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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靈隱寺里,我接了一瓶無根之雨
原創 古保祥 文學報

我一直在猜測,寺內的雨與寺外的雨有何不同:寺內的雨,每天聽禪說佛,是否有了靈性與不舍;寺內的人與寺外的人有何迥異,寺里的人不問世事,寺外的人在這紅塵里滌蕩。
文/古保祥
刊于2023年3月23日文學報
靈隱寺的雨,與揚州瘦西湖的雨頗為相似,你來不及穿上蓑衣,來不及抹去塵埃,雨便來了。
在靈隱寺里,總能聽到雨聲潺潺。雨中的鐘聲特別奇特,聲音非常敞亮,鐘聲傳得遠,加上風的作用,鐘聲與雨聲交織在一起,鏗鏹有力,讓人震顫。
看到一個僧侶,打著一把油紙傘,步態輕盈地穿過藥師殿,手中捧著若干經書,他將經書舉得很高,生怕有雨濺到經書上。傘擋不住所有雨,他的布鞋總是抬得很高,踩在水中,水花四濺。我看不清他的臉,但猜測他一定年輕,因為他的步伐矯健,但又想,身經佛法之人,哪個不是步履輕盈,哪個不是如釋重負。他消失在我的眼眸深處,他一定在某個角落專注地背誦經法,在這樣一個雨天。
我看到一只貓,這是靈隱寺特有的貓,黑白相間,它穿過濟公殿和羅漢堂,像箭一樣射到了四面八方。我的目光無法準確捕捉到雨中的一只貓,它在雨中瀟灑從容,毫無障礙。它從草坪上掠過,看到了我,小心駐足觀瞧,我想在雨中與一只貓對話。虔誠小心近前,我試圖用手去觸摸它的胡須,它的眼睛里有電有光。在雨中,一只靈巧的貓,拒絕了我的深情厚誼,我看到它絕塵遠去,無掛無礙。這世上,恐怕不會有任何一種牽掛能讓一只貓回頭。我猜這是一只從五代穿越過來的貓,它瞅著所有心中有礙的人,它的叫聲,如雨,打濕了地面,打濕了心靈。
我看到另一個眉清目秀的小僧侶,沒有任何雨具,手中擎著掃帚,在雨中清掃落葉。落葉是沒有辦法打掃干凈的,唯有每天清掃,這是他每天的功課,無論刮風下雨,無論雨雪風霜。他想將地下沾染的每一片落葉清理干凈,但葉子有了水的依仗,與地面糾纏在一起,他不得不俯下身來,認真撿拾每一片樹葉。往往是舊的葉子沒有清理干凈,新的葉子又重新落下來,他不喜不鬧,不嗔不怒,在雨中執著地打掃,不問世事,哪管榮辱。他的僧袍濕透了,卻全然不顧。

靈隱寺旁邊有一家素食店,進店的人大多是年長者,空氣中盡是蔥油餅的香氣。一位年過七旬的老太太,穿過無邊的風雨,在素食店旁駐足。她沒有徑直走進店去,而是隔著櫥窗不停地觀望,她看到了芥菜豆腐湯、土豆、番茄炒蛋、素雞,她舉起手機認真地拍照,旋即對著手機道:“媽,我在靈隱寺呢,看我剛發的素食照片,下次一定帶您來吃?!蓖蝗讳粶I下。
寺內寺外截然不同,寺內佛法無邊,寺外一片繁華,車水馬龍。我一直在猜測,寺內的雨與寺外的雨有何不同:寺內的雨,每天聽禪說佛,是否有了靈性與不舍;寺內的人與寺外的人有何迥異,寺里的人不問世事,寺外的人在這紅塵里滌蕩。
我從靈隱寺里,接了一瓶無根之雨。仔細觀察雨在瓶中的動靜,照樣靈動自如,照樣無法無天,我將這瓶雨水放在了床頭,心情難料之時,我總會觀察它。我知道,這靈隱寺的雨,早已浸染了我。
原標題:《從靈隱寺里,我接了一瓶無根之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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