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日，中國美院象山校區(qū)的中國國際設計博物館成為業(yè)內關注的焦點，這座博物館的設計師是葡萄牙國寶級的建筑師、1992年普利茲克建筑獎的獲得者阿爾瓦羅?西扎（álvaroSiza）。在博物館內“超越建筑的西扎——葡萄牙著名建筑家阿爾瓦羅·西扎建筑與設計大展”，梳理了1960年代到2010年代，西扎在雕塑、旅行手稿、建筑、家具、器物設計等方面的成就，以百余件作品、在西扎設計的博物館內勾勒出一個“超越建筑的西扎”。

在中國國際設計博物館的建筑及其空間呈現(xiàn)典型的“西扎式”語言，簡潔、純粹而又充滿方形和三角形的幾何變化，他巧妙通過借景窗戶將外部空間的景色引入展廳之中，使充滿張力的空間增強了趣味。在合理規(guī)劃固定展覽和臨時展覽空間的同時，他將室內空間延伸到建筑的外部，構建出一個獨立圍合的庭院，豐富了博物館的流線和觀眾的視點。在西扎設計的博物館回望西扎的建筑，別有趣味。

參照城市歷史，營造與地域融合的建筑

阿爾瓦羅·西扎出生于1933年，雖已過八十 ，但依舊活躍在建筑設計領域，被認為是當代最重要的建筑師之一，西扎的建筑作品注重在現(xiàn)代設計與歷史環(huán)境之間建立深刻的聯(lián)系，并因其個性化的品質和對現(xiàn)代社會文化變遷的敏銳捕捉，而受到普遍關注和承認，具有獨特的美學意義。

西扎早期的項目以住宅和小型共建為主，地點多在葡萄牙境內，這是他的實驗時期，作品帶有明顯的空間實驗和探索的性質。這源于二十世紀五十年代的后半期, 葡萄牙建筑師對傳統(tǒng)與變革進行了反思。對社會、自然、空間和建筑之間的關系的研究是當時普遍關注的問題。當時費爾南多·塔沃拉（Fernando Tavora）是葡萄牙建筑行業(yè)的領軍人物，西扎在1955-1958年期間跟隨塔沃拉進行工作，位于勒薩德帕梅拉海岸線上的波·諾瓦茶室（Boa Nova Teahouse and Restaurant）是西扎的第一個主要設計。

波·諾瓦茶室建于勒薩德帕梅拉（ Le?a da Palmeira ）海岸的礁巖之上，這個茶室緊挨著另一個同一個建筑師設計的標志性建筑，laca海濱泳池（Le?a Swimming Pools），兩個項目都被歸為葡萄牙建筑的里程碑。

這座位于葡萄牙波爾圖的海岸的海邊游泳池嵌入海岸的礁石里，似乎生長在這片亂石之中，但是卻又有著自己的棱角和性格。仿佛狂吼的大西洋就在拍打著它的肩膀，但內心卻淡泊寧靜。

依山伴水之間，游泳池每日的換水由大自然的潮起潮落自然完成，可謂與自然間的對話。而在建筑模型的制作上，西扎也呈現(xiàn)出大氣典雅，將建筑與自然的關系通過建筑模型表達。

西扎強調根據(jù)建筑所在地的自然環(huán)境因地制宜。他認為：“自然和人類設計之間要有距離，但同時也要存在聯(lián)系。” 這一建筑觀念對其的設計策略產(chǎn)生了深刻影響。

這一時期, 西扎的一系列的作品還表明了其建筑觀念的基點——地方性與現(xiàn)代建筑的結合。西扎用現(xiàn)代的手法演繹葡萄牙傳統(tǒng)，發(fā)展了他獨特的空間技巧和建筑語言，為他隨后的建筑創(chuàng)作積淀了原型性的力量。

20世紀70年代末期，在柏林參加了IBA展之后，西扎創(chuàng)造了眾多享有盛譽的作品，并在柏林，里斯本，威尼斯，薩爾茲堡等多項重要的設計競賽中獲勝。而到了20世紀80年代后期，隨著西扎的影響力日漸增大，設計的范圍逐漸擴大到大型建筑中。西扎把早期的風格延續(xù)到大型建筑中，開始了真正的社會化實踐時期。他的建筑充滿了建筑與地域的平衡與融合，在現(xiàn)代設計與歷史環(huán)境之間建立了深刻的聯(lián)系，并因其個性化的品質和對現(xiàn)代主義文化變遷的敏感而受到關注，他創(chuàng)造了嶄新的空間形式和獨特的建筑語言，對葡萄牙城市化發(fā)展產(chǎn)生了重要影響。

這些廣泛存在的建筑觀念對其所采用的設計策略不可避免的產(chǎn)生了深刻影響：一方面，西扎最早期的作品與新地方主義的定位密切相關。傳統(tǒng)與現(xiàn)實，手工藝和工業(yè)發(fā)展進程之間的相互影響一直是其建筑研究持續(xù)關注的問題。而另一方面，西扎又極力尋求與現(xiàn)代建筑技術的一致。這一時期, 西扎以一系列的作品表明了其建筑觀念的基點——地方性與現(xiàn)代建筑的結合，即一種所謂的“鄉(xiāng)土情結”。

鄉(xiāng)土情結的展現(xiàn)，西扎早起建筑作品表現(xiàn)出源于“地方”與“鄉(xiāng)土”的形式敏銳， 通過致力于用現(xiàn)代的手法演繹葡萄牙傳統(tǒng)，西扎發(fā)展了他獨特的空間技巧和建筑語言，為他隨后的建筑創(chuàng)作積淀了原型性的力量。

另外，西扎還十分尊重建筑所處環(huán)境的本身特性，即所謂“場所精神”。他認為，新的建筑應該歸屬或融入該地區(qū)的傳統(tǒng)。他反對忽視場地性格與建造過程的做法，反對忽視場所建筑所應根本尊重并延續(xù)的社會文化要義的理念。他認為，建筑師的工作不是進行發(fā)明創(chuàng)造，而是通過建筑對社會文化進行詮釋、延續(xù)和發(fā)展。

脫離城市環(huán)境來看西扎的建筑時，是很難理解那些平面的奇特與多變，但是當把平面重疊在基地上時，建筑與周圍每件事物的聯(lián)系就顯而易見了。正在中國美術學院象山校區(qū)中國國際設計博物館（西扎設計）舉行的“超越建筑的西扎”的空間設計也是運用了西扎的手法去設計：

“每一個平面中，如果一個人要閱讀文本，他在看這個文本的時候就會去遠望這個文本，然后他就會觀察到空間的平的那層關系和遠方的景色的狀態(tài)，所以在這個空間當中，所有的桌子都是地平線，在這個地平線上面，我們通過墻上的文本和桌子之間的關系把整個地表連接起來。”展覽的視覺和空間設計者中國美院視覺傳達設計系副主任俞佳迪對“澎湃新聞·藝術評論”說。

西扎的建筑之所以常能給人一種新鮮感，正是因為他對具體的場地、具體的任務，都以具體的策略予以對待，同時也來自于他特有的形式趣味，西扎對舒展延綿形態(tài)的偏愛，使得建筑能夠更好地與大地尺度相適應。他經(jīng)常將建筑或者部分建筑處理成低矮的匍匐在場地上的形態(tài)，就建筑延伸向無窮之遠，邊界消失在環(huán)境中一般。讓優(yōu)雅孤傲的體量形態(tài)在凌亂嘈雜的周圍環(huán)境中脫穎而出以及他對動感空間的偏好也讓他與其他設計師明顯區(qū)別開來。

從1990年的馬爾克教堂、1991年的波爾圖藝術館開始，西扎大量的使用伊斯蘭建筑、羅馬巴洛克等歷史原型，他開始變得像一個生活在現(xiàn)代的古代建筑師。最明顯的大概是馬爾克教堂。對空間里凹角的處理完全脫胎于波羅米尼的圣瑪利亞尖頂。而祭壇位置光的煙囪幾乎完整復制了貝爾尼尼的克拉諾教堂。而剩下的水平長窗、高窗等設計元素來自于柯布西耶的朗香教堂。馬爾克教堂的特別之處在于鍍金嵌木十字架位于祭壇左方，而祭壇后的白色墻壁上以兩座矩形燈光罩不斷疊加創(chuàng)造出一個虛擬的十字架，以此強調耶穌被釘在無形的十字架上。

在葡萄牙館（1995－1997），巴西的藝術館（1998－2008），的維亞納堡圖書館（2001－2007）的設計中，西扎開始認真地表現(xiàn)結構，這種對結構的執(zhí)著更早可以從阿威羅大學水塔的設計中看出。

極簡主義也是西扎設計思想中很重要的一部分，西扎曾說：“最使不安的是建筑中的浪費現(xiàn)象。無論是用材還是用光。”所以，他一直力圖用簡潔的形式來表現(xiàn)建筑內在的豐富性，這實質上是西扎基于重視細部、重視建筑與人的親和性基礎之上的對建筑“簡約”的追求。

手繪與家飾設計，呈現(xiàn)多面西扎

在“超越建筑的西扎”展覽中，公眾能看到一個由于建筑延伸而出的西扎。在中國美院中國國際設計博物館的團隊對西扎建筑資料的梳理中發(fā)現(xiàn)，西扎的所有設計都是靠素描、簡筆畫等手工繪制的，所以在呈現(xiàn)展覽的時候，他們邀請西扎書寫展覽名字，以他自己的建筑和字跡講述西扎對自身的超越。

如果說展覽橫向空間以明線講述的是西扎的建筑，那么縱向空間（墻面）的暗線訴說建筑以外的西扎——一批西扎各個階段的旅行速寫表達了其生活與工作的關系。

據(jù)說，西扎是位有空就畫速寫的建筑師。西扎為1998年里斯本世博會設計的葡萄牙館，采用其個人繪畫原稿作為餐廳裝飾設計圖，體現(xiàn)了其建筑的藝術風格。西扎說：“我很喜歡繪畫，希望長大后成為雕刻家，但是對我的家人來說這非常不現(xiàn)實。我選擇了美術學院（Beaux Arts School），學校設立三門課：繪畫、雕塑和建筑。在前兩年，三門課同時教授，不分伯仲。我本打算在二年級結束時偷偷轉到雕刻專業(yè)，但我發(fā)現(xiàn)我對建筑的喜愛已經(jīng)達到如癡如醉的程度。我總是沉浸在風景、肖像和旅途的繪畫中無法自拔，當時的我并沒有將這種癡迷和建筑聯(lián)系起來，但這種癡迷確實培養(yǎng)了我的敏銳度。”

西扎的速寫抵達了某種書寫性的狀態(tài)，觀者能從中讀出思維在專注狀態(tài)下的某種起伏——線條在記憶、事件、空間感受、片刻的靈感、技術的拷問之間反復穿梭，編織了一種從“無言”到“敘述”之間的意識流。如西扎自己所言，他不僅畫上了街道和人群，還把自己的雙手也畫到了畫面內部。彷佛這個觀察者已經(jīng)迫不及待地要擠到被觀察的場景中似的，主與客、觀察與被觀察、畫與被畫，二者的界限都不那么明顯。 西扎也把速寫的親密感移到了真實的建筑上。他也建議年輕的建筑師不要過度依賴電腦，“不要停止嘗試”，不斷的嘗試使人頭腦保持警惕。

除了建筑本身之外，西扎也通過設計與建筑相符的家具提升細節(jié)的感染力，家具和器物設計雖不是西扎的設計主體，但其中包含的妥帖細節(jié)，無形之中與建筑融為一體。這一切也呈現(xiàn)了一個多面的西扎。

正如西扎所說：建筑師不發(fā)明東西，建筑師只是轉化現(xiàn)實。對于歷史的尊重，并不能成為限制建筑師自由性的前提。然而這兩者的關系就像是居于蹺蹺板的兩端，彼此獨立卻又相互依存。其二者之間的平衡關系，也正是當代中國建筑所應該去借鑒和反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