代理論和對中國當代的先鋒文學研究密切結合起來,寫了《無邊的挑戰》等頗具代表性的作品。這也是他能在學術上獲得很大成就的一個重要原因,而且這種思想對于我們來說也是非常有啟示意義的。”

研討會會現場展出“陳曉明文集”
某種意義上正因為此,陳曉明成了《南方文壇》主編張燕玲眼里“中國為數不多的令這個時代驕傲的學者”。在張燕玲看來,陳曉明四十年的文學研究與文學批評本身就是中國新時期文學最生動的注解。“陳曉明有著深切的社會關懷和問題意識,他從世界文學的高度、中國文學的發展脈絡,以及文化思潮整體背景上分析當代文學思潮的發生、美學特征、文學史意義,從探索性角度檢視中國當代文藝創作成果,在文藝作品的審美中去追問和思考中國文學的問題。”
他的研究亦如中山大學教授謝有順所說解決了三個方面的問題:第一,很長時間里,我們都是在當代文學視野里研究當代文學,而陳曉明是比較早地在世界文學這個尺度下看當代文學的現狀是怎樣的。第二,他最早以先鋒文學為樣本,解決了當代文學跟現代理論同構的問題。第三,文學實踐和文學理論相遇后,產生怎樣的新的文學經驗,這些經驗有怎樣的意義,又當如何演進和傳承,他的研究一直在解決這些問題。“陳曉明還形成了自己鮮明的學術風格。他所做的是有思想深度的學問,有藝術感覺的批評,寫的是有文體意識的文章,從取標題,到行文風格,包括怎么開頭,怎么隱喻,都影響了包括我在內的不只一代的批評家,他的研究給我們提供了豐富的研究個案。”
“花城文學榜”揭曉:
這個時代需要我們拓展甚至發明新的文學性
3月25日晚于廣州友誼劇院舉行的,國內首個以“文學”為主題的歌舞沉浸式主題晚會“有風自南——花城文學之夜暨2023花城文學榜榮譽盛典”,也可謂頗具嶺南文化特色的個案。這場由“唐宮夜宴”節目策劃團隊打造的文學盛典,以文學為名,融合了情景歌舞表演、視效歌舞表演、流行歌手演唱、阿卡貝拉、新民樂說唱、交響雜技舞、交響樂演奏等藝術手段。粵劇表演藝術家曾小敏、非遺醒獅傳人趙偉斌、廣州歌舞劇院首席舞蹈演員梁綺琦、香港歌手薛凱琪、國際知名建筑師馬巖松、說唱歌手孤矢、“得到”創始人羅振宇、青年男高音歌唱家蔡程昱等嘉賓登場獻演,唱主角的卻依然是現場揭曉的東西的《回響》、劉震云的《一日三秋》、魯敏的《金色河流》、孫甘露的《千里江山圖》、張煒的《河灣》、葛亮的《燕食記》、黃燈的《我的二本學生》、李修文的《詩來見我》、韓東的《奇跡》、李敬澤的《跑步集》等10部入選“花城文學榜”的優秀文學作品。為進一步渲染文學作品的畫面感,讓更多觀眾感受到文字的魅力,晚會上,四位代表文學的希望與未來的“追風少年”,分別進入“時空之境”“物我之境”“意象之境”“未來之境”四個場景,通過與“讀境人”(前輩)的交流,闡釋文學之于當代社會的功能與價值。

恰如晚會尾聲節目《花開》所唱:人們心中,哪個才是文學的真正模樣?這一設問,正在于“跨界”“破圈”已成為時下文化場域熱門的詞匯,文學的邊界和內涵也在技術發展的大背景下發生著巨大的變化。在李敬澤看來,這正是新時代對文學發展提出的新要求。“這個時代需要我們拓展甚至發明新的文學性,需要我們開拓新的邊界,走到更為廣闊的原野上去。”他并不擔心文學面目會由此變得模糊。因為他眼中的文學,其形態本身就在不斷變化,“文學并不是一個固定的建筑或者人的面孔,而是更像一條江河或者一片流域,在行進的過程中海納百川,不斷地去尋找和探索新的領地和方向。”
原標題:《關于文學的系列活動,人工智能為何反而成為高頻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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