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孫悅看見孫悅

2022-12-06 20:23
來源:澎湃新聞·澎湃號·湃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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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創 小晝 極晝工作室 收錄于合集 #張雅麗 37個

文 | 張雅麗

編輯 | 毛翊君

視頻剪輯 | 沙子涵

大女兒,姐姐,博主

孫卓回家后,孫悅從新加坡回深圳,在出租屋里打開門說,我是姐姐。很快,她發現血緣的神奇。他們合照,放進短視頻里的換臉測試,兩個人的長相交融到同一張臉上。還比如,他們都喜歡淋雨。

可有天傍晚,深圳下起雨,姐弟倆正一起回家,孫卓沒打招呼,進了路邊的理發店里剪頭發。弟弟已經18歲,找了半天不見人,孫悅還是緊張起來,最后虛驚一場。

這是這個家難以承受的波瀾。他們現在的房子在龍華區山咀頭城中村,街道狹窄交錯,臨街的小商鋪人聲嘈雜。孫海洋選的這地方,離小兒子孫輝的學校只有幾百米。今年,孫悅在這里準備考博,有時忙前忙后地送兩個弟弟上學,帶孫輝玩游戲練英語,輔導作文。她瘦瘦小小,巴掌大的圓臉,母親彭四英一度覺得是小時候沒照顧好,營養不良。

父親節那天,三個孩子都在家,孫悅和孫卓從冰箱里找出一些白菜和西蘭花,分配了下送給孫海洋。孫悅小時候精心準備過一次節日禮物,在便利店買了最便宜的打火機,加上一張賀卡,結果換來爸爸一頓罵,說她浪費錢。前不久,孫海洋長了顆結石,疼得厲害,孫悅提醒“卓哥”,在群里關心一下老爸。卓哥聽她的。

去年12月6日,深圳警方直播爸爸與弟弟的認親儀式,孫悅正在新加坡讀碩士,早早把手機架好,邊吃飯邊看。她想著,弟弟待會兒就要出來了,看看他長什么樣。結果那一刻,沖擊她的是,爸爸瘋了一樣跑上去,抱住弟弟放聲大哭。她感到吃驚,14年沒見過爸爸哭。盯著屏幕,她的眼淚掉出來。

在弟弟找到前,孫悅很少出現在大眾視野里。現在,她短視頻賬號的官方認證寫著——被拐兒童孫卓的姐姐孫悅,她坐在鏡頭前侃侃而談,表達自己的感受,也自如應對找來的媒體。一個畫面里,她和爸爸并排坐著,從容地引導孫海洋講述關于新書的話題。

今年春天,24歲的孫悅成了一個讀書博主。在短視頻里,她字斟句酌然后流暢輸出,推薦適合不同人群閱讀的書籍,背后常是幾層滿滿當當的書架,現在擁有250萬粉絲。她大學讀的是漢語國際教育,對教書有些興趣。

現在能看到的第一條視頻,是在1月9日孫卓生日時,孫悅錄了個祝福。注冊時,她的名字跟女歌手孫悅撞上了。于是,她加上了“孫海洋家老大”的前綴。這是她第一次主動以孫卓姐姐的身份主動出現在網上,一夜漲粉40萬。

●孫悅在房間。張雅麗攝

一年來,熟悉的粉絲們覺得像看見現實版的《家有兒女》,有了追劇的意味,常在評論區聊起他們從各種途徑得知的這個家庭的日常。視頻外,是容納這一家五口的四室一廳,墻體已經發黑,每月租金3600。客廳一角擠著兩張木質椅,孫海洋習慣坐在那里看手機、待客,屋外電線纏繞,掛在裸露的墻上。

孫悅記不清這是自己在深圳的第幾個住處,初中開始就搬來搬去,有時是跟著父親的生意,有時是因為找弟弟。她早就習慣了遷移的生活,坐在那個掛著“懸賞二十萬尋兒子”的早點鋪里看書,有顧客來就放下書去裝包子、燒麥、茶葉蛋,遇上過很多意味不明的目光。

孫卓剛丟的前兩年,孫海洋的包子也賣得不好。2010年,孫悅上了中學,他們一家搬離了白石洲。有一陣,搬到偏遠的石巖,孫悅每天要坐一個多小時公交車上學。獨立、懂事——孫海洋這樣形容大女兒。他今年47歲了,鬢角白了一半,有時候叫她“我的孫悅”。

當時,一家人住在300塊一個月的出租屋。心里煩悶,孫海洋來來去去地在街上亂逛,走到公交站,看見孫悅坐的那趟392路,那么擁擠,排幾次隊都上不去。瘦小的孫悅擠不上去就遲到,但她從來沒向父母說過不滿意,也沒提過要求。

為了找兒子,孫海洋家經常有媒體來。有天,一個記者把攝像機對準10歲的孫悅問,弟弟丟了,你什么感覺?孫海洋記得,女兒大概愣了兩分鐘,大哭起來。“沒有人認真地告訴我,弟弟丟了這件事。我不知道該說什么,怕說不好。”14年后,孫悅回憶,她幾乎是一個人習得如何面對“弟弟丟了”這件事。

孫海洋坦承過多次,早年讓女兒說自己是親戚家的孩子,一方面是保護她,另一種考慮是希望媒體能重視孫卓。“到后來她搞不清該叫什么,有幾次在外面直接叫我孫海洋。”他又補充了細節。在彭四英的記憶里,女兒看上去對此有點開心,“可能覺得自己能幫上忙了。”

孫卓回來后,他們一家到云南旅行,中途弟弟告訴孫悅,自己不大習慣深圳這座城市,太吵鬧。這話,他不會跟爸媽說。“青春期嘛,我以前也這樣。”孫悅這樣理解,“任何一個普通家庭都這樣,不是嗎?”

近來,在一期分享《解憂雜貨鋪》的視頻里,孫悅錄哭了。她兩次擦去眼淚說,如果能早讀到這本書,跟十多年前的自己對話,或許當時就沒有那么沮喪。她在新書里寫:我不是故事的局外人,我是這個悲喜劇世界內部一粒隱隱作痛的沙。現在孫悅覺得,弟弟回來了,自己的青春期突然結束了。

「一粒沙」

這天晚飯,孫輝的玩具被媽媽無意間扔掉了。“你不該隨便扔孩子的東西,你應該問問他。”孫海洋對彭四英說。

“嚴母慈父。”早前,孫悅就公開談起過“家里的模式”。她的印象里,爸爸從不打罵她和弟弟。就算母子間有了矛盾,他往往向著孩子們。

這小小的家庭插曲很快過去。在孫悅記憶里,這種融洽的氛圍,在孫卓找到之前不多見。就在幾年前,也是在吃飯,孫海洋氣得摔了碗。那次,彭四英勸他,別出去找了。孫悅看著生氣的爸爸,沒敢說話。“很壓抑。”她說。

小時候,孫悅經常去一個小朋友家打游戲,他是個獨生子,住在漂亮的小區里,有電腦玩,重要的是,爸爸媽媽都很友好。孫悅羨慕他,“他家寬敞、安靜、平和。不像我家,總亂糟糟的。”有時候來來去去的,吵架也會繞到孫悅身上,他們怪罪彼此,沒把孩子教好。孫悅知道,沒邁過去的東西橫在那兒——弟弟沒找到。

10歲那年,她被大伯送上大巴,一個人從湖北老家來到深圳白石洲。童年印象里最激烈的一次爭吵,媽媽提了一把刀跪在地上磕頭,在平滑的瓷磚上,把額頭磕得血肉模糊,求孫海洋殺了自己。

彭四英已經記不清當時女兒在不在場,但孫海洋記得,那是早晨,孫悅準備去上學,站在那兒,小小的一個,臉上的表情很可憐。他沒有上前安慰她,“這個家都成了這樣,如果我能夠想到安慰,就不會吵這個架了。”

孫悅能感覺到爸爸偏向她的寬容。在學生時代,孫海洋沒有對孫悅提過什么要求。他不在意孫悅的學習成績,就希望她能健康成長。開家長會的時候,班長古古的家長回家還說,人家都圍著老師問,自己家孩子成績怎么樣,要上什么補習班。孫悅的父母不靠近,就在外圍站著。

孫海洋是想,這孩子這么倒霉,生在這樣一個家庭,干嘛還總批評她呢?

有一回,不知道什么原因,一個鄰居四川女人追著還是小學生的孫悅回了家。孫悅躲進廁所。孫海洋正在睡覺,被聲音吵醒。他從屋里沖出來,揚起手就要打那女人,他吼她,敢傷害我的孫悅,你想死。鄰居們圍過來,覺得這女人瘋了,這個父親剛丟了一個孩子,還有人敢惹他的另一個孩子。

孫悅在白石洲的發小卷卷,一個隔壁雜貨店的女兒,記得孫海洋有一年給了孫悅幾百塊,他跟她開玩笑,這些錢花不完別回家。孫海洋說,每趟出去找孫卓的費用不少,但這錢,給孩子花出去,他才舒服。

大二那年,孫悅到意大利交換。一個月花銷上萬,孫海洋也沒多說,需要多少給多少。朋友商量著去英國旅行,孫悅想著要花不少錢,打算不去了。消息傳到孫海洋那里,他急忙給孫悅打電話,告訴她一定要去。

唯一一次多問了幾句,是她申請到新加坡南洋理工大學讀碩士。開始孫海洋全然支持,可后來疫情,他的生意也受了影響,家里又剛在羅湖區買了一套小房子,背上房貸。他問孫悅,想好了?要去?好不容易才申請到,孫悅又猶豫了。那幾個月,她頻繁地跟朋友談起這件事,擔心家里未來的經濟。最終,孫海洋賣了房,送孫悅出了國。

幾年前,深圳大學幾個學生找到孫海洋,說自己可以用技術幫忙他尋子。孫悅意識到,同樣是大學生,自己似乎并沒有幫到父親什么。那一陣孫悅想,如果以后父母都老了,找不動了,她就接著找。可想來想去,又不知道自己究竟能做什么。有一回,彭四英隱約記得女兒為這樣的無能為力而愧疚,聽了之后心里發酸——已經丟了一個孩子,女兒的人生不應該被影響。

1998年,在湖北應城,彭四英懷著3個月的孫悅,花32塊5毛買了一本育兒的書。她后來給女兒取名“悅”,覺得女孩不用求太多,開開心心長大最好。這個期盼在孫卓丟失之后近乎落空。

小時候的孫悅還很開朗,總沖著彭四英“媽媽媽媽”地叫。孫卓丟了之后,她就不怎么跟父母說話,把心事寫進日記里。她小學開始寫,存了十幾本。后來每次搬家,她只跟父母強調,千萬別把自己的日記弄丟。

有一回彭四英偶然發現了女兒的文字——“我有一個母老虎媽媽。”——先看到的是這一句。“卓卓,你什么時候回家,我們都想你。”然后是這句。眼淚掉出來,彭四英合上本子,不敢再看。

●孫悅的日記本。張雅麗攝

「不公平」

2012年,生小兒子孫輝的時候,彭四英已經37歲。孫海洋說,那時候必須生一個孩子。每次從外面尋子回來,他總空手而歸,望向他的是幾雙眼睛。

孫悅14歲了,彭四英問她,家里再有一個小人兒,你愿意嗎?孫悅告訴她,弟弟或者妹妹都喜歡。她理解父母,孫卓丟了,媽媽瘦到過70多斤,明白家里該有個孩子。坐公交的時候,孫悅給懷著孕的彭四英占座位,實在沒座,她就用細細的手臂護著媽媽。

孫輝出生那天,孫悅在日記里寫:“雜亂的情緒涌上心頭,激動、興奮、期待、迷茫、無措、慌亂、恐懼、向往,還有很多我無法描述的心情……我一遍又一遍地對自己道:你的家庭已經變了,不再是以前的家庭了。你也不是,你也不能再是以前的你了,你要肩負起所謂的“責任”。這讓我有點恐慌。小孫的未來會怎么樣呢?小孫一定要有出息啊!不,小孫只要快樂就好了,要快樂一輩子。”

那年孫悅讀初二,生日時寫下愿望:第一,爸爸媽媽身體健康,萬事如意,長命百歲,天天開心!第二,孫輝健康成長,天天開心,變成大帥哥!第三,孫卓平安、快樂、歸來。

●孫悅日記。張雅麗攝

新生命的出現,一定程度讓家里的氛圍好了起來。但在一段時間里,她也為其中的矛盾難過。

那年前后,孫海洋開始在天涯寫尋子日記,有時情緒憤怒激昂,有時只言片語,只記錄行程。記不清是中學還是大學,孫悅偶然在網上看到過。有時候父親又去了哪里,她都是從媒體的報道里才得知。她知道父親在外辛苦,但早年看到這些的時候,“已經沒什么感覺,麻了。”

她跟朋友說過,孫輝的名字對他來說不公平——“輝”取義“回”,是跟孫卓有關。自己已經生活在陰影里,為什么還要有一個新的孩子來承受。孫輝剛出生時,總有人錯把他叫成“卓卓”,孫悅感到尷尬。

高中之后,朋友古古偶爾會收到孫悅發來的吐槽,諸如小弟弟摳壞了自己的眼影盤;某個暑假,一早要跟媽媽一起去出租房里刷馬桶。但這些孫悅不會跟父母說,有時候她日記里寫道:“那么那么多年月了,未來還有多長,如果是永無盡頭呢?談這些真是軟弱又薄情。這真難過。”

早在六年級時,因為學英語,孫悅跟媽媽鬧別扭,離家出走過一次。那天,天快黑了,無處可去,孫悅又不得不往家走。在家門口的空地上,她看到站了警察。爸爸看上去像發過脾氣,媽媽看了她一眼。孫悅突然意識到,家里已經丟了弟弟,自己不該再這樣嚇他們。

但從高中到大一,孫悅還是爆發了叛逆期。有天早上,彭四英叫她吃早飯,叫到第三遍,孫悅的聲音從房間里傳出來,“我又沒聾!”彭四英不知道女兒為什么這么易怒,以前她不這樣,但現在她變得話少,不說為什么。彭四英想發火,又不敢,怕激怒女兒。她在手機上搜索女兒為什么會這樣,然后斷定沒事的,只是女孩青春期的問題,等一等,過去就好了。

大一那年,母女間爆發過最激烈的一次沖突——因為當著孫輝的面打游戲,彭四英發起難來,母女倆吵到互相說狠話。孫悅在房里哭,彭四英在門外哭。“他們覺得我是姐姐,我應該做表率。”孫悅說,自己不過是打了游戲,“委屈。”這是她當時的感受。

告別「白石洲」

2008年,卷卷認識孫悅的時候,她剛到白石洲,講話有一些湖北口音,看上去文靜,很少說話,臉上有紅紅的凍瘡。

孫卓的尋人啟事貼滿街巷,家里人告訴卷卷,孫悅的弟弟丟了。后來熟起來,小學生孫悅幾乎不提弟弟的事。她跟大家一起跳皮筋、跳高墻,跟卷卷一起上下學,幫她修改作文,拿大家都知道的好成績。

孫悅有跟零星的朋友說過自己的家庭,對方會顯得驚訝、同情,后來她索性不說。有一回,一個男生跟孫悅吵架,后來用丟失的弟弟攻擊她。孫悅感到震驚,覺得他太壞了。還有次,小伙伴們聚在一起,討論抓到人販子就打死他。卷卷看了看孫悅,她沒說話。現在談起孫悅的事,朋友們還是顯得小心翼翼,怕造成傷害。

2014年,電影《親愛的》上映那天,卷卷還曾暗自等著孫悅來約她去看,可孫悅沒有。她一個去了影院,哭到癱在椅子里。孫悅文科成績好,喜歡寫一些隨筆,她和古古曾相互交換了看。在孫悅的文字里,古古感到一種“灰藍色的”情緒,敏感又激烈。

●孫海洋家角落里的尋子膠帶。張雅麗攝

孫悅像所有青春時期的女孩一樣,跟小伙伴逛街,希望自己可以“活到海賊王大結局”,為成績煩惱。她認真地學習,幾乎很少把作業帶回家。家里沒有人要求她要拿怎樣漂亮的成績,但她就是怕考不好,容易焦慮,覺得被老師批評是件丟臉的事情。

當古古規劃自己要考上高中、考上大學的時候,孫悅常去深圳的書城看書、買書,讀三毛、王小波、喬治·奧維爾的《1984》、柴靜的《看見》。她暗自想象未來的人生——想當記者,覺得能指向公平;又想做旅行作家,覺得自由自在,也想成為一個普普通通的圖書管理員。

成年后,她去了國外,看起來獨立得讓卷卷羨慕。她丟錢包、丟自行車,都覺得沒什么,等都處理好了,她在家庭群里告知一聲,甚至覺得發生了一件好玩的事。可古古卻用“流淚貓貓頭”來形容孫悅,她覺得在底色里,孫悅還是脆弱、愛哭。

高考后,孫悅沒能去到心儀的大學,還跟最好的朋友絕交,在大學也沒能交到知心朋友。她會因為兩個室友沒叫自己一起吃飯,躲在宿舍的床上偷偷哭泣。她覺得情緒出了問題,做了一套心理測試問卷,里面有很多問題,比如“你會不會覺得別人都在背后討厭你?”提交幾天后,班級群里點名叫幾個同學去做輔導。孫悅就在里面,但她覺得丟人,最后沒去。

這些,孫海洋夫婦不知道。這天,聊到媽媽早年看了自己的日記,孫悅的眼眶驟然紅起來。她揚起臉說,“你看,敏感這一點,我像了我媽。”

后來,孫悅去了意大利交換,到阿爾卑斯山腳下滑雪,去看極光。離開家后,幾乎沒有人再提起那個丟失的弟弟。但她卻會偶然想起,自己有一個弟弟還沒找到,但不再往深里想。她已經走出白石洲的窄巷十多年,去了廣州,去了歐洲,很長時間沒有回去過。

前不久,卷卷回到白石洲,還拍了短視頻給孫悅看。那個深圳曾經最著名的城中村已經翻新,孫悅原來的家門口,排氣扇還在轉動。當年那個瘦小的女孩,每搬離一個地方,她那些珍視的小物件就遺失一些,如她的生活一樣,不斷整理重組。

成為孫悅

前不久,孫悅又做了一個決定:放棄深圳教師編制。

在碩士還沒畢業時,孫悅是打定主意考編的。那時候,孫卓還沒找到,她所能想象自己生活,就是在深圳的某所學校當老師,像爸爸期盼的那樣安安穩穩,足夠讓家里放心。盡管實際上,她有時覺得自己不適合當老師,站在臺上她會局促。過去,坐在講臺下舉手,她都要做心理建設。

“有些想法我只是建議,她都能聽進去。”孫海洋一直覺得女兒很聽話。當年,是他說,深圳大學很好,孫悅最后把深大填進了平行志愿里。也是他說,女孩子當個老師就好,孫悅就學了漢語國際教育。

孫海洋記得,高考填完志愿,孫悅哭得很難過。他以為女兒是因為沒去成深圳大學,實際上,孫悅是數學考砸了,想去一所廣州的高校。而當時孫海洋考慮的是:孫卓沒找到,我不能離開這座城市,希望女兒也在這里讀大學。

●圖源孫悅短視頻賬號

在孫悅眼中,孫海洋幾乎是一個英雄式的父親。她很少從孫海洋那里直接聽到訴苦,她覺得他沉默、堅強,又有毅力。今年為了寫書,她采訪爸爸,也保留下他不太“偉光正”的一面,比如看見其他尋親家長找回孩子后的復雜情緒。

孫悅最早對父親的書寫,是在十年前的日記里。她用“那個男人”指代父親,試圖用一種旁觀的視角記錄她的觀察,她現在想不起來是為什么。十年后,找來的出版社建議她,用第一人稱來寫。這樣的書寫中,孫悅想象自己就是爸爸。

孫卓找到后,孫海洋又建議孫悅入駐短視頻平臺,希望她可以發表觀點,傳播內容。在孫悅看來,父親靠賣包子19歲成了村里的萬元戶,又常年在外打拼,一直有敏銳的經濟頭腦和嗅覺。早幾年,她覺得短視頻是快餐文化,一直沒有使用。她發長長的文字反駁父親,但最后還是信服于父親,決定試試。

幾個月后,有粉絲給留言問她,你的簡介“被拐兒童孫卓的姐姐”是什么意思?孫悅感到意外又驚喜,這意味著有人是因為讀書內容認識了她,而不是先沖著這個標簽來的,不是因為那段灰暗的家事。

“青春期的表現”,對這些年多數與家庭和父母的矛盾,她用這個解釋。或者在回憶某件事后,習慣加上一個條件狀語,“跟我弟(孫卓)關系不大。”

孫卓回家了。孫悅想著,自己或許可以不再做那個令人放心的選擇。終于在一期視頻里,她向粉絲們宣布,放棄編制,再探索探索。

冬天的深圳溫暖、潮濕,植被茂盛,隨處可見火熱招租,寫滿奮斗,孫悅早就習慣了。現在,她欣然承認自己是個“深二代”,想在這里按自己的方式扎根下去。

(為保護隱私,文中卷卷、古古為化名。)

版權聲明:本文所有內容著作權歸屬極晝工作室,未經書面許可,不得轉載、摘編或以其他形式使用,另有聲明除外。

- END -

原標題:《孫悅看見孫悅》

閱讀原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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