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派城市考古｜從西式復古到現代主義，留美歸國建筑師范文照的上海印記

2023-02-27 07:55

來源：澎湃新聞·澎湃號·湃客

原創城市考古

范文照是近代中國本土建筑師中比較有代表性的一位，他早年在美國賓夕法尼亞大學受西方傳統學院派教育，這直接影響到他回國后初期的創作思路。而后由于受到各種現代建筑思想的影響，范文照的設計風格逐漸向現代風格轉變，從他幾個不同時期的代表作就可以清晰地看到這種變化。范文照的作品對于上海近代建筑中現代主義思想的產生也起著重要作用。

范文照（1893-1979）

早期古典主義風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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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賓大學習期間，美國盛行的學院派教育塑造了范文照對古典建筑風格的深刻認識，為范文照初期的建筑實踐打下了基礎。范文照的早期作品喜歡以折衷主義的思路，在西式建筑中融入中國傳統建筑的局部。1922年，范文照學成歸國，在上海從事建筑設計工作。五年后，范文照創辦個人事務所，并作為主要發起人之一成立上海建筑師學會，隔年更名為中國建筑師學會。

1930年，范文照與趙深合作設計的上海南京大戲院（今上海音樂廳）有著歐式復古風格的外觀與裝飾，是他設計的西方古典主義風格建筑的代表。

中國建筑師學會全體會員合影，第二排左一為范文照，第二排左四為趙深

南京大戲院是上海第一座由中國建筑設計師設計建造的具有西方古典主義風格的建筑。其立面為簡化的古典主義構圖，正門上方用了兩根愛奧尼克半圓壁柱和兩根愛奧尼克四分之一圓形壁柱，構成三開間的壁龕和三扇圓拱形窗。楣梁上方檐口下有一古典風格的浮雕，特邀請留學法國的新詩人兼雕塑家李金發設計，由音樂、舞蹈、戲劇的情節組成，人物的造型取材于西歐神話故事，特別強調抒情和詩意，富于動感和節奏美，為戲院增添藝術氛圍。

南京大戲院舊圖

作為豪華的電影放映場所，南京大戲院十分注重音響效果，其墻壁和柱子由美國西電公司（WesternElectricCo.）設計，具有良好的音響效果。戲院內設中央空調，保證空氣清新和冬暖夏涼。由于設備完美，該院先后獲得美國福克斯公司、雷電華公司、米高梅公司的新片專映權，成為上海一流的電影院。

南京大戲院側門

1930年3月25日晚上9時，南京大戲院正式啟幕。次日，首映美國環球電影公司的歌舞片《百老匯》。伴隨美國電影的勁歌熱舞，南京大戲院以其建筑的華貴和設備的完美吸引了上海觀眾的目光。在開幕的前一月，美國《紐約日報》曾將其與美國設備最完美的戲院“洛克賽（Roxy）”相媲美，稱它為亞洲的“洛克賽”。《申報》在新聞報道中也稱，“其規模之宏壯，設備之周到，實為滬上近今僅有。院中可容觀眾一千六百位，夏有冷汽管，冬有熱汽管，座位寬敞，溫度適中，務求觀眾之舒服。”

電影散場時的南京大戲院門口

1931年，范文照與李錦沛、趙深共同完成的上海八仙橋基督教青年會大樓的設計，則是將中國傳統元素運用到現代高層中，屬典型的中華古典主義風格。可以說，在早期的職業生涯中，范文照是一個地道的古典主義設計師。

八仙橋青年會大樓舊影

走向現代主義

上世紀三十年代，范文照迎來了職業生涯的重大轉折點。當時，現代主義風潮風靡全球，上海是中國最早受到影響的城市，范文照也是最早受到影響的建筑師之一。1933年，范文照的事務所加入了兩位新成員——美籍瑞典裔建筑師卡爾·林朋（CarI Lindbohm）和畢業于美國哥倫比亞大學的伍子昂。二人積極提倡現代主義思想，對范文照的建筑設計風格產生了一定影響，使范文照事務所堅定了設計現代風格建筑的決心。

1934年，范文照撰文對自己早年在中山陵設計方案中“摻雜中國格式”的折衷主義表示了強烈反省，并大力提倡現代建筑，決心要“全然推新”。1935年,范文照作為亞洲的唯一代表，參加了倫敦的第十四屆國際城市住宅設計大會，之后到羅馬參加第十三屆國際建筑師論壇，此次赴歐洲是直接了解現代主義建筑的機會，更加促成了他現代建筑思想的形成。

建成于1941年的（上海）美琪大戲院也是由范文照設計，這座建筑體現了全新的現代建筑面貌。這是范文照對自己早年復古思路做了強烈反省后，決心“全然推新”后的作品。

美琪大戲院手繪圖

美琪大戲院是一棟鋼筋混凝土框架結構、裝飾藝術派風格的劇場建筑，占地面積約為3347平方米，建筑總面積約為9434.18平方米。1989年被公布為上海市文物保護單位。

建筑的造型簡潔肅正，僅在檐口處點綴有裝飾圖案。大門上方外挑的雨篷，對建筑立面的整體做了水平分割，保證了入口處的舒適尺度。同時，上半部的垂直線條長窗、平直凹凸處理的中心突出部、以及兩翼大塊平面的使用，讓整座建筑顯得莊重而典雅。頂端中國式的紋樣，也為這座建筑添加了一些傳統元素。

建筑內部的平面布局功能明確，空間富于變化，轉換自然流暢。門廳呈圓形，高二層，外墻設有條形長窗，使得內部空間更顯高寬明亮。門廳兩翼連接有寬敞的觀眾休息廳及穿堂，通過右翼穿堂盡端的弧形樓梯，可直達回廊式布局的二樓休息廳。門、窗飾有幾何形圖案，大樓梯、地坪圖案、墻面等均采用以曲線為主的裝飾，具有裝飾藝術派風格。

美琪大戲院內景

美琪大戲院于1939年秋建造，因戲院在大華路（今南匯路）旁，而英文Majestic的原意即“莊嚴、宏麗、王者”，遂將戲院的英文名稱作Majestic，對等中文名為“大華”。但位于靜安寺路(今南京西路742號)的原夏令配克大戲院已經早在1937年改名為“大華大戲院”。在這種情況下，經營戲院的公司向社會征集戲院名稱。公司于五天內共收到應征信二千余封。中文名“美琪”從數千封觀眾來信中脫穎而出，取自“美輪美奐，琪玉無瑕”之意，“美琪大戲院”就此得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