圖源柬埔寨主流媒體Fresh News

11月13日下午，第40屆和第41屆東盟峰會及相關會議閉幕式上，柬埔寨首相洪森將東盟輪值主席木槌移交給2023年東盟輪值主席國印度尼西亞總統佐科，標志著第三次擔任輪值主席國的柬埔寨圓滿完成一年任期。“東盟：共同應對挑戰”是今年東盟峰會的主題，緬甸問題、烏克蘭危機、大國戰略博弈等交織的變局中，柬埔寨領導東盟努力實現地區的和諧、和平與繁榮，并對重大地區和全球問題保持關切。東盟時隔兩年于線下成功舉辦東盟峰會及相關會議，通過了涵蓋東盟共同體三大支柱的70份文件和宣言。本文將總結一年來柬埔寨擔任東盟輪值主席國的主要努力和成果。

一、納新與交友

自柬埔寨擔任東盟輪值主席國以來，東帝汶入盟速度不斷加快，柬埔寨首相洪森多次公開支持東帝汶加入東盟，并敦促東盟其他成員國為東帝汶盡快加入東盟提供便利。洪森曾表示東帝汶加入東盟不僅在大國地緣政治競爭的背景下具有戰略意義，而且可以實現東盟創始者將東南亞所有國家團結起來的夢想。在第40屆東盟峰會上，東盟原則上接納東帝汶為其第11個成員國，授予東帝汶觀察員地位并允許其參與所有東盟會議，包括峰會全體會議，將幫助東帝汶制定“正式成員路線圖”，并在第42屆東盟峰會上提交報告予以通過，所有東盟成員國和合作伙伴應為東帝汶正式加入東盟提供必要相關支持。[1]自東帝汶正式提出入盟申請，到東盟表態“原則上同意”接納東帝汶為新成員國，歷經11年之久。東盟峰會召開前，東帝汶總統奧爾塔于10月19日至21日對柬埔寨進行正式訪問，洪森與其會見時重申柬埔寨支持東帝汶成為東盟第11個成員國。東盟在今年同意東帝汶加入，與柬埔寨作為東盟輪值主席國的努力密不可分。

除接納新成員外，2022年東盟還“廣交友”，多國加入《東南亞友好合作條約》（TAC）。在第55屆東盟外長會議期間，丹麥、希臘、荷蘭、阿曼、卡塔爾和阿拉伯聯合酋長國簽署加入了《東南亞友好合作條約》。11月10日，烏克蘭簽署加入《東南亞友好合作條約》，使得TAC成員國增至50個。[2]

二、聚焦域內——積極斡旋緬甸問題

柬埔寨接任東盟輪值主席國后，積極斡旋緬甸問題，敦促緬甸軍政府落實東盟五點共識，同時恪守不干涉內政原則，維護東盟集體團結。1月7日，洪森訪問緬甸，成為緬甸政局發生突變后首個訪緬的外國領導人，訪問目的是“為各方之間的包容性對話和政治信任創造一個有利的環境”，洪森緬甸之行為東盟緬甸問題特使與有關各方接觸鋪平了道路。柬埔寨副首相兼外交大臣布拉索昆以東盟緬甸問題特使身份兩次出訪緬甸，努力促進緬甸各方進行建設性對話，并為緬甸人民提供人道主義援助和新冠疫苗。去年文萊擔任東盟輪值主席國期間，東盟緬甸特使未能實現對緬甸的訪問，與文萊相比，柬埔寨擔任東盟輪值主席國期間在緬甸問題上取得了突破。緬甸軍方相對認同柬埔寨解決緬甸問題的方式，柬埔寨的斡旋努力也獲得東盟及其對話伙伴的認可，但目前緬甸軍政府在落實東盟五點共識方面進展甚微。布拉索昆7月第二次訪緬后說道：“柬埔寨清楚地認識到緬甸危機已深深根植于緬甸自身復雜的歷史和政治問題中。和平談判需要時間、耐心和各方的讓步，柬埔寨花費長達20年時間才實現全面和平，解決緬甸危機沒有捷徑，也沒有靈丹妙藥。”[3]

參照去年東盟峰會的做法，本屆東盟峰會未邀請緬甸軍方領導人敏昂萊參會。在第40屆和第41屆東盟峰會上，東盟領導人就落實緬甸問題五點共識發表審議和決定，考慮到緬甸局勢依然嚴峻和脆弱，暴力日益嚴重，不僅影響到緬甸，也影響到東盟共同體建設，東盟致力于協助緬甸找到和平解決當前危機的方法，強調五點共識仍是有效參考，將制定具體時間線繼續支持緬甸各方推進五點共識。[4]盡管當前緬甸問題沒有重大進展，但柬埔寨擔任2022年東盟輪值主席國期間為化解域內危機的努力有目共睹。

三、關切國際——俄烏沖突中保持獨立自主

東盟在烏克蘭危機中保持獨立自主的傳統，堅持大國平衡外交政策，維持整體中立的立場。2月26日，東盟輪值主席國柬埔寨在俄羅斯發起行動后36小時內推動東盟外長發表了聯合聲明，呼吁各方保持克制，主張根據國際法、《聯合國憲章》和《東南亞友好合作條約》的原則尋求和平解決。[5]與美西方國家不同，東盟外長的聲明將俄羅斯的行動稱為“不斷變化的局勢和武裝敵對行動”。3月3日，東盟外長針對烏克蘭局勢發表聲明呼吁停火，繼續稱之為“武裝敵對行動”，敦促各方開展和平談判，避免傷害平民。[6]4月8日，東盟外長就烏克蘭平民遇害發表聲明，再次呼吁立即停火或停戰，繼續進行全面的政治對話以實現烏克蘭的可持續和平。[7]

柬埔寨作為東盟輪值主席國，始終呼吁各方停止使用武力，并強調和平談判與和平解決的重要性，不能以戰爭來結束戰爭，同時也表示愿為俄烏開展建設性對話提供平臺。11月1日，東盟輪值主席、柬埔寨首相洪森與烏克蘭總統澤連斯基通話，希望有關各方以對話協商化解烏克蘭危機，使烏克蘭恢復和平與穩定，澤連斯基在通話中向洪森提出希望能在東盟峰會期間發表視頻聲明。但經東盟成員國討論后，東盟決定拒絕澤連斯基的申請，反映出東盟總體保持了中立立場，謹慎行事，盡量避免深度卷入大國地緣政治競爭漩渦。本屆東盟峰會官方發言人孔福宣布此消息時說道，作為東盟輪值主席國，我們將為和平事業盡最大努力，若相關方提出要求，東盟也可以扮演調解人的角色，為烏克蘭和平作出貢獻。[8]11月9日，洪森與烏克蘭外長庫列巴會見時，建議其考慮與俄羅斯外長拉夫羅夫在金邊舉行會談，但俄烏兩國外長未能會晤，洪森在關于第40屆和第41屆東盟峰會及系列會議成果的新聞發布會上對此表示遺憾。

東盟各國對俄烏沖突的態度立場不同，新加坡表態譴責并宣布制裁俄羅斯，越南和老撾對3月2日聯合國大會譴責俄羅斯的決議案投棄權票，印尼“譴責所有侵犯別國國家領土及主權的不法行為”，柬埔寨“不接受侵略行為”。但經過協調和努力，東盟國家整體上回避在俄烏沖突及其背后的俄美沖突中“選邊站”，消減大國競爭對其造成的沖擊，在三次東盟外長聲明中都沒有明確提及俄羅斯，避免譴責語氣，更多地呼吁各方以和平談判方式解決問題，在應對俄烏沖突中展現了其自主性的增強。

四、維護東盟中心地位

為了降低中美戰略競爭帶來的風險，東盟始終堅持“不選邊站”的立場，加強內部團結。作為東盟輪值主席國，柬埔寨努力維護東盟中心地位。2月11日，拜登政府發布了新版《美國印太戰略》，指出美國將更堅定地錨定在印太地區，同時要彌補“印太戰略”的“經濟短板”。5月，美國主導的多邊經濟合作機制“印太經濟框架”（IPEF）正式啟動，東盟7個國家成為其首批成員，柬埔寨、老撾、緬甸則未加入。面對美國的拉攏，東盟國家持謹慎態度，堅持把東盟中心地位放在首位。柬埔寨首相洪森5月在世界經濟論壇上表示，作為東盟輪值主席國，柬埔寨認為所有印太倡議都應服務于和平與發展、不反對任何國家、尊重東盟中心地位，同時表示東盟沒有必要支持其他國家的印太戰略，應該讓其他國家來支持東盟印太展望。[9]此外，洪森出席第27屆“亞洲的未來”國際交流會議時被問及對美國印太經濟框架的看法，他表示是否邀請柬埔寨加入IPEF對柬埔寨而言并不是什么問題，柬埔寨最關注的是《區域全面經濟伙伴關系協定》（RCEP），RCEP于2012年11月在柬埔寨金邊啟動，在2022年柬埔寨再次擔任東盟輪值主席國時正式生效。他坦言，“TPP因為特朗普政府的退出半路夭折，IPEF會遭遇和TPP同樣的命運嗎？”[10]目前RCEP的15個簽署成員國中生效成員數量已達13個，僅剩印尼和菲律賓還未生效。對東盟而言，RCEP的生效有助于提升其在區域內的影響力和地緣政治經濟利益，是東盟領導區域經濟合作的重大勝利，鞏固了東盟在推進區域一體化的中心地位。

5月舉行的東盟-美國特別峰會即體現了東盟推行大國平衡、維護東盟中心地位的決心和外交努力。東盟充分利用在華盛頓曝光于全球鎂光燈下的機會展現其戰略自信和“不選邊站”的堅定立場，在中美關系、緬甸問題、烏克蘭局勢等問題上，峰會的共同聲明等文件體現出了美國對東盟立場的妥協，東盟借勢鞏固其中心地位。11月10日至13日，柬埔寨成功舉辦第40屆和第41屆東盟峰會及相關會議，東盟以外的中國、美國、日本、韓國等多國政要線下出席會議，東盟為各國搭建了對話平臺，進一步促進形成開放包容的區域合作架構，鞏固了東盟在區域秩序構建中的中心地位。會議期間發表的《東盟成立55周年宣言》、《東盟領導人關于“東盟：共同應對挑戰”的愿景聲明》、《東盟領導人關于將東盟印太展望的四個優先領域納入東盟重點推進領域的宣言》等文件都強調在快速變化的地區地緣格局中，要維護和加強東盟在該地區的中心地位。在變局中，東盟獨立性和中心地位更加凸顯，東盟得以繼續實踐“小馬拉大車”模式。

總而言之，東盟經歷了不平凡的一年，面臨疫后復蘇、緬甸問題、烏克蘭危機、大國競爭等諸多問題與挑戰，柬埔寨憑借靈活多元的外交手段順利履職東盟輪值主席國。2022年，東盟原則上接納東帝汶為其第11個成員國，與7個國家簽署了《東南亞友好合作條約》，積極斡旋緬甸問題，為緬甸人民提供人道主義援助，在烏克蘭危機中維持其獨立和自主，并在大國戰略競爭態勢加強背景下努力維持中心地位。柬埔寨作為東盟輪值主席國，為加強東盟的團結、統一與繁榮，促進東盟與伙伴的合作等作出重要貢獻。

[1] ASEAN Leaders’ Statement on the Application of Timor-Leste for ASEAN Membership，November 11, 2022，https://asean.org/asean-leaders-statement-on-the-application-of-timor-leste-for-asean-membership/

[2] ??????????????????????????????????? ???????????????????? ???????????????????????????????????????????????? (TAC)，FRESH NEWS，???????? ?????????? ?????????，http://www.freshnewsasia.com/index.php/en/localnews/265299-2022-11-10-05-53-36.html

[3] Keynote Address His Excellency Deputy Prime Minister PRAK Sokhonn, Minister of Foreign Affairs and International Cooperation, at the ISEAS-Yusof Ishak Institute’s Special Discussion On the “Update on ASEAN’s Efforts in Myanmar”, ISEAS, July 21, 2022, https://www.iseas.edu.sg/wp-content/uploads/2022/07/Myanmar_DPM_Keynote_address_ISEAS_Updates_on_Myanmar_21_July_2022.pdf

[4] ASEAN Leaders’ Review and Decision on the Implementation of the Five-Point Consensus，November 11, 2022, https://asean.org/asean-leaders-review-and-decision-on-the-implementation-of-the-five-point-consensus/

[5] ASEAN Foreign Ministers’ Statement on The Situation in Ukraine, February 26, 2022, https://asean.org/asean-foreign-ministers-statement-on-the-situation-in-ukraine/

[6] ASEAN Foreign Ministers’ Statement Calling for a Ceasefire in Ukraine, March 3, 2022, https://asean.org/asean-foreign-ministers-statement-calling-for-a-ceasefire-in-ukraine/

[7] ASEAN Foreign Ministers’ Statement on The Reported Killing of Civilians in Ukraine, April 8, 2022, https://asean.org/asean-foreign-ministers-statement-on-the-reported-killing-of-civilians-in-ukraine/

[8] ?????? ??????????????????????????????????? ????????????????????????????????????????? ??????????????????，FRESH NEWS，???????? ?????????? ?????????，http://www.freshnewsasia.com/index.php/en/localnews/265343-2022-11-10-12-00-24.html

[9] ????????????????????????? ?????????? ???? ??? ????????? ?????? ??????????????????? ???????????????????，FRESH NEWS，???????? ?????? ?????????，http://www.freshnewsasia.com/index.php/en/localnews/243622-2022-05-24-17-17-34.html

[10] ???????????????????????? ???? ??? ???????????????????? ???????????????????????? ????????????????????，https://www.youtube.com/watch?v=ET9KJoTDAJU

 （作者：楊珂萱，北京外國語大學亞洲學院柬埔寨語專業本科生 本文僅代表作者個人觀點，與北京大學區域與國別研究院立場無關，文責自負。引用、轉載請標明作者信息及文章出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