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狂飆,一個關于決心的故事
《狂飆》不是一部擁有很多懸念的劇,它關注黑惡勢力是“如何”形成的,而非誰是黑惡勢力,雖然被戲稱為“狼人殺”,但所謂的“爆狼”,在掃黑除惡專項行動這樣更具有意志力和壓迫感的背景下,幾乎是一種必然,誰爆都不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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雙男主,一正一邪,安欣和高啟強之間,其實從來沒有個人恩怨,某種程度上,他們甚至像老朋友一樣珍惜彼此、了解彼此。
對于父母死得早,小小年紀就要拉扯弟妹長大的高啟強來說,要么是別人踐踏他,要么是他算計別人,只有安欣始終平視他,待他如老友。即便在兩人分道揚鑣之后,高啟強被李響用手銬拷在人來人往的公安大廳,安欣還是看不下去這樣的刻意羞辱,硬生生從隊長口袋掏出鑰匙,替他解圍。
但安欣某種程度上又是高啟強“成為高啟強”的誘因。從他身穿警服、頂著“安”姓名頭出現在菜市場魚檔,讓平時不可一世的唐家兄弟立即匍匐在地的那一刻起,高啟強就像偷嘗了禁果的亞當,體會到了“權力”的誘惑,從此于他而言,人生再無別的選項,即便和魔鬼做交易,也在所不惜。

兩人一黑一白,從此分道揚鑣,卻并未“形同陌路”
稍微上了點年紀的觀眾或許都有類似體驗,以前去窗口辦事總要“看人臉色”,做小生意的各種收費應接不暇,更早一些農民甚至還要交公糧,遑論菜市場檔口這樣魚龍混雜、又擁有最小權力單元的地方。
如同劉邦出身草莽,如果不是當時各小國混戰,他不一定有機會成就霸業。大概率上,高啟強的一生應該是在魚檔度過的,隨著營商環境的好轉,或許也能做成大生意。但安欣的出現就像給茫茫大海里的小船打了一個擺,將高啟強的人生完全引向了另一個方向。
前幾集即圍繞這些“并非不重要”的瑣事展開,好似人物列傳背景介紹,其后所作所為,觀眾自有評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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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質疑,是否只有像安欣這樣父母雙亡、有兩位高官長輩護佑,類似從石頭縫里蹦出來的人,才是理想的正義化身,并將這種設計視為正面人物形象的“單薄”,甚至說他是“工具人“。劇中最后爆狼的刑警隊長張彪,也成為觀眾的“嘴替”:不是所有人都像你,有人保護。
但我以為,這是對個人主觀選擇的輕易否定,一旦陷入這種論調,任何話題都沒有繼續討論的必要了。在大是大非面前,如果我們過于強調客觀因素,等于放棄了個人意志。
現在網絡用語“工具人”已經偏離了它的管理學原義。工具人的第一階段是奴隸,其后是經濟人假設。從這個意義上說,劇中所有人物都有可能是工具人,唯獨安欣不是,他始終知道自己堅持和信仰的是什么。多少次,當調查組被不斷地障礙打斷思路時,只有安欣堅定地說,不用管,我們繼續調查。
主旋律的說法是為人民服務,依法治國;于安欣個人,是始終信仰并愿意付出代價維護的公平正義,而這些代價包括身體被摧毀、職業生涯被中斷、孑然一身……
劇中安欣的同僚接二連三選擇同流合污,理由無外乎是為家里人考慮,向現實妥協,說白了也不過是一種個人的選擇,轉而指責安欣因為背景特殊才能潔身自好,并不能為自身的妥協提供合理性。
當然故事也可以設計成另外一種走向:安欣有家人,且家人的人身安全受到了黑惡勢力的威脅,他如何突破重重關卡,堅持理念,最終贏得勝利……但這又是另一個故事走向了。
這又牽涉到本劇隱而未發的部分:從全劇所展現的調查手段和“斗智斗勇”來看,黑惡勢力之所以春風吹又生,并非技術問題,而是決心是否根除的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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孔子說,“道不同,不相為謀,亦各從其志也。”安欣和高啟強的命運,都是他們自己選擇的。
都說張頌文的演技好,但他作為高啟強,作為一個手上沾滿鮮血的“反面人物”,臉上并無狠戾之色。他在轉變之前的遭遇令人同情,轉變之后犯下的種種違法犯罪行徑,一來劇情沒有詳細展開,二來可能和張頌文太有觀眾緣有關,居然引起了大家的共情。這既是該劇的意外之得,可能也是一種遺憾。

劇中多次出現張頌文的手部特寫,也是白白胖胖的。
尤其是最后一幕,高啟強被判死刑,行刑來臨那一刻,當獄警喊出他名字,高啟強臉上居然出現一些害怕和緊張,讓我覺得有些不合理,因為一個毫無尊嚴、此生無望的賣魚佬,明確地選擇了違法犯罪但可以呼風喚雨的路,最后應該也死得“轟轟烈烈”才是。
姑且認為是人類畏懼死亡的天然反應吧,當然更多可能是出于教育警示目的。
高啟強的算計和冷酷在老默身上體現得比較明顯。老默這個人物有點意思,成為殺手以后的老默,有點像俠義劇里的刺客,或者美劇里訓練有素的間諜,雖然帶著個女兒以賣魚為生,卻脫離了日常生活的庸俗。而他前期在監獄里,分明是個連親子鑒定報告也看不太明白的“搶劫犯初犯”。

老默沒有像其他人那樣稱呼“強哥”,而是叫“阿強”,殊不知一切都標好了價格。
莽村村支書父子也是一對有意思的人物,敘述的視角會影響觀眾的觀感。從高啟強角度看,莽村村支書就是一大障礙,逼著他拿出更加殘忍的方式解決麻煩。但站在莽村村民甚至村支書本人角度,不也是勇于為自己、為村民爭取權益的正義之士嗎?以國有土地價格征收農村集體所有土地,轉為商用,最終被剝奪的依然是村民,經濟發展的果實,原本就不該一小撮人享有。

韓童生的眼線和阿如那的黃毛讓這對父子看上去就不是好人
立體式、而非臉譜化的展現正反面人物,是《狂飆》區別于其他掃黑除惡劇的關鍵。狠戾如京海市委常委政法委書記趙立冬,也在最后東窗事發,和一肚子壞水的秘書凄惶相視時,透露出了一些人性。真的要說臉譜化,我倒以為是調查組的兩位組長,徐忠和紀澤的插科打諢,有些落窠臼之嫌。
逆時順序的結構,以及開場調查組進入京海,龔開疆離奇死亡,主角張譯頂著一頭白發去見徐忠和紀澤,都制造了劇情的張力,其后一些反派人物之間的小閑筆,也讓這部主題有些沉重的劇集多了些亮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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