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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大雪,愿你深冬安暖,流年無恙

光陰行走,是緩緩,亦是如梭。
“小雪封山,大雪封河。”似乎才作別了小雪,今日,又迎來大雪節氣。
《月令七十二候集解》說:“大雪,十一月節,至此而雪盛也。”
到了這個時段,雪往往下得大、范圍也廣,故名大雪。
雪花飄飄,冷風颯起,時光染寒。
北有大雪飛揚、千里冰封,南雖雪寥,卻也漫天銀色,常淅瀝起一場冬雨。
一年歲暮,至此雪盛。雪如故人,故人如雪。
小復為你整理了一些關于雪的唐詩宋詞,期待與你共品詩詞之美,同候春風萬物生!
1
終南望余雪
唐·祖詠
”
終南陰嶺秀,積雪浮云端。
林表明霽色,城中增暮寒。
就應試而言,這當然不是合格的試帖詩,然而就四句本身而言,卻成了首上乘的絕句。
《詩境淺說續編》評云:
“詠高山積雪,若從正面著筆,不過言山之高,雪之色,及空翠與皓素相映發耳。
此詩從側面著想,言遙望雪后南山,如開霽色,而長安萬戶,便覺生寒,則終南之高寒可想。
用流水對句,彌見詩心靈活。
且以霽色為喻,確是積雪,而非飛雪,取譬殊工。”
此論側面著筆法甚是。
但僅以寫出“高寒”論之,又未得其妙。
按首句“秀”是一詩主腦,唯終南之秀非江南丘陵之清秀,而是中原名山之秀偉,以下三句用化實為虛法,均著意于偉中見秀。
“積雪浮云端”,則唯見山頭殘雪,其他部分云遮霧繚,神龍藏首不見尾。
后二句又從“色”、“寒”落墨,使山勢虛化,“明”字、“暮”字又明暗相映,使人似感到山頭皓素一片浸淫散入城中的動勢,便從高寒中見出秀偉境象來。
這種營構又非心造。
雪后,因溶雪吸取熱量,比雪中更寒,這是人人都知的自然現象,詩人將這現象寫得如此秀偉,便達到了切而能遠的高境界。
2
問劉十九
唐·白居易
”
綠蟻新醅酒,紅泥小火爐。
晚來天欲雪,能飲一杯無?
在白居易自己的詩歌分類中,本詩為閑適詩。
所謂閑適詩是與諷諭詩、感傷詩相對待而言的,旨在表現閑居中的怡豫之情,骨子里是儒家的“達則兼濟天下,窮則獨善其身”,與道家隨緣任運,佛家清靜無執思想的糅合。
因此總是在日常的甚至是瑣細的事物事件中,表現一種超乎形上的意趣。這是讀閑適詩必須把握的要領。
本詩很典型。
“晚來”是一日將竟,“欲雪”是天氣將寒,這種時刻,常會引起文士們的感傷,但居易卻一反常例。
“新醅酒”、“小火爐”內含著一種與“晚”、“寒”相反的“新”與“暖”的意味,而“綠蟻”、“紅泥”紅與綠相映,又與“雪”之白形成對照,更顯得生機靈動。
想這景況,對于欲雪之晚的劉十九應是很有吸引力的吧!
又須細味“小火爐”的“小”字,“一杯無”的“一”字,要小,要一杯,才見得是雅士的品味,如果是大火爐,是十杯百杯,寫在詩中就有都市豪估氣了。
這些加上“晚來”、“無”(否)的口語式的舒閑語氣,全詩便洋溢著一種閑適怡豫之感了。
這就是閑適詩的真諦,這就是士大夫的情趣。
3
白雪歌送武判官歸京
唐·岑參
”
北風卷地白草折,胡天八月即飛雪。
忽如一夜春風來,千樹萬樹梨花開。
散入珠簾濕羅幕,狐裘不暖錦衾薄。
將軍角弓不得控,都護鐵衣冷難著。
瀚海闌干百丈冰,愁云慘淡萬里凝。
中軍置酒飲歸客,胡琴琵琶與羌笛。
紛紛暮雪下轅門,風掣紅旗凍不翻。
輪臺東門送君去,去時雪滿天山路。
山回路轉不見君,雪上空留馬行處。
這是首賦詠體的送別詩,詠邊地奇麗雪景,抒送別浩蕩之思。
雪景是詩的明線,別意是詩的暗線。
寫雪景由外入內,至送別中心(中軍),更由內向外出轅門、出東門,放眼天山路,極盡變化而富于層次,而雪景的每一變化,都蘊含著一個感情層次,從而加強了抒情的形象性。
“忽如一夜春風來,千樹萬樹梨花開”,奇思逸想,最為傳誦。
然而如無前二句“北風卷地白草折,胡天八月即飛雪”,便會相應減色。
雪花似梨花,春風忽吹,萬樹競發,孤立地看這二句,會以為是喜雪之句,唯因前二句寫足胡天寒苦,這二句才切合題意,邊地八月無花,唯有這雪花為大地妝點,美則美矣,但其中不更有著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悲涼況味?
“輪臺東門送君去,去時雪滿天山路。山回路轉不見君,雪上空留馬行處”,又是送別的名句。
天山曠杳,雪壓曲曲山徑,似同離人愁腸,而那印落在積雪上的點點馬蹄印,送走了行人,卻牽引著送行人的心。能將離思寫得如此飽滿,確不多見。
人們讀本詩都注重以上兩組景象,卻忽視了在結構與意蘊上都舉足輕重的另外兩組景象:“瀚海闌干百丈冰,愁云慘淡萬里凝”;“紛紛暮雪下轅門,風卷紅旗凍不翻”。
前一組好比是全詩的主心骨,境界寬大,形象卓拔,雖然是愁苦,卻充滿著大氣;雖然是悱惻,卻透露著強項。
全詩賴此二句撐柱,才在離思中有一種振拔之感;而轅門前那桿在白雪中凍不翻的“紅旗”,似乎接過了這種精神,而透入了結尾的意象,使送別天山路含有浩浩不盡的意態,表現了盛唐才士與眾不同的離思。
請尤其注意上文提示的四組意象,貫串起來,再依前所提挈的線索通讀全詩,仔細品味,也許你會讀出些新的感受來。

4
江雪
唐·柳宗元
”
千山鳥飛絕,萬徑人蹤滅。
孤舟蓑笠翁,獨釣寒江雪。
千山鳥兒不敢飛,萬徑行人已絕跡。獨有老翁披蓑笠,孤舟上,獨釣寒天一江雪。
此詩于“千山”、“萬徑”極其寥廓的背景中著一孤舟獨叟,于無限“絕”、“滅”之中著一“釣”字。
隱隱表現了永貞革新失敗后,流貶的詩人極度凄獨而又倔強的心態。
江雪之中,那孤舟蓑笠翁是否能釣到什么呢?
這并無關緊要,他只是這么無言無聲地枯坐垂竿,也不知坐了多久多久。
于是我們感到他融入了這天地一色的潔白之中,也更感到了作詩人的思神融入了無盡的虛白寂滅,似乎由苦苦思索而進入了一種精神的升華。
詩至結末方點出“雪”字,其實前二句已暗含雪意。可玩味。
5
塞下曲
唐·盧綸
”
月黑雁飛高,單于夜遁逃。
欲將輕騎逐,大雪滿弓刀。
月沒天黑,棲雁忽飛高,知單于,夜遁逃。將軍率輕騎,整裝欲追逐:大雪飛,飄飄滿弓刀。
此詩寫克敵制勝的豪情,卻不對戰斗作正面描繪,只寫了雪夜聞警,準備追擊的場面。
詩勢如盤鶻蹲虎,威勢遠。
本詩首句前人解作“對景興起”。
其實不唯寫景,棲雁高飛,是單于夜遁逃所引起的。
今因果倒裝,使發唱驚挺,又使以下追敵直接單于夜遁,詩勢更為緊湊。
末句前人又解作“不肯邀開邊之功”,更是“固哉!高叟之說詩也”,“大雪滿弓刀”上應“月黑雁飛高”,渲染即將追奔的威凜肅殺氣勢,則后來之殺敵可想而知。
這種寫法最宜于絕句短小的特點,可稱神來之筆。
6
暗香
宋·姜夔
”
辛亥之冬,余載雪詣石湖。止既月,授簡索句,且征新聲,作此兩曲。石湖把玩不已,使工妓肄習之,音節諧婉,乃名之曰《暗香》、《疏影》。
舊時月色,算幾番照我,梅邊吹笛?喚起玉人,不管清寒與攀摘。何遜而今漸老,都忘卻春風詞筆。但怪得、竹外疏花,香冷入瑤席。 江國,正寂寂。嘆寄與路遙,夜雪初積。翠尊易泣,紅萼無言耿相憶。長記曾攜手處,千樹壓、西湖寒碧。又片片、吹盡也,幾時見得?
從前,曾有過多少次月光照著我在梅花的旁邊吹笛啊!
笛聲喚起美麗的姑娘,她不顧寒冷,就為我去將那梅花攀摘了下來。
如今我這個寫過梅詩的何遜已漸漸地老了,把吟詠春風綻梅的詩情雅興都給淡忘了。
只是怪那一枝伸出在竹子外的疏花,竟又將它的芳香和寒意送到室中雅致的座席上來。
此刻,江南水鄉正寂寂無聲。
我真想寄一枝梅花給她,唉!可惜路途太遙遠了,而且夜雪又開始積了起來。
舉杯消愁,容易流淚,紅梅也默默無言,我心里總是割不斷對她的思念。
我永遠都不會忘記曾經與她手拉手相親相伴的地方,那千百株梅樹啊,真足以壓倒寒風碧波中西湖孤山上的梅花。
可眼前只見它一片又一片地快要被風吹光了,什么時候才能再重見那美好的光景呢?
《暗香》是頗能代表姜夔藝術技巧、風格的名篇佳作。
好的詠物詞,固然要善于狀物,還往往必不可少的要用事,但通過詠物來寄情寓興,仍是作品的靈魂。
以白石的生活經歷而論,他早年在合肥有過一段難忘的戀情,是最宜于借詠梅題材來寄寓和發揮的,因為梅、柳與那段經歷有特殊的聯系。
這一年白石最后一次去合肥,所眷戀之人已遠移他地,斷絕了重逢的可能。
白石辭別石湖南歸前,范成大以青衣小紅相贈,就有慰其寂寥之意。從這兩首詞中所表露的情緒來印證,是完全能夠契合的。
當然,詞是應范成大“索句”而作的,其寓意自然不比也不要像直接寫懷人詞那樣明顯。
起筆明點,前五句是對“舊時”情景的追憶。
月、梅、笛三者,在傳統意象中彼此相關,笛曲有《梅花落》之名,故李白有“黃鶴樓中吹玉笛,江城五月落梅花”的詩。
此笛曲多述離情,正合追念之意。又賀鑄《浣溪沙》詞有“玉人和月摘梅花”之句,都是構想前事的依據。
月下梅邊吹笛,說自己當時興致之高;玉人冒寒攀折,寫伊人對自己用情之深,都景象歷歷而愁思惘然。
“何遜”四句,轉到“而今”境況。以何遜自比,是因杜甫曾說過自己像何遜那樣見官梅而“動詩興”,但這里是反其意而用,說自己漸老,“都忘卻春風詞筆”,已無昔日詠春風早梅的心情了。
何遜不但寫過《詠春風詩》、《詠早梅詩》,傳說中還提到他“后居洛(此大誤,洛陽當時屬北朝,是不可能去居住的),思梅花”,老想著要再往揚州。
這樣,白石用以自況,就更切合其懷念舊游的心情了。“但怪得”緊承“都忘卻”,說時間本已使自己的心境漸趨平淡,不料梅香入席,又勾起我欲忘卻之往事,此所以“怪”梅多事,又所以再操春風詞筆作此詠梅詞也。
過片緊承前闋結語而下,“江國”,即指“瑤席”之所在地。
其時,“夜雪”初飛,故四圍“寂寂”對此景況,本易興懷人之思,況寒香襲室,又令人念及當年吹笛攀梅情事,故擬效古時陸凱寄范曄詩所謂“折梅逢驛使,寄與隴頭人”,無奈“路遙”雪積,此情難托,唯“嘆”息而已。
這又是古詩“道路阻且長,會面安可知”的意思。“翠尊易泣”,切“瑤席”,所謂“酒入愁腸化作相思淚”也;“紅萼無言”,切“疏花”,所謂“淚眼問花花不語”也。“耿相憶”三字,點明寄托。
“長記”二句,再追憶當年賞梅事,以應發端。
或以為“曾攜手處”即接著說出的“西湖”,這是誤會;同時也是有人以為說此詞是懷念合肥舊游不免“穿鑿”的緣故。
關鍵是對“千樹壓、西湖澄碧”的解說。
這七個字不是說孤山的千樹梅花映照在寒碧的西湖水面上,而是說“曾攜手處”的“千樹”梅花足可“壓”倒聞名于世的西湖之梅。合肥多梅,所謂“古城陰,有官梅幾許”(《一萼紅》)。
這“壓”字,是技壓群芳的“壓”;與前面“竹外疏花”用蘇軾《和秦太虛梅花》詩“竹外一枝斜更好”句一樣,這里的“壓”字用法也取意于該詩:“西湖處士骨應槁,只有此詩君壓倒。”
所以它只是對舊游處梅花盛景的贊美,而不是回憶與人在西湖上攜手賞梅。
末兩句,又再回到今天,見眼前梅花“片片吹盡”而嘆息“幾時見得”當年所見之景象;也即對玉人已去、良辰難再的悲觀。
句法擬周邦彥《六丑》:“恐斷紅尚有相思字,何由見得?”
7
青門飲
宋·時彥
”
胡馬嘶風,漢旗翻雪,彤云又吐,一竿殘照。古木連空,亂山無數,行盡暮沙衰草。星斗橫幽館,夜無眠、燈花空老。霧濃香鴨,冰凝淚燭,霜天難曉。 長記小妝才了,一杯未盡,離懷多少!醉里秋波,夢中朝雨,都是醒時煩惱。料有牽情處,忍思量、耳邊曾道:甚時躍馬歸來,認得迎門輕笑?
征夫思家題材,在北宋詞壇上范仲淹《漁家傲》(塞下秋來)開了先河。
但范詞只是泛泛地說:“濁酒一杯家萬里,燕然未勒歸無計。”
此詞寫征戍者與妻子相思牽情處,卻委婉曲折,詳盡細致,充分發揮了詞體的婉約傳統。
上片分兩層,先寫征者遠行邊地所處的艱苦環境,北風、積雪、戰馬、旌旗、彤云、殘照、古木、亂山、暮沙、衰草,共同構成一幅“塞下秋來風景異”的畫面。
然后寫旅宿幽館的不寐情景:星斗橫,燈花老,爐噴霧,燭凝蠟,長夜漫漫,霜天難曉。見征夫有所思而“夜無眠”,以引起下片思家情懷。
下片由“長記”領起,先回憶匆匆離別的情景。“小妝”,并不太費時;“一杯”,餞行剛開頭,都是極短的時間,而已是離恨滿懷了。
“醉里秋波”,別宴間留下的印象,“夢中朝雨”,分手后的思念所致,現在都成了酒醒夢回后的煩惱;應合了上片中的“無眠”。
再進一層,用“料”字領起,寫家中妻子“有牽情處”,實即寫自己的牽情,“忍”,即不忍也。愛妻曾盼丈夫“躍馬歸來”,有“認得迎門輕笑”之耳語,將內心的愿望和憧憬,通過細細回味夫妻間臨別私語來表現,生動而巧妙,寫彼此相思情懷,有一擊兩鳴的效果。
“躍馬歸來”與“迎門輕笑”,又自然回應上片,為“行盡暮沙衰草”離家遠征的困苦情景作反照。如此一結,全詞無衰颯之氣。
8
南浦
宋·魯逸仲
”
風悲畫角,聽《單于》、三弄落譙門。投宿骎骎征騎,飛雪滿孤村。酒市漸闌燈火,正敲窗、亂葉舞紛紛。送數聲驚雁,乍離煙水,嘹唳度寒云。 好在半朧溪月,到如今、無處不消魂。故國梅花歸夢。愁損綠羅裙。為問暗香閑艷,也相思、萬點付啼痕。算翠屏應是,兩眉余恨倚黃昏。
李攀龍概括此詞詞意云:“上是旅思凄涼之景況,下是故鄉懷望之神情。”(《草堂詩余雋》)大致上是不錯的。
《旅懷》之題,在不同的本子里,或無或有。
至于黃蓼園云:“細玩詞意,似亦經靖康亂后作也。”(《蓼園詞選》)這話就很靠不住了。
因為據《宋詩紀事》說,作者是“元祐中隱士”,元祐末距“靖康亂”尚有三十余年,他是否能活到那時候還很難說,何況詞意中也根本看不出宋室南渡的痕跡來。
唐李益有《聽曉角》詩云:“邊霜昨夜墮關榆,吹角當城漢月孤。無限塞鴻飛不度,秋風卷入《小單于》。”
此詞上片之頭尾數句。似從李詩詩意化出,但化得極其高明,可以說達到了“羚羊掛角,無跡可求”的地步。
比如寫“吹角當城”,不說“畫角起城頭”,而說“三弄落譙門”,這“落”字,就清新矯健。
再如寫鴻雁驚飛數句,也有聲有色。
不說“聽”而說“送”,作者的歸心追逐著雁聲“嘹唳”入云的神情境界,就全都表現出來了。
又如中段寫策騎投宿,雪滿孤村,酒市燈闌,亂葉敲窗,羈旅之勞碌辛苦,寂寞孤單,也盡在不言之中。
難怪陳廷焯贊之云:“此詞遣詞琢句,工絕警絕,最令人愛。”(《白雨齋詞話》)
下片由羈旅景況轉入思鄉情懷,用“好在”二句過片,最為靈巧。
“半朧溪月”之景,是眼前所見,也是昔日曾見,因為“溪月”處處都有。
由今而思昔,從旅途所見而聯想到在家鄉也曾見過,所以用“好在”(依舊)二字。
景物彼此足以引起聯想者甚多,故又說“到如今、無處不消魂”。
“半朧溪月”還為寫梅作引,因林逋詩有“水清淺”、“月黃昏”之語。
從前,趙師雄在羅浮山夢見與白衣美女歡會,醒來發現睡在梅樹下,見“月落參橫,但惆悵而已”。
故鄉之歸夢亦復如此。
因用了梅花典故,索性就問起梅來,借梅花的風飄“萬點”,來寫自己的相思情懷。
這又成了空靈妙筆,故陳廷焯又云:“‘好在’二語真好筆仗。‘為問’二語淋漓痛快,筆仗亦佳。”
最后用一“算”字勾轉,揣想“翠屏”中人正倚門而望。說“相思”“淚痕”,是問“暗香”;說“兩眉余恨”,又結以“黃昏”二字,不知是否有意把“暗香浮動月黃昏”句栝其中,使梅花與人竟難以辨別。

9
高陽臺
宋·周密
”
照野旌旗,朝天車馬,平沙萬里天低。寶帶金章,尊前茸帽風欹。秦關汴水經行地,想登臨、都付新詩。縱英游、疊鼓清笳,駿馬名姬。 酒酣應對燕山雪,正冰河月凍,曉隴云飛。投老殘年,江南誰念方回?東風漸綠西湖岸,雁已還、人未南歸。最關情、折盡梅花,難寄相思。
當您被朝廷召宴酒半醉時,該是面對著燕山的白雪吧!這正是大河冰封,水中月影凍結,曉色來臨,隴上白云飛渡的時節。
我已是垂老暮年之人了,還有誰會想念著我這個好詠斷腸詞句的江南賀方回呢?
東風漸漸把西湖的堤岸吹綠,大雁已經飛回,而北去的人卻未見南歸。
最令我關切的是,我縱然把梅花全攀折盡了,怕也難以寄托相思之情啊!
詞是作者送陳君衡應召所作。
其時,宋亡,已是元朝統治。
周密是一位有愛國思想的詞人,所以改朝后,便隱居不仕;而陳君衡則被召至大都(今北京)為官,替元廷效力。
周與陳原有交誼,臨行相送,心情自然相當復雜。
因而這首送別詞的表面,雖似在為友人的前途慶幸,實則字里行間都頗有微詞,我們不難從中體會到作者的譏誚和不滿。
送別詞而不寫送,回避了為行客餞行、勸酒、揮手、佇望之類的表示,這是很特殊的,很可能根本就不曾有這些事,也許作者唯一的表示,就是寫了這首耐人尋味的詞。
上闋,全寫想象中陳君衡奉召出發北行的情景,寫得他威風顯赫,躊躇滿志,一派風流。“照野旌旗,朝天車馬”,已夠風光的了,再經“平沙萬里天低”句一襯托,更顯得氣勢非凡,而此去北行的意思已在其中。
“寶帶金章”,顯示他地位之尊貴,“茸帽風欹”,愈增添風度之瀟灑。“秦關汴水”,本大宋淪喪之國土,今“登臨”而不流涕,反將觀賞山河之游興“都付新詩”,這不是微詞是什么?又伴隨有“疊鼓清笳,駿馬名姬”而縱其“英游”,供其逸樂。
這與其說是作者在羨慕他的幸運,倒不如說是在隱曲地罵他是何心肝。
下闋過片先承上,繼寫其到達大都后參加朝廷的召宴,故點“燕山”,自然也是想象中的情景。
“冰河月凍,曉隴云飛”,突出北國嚴寒荒漠氣氛,令人聯想到蒙古貴族統治者,絕非是行“王道”之輩。
“投老”二句,轉入寫自身境遇,藉此略申“送”意。為什么要以賀方回自比呢?
除了彼此都是“江南”詞人外,主要還因為他“彩筆新題斷腸句”(《青玉案》),寫過形容愁的絕妙詞。
這樣,自己寫斷腸句就與陳君衡春風得意賦新詩更形成了強烈的對照。
然后又以春綠湖岸點江南時令,也對照著燕山冰雪世界,或藉以寓人情之不同。薛道衡以“人歸落雁后”(《人日思歸》)句著名,今又賦予其新的含義,此“人未南歸”,當是譏陳氏不能安貧守志,戀榮華而不歸也。
故結語借陸凱自江南折梅花“寄與隴頭人”事,反其意而用之,說“折盡梅花,難寄相思”。
之所以“難寄”,不是因為路途遙遠,信息不通,不是因為碰不到“驛使”捎帶,說穿了,無非是因為“道不同,不相為謀”罷了。
作者仿佛在說,你此去北庭做官,也是人各有志,看來老朋友的情誼也就盡于此了,從此以后,大家還是各自分道揚鑣吧!
10
八聲甘州
宋·張炎
”
辛卯歲,沈堯道同余北歸,各處杭、越。逾歲,堯道來問寂寞,語笑數日,又復別去。賦此曲,并寄趙學舟。
記玉關踏雪事清游,寒氣脆貂裘。傍枯林古道,長河飲馬,此意悠悠。短夢依然江表,老淚灑西州。一字無題處,落葉都愁。 載取白云歸去,問誰留楚佩,弄影中洲?折蘆花贈遠,零落一身秋。向尋常、野橋流水,待招來、不是舊沙鷗。空懷感,有斜陽處,卻怕登樓。
記得前年在遙遠的北方,我們踏著積雪,曾作過一次很有意思的游歷。
那邊寒氣襲人,幾乎把皮袍都凍裂了。
我們沿著一片光禿禿的樹林,行走在古老的道路上,又讓馬兒在黃河邊飲水憩息,這番情景,總會讓我常常想起。
夢是短暫的,我們終于依舊回到了江南,在經過故國臨安時,不免悲從中來,使我為之老淚橫流。
此后,我雖無一字題詠,但我的心情,倒使落葉也為我發愁了。
你要回臨安去過那坐看白云的高人生活了,請問是誰在眷念著你,為你弄影等待于湖上呢?
我只能折一枝蘆花贈給你這遠去的貴客,我這個倒霉的人哪,也像蘆花一樣只有秋天的蕭索衰頹之氣了。
日后,我想要隨意找幾個人來作伴,能來的也都不是故交老友了。
我徒然心存感慨,卻怕在夕陽即將西下時去登樓眺望。
元世祖至元二十七年(1290)六月,朝廷征集了一批文人來到燕都繕寫金字《藏經》,張炎等數人結伴前去應征。
對于張炎的北行,說他是想去謀求官職,是沒有根據的;說他可能是被迫而去,似乎也不必,且從詞中稱此行為“清游”看,也不像。
有亡國之痛的人并不都是文天祥。
張炎不仕新朝,也“深隱”過,但要吃飯,也還得尋找謀生的機會。
他北歸后,東游山陰、四明、天臺,也為此。后來再至鄞時,甚至不惜“設肆賣卜”,為的是能活下去。
這就是現實。
文人憑藝去為政府寫經,這實在與賣字畫差不多,所以應該說是自愿的。
藉此行去碰碰運氣,再另尋出路的想法也會有,這并不丟人。
事實上,他們次年也就“北歸”回江南了。
此詞是再“逾歲”所作,即至元二十九年(1292)秋,作者客居山陰之時。
前四句追溯與友同往燕都情景。
冰天雪地,枯林古道,寒襲貂裘,馬飲長河,敘來詞氣甚壯。
“此意悠悠”,謂此行想起來令人久久神往,或此番情景常令人遐想。
“悠悠”,久遠之義,本常語,如“思悠悠”、“恨悠悠”、“水悠悠”等皆是。
有人大概以為入燕都不該情緒這么高,便與《詩經》中“悠悠蒼天”一詩掛鉤,說是寫“黍離之悲”,這怕是看走了眼。
其實他們此行目標、至燕都如何,詞中只字未提,而只是寫北地風光奇異、經歷很不平常(對初次去的南方人來說,更是如此),這就已經表明他們關注的是什么,也就是態度了。
倘真一路憂心忡忡,就不會把此行當作“清游”,也不會寫得如此氣勢豪邁了。
“短夢”兩句,轉入“北歸”正題。
此行雖增見聞,但并不像預期的可能有找到出路的機遇,次年即已重返江南,故比之為“短夢”(以為是“惡夢”則太過)。
“老淚灑西州”,其時,張炎已四十四歲。
西州,當借指路過的臨安(張炎正居山陰)。此地棖觸之多,自不待言。
“一字無題處,落葉都愁”,是至越后閑居狀況,因寂寂無聞,故明年有老友來問。
無一字題詠,非不愁也,正愁之甚也。
“落葉都愁”與前詞新愁“也到鷗邊”寫法同。
換頭“載取白云歸去”,即申序文“又復別去”意。
王維《送別》詩云:“但去莫復問,白云無盡時。”
作者謂沈堯道此去歸臥西湖,得坐看白云起,正高人之大好去處。
然數日語笑,能不留戀?
故又作諧語“問誰留楚佩,弄影中洲?”
意思說,是否湖上有人眷念,正在等待著你啊?
若說是指作者自己,則與“問誰”語氣不合。
人們折柳以贈別,折梅以寄相思,此則“折蘆花贈遠”,亦別出心裁,然凄涼無慰之心情,也只有蘆花足以表達。
“零落一身秋”雙綰人與花。
“向尋常”二句,嘆別后已無舊交故人可傾吐心曲的了。
“野橋流水”,所客居的山陰環境,從“蘆花”想來,也為“舊沙鷗”(比喻老友)而設,其實也就是指附近的尋常百姓人家。
末用怕登樓見夕陽西下的斷腸景象收束,悲涼之意,與發端之壯詞相對應,形成了頗有幾分像稼軒的風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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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人將大雪分為三候:“一候鵑鷗不嗚;二候虎始交;三候荔挺出。”
此時因天氣寒冷,寒號鳥也不再嗚叫了;
又屬陰氣最盛時期,正所謂盛極而衰,陽氣已有所萌動,老虎開始求偶;
蘭草荔挺,也感到陽氣的萌動而抽出新芽,一幅欣欣然的意趣。
大雪已至,愿你我在歲暮的煙火里,無憂無懼,冬來無恙!
更愿你我在這最冷的時節,依舊心懷熱忱,心中理想依舊如雪之純潔浩亮,不被寒風吹走。

靜待寒去,萬物生
初心如雪,見天地
原標題:《今日大雪,愿你深冬安暖,流年無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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