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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上春樹:《漫長的告別》是人類美好幻想和必然幻滅的故事
有一本小說,讓日本作家村上春樹在四十年間閱讀了幾十遍。他說,這本書讓他讀不膩,這本書是人類美好幻想和它們不可避免地幻滅的故事。
這本小說也是美國推理協(xié)會“史上百部最佳推理小說”,曾獲愛倫·坡最佳小說獎。
他的主人公,一個人生活在大城市,落寞但享受孤獨,一直堅持卻不知所尋何物。如同你我一樣的普通人,書中形容我們?yōu)椋骸捌胀ㄈ嘶畹闷v而惶恐,一個疲憊而惶恐的人負擔不了理想,因為他必須養(yǎng)家糊口。”
人生會有多少次告別呢?書中有句話:說一聲再見,就是死去一點點。
它的作者是雷蒙德·錢德勒,美國推理小說史上最偉大的名字之一,世界上唯一一位被寫入經(jīng)典文學史冊的偵探小說大師。錢德勒以菲利普?馬洛為主人翁的偵探系列作品,半世紀以來早已突破一般類型小說的局限,躋身經(jīng)典文學的殿堂。他共創(chuàng)作了七部長篇小說和二十部左右的短篇,被譽為“硬漢派偵探小說的靈魂”,代表著 “硬漢派”書寫哲學的最高水平。他是美國推理作家協(xié)會(MWA)票選150年偵探小說創(chuàng)作史上最優(yōu)秀作家的第一名,他塑造的偵探菲利普?馬洛被評為最有魅力的男人。
在《漫長的告別》中,私人偵探菲利普?馬洛在一次偶遇后,結(jié)識了貧困潦倒的醉漢特里,并慷慨地施以援手。幾個月后特里選擇了和報業(yè)大亨的女兒西爾維婭復婚,重新過上了紙醉金迷卻又空虛難耐的上流社會生活。一天清晨,特里拿著一把手槍驚慌失措地趕到馬洛的住處,聲稱自己成了殺妻案的第一嫌疑人,希望馬洛幫助他逃跑……

No.
01.
漫長的告別
The Long Goodbye
書籍作者 : 雷蒙德·錢德勒
推薦指數(shù) : ★★★★★
一個小時以后,她伸出一只赤裸的手臂,撓著我的耳朵,說:“你愿意娶我嗎?”
“那可能超不過6個月。”
“好吧,天啊,”她說,“就算是這樣,難道不值得嗎?你對生活有什么期待——規(guī)避所有的風險嗎?”
“我四十二歲了。我習慣了獨立,你習慣了有錢——雖然只是一點點。”
“我三十六歲。有錢并不可恥,跟有錢人結(jié)婚也不可恥。大多數(shù)有錢人都不配有錢,也不知道如何對待金錢。但這種情況不會持續(xù)太久。我們會經(jīng)歷另一場戰(zhàn)爭,到最后,除了騙子和詐騙犯,誰都沒錢。我們其他所有人的錢,都會被征收。”
我撫摸著她的頭發(fā),繞了一縷在我的手指上。“也許你是對的。”
“我們可以飛到巴黎,過一段開心快樂的日子。”她用手肘支起身子,低頭看著我。我可以看到她眼里的光芒,但看不清表情。“你對婚姻有什么不滿嗎?”
“一百個人里面可能有兩個人的婚姻幸福美滿。其余的人都只是勉力維持。二十年以后,所有的男人,面對的都只有車庫里的工作臺。美國女孩都明艷動人,可美國的妻子卻都盛氣凌人。而且——”
“我要喝香檳。”
“而且,”我說,“對你來說,這只是一場意外。第一次離婚是唯一艱難的一次。在這之后,離婚就只是經(jīng)濟問題。對你來說根本不算什么。十年以后,你可能會在大街上與我擦肩而過,心想是不是曾經(jīng)在哪兒見過我,當然如果是你注意到我了的話。”
“你真是一個自命不凡,自以為是,狂妄自大,不可捉摸的混蛋。我要喝香檳。”
“這樣你才會記得我。”
“還不可一世。非常不可一世。我現(xiàn)在有點受傷。你覺得我會記得你?不管我和多少男人結(jié)了婚,上了床,你都覺得我會記得你?我為什么要記得你?”
“對不起,是我狂妄了。我去拿香檳給你。”
“難道我們不甜蜜,不合適嗎?”她揶揄道,“親愛的,我是一個有錢的女人,極其富有,如果值得的話,我可以為你買下全世界。你現(xiàn)在有什么?一個空蕩蕩的家,連一只貓或者狗都沒有,還有一個沉悶的小辦公室,只能坐著等生意上門。就算我們離婚,我也不會讓你變成現(xiàn)在這個樣子。”
“你想怎么留住我?我不是特里·倫諾克斯。”
“拜托,別提他了。也別提韋德家那個冰美人,別提她那個可憐的酒鬼丈夫。你想成為唯一拒絕我的男人嗎?你在驕傲些什么?我已經(jīng)給了你我所知道的最大的恭維。我讓你娶我。”
“你給我的恭維太大了。”
她哭了。“你這個傻瓜,徹頭徹尾的傻瓜!”她已經(jīng)淚流滿面,我可以感覺得到。“就算只維持了六個月,一年,或者兩年,除了你辦公桌上的灰塵,百葉窗上的泥土,還有孤獨空虛的生活,你還能失去些什么?”
“你還要香檳嗎?”
“要。”
我把她拉進懷里,她靠在我的肩膀上哭了。她并不愛我,我們都心知肚明。她不是在為我哭泣,她只是需要哭一會兒而已。
然后她推開了我。我下床的時候,她去浴室補妝。我去拿了香檳,她回來的時候,臉上帶著笑容。
“對不起,我失態(tài)了,”她說,“六個月以后,我可能都不記得你的名字了。把酒拿到客廳吧,我想在明亮的地方待著。”
我照她說的做了。她像之前一樣坐在了沙發(fā)上。我把香檳放到她面前,她看了一眼,卻沒有碰它。
“我會做自我介紹的,”我說,“然后我們可以再一起喝一杯。”
“就像今晚一樣?”
“不會再像今晚這樣了。”
她拿起香檳,慢慢地喝了一口,然后轉(zhuǎn)身,把剩下的酒潑到了我臉上。她又哭了。我拿出手帕,擦了擦我的臉,又幫她擦了擦。
“我不知道我為什么要這樣做,”她說,“但是拜托,別說我是一個女人,一個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的女人。”
我又往她的酒杯里倒了香檳,打趣了她幾句。她慢慢地喝了,然后轉(zhuǎn)過身,躺在我的膝蓋上。
“我累了,”她說,“這次得你抱我了。”
不久她就睡著了。
早上我起來煮咖啡的時候,她還睡著。我洗了澡,刮了胡子,穿好衣服,她才醒。一起吃過早飯,我叫了一輛出租車,幫她把旅行包拎下了臺階。
我們說了再見。我看著出租車消失在了我的視線里。我走上臺階,回到臥室,把床弄亂,再重新鋪好。枕頭上有一根黑色的長發(fā)。我的胃里像灌了鉛一樣的沉重。
法國人有一句習語。那些混蛋對任何事情都有一個習語,還總是對的。
說一次再見,便死去了一點。
原標題:《村上春樹:《漫長的告別》是人類美好幻想和必然幻滅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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