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就是這樣耐人尋味，在鄧肯生日的這一天，馬刺結束了這個賽季。

99比91，勇士贏下了第五場比賽。終場哨響，吉諾比利高高地將籃球拋向甲骨文球館的穹頂，似乎是一種宣泄，又是一種釋放。當他轉身走入更衣室通道，攝像機鏡頭仿佛凝固……

再過3個月，阿根廷“妖刀”就要年滿41歲了。走出球場的那一刻，或許他自己都不知道，下賽季，他還會打球嗎？

一年前，當吉諾比利確認繼續戰斗時，他自己說過，“如果10年前有人告訴我，我會打到40歲，我一定覺得他瘋了 ”。

但現在，我們只想為他，再瘋一回。

來自科爾的玩笑

季后賽開始前，美國媒體ESPN進行了預測，在馬刺和勇士的這組對決中，70%以上的專家認為，勇士將在4場比賽里解決戰斗。但是，吉諾比利卻改變了這一切。

第四場比賽，吉諾比利在第四節一人就得到了10分，而在最后的27.6秒，他的那一記三分球徹底“殺死”了比賽，幫助馬刺贏下了系列賽里唯一一場勝利。

“當他投進那個終結比賽的三分球時，我笑了。這就是吉諾比利，我覺得他還可以再打兩年。”勇士的主教練科爾曾是吉諾比利的隊友，他喜歡拿吉諾比利的年齡開玩笑，但每一個玩笑都充滿敬畏。

“這就是最典型的吉諾比利，這么老了還能一場拿16分。你要知道，他是我的隊友，我都已經這么老了。”

吉諾比利確實老了，當他在第五場的最后6分鐘被派遣上場，他能做的就是傳球助攻。遺憾的是，在他幫助球隊將分差縮小到4分的時候，又是他的一次傳球失誤，徹底斷送了追平比分的機會。

那一刻，吉諾比利雙手撐著膝蓋，喘著大氣。

他想贏球，更憎恨失敗

“馬刺的每個人都想贏球，可沒有一個人像吉諾比利那樣，他憎恨失敗，特別憎恨自己給球隊帶來失敗。”這是ESPN的資深記者扎克·洛維對吉諾比利的評價。

洛維了解吉諾比利，因為他從這位阿根廷人還沒有進入NBA開始就一直關注他，從阿根廷到歐洲再到美國，從世錦賽到奧運會再到NBA。

2006年的NBA西部半決賽，正是吉諾比利的一次犯規，在最后一刻將諾維茨基送上罰球線，最后葬送了馬刺的勝利。

在那場比賽之后，整整一個夏天，吉諾比利都沒有緩過來。鄧肯擔心他，讓吉諾比利身邊的朋友不斷給他打電話、發短信，甚至陪他出去玩兒。

也正是在那之后，吉諾比利的每一個“生死之戰”都拼盡全力。

一年前和火箭的“天王山之戰”，正是吉諾比利在最后一刻高高跳起，蓋掉了哈登的三分球，那時候，他即將40歲；這個賽季，還是吉諾比利在對陣開拓者的時候7投7中，砍下17分，幫助馬刺沖進季后賽。

這時候，他已經即將41歲……

“我只是做了我該做的，并不是我扛著球隊，而是團隊的力量。”吉諾比利總是這樣輕描淡寫。

恨他，愛他

如果這真是吉諾比利的生涯最后一戰，那么最大的遺憾不是輸球，而是波波維奇沒在場邊看著他的弟子完成最后的表演。

波波維奇執教馬刺22個賽季，吉諾比利為他效力了16年。這些年里，除了4座總冠軍獎杯，他們之間還有說不完的故事。

時間撥回到2002年，當吉諾比利正式加盟馬刺之前，波波維奇興奮地告訴鄧肯，“我告訴你，有個叫吉諾比利的人要來了，美國沒人知道他有多強。”據說，鄧肯聽到這句話只是習慣性地挑了挑眉毛。

或許波波維奇和鄧肯都沒有想到，這個阿根廷人改變了一切。

剛到馬刺的那些年，吉諾比利留著一頭長發，而他的球風也和他的發型一樣飄逸而靈動。只不過，在馬刺這樣一支治軍嚴謹、打法傳統和略顯老派的球隊里，吉諾比利的風格有些“異類”——

他像靈蛇一般的跑位和馬刺慢節奏的陣地進攻“格格不入”；他喜歡在時間充裕的情況下嘗試三分球，這是波波維奇在執教初期不允許的；他喜歡穿襠傳球，送出貫穿全場的長傳，波波維奇甚至在一段時間內對此感到“憎恨”。

老帥曾經試圖改變吉諾比利，但最后他的結論是，“我可能教不了他。”

但波波維奇至今都記得這么一件事。

2007年9月初的一次季前訓練，馬刺安排了正式球員和自由球員比賽，在訓練快結束時，吉諾比利為了救一個即將出界的球，飛撲出去，從對方三個球員身前直接搶到籃球，回傳給了隊友。

就在這一幕發生之后，波波維奇叫停了比賽。“那個球對你們來說意味著什么？”波波維奇這樣問場上的每一個人，然后他說，“如果馬刺想要贏得冠軍，每個人都應該這么玩命。”

說完這番話，波波維奇轉身準備離開，就當他走出球館之前，他突然轉過頭提高了音調：

“還有一點，吉諾比利，你給我聽著，這才9月份，以后不要在9月份就給我這么亂來！”

有些經歷，永遠比結局更重要

吉諾比利改變的不止是波波維奇，還有這個美國籃球對于海外球員的看法。

在吉諾比利嶄露頭角之前，沒有幾個國際球員能夠在得分后衛這個位置上打出驚人成績，畢竟，美國球員的天賦太出色了。

但吉諾比利做到了。

有一次，當馬刺和湖人比賽的時候，科比主動找到鮑文，問他有關吉諾比利的事情。

當鮑文聽到科比問他，“跟我說說你們球隊里的那個白人小孩”的時候，鮑文帶著“警告”的語氣說，“你總有一天會看到的，他可不是什么白人小孩，他會成為一位巨星”。

到了2005年，在總決賽的球場上，馬刺和活塞鏖戰七場，正是吉諾比利交出了一份場均19分和4次助攻的成績單，幫助馬刺最終問鼎總冠軍。

“人們總是問我誰最難防，我說科比，那是人們想聽到的回答。但事實是，最難防的可能是吉諾比利。”防守專家拉加·貝爾在若干年之后這樣回憶。

“我研究過各種進攻球員，但我就是摸不透他。”在球場上，對手的評價才是最好的褒獎。這樣的評價，16年如一。

“他專注于比賽的時候太強大了。特別是在關鍵的時候，他能扛起球隊。”勇士后衛利文斯頓說，“在吉諾比利身上，展現出來的是一種無畏的精神。”

所以，不論他是年少輕狂還是老而彌堅，“妖刀”永遠那么可怕。

“我盡我的全力，做我能做的所有事。”2016年賽季結束的那個夏天，當球迷和媒體開始討論著吉諾比利退役的話題時，他在社交網絡上放了一張1996年和斯科拉打國際比賽時的照片，然后附上了一句話。

“有些東西，有些經歷，永遠比結局更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