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日，在以色列空軍宣布其裝備的F-35I戰斗機首次參加對敘利亞境內軍事目標實施的空襲之后，俄羅斯國防部緊跟著宣布其研制中的蘇-57戰斗機也早已經在今年2月部署在敘利亞期間，試射巡航導彈并命中預定目標。如果這兩個消息都屬實，那么蘇-57和F-35將先后成為繼F-22（2014年）之后，第二種和第三種參加實戰的第五代隱身戰斗機。

其實，在現代戰場上，將蘇-57這樣還未批量裝備、甚至還沒有實現最終設計和生產定型的下一代主戰武器投入實戰，對于俄軍來說還是很少見的。而且，蘇-57是在今年2月于敘利亞境內完成戰場測試的，俄羅斯國防部卻在3個月之后才發布其試射巡航導彈的消息。這背后透露出來的幾層含義很耐人尋味，從一個側面也反映出當前蘇-57戰機研發中面臨的種種困境。

驕傲還是無奈？

俄羅斯國防部部長紹伊古在這個時間點公布蘇-57戰斗機試射機載巡航導彈的消息，筆者認為主要出于幾個方面的考慮。

首先，俄羅斯國防部試圖通過公開相關視頻，向外界證明即便是當前還在試飛和研發中的蘇-57戰斗機，也已經具備了發射巡航導彈精確打擊地面目標的初步作戰能力。而相比之下，F-35戰機因為受制于火控軟件的版本升級問題，盡管已經在美國空軍、海軍以及海軍陸戰隊中服役上百架，卻依然未能達成初始作戰能力。由此，俄方既可以用蘇-57戰斗機首次實戰來說明自身已經領先美方一步，又可以借機會提振國民以及軍隊的士氣。

從2015年俄軍開始大規模介入到敘利亞戰爭至今已經將近三年的時間，是俄羅斯獨立以來持續時間最長、出動兵力最全、作戰強度也相對較高的軍事行動。為這場戰爭投入的巨大人力、物力和財力不可能不對俄羅斯國內經濟、國防以及國民凝聚力造成影響。畢竟，長達十年的阿富汗戰爭傷痛依然還留在很多俄羅斯人的心里，他們最擔心的也正是敘利亞會不會成為第二個“阿富汗”。

在這個背景下，我們就不難理解為何普京總統會在今年3月初致聯邦會議的國情咨文中，突然公開了多種原本應該是絕密級別的新型戰術以及戰略武器。如今，俄羅斯國防部部長紹伊古在公開會議上公布蘇-57的相關視頻，也是延續了這一做法。

其次，在視頻中首次公開了蘇-57戰機打開機腹內置彈艙、投射巡航導彈的畫面，也徹底打破了此前外界對于該機“內置彈艙技術不過關、只是擺設”的傳言。這至少對于蘇-57戰機的研制方——蘇霍伊公司來說，提供了一個證明自己技術研發實力并不弱于歐美以及中國同類企業的最好的機會。否則，外界會繼續以沒有看到蘇-57戰機打開機腹內置彈艙為由，詬病蘇霍伊公司設計師以及研發人員的能力。

再者，通過視頻，俄羅斯也充分展示了蘇-57戰機的遠程打擊能力。該機發射的Kh-59MK2屬于Kh-59空射巡航導彈家族的最新型號，采用了明顯的隱身外形設計，最大射程550公里，戰斗部全重320公斤，巡航飛行速度0.8~0.9馬赫，導引頭部分采用了雷達/光電復合制導模式，總體性能在世界范圍內來說也是比較先進的。

事實上，這也是首次有第五代隱身戰斗機在實戰發射空射巡航導彈打擊目標的戰例。此前，美國空軍F-22由于內置彈艙設計的局限性，無法掛載和發射巡航導彈。而F-35雖然已經將從挪威NSM改進而來的JSM空射巡航導彈作為標配武器，但是其整合工作還未完成，并不具備實戰發射能力。所以，俄羅斯國防部等于又在第五代隱身戰斗機的發展上搶占了一個先機。

當然，俄羅斯國防部此舉最為重要的用意，還在于威懾以色列以及北約國家。早在蘇-57戰機短暫部署在敘利亞之前，美國空軍F-22A隱身戰斗機就已經在敘領空內活動，并且曾經與俄羅斯空天軍現役最先進的蘇-35有過接觸。這種隱身戰斗機與非隱身戰斗機之間的對峙，最終都是以蘇-35戰機的主動撤離而告終。如今，以色列F-35I隱身戰機也已經投入實戰，俄軍在敘利亞所面臨的防空壓力更是進一步加大。因此，俄羅斯國防部也希望通過公開這段視頻來向以色列以及北約國家顯示：蘇-57戰機已經有能力掛載和發射隱身巡航導彈打擊遠程目標，俄軍也由此擁有了與西方相當甚至更好的反擊手段。

堅持還是放棄？

但是，政治戲唱得再好，也無法掩飾技術上的客觀問題。莎士比亞曾經借筆下的主人公哈姆雷特，說出了世界文學史上的一個名句：“生存還是毀滅，這是一個值得考慮的問題。”俄羅斯國防部部長紹伊古力挺蘇-57戰機的種種作為和言論并不能掩蓋該機當前面臨的諸多困境，因此對該機也有著這樣一個選擇：堅持還是放棄？

從俄羅斯空天軍的角度來說，其對蘇-57戰機的不滿由來已久。一方面，俄羅斯空天軍認為，與美國F-22和中國殲-20相比，蘇-57的性能差距很明顯，尤其是在隱身性能上。比如，蘇-57進氣道設計的隱身性能就不夠好，還是較為平直，而非F-22和殲-20那樣的S形進氣道。盡管蘇霍伊設計人員在蘇-57的進氣道前段加裝了雷達波屏蔽器，但是其效果似乎并不明顯。而且，蘇-57戰機的很多細節設計對于隱身性能的考慮也不足。俄羅斯空天軍本身就擁有很強的反隱身能力以及先進雷達裝備，所以對于蘇-57的實際測試結果很失望。

另一方面，俄羅斯空天軍對于蘇-57戰機的高昂造價也很有意見，為此還一再推遲該機的批量裝備時間表，并且有意削減裝備數量。此前，俄羅斯國防部測算蘇-57戰機的造價為7500萬美元左右，目前來看最終價格應該不會少于1億美元。這個價格放在美國隱身戰機身上似乎并不算貴，但是對于當前的俄羅斯空天軍來說，確實是個天價了。

此外，從技術角度來說，當前的蘇-57戰機還有很多門檻需要跨越。第一個門檻就是發動機的問題。蘇-57戰機目前試飛裝備的117S發動機被認為無法滿足未來作戰服役的要求，因此后續試飛的原型機開始換裝代號為“產品”-30的新一代發動機。而新型發動機與蘇-57戰機之間的試飛和測試還需要一段時間，其結構布局設計和推力特性與117S差異較大，隨之而來的工作是很可能要對戰機的整個設計進行一定的調整，包括硬件和軟件方面。這個過程可能會耗時不少。

另外，蘇-57戰機的機腹內置彈艙雖然通過視頻證明了其設計可行性，但是固有的缺陷卻難以克服。由于其彈艙為前后兩個獨立的串列布局，因此其復雜程度要高于單一大型彈艙。而且，這種夾在進氣道中間的分體式布局對于內部空間的利用率也不夠好。比如，蘇-57戰機的一個內置彈艙只能掛載1枚Kh-59MK2，一次出動的作戰效率很差。相比之下，F-35戰機的兩側內置彈艙可以同時掛載2枚JSM巡航導彈和2枚AIM-120空空導彈。

另外，在蘇-57這類隱身戰機的配套武器方面，俄羅斯軍工企業做的準備也不夠。特別是類似于美國SDB這樣尺寸和重量下，射程遠、精度高的小型精確制導炸彈，俄羅斯方面幾乎還是空白。其實，從目前F-22戰機的實戰經驗來看，SDB這類小型精確制導炸彈是其最為適合的對陸攻擊武器。F-22戰機可以在兩側以及機腹彈艙內掛載8枚SDB制導炸彈和2枚AIM-120、AIM-9空空導彈，既可以打擊8個不同的地面目標，還具備較強的空戰能力。而Kh-59MK2這樣射程高達550公里的遠程空射巡航導彈，其實由蘇-30SM多用途戰斗機以及蘇-34戰術轟炸機掛載發射，也沒有太大的問題。

從目前俄羅斯國內各方的意見來看，力挺和唱衰蘇-57戰機的人都不在少數。更為激進者則認為應該徹底廢棄該機的研發計劃，另起爐灶全新研制所謂的第5.5代甚至第6代戰機。而且，已經有好事者勾勒出了下一代戰斗機T-60原型機的想象圖。

不過，在俄羅斯國防部看來，盡管進度表有所延遲，但是最晚也要在明年實現首批10架左右蘇-57戰機的交付。至于后續蘇-57戰機的訂購以及升級改進計劃，則很大程度上要取決于俄羅斯空天軍對該機試用的結果。

（“講武談兵”是由知名軍刊資深編輯黃國志為澎湃防務開設的個人專欄，以客觀嚴謹的態度，輔以活潑精煉的語言，力圖“破除防務迷霧”，為讀者更好地認識我國與國外在裝備技術上的差距提供參考和借鑒。每周一或二傾情奉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