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創(chuàng) 王雯 GQ報道

2022年8月15日，蘇格蘭正式實施《經期用品法案》(Period Products Act)，成為世界上首個立法保證境內居民免費使用經期用品的地區(qū)。蘇格蘭政府認為，這項舉措是平等和尊嚴（equality and dignity）這一根本原則的要求，是公民的一項基本權利，而非福利。

本文作者王雯曾在蘇格蘭留學15個月，期間除了國內帶去的一包衛(wèi)生巾，其他的全部從公共場所免費取用。在本文中，她回顧了蘇格蘭政府多年來為了消除女性“月經貧困”，實現(xiàn)“衛(wèi)生巾自由”所做的探索和努力。那么，先行的國家有什么經驗可以借鑒呢？

只帶了一包衛(wèi)生巾出國，

度過了15個月

2020年中秋節(jié)前夕，我收拾行李準備飛往蘇格蘭求學。準備行李階段參考了非常多網上的經驗帖，大家都說必帶的東西是電飯鍋和轉換插座。其中有人說帶了半箱衛(wèi)生巾去，理由是擔心國外買不到或用不習慣當?shù)禺a品。

我是一個極簡主義者，只準備了一個28寸的行李箱，原則是只帶體積小、當?shù)刭I不到的東西，我不可能讓衛(wèi)生巾占據(jù)寶貴的行李額度。網上搜了一圈看到有人說英國可以買到好用的經期用品，我就只帶了一包應急。當時我對蘇格蘭的政策了解甚少，萬萬沒想到，這包衛(wèi)生巾是我在接下來15個月里唯一花錢買的經期用品。

落地蘇格蘭第一大城市格拉斯哥（Glasgow），第一件事就是去逛了一下我步行范圍內最大的超市Morrisons，看到貨架上琳瑯滿目的衛(wèi)生巾和棉條，我松了一口氣。

我住在學校的學生公寓，第一次進公寓的洗衣房，就發(fā)現(xiàn)里面放著兩個大盒子，一個裝洗衣粉，另一個是衛(wèi)生巾、衛(wèi)生棉條和各種尺寸的安全套。但第一次我沒有拿任何東西，一方面我還不缺衛(wèi)生巾，另外我也不知道當時蘇格蘭已經在推動免費衛(wèi)生巾計劃。我以為那些衛(wèi)生巾是提供給有需要的人，而我那時候認為我不屬于“有需要”的人群，因為我自己還買得起。

2021年9月，我居住的學生公寓的洗衣房。攝影：Haotian Yang

2021年9月，學校洗衣房提供的免費衛(wèi)生用品。攝影：Haotian Yang

到了11月，有一天在超市采購完，等紅綠燈的間隙我掏出手機看到一條新聞，說蘇格蘭議會通過法律，政府將承擔經期用品的費用，不用個人出錢。

我興奮地跟同行的室友分享，心里盤算著可以省下一筆費用。我的室友——一個剛大學畢業(yè)20來歲的小姑娘，最初還是堅持自己去超市買衛(wèi)生巾，她說她不好意思。

而我，是一個已經工作過幾年的女青年，有限的社會經驗和人生閱歷也讓我的臉皮足夠厚了，既然官方都說只要人在蘇格蘭就可以免費使用，我就一定不會再為此多花錢——畢竟高額的學費和保險我都交了。于是一直到15個月后回國，我沒有花一分錢購買過經期用品，這也成為我在蘇格蘭的美好回憶之一。

學生公寓洗衣房里放的衛(wèi)生巾是拆開的，沒有外包裝，看著像三無產品。我最開始以為這是為了防止給某些品牌做宣傳，但公寓管理人員說，這么做是方便大家取用，一旦被拿光了，也方便他們第一時間看到并補充。這些簡單的衛(wèi)生巾質量一般，但不至于差勁，質量剛剛及格；美中不足的是只有一種尺寸，沒有日用夜用之分。

有一次我去洗衣房，碰到一位金發(fā)女生正在拿衛(wèi)生巾，我倆say hi之后相視一笑，不約而同各拿了盒子里衛(wèi)生巾的三分之一。這是一個心照不宣的原則：不要一次性拿光，留一些給其他人急用。

我常去學校的自習大樓James McCune Smith Learning Hub，雙肩包里放著電腦、水杯、午飯和參考文獻，從不帶紙巾和衛(wèi)生巾，因為這棟由校友捐贈的九千多萬英鎊建成的大樓里，紙巾、消毒濕巾、經期用品一應俱全，這里的衛(wèi)生棉條和衛(wèi)生巾也更“高級”——單個盒裝的。我拿到“高級”一點的衛(wèi)生巾，突然意識到一件事——我不是在接受幫助或施舍，我是在享受一項屬于我的權利。

2021年5月，Learning Hub大樓里衛(wèi)生間入口處，提供衛(wèi)生巾和衛(wèi)生棉條的箱子

月經貧困

在經濟發(fā)達的英國

也存在嗎？

英國一個叫Hey Girls的社會組織一直在致力于解決女性的月經貧困問題，他們認為經期用品應該和衛(wèi)生紙一樣，免費出現(xiàn)在公共衛(wèi)生間里。這個組織在疫情暴發(fā)前就做了一項調查，結果表明，在蘇格蘭地區(qū)，四分之一的女性曾經遭遇過月經貧困。說出來讓人不敢相信，首屈一指的發(fā)達國家還有這種情況。

這讓我想起出國前，在國內社交媒體上爆發(fā)的關于“月經貧困”討論。2020年6月，廉價的散裝衛(wèi)生巾以及一條“我有難處”的評論，帶著“月經貧困”這個有點陌生的話題沖進大眾的視野。

回憶我自己的成長，似乎見聞過很多與月經貧困相關的事件。初中時，有一位坐在我后面的女同學，青春期的她早于我們發(fā)育得高大健壯，伴隨月經血量較大，有時會留下血跡在凳子上，這成了一些調皮男生羞辱她的把柄。后來從她口中得知，因為家中孩子較多生活拮據(jù)，她用的衛(wèi)生巾是沒有護翼的那種，較為便宜。即便是廉價的，也沒有夠用的時候。

我不太記得她的臉，因為記憶中她一直埋頭在課桌上度過。

既然買不起衛(wèi)生巾，那她們經期怎么度過呢？

受BBC采訪的Georgie Nicholson女士說，很多母親為了省下錢養(yǎng)育小孩，會把報紙塞進襪子或者面包里來使用，比衛(wèi)生用品便宜。有些女性在生育之后發(fā)現(xiàn)，養(yǎng)育孩子的花費讓自己沒有余錢購買衛(wèi)生用品，只能靠親戚朋友資助衛(wèi)生巾度日。

我國女性也有自制經期用品的方式——用破布縫個長條形的袋子，再裝入草木灰；條件稍微好一點的，可以用一個衛(wèi)生巾上面鋪著厚厚的衛(wèi)生紙堅持完整個經期，衛(wèi)生紙比衛(wèi)生巾便宜得多，曾經流行的粗糙草紙就更廉價了。我青春期初始，母親就教過我這種用法，但我一直很抗拒。家里并沒有拮據(jù)到那種地步，是母親少女時期的窘迫經歷，把這種節(jié)儉刻入骨髓了。

新冠病毒席卷全球以后，封鎖帶來的收入降低伴隨著物價上漲，使這種情況更嚴重了。

一家國際兒童慈善組織Plan International U.K.在2020年做了一項調查，在14歲到21歲的女性中，有三分之一的人在英國第一次全國大封鎖期間獲取衛(wèi)生巾時遇到過困難。要么就是買不起，要么是無處可買。當時英國已經開展在學校提供免費衛(wèi)生用品的計劃，本來可以從學校拿到免費用品的學生們，被迫封鎖在家，這主要的免費渠道也被阻斷。

我在當?shù)爻械膄ood bank(注：顧客結賬以后，從自己購買的物品中自愿拿出一些放置到架子上，供有需要的人取用)上看到過衛(wèi)生巾，大概是普通民眾也意識到，除了食物短缺，還會有人缺少衛(wèi)生用品。

英國超市里常見的food bank

蘇格蘭

免費提供經期用品的探索

——找回尊嚴

蘇格蘭2020年11月通過《經期用品法案》，2022年8月開始實施，我在2020年秋天到達格拉斯哥的時候，洗衣房里已經有衛(wèi)生巾提供了，說明蘇格蘭在這條法令正式通過前，已經開始了漫長又多樣的探索。

這一切是怎么開始的呢？

事實上，蘇格蘭在英國并不是最富裕的，一直被戲稱為大農村、放羊的地方。這倒不全錯，與英格蘭相比，蘇格蘭貧窮群體的確相對較大，但總體富裕程度是不低的。當貧富差距較為明顯時，底層人民的需要反而更容易被關注到，尤其是在蘇格蘭，一個平民化氣質明顯的地區(qū)，人們普遍關心周圍的人生活是否過得去。

也就是說，這里因為不足夠富裕導致部分女性還無力負擔經期用品，又因為還算富裕，在解決了溫飽問題后開始關注民眾的生活質量。

從2016年開始，一位女性議員Monica Lennon就為這項福利計劃努力奔走，也許是由于這項提案符合蘇格蘭政府的治理原則，財政上亦可以負擔，免費衛(wèi)生巾計劃很快開展起來。幸運的是，蘇格蘭政府的頭號人物也是位女性。Nicola Sturgeon從2014年開始就擔任首席大臣，所有項目直至最終法案的通過，她功不可沒。我一位蘇格蘭當?shù)赝瑢W評價她 “相當強硬且堅韌”。

Monica Lennon

2017年9月，在政府資助下，一個試點計劃在阿伯丁 (Aberdeen)開展，向低收入女性提供衛(wèi)生巾和衛(wèi)生棉條。2018年，蘇格蘭的青少年組織Young Scot做了一項涵蓋2050名學生的調研，發(fā)現(xiàn)每四名學生中就有一人在獲取衛(wèi)生用品方面有困難。71%的受訪者曾經不得不向其他人借用，70%的受訪者曾經用過衛(wèi)生紙代替衛(wèi)生巾。

受這項研究結果的推動，2018年，蘇格蘭政府批準實行了一項較大的計劃，給境內所有學校提供免費經期用品。這項計劃耗資520萬英鎊，由蘇格蘭政府與各地當局（Convention of Scottish Local Authorities, COSLA)、蘇格蘭大學聯(lián)盟 (Colleges Scotland, Universities Scotland) 和蘇格蘭基金委員會 (the Scottish Funding Council) 合作推行。

我的公寓洗衣房和自習室所提供的衛(wèi)生用品就來源于這個專項計劃，在那一年多，我用過的每一個衛(wèi)生巾都出自那筆520萬英鎊。

公寓管理人員告訴我，他們一開始只購買固定品牌的產品，由公寓總管理處統(tǒng)一采購，但是很快這個模式就要被改變，轉而由大學統(tǒng)一采購、發(fā)放，防止中間可能出現(xiàn)的官僚主義問題。

10月24日，我發(fā)郵件給學生公寓的管理人員，他們拍了最新的照片給我。攝影：Erik

除了出資支持學校，蘇格蘭政府還為慈善組織FreeShare提供了超過50萬英鎊的資金，為低收入群體提供免費經期產品。

經歷了這么多探索，終于，2020年10月，蘇格蘭議會全票通過了《經期用品法案》(Period Products Act)，2022年8月開始正式實施，中間幾乎沒有遇到阻力，一切水到渠成。我努力想搜索一些爭論或反對意見，但似乎沒有相關信息。蘇格蘭政府承擔絕大多數(shù)的費用，公益和慈善組織協(xié)助實施。

除了在校園、圖書館和社區(qū)設置免費提供點，蘇格蘭政府還開發(fā)了手機App PickMyPeriod供線上免費訂購。

英格蘭和威爾士也注意到了當?shù)氐脑陆涁毨栴}。2020年1月開始，英格蘭所有的大中小學都給學生提供免費的經期用品。在威爾士，中小學生從2019年4月開始可免費獲得衛(wèi)生用品。2020年開始，威爾士政府也在圖書館和社區(qū)中心向買不起衛(wèi)生巾的女性提供免費產品。

網友@大Yuer-提供的照片，利茲大學教學樓入口處的衛(wèi)生用品捐贈點

在英倫三島乃至全世界，蘇格蘭在保障女性的經期用品免費使用權中走在最前列。蘇格蘭政府官網上對這條法案有詳盡的介紹，其中dignity是出現(xiàn)頻率最高的詞。政府認為，提供免費經期用品是平等和尊嚴（equality and dignity）這一根本原則的要求，這也是法案迅速通過實施的根本原因。政府文件反復強調這是一項基本權利，屬于平等權（Equality Right）的范疇，而非福利。

這正是這項政策最觸動我的一點：根本目的是讓女性有尊嚴地生活。在管理者和立法者們看來，這是關乎尊嚴的大事，既然還有龐大的群體因此尊嚴折損，那我們就要幫助她們把尊嚴找回來。

你有“月經羞恥”嗎？

每次全民討論“月經”“衛(wèi)生巾”的浪潮中，有一種現(xiàn)狀讓人難以忽視：女性獲取衛(wèi)生巾總是有點困難。而這困難分為兩種，一種是經濟條件差帶來的捉襟見肘，即“月經貧困”，另一種是買和使用的過程遮遮掩掩，即“月經羞恥”。后者的克服可能比前者還困難。

我聽到免費衛(wèi)生巾政策時歡欣雀躍，從此拿得理直氣壯。我總是覺得，既然衛(wèi)生巾可以掛在公共衛(wèi)生間的入口處，那就說明此地并不避諱月經的事，我也不需要再遮掩。很多次我站在自助機器前用力往外扯衛(wèi)生巾，旁邊都有男同學走過，他不看我，我也不看他，仿佛我正在自動販賣機前買飲料。

但不是所有人都像我這樣想。

在中國，女性給月經起了很多“代號”：大姨媽、例假、事兒、那個……這些朦朧的代號都是為了遮掩這件“羞恥”的事。我有位女同學堅持稱呼來月經為“來事兒”。她經常在聚餐時不喝冰飲料，湊到我耳邊用氣聲說“我（快）來事兒了。” 一開始我總好奇：到底什么事兒啊？再問她就不說了。

了解以后，我會故意在她面前說出“月經，衛(wèi)生巾”，每次她都緊張局促，顯得無所適從，叫我快別說了。大概我們都二十七八歲的時候，我忍不住直接問她如此行為到底為哪般。她支支吾吾不愿意討論這個話題，我軟磨硬泡了很久，她告訴我，從她第一次來月經以后，母親就對她產生了一絲似有若無的厭惡，并禁止在家里說到任何跟此事相關的話題，月經成了禁忌。

我高中時，有女同學把衛(wèi)生巾放在外套里帶去教室，并稱呼它為“面包”。有段時間，街邊禮品店售賣一種專門盛放衛(wèi)生巾的小袋子，像卡包一樣，做得很精美，看不出它的用途。直至今天，我在購物網站搜索“衛(wèi)生巾收納包”，依然會看到五花八門的產品。

蘇格蘭的免費經期用品法案中，除了試圖消除月經貧困，也試圖消除月經羞恥。蘇格蘭政府官網上有一句話：As part of wider work to tackle the stigma around menstruation and period products, responsible bodies should consider the importance of normalization and visibility.（作為解決月經和經期產品污名化的更廣泛工作的一部分，相關責任機構應該把月經正常化和可見性納入考慮范圍。）官方號召大家和月經羞恥（period stigma）作斗爭，目標是把此事正常化，讓全社會看見，而不是繼續(xù)讓女性沉默地、艱難地獨自承擔。

條例明細的Respect for Dignity部分，明確規(guī)定執(zhí)行機構要考慮到目標人群在獲取衛(wèi)生用品可能遇到的隱私和羞恥問題。這一點我在當?shù)伢w會比較好，每一次去拿衛(wèi)生用品，沒有管理人員在場，拿多少完全由自己決定，存物品的地點還都相當顯眼。

消除月經羞恥之所以也被政府認真對待，是因為這個現(xiàn)象在蘇格蘭也是存在的。在政府正式開始就此事展開行動，民間組織已經關注到這個問題。Bleedin’ Saor，On the Ball, Hey Girls，Lilypads等組織是消除月經貧困與羞恥的主力民間力量，他們致力于創(chuàng)造一個沒有月經羞恥的環(huán)境( a stigma free environment)。

多方努力之后，政府開始加入，展開了廣泛的調查。調查數(shù)據(jù)表明，三分之一的英國女性經歷過月經羞恥，包括霸凌、孤立和被開玩笑（英國關于月經的笑話叫“Time of the month”）。幾乎一半的英國女性在初次月經來臨時感到尷尬，一半女性會在去衛(wèi)生間時把衛(wèi)生用品藏起來，理由是“怕讓別人感到尷尬”。

因此蘇格蘭政府在2020年初開展了一項名為“Let's Call Periods, Periods”（就把月經，叫做月經吧）的運動，這項運動的開展屬于蘇格蘭平權運動的一部分，開始廣泛得到關注與支持是在2016年英國宣布脫歐以后。由一場大規(guī)模的公開討論開始，在電影院、電視、社交媒體上公開宣傳，印刷品、戶外和線上的廣告也同時進行。政府的目標是，要讓所有人對此事不再感到尷尬，包括沒有月經的男性。

不知道是不是這項運動奏效了，我在蘇格蘭讀書期間，男女都有的聚會上，我們會無負擔地談論這個話題，甚至男同學會向我們推薦他了解的好用的經期產品，我的女性朋友Victoria知道中國女性經期要喝紅糖水，她還建議“加幾粒goji（枸杞）”。

為了“衛(wèi)生巾自由”

國內社交網絡上的幾次全民大討論后，月經、衛(wèi)生巾的話題更多地出現(xiàn)在公共輿論空間，這既有助于幫助大家注意到月經貧困的問題，也有助于緩解月經羞恥。緊隨“高鐵是否要售賣衛(wèi)生巾”之后，“衛(wèi)生巾不用黑袋子裝也沒關系”也沖上熱搜。有網友發(fā)帖說在高鐵買到了衛(wèi)生巾，雖然還不是鐵路統(tǒng)一行為，但已經往前走了一大步。

我查到了一些新聞，令人欣慰，許多機構已經行動起來，幫助解決月經貧困和月經羞恥——只有二者都消失，才能實現(xiàn)“衛(wèi)生巾自由”。今年九月底，滇西北支教團多名老師帶著6000多片衛(wèi)生巾進山，分發(fā)給山區(qū)的女孩子們，并給她們普及生理健康知識。這樣的工作在偏遠山區(qū)有更大的意義，除了貧窮，信息閉塞和父母缺位使很多青春期女孩遭遇月經帶來的窘迫與尷尬，甚至是難以啟齒。

2020年起，一家國際知名衛(wèi)生巾品牌在多個國家和地區(qū)通過與專業(yè)機構合作，為貧困女性提供免費的經期用品，并向青少年普及生理知識。2021年4月份，某國內品牌攜手中華少年兒童慈善救助基金會上線了相關公益項目，并以“看不見的衛(wèi)生巾”作為話題，呼吁全社會關注月經難題。我非常喜歡“看不見的衛(wèi)生巾”這個口號，讓衛(wèi)生巾被看見，讓月經被看見，是邁向“衛(wèi)生巾自由”的第一步。

卡羅琳·克里亞多·佩雷斯在《看不見的女性》中就寫道，占世界一半人口的女性被無視、被消聲，世界仿佛為男性設計。所以要追求平等權利，首先要努力使她們被“看見”，被“聽見”。

在國內，完全實現(xiàn)“衛(wèi)生巾自由”還任重道遠，但每個人都可以行動起來，不用黑色塑料底裝衛(wèi)生巾，或許是一個不錯的開始。從大約8年前開始，我明確拒絕用黑色塑料袋裝衛(wèi)生巾，沒有袋子裝我就拿在手上大搖大擺、招搖過市。

今年8月份，我在家門口的超市買了衛(wèi)生巾，老板十多歲的小兒子幫忙收銀，他很自然地接過我手里的衛(wèi)生巾掃碼，我付完錢后，坐在他旁邊的媽媽“貼心地”扯來一個黑色塑料袋給我，我笑笑說不用了。如果周圍沒有聲音告訴小男孩這是羞恥的，他也會把這件事看得稀松平常。

撰文：王雯

原標題：《去蘇格蘭留學15個月，我只買了一包衛(wèi)生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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