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上周末舉辦的“未來的路·第八屆單向街書店文學獎頒獎典禮”上，著名翻譯家文潔若被授予“年度致敬人物獎”。

文潔若的朋友王碩代替文潔若出席并領獎

（圖源：單讀公眾號）

在典禮現場，文學獎顧問之一，學者戴錦華為文潔若老師頒獎。“我終于有一個機會可以說，我是讀文潔若老師的翻譯長大的，而且我還記得，80 年代中期 90 年代之初我和很多朋友一樣置身在一段空白的、困惑、徘徊歲月當中，當時和一些做紀錄片朋友去訪問蕭乾，和他們這對我心里非常仰慕的老人一起談話，剛才在熒幕上再看到她的時候我就非常感慨，那時候我還年輕，現在我也步入老人行列了，但是我真的好高興，我有機會成為這個頒獎者。”

每年單向街書店文學獎的年度致敬獎項，主辦方都希望將更多目光引向那些在行業內有突出貢獻，但始終沉潛的前輩、學者，向他們致敬，并且嘗試用視覺語言記錄下他們的時間、記憶與工作。

在過去五年中，“單農”和“單向空間”分別聯合致敬過詩人黃燦然、編輯董秀玉、翻譯家周克希、作家林賢治、詩人胡續冬。他們都是在行業內多年來默默耕耘，低調從事，對于所相信的事擁有純真熱愛的人。今年，主辦方繼續以這個獎項為名拋出問題，文潔若老師以她數十年如一日的辛勤工作、浩瀚的翻譯成就與高貴品格，給予了我們一個肯定的答案。

第八屆單向街書店文學獎

年度致敬影片

文潔若的朋友王碩老師，代她出席并宣讀由她一筆一劃親手寫就的獲獎感言：

我榮獲單向街書店頒發的 2022 年“第八屆單向街書店文學獎”年度致敬獎感到十分幸運，感激和驕傲，雖然不方便來，我也很想向所有參助民間文化事業的同事、朋友、女士和先生們當面答謝。應貴書店編輯吳琦先生的盛情邀請，我現在請朋友王碩先生替我口述幾句。

我不夸口，但貴書店所說的筆耕不輟，孜孜不倦我自己做到了，而且還在努力，人活著總得做點什么，必須有信念，有目標，我從小練習翻譯，一輩子埋頭翻譯日語和英文文敘作品，目的是促進民族文化之間的交流，姐妹之間我從未把自己當做才女，但是我有一股勁不怕吃苦，而且珍惜時間，寸金難買寸光陰嘛，我結識蕭乾是看中他的才氣和熱忱，翻譯是我最大的樂趣，我有活干，我就知足。我們合譯《尤利西斯》，每天一千字不就像愚公移山嘛，為了溝通世界文化，擴展文學視角，那五年一晃而過，我欣賞羨慕才華，但是我不怎么迷信學者，只要努力，我不信世上有做不成的事情。

時間有限，而該鉆研的學問漫無止境，人生一世應該有所作為，有貢獻，多謝各位女士和先生給我蠻大的鼓勵和榮譽。

2022 年 3 月 23 日

文潔若

文潔若老師已有 96 歲高齡，盡管在拍攝過程中她興味盎然，還為拍攝團隊唱起法語歌，但我們的拍攝對她仍多有攪擾。我們所記錄下的影像對于她而言就是完整的一天，是每天四百字的翻譯。一天又一天，做著看似相同實則始終向前的事，永遠的一天。

（以上內容選摘自文章《永遠的一天｜年度致敬文潔若》，作者劉寬，出自單讀公眾號）

文潔若出生在上世紀20年代，現已年逾九十。漫長而珍貴的翻譯生涯中，她深耕日語和英語文學翻譯領域。文潔若是中國翻譯日語文學最多的人，她與蕭乾夫婦兩人合譯《尤利西斯》，更是一樁文壇盛事。

上世紀八十年代末，距離《尤利西斯》英文版出版已經過去快七十年了，這部西方意識流的開山之作依然沒有中文全譯本。為了填補翻譯史上的空白，讓中國讀者早日領略這部世界頂尖名著的魅力，時任譯林出版社社長的李景端先生決心邀請譯者進行翻譯。不過由于這部書難譯、難解，國內多位譯者均謝絕翻譯此書。葉君健還打趣地說：中國只有錢鍾書能譯《尤利西斯》，因為漢字不夠用，錢先生能邊譯邊造詞。李景端也邀請過錢鍾書，錢先生自謙道：八十衰翁，再來自尋煩惱討苦吃，那就仿佛別開生面的自殺了。最后，是文潔若先接過了重擔，并拉蕭乾“下水”，才成就了《尤利西斯》第一個中文全譯本的誕生。

文潔若與蕭乾

蕭乾在劍橋大學讀書時即做過意識流方面的研究，也是國內率先研究喬伊斯的人；文潔若在翻譯《尤利西斯》之前，已經翻譯過凱瑟林·曼斯菲爾德等人的英文長作，并長期從事日語文學的譯介。兩人結合英文和日文世界對《尤利西斯》的研究成果，多方查閱資料，為《尤利西斯》加注五千余條。這也是中文版《尤利西斯》有一千多頁，厚度堪比字典的原因。

《尤利西斯》“百年紀念版”珍藏本

《尤利西斯》“百年紀念版”通行本

《尤利西斯》向來以難讀、難懂、難譯著稱。文潔若在給編輯的信中談到翻譯之難，寫道：

我根據翻譯的英文原著有644頁，每天除三頓飯和必要的一些家務，全力以赴，頂多也只能譯一頁。

總之，工作艱巨，值得做。

1994年中文版《尤利西斯》面世，受到海內外廣泛好評，可以說是對二人辛勞工作的一大慰藉。2021年是《尤利西斯》英文版出版100周年，為紀念這一盛事，譯林社特出版了百年紀念版《尤利西斯》，仍然沿用蕭、文二人的優秀譯本，并對內容進行重新編校，保留文潔若撰寫的《尤利西斯》與《奧德修紀》的對照表，增加了馬蒂斯的插畫、戴從容的音頻解讀課，電子別冊還收錄了全文注釋，可手機掃碼檢索，輔助閱讀原文。

文潔若收到百年紀念版《尤利西斯》

回憶翻譯往事

譯林出版社特邀藏書票名家鄭星球先生在《尤利西斯》出版百年之際為文潔若特制的紀念藏書票，致謝蕭乾和文潔若對《尤利西斯》的譯介做出的巨大貢獻。

除了美譽，閱讀，是對譯者最好的致敬。

原標題：《錢鍾書拒絕翻譯的書，文潔若和蕭乾第一次把它翻譯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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