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決策雜志”微信公號消息，今天（4月4日），國務院發布任免國家工作人員名單，山東省委原常委、原副省長李群正式被任命為文化和旅游部副部長。

此前的3月29日，李群已辭去山東省副省長職務。至此，現年56歲的李群結束了在山東長達27年的工作生涯，首次離開山東，赴京履新。

這位明星官員有著諸多為人所熟知的身份標簽，而此前，最為人津津樂道的是他在美國擔任市長助理的一段經歷。

我在美國當市長助理

2004年，一本名為《我在美國當市長助理》的書走紅，這本被稱為“第一部中國官員透視美國政府運營”的書，作者正是李群。

作為山東省中青年干部出國培訓計劃第一批成員，2000年，時任共青團山東省委書記李群在美國紐海文大學研修MPA，后在紐海文市政府不同部門上進行了為期3個月的實習，實習崗位是市長特別助理。

這段特殊的海外培訓經歷給李群留下了深刻印象，也對他回國后的施政理念和實踐產生了潛移默化的影響。

來美國之前，李群曾在山東省的縣級市壽光擔任市長。一次，紐海文市市長John Destefano與李群交流時問道：“你在中國干過市長，與我在工作內容上有什么區別？”李群坦誠地說：“最大的區別是你好像不太管經濟。”

誠如李群所說，在美國的幾個月里，他從未見John Destefano市長去過企業，唯一的一次經濟活動，還是參加一次中小企業產品博覽會。而在擔任壽光市長期間，主抓經濟工作的李群事無巨細均要親力親為，甚至企業上什么項目，地里種什么莊稼都要親自過問。

John Destefano市長表示，自己更多是抓教育、環境、衛生、治安、消防等基本服務的工作，通過優化環境，間接促進經濟發展。

這一番話給了李群很大觸動，而這一觸動在李群回國后很快變成了改革的動力。2000年12月，李群在回國不久后出任臨沂市市長，2002年12月擔任市委書記。在他主政期間，這個山東人口最多的革命老區煥發出嶄新的活力。

臨沂是一個商貿城市，外來商戶有30多萬人，李群任市長后發現群眾對當地治安環境有意見，影響了商戶的投資經營信心，便提出加大環境治理。市財政先后撥款上千萬元，用于警方采購高科技設備，使公安部門多年陳舊的辦案手段得到根本改觀，治安形勢顯著好轉。由于環境得到優化，全市私營企業和個體工商戶增速躍居全省第二位，民間投資也快速增長。

剛剛來到臨沂時，李群發現“干部包企業”在當地被作為“經驗”介紹，一些黨政官員三天兩頭往所包企業跑，對企業發展指手劃腳。李群堅決制止了這一風氣，要求主管經濟的領導干部由抓具體項目，改為對經濟戰略、支柱產業、行業規劃、政府服務的研究。

從此，李群也被當地干部群眾貼上了改革派官員的標簽。而李群對臨沂的改變，絕不僅僅是一個方面。

2000米預留地引發一場改革

2001年，李群要求，沂河兩岸2000米內預留為規劃空地。但結果許多市政建筑，由部門領導拍拍腦袋就開干，規劃就成了一紙空文。

李群苦口婆心地說：“大伙兒把土地留下來就是貢獻，這是關系到未來經濟發展的千秋大業之事。”有些人不以為然地說，這是無所作為的論點。

于是，當地官員的思想觀念，成為他關注的焦點。這年4月的南方之行，讓李群對這點感受更為深切。

“現在看來，我們與南方的差距，在結果上表現為經濟發展指標和發展水平上，在原因上表現在思想解放、觀念更新和工作思路上，后者比前者顯得更為重要和緊迫。”李群稱。

改變的方式很簡單，甚至有點司空見慣，就是思想解放大討論。在南方之行中，李群所到城市，幾乎每年都開展解放思想的大討論，這點顯然觸動了他。“特別是南京市的解放思想大討論，值得我們借鑒。”

于是，在2003年5月，一場為期3個月的解放思想大討論在臨沂召開。

在5月召開的“解放思想謀發展、與時俱進建小康”大討論動員會上，李群的講話擲地有聲：

“為什么同樣的事情在南方能做，而在我們這里這也不行、那也不行？”

“為什么先進地區實踐證明完全行之有效的東西，到我們這里就難以推行？”

“為什么省委、省政府，市委、市政府三令五申要求做到的事情，有的單位和個人充耳不聞、我行我素？”

“有些問題會議部署、領導批示，為什么難以落實，甚至毫無音訊？”

四個“為什么”讓會場的官員如坐針氈，李群還毫不留情地說“諸如此類的問題還有很多”。李群要強力“撞擊”臨沂官場，振聾發聵，要改變仕風，提升官智，在他看來，作為主政者，這也是政績。

此后，這樣的“撞擊”風格和思想解放方式，成了臨沂的一個傳統。

“可以說，解放思想已經作為推動臨沂經濟發展的一個永恒主題，貫穿于整個經濟社會發展的全過程。在發展中發現問題、在謀劃中捕捉主題、在創新中解決難題，已經成為臨沂經濟和社會又好又快發展的不竭之源。”山東一位觀察家告訴《決策》。

“一條大河鬧革命”

2003年6月，徐州組團專程赴臨沂考察調研商貿業發展。但這并不是件值得慶祝的事情，徐州調研背后是江蘇在全省布局了三大物流區域中心，其中之一就是徐州。淮海經濟區老牌城市徐州已經“盯上了”臨沂的商貿業。

李群見招拆招。

臨沂給出的第一個思路是，改造提升傳統商貿業與加快發展現代物流業并舉，再造物流新優勢。“今后一段時間，我們將對現有市場進行改造和提升。培育和發展第三方物流，加快推進臨沂市由傳統物流業向現代物流業的轉型。”李群在談到臨沂商貿優勢時如是說。

于是，“物流之都”成為臨沂打造的一張名片。

是年7月，“中國臨沂華藥(香港)中藥材高科技物流園區”簽約。此后，幾乎每個月，都有一個投資數十億的商貿物流項目簽約或奠基。其中，澳龍國際物流城是當時全國最大的商品集散地與物流中心；臨沂香江商貿城則是臨沂建市以來最大的招商引資項目。

眾多商貿物流城的建設，是“物流之都”的落地之舉，但卻不止于此。

這些項目全都選址于臨沂城西，一大片未開發地區。這是臨沂轉型路徑的另一大伏筆——通過物流城的建設，將臨沂市區的批發市場外遷，拉開城市框架，實施大城市帶動戰略。

大市場與大城市開始聯系在一起。

以集興市，以市興城，成了臨沂城市發展與轉型路徑的重要特點。通過物流城等大市場的建設，民智得以引導，民間活力得到維護，并向更高層次進發。這是臨沂與其老師——義烏最大的不同。從這一意義上講，市場化是因，城市化是果。從長遠來看，兩者之間又是互為條件、互為因果的。

2003年8月，臨沂城市空間發展戰略研討會召開，由兩院院士吳良鏞為臨沂量身編制的“大水城”規劃——《臨沂市城市空間發展戰略》出臺。在由眾多商貿物流城支撐起來的城西之外，臨沂確定了“一河五片，北上東進，組團發展”的城市空間布局。

通過復制、提升青島“經營城市”模式，9月，臨沂濱河大道開工。“一條大河鬧革命”成為當時臨沂最響亮的發展號角。

等到2005年，臨沂跳出老城的束縛，北進建設52平方公里的北城新區。當地媒體如此評價北城新區的意義——“這項前無古人的壯舉，成為我市城市建設史上具有里程碑意義的一頁，開啟了新一輪城市擴張的進程。”

早在2003年，“新臨沂、大臨沂”的目標就已正式提出，李群曾就此闡釋說，“新”，是從質的角度，憧憬全市人民的新觀念、新思路、新生活、新面貌，努力把臨沂建設成為更加開放、更加文明、更加富裕、更富活力的新型城市；“大”，主要是從量的角度，把臨沂建設成經濟大市、經濟強市。

在李群看來，臨沂是一個欠發達地區，欠發達就是欠發展，就必須加快發展步伐，促動經濟全面提速，盡快做“大”。

“我們比了一下，1000多萬人口，相當于捷克；1.7萬多平方公里，相當于科威特。這么大的塊頭，它的經濟總量必須大、經濟實力必須強。”

2007年3月，李群離開沂蒙山區，上任山東省委常委、宣傳部部長。

第二年，一部反映山東地區農民到東北謀生的電視劇《闖關東》走紅全國，人們在這部電視劇的監制名單中，看到了李群的名字。當年，這部電視劇跟山西省的《喬家大院》并列，是全國“宣傳部電視劇”中的成功之作。

從2007年起，山東開始啟動文化體制改革，將山東電視臺和廣播電臺合并，新組建山東影視傳媒集團，主持這次改革的正是李群。

在一次會議上，聽到大家提及熱映的美國電影《阿凡達》，參與討論的李群說：“目前我們省很多上規模的企業，一年的利潤甚至還不如《阿凡達》一部電影從中國獲取的票房，這一點值得思考。”

李群還強調：“必須轉變觀念，加大改革力度，既重視文化事業，又要重視文化產業，充分發掘其巨大的潛力。”

改革后新組建的山影集團取得巨大成功，連續推出《闖關東》、《沂蒙》、《南下》、《老農民》等精品力作，被網友稱之為“山影出品，必屬精品”。

2008年12月31日，山東出版集團有限公司、山東新華傳媒股份有限公司、山東影視集團有限公司、山東大眾傳媒股份有限公司等四家山東省直文化企業分別在濟南揭牌，標志著山東文化體制改革邁出新步伐，文化產業發展進入新階段，從此從文化改革的相對落后省，一躍成為先進省。

改革后的山東推出的一系列文化產品，既能保證高質量的文化水準，又能符合市場大眾的口味，這難能可貴。值得一提的是，“好客山東”作為山東省旅游品牌，也是從這時開始為人熟知，進而在全國家喻戶曉。

2010年8月，全國文化體制改革工作會議在山東青島舉行，這并非是一個隨機選擇，而是要推廣山東經驗和做法，這說明山東文化體制改革方面由落后走在了全國前列。

文化興市

2010年，李群再次回到地方主政，不同于此前在沂蒙山革命老區的任職，此次李群掌管的是山東省第一經濟大市——青島。

在青島的六年多時間里，李群既有帶領青島連超大連、寧波跨入萬億俱樂部的“顯績”，更有打基礎、利長遠的“潛績”——打造“文化青島”。

2010年12月，剛剛上任青島市委書記一個月的李群，專門針對文化和旅游工作進行了調研。

主政期間，李群將青島老城區歷史風貌建筑保護和文化傳承提高了一個新的高度，帶動了老城區的復興。他特別強調要加強歷史風貌建筑保護，認為這是“提升城市文化軟實力的必然要求。”

在一次調研中李群說：“我看過八大關當時的規劃，容積率定為0.5，絕對不允許突破。如果在那里私搭亂建，搞一些非法建筑，那么這個景區就將不復存在。”后來，他成功的將一批八大關私人會所收回改造成博物館，向公眾開放。

李群在青島期間，另一項為人稱道的政績就是成功地為青島帶回了山東大學。

自1958年搬離以后，青島當地報紙上就有“青島從此成為文化沙漠”的說法，這說明山東大學對青島這座城市的重要。因此，山東大學新校區在青島興建，意義非凡，是歷史的續寫，城市與大學文脈的延續。

往后幾年，青島成功爭取到多方支持，引進了北大、清華、復旦等28所著名高校落戶，助力人才強市、科教興市戰略，這與李群在主政青島期間的大力推動是分不開的。

“城市孕育了大學，大學滋養了城市。”李群這樣描述城市和大學的關系。

在青島期間，李群在接受《中國文化報》專訪時指出，文化不僅僅具有提供文化產品、陶冶情操、凈化心靈這樣的精神功能，現代文化的內涵在不斷拓展，文化也是生產力，也在為經濟社會發展做出重大貢獻，在轉方式、調結構當中也扮演著重要角色。

李群認為，要提升城市的文化含量，首先還是要推進文化體制的改革，實現文化的繁榮發展。在他看來，單靠事業性體質是很難做到的，事業性質的文化生產單位游離于市場之外，更多的是向政府要資源，很少甚至沒有從市場上吸引和配置資源，很難做大做強。因此，要通過文化體制改革，有效激發創作者的激情，激發文化生產單位的活力，使整個城市的文化更加繁榮、更加和諧。

應該說，鮮明的改革色彩和濃厚的文化情懷，貫穿于李群的仕途，此次出任文旅部副部長一職，李群也迎來人生中新的里程碑。

2018年3月17日，十三屆全國人大一次會議表決通過國務院機構改革方案，國家旅游局與文化部正式合并，組建文化和旅游部。消息甫一傳出，就受到民眾的廣泛關注，網友紛紛感慨詩和遠方終于走到了一起，對這一部委未來肩負的使命充滿期待。

作為兩會后首位明確由地方上調國務院新組成部門的副省級領導，此番李群走上新的崗位，豐富的文化工作履歷和改革經驗料將使他更好發揮自己的優勢，施展一番抱負。

（原題為《從美國市長助理到“闖關東”，如今這位副部長的仕途步入“詩和遠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