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地時間2022年10月26日，烏克蘭赫爾松州，在最近被收回的Archangelske村，一名婦女騎著自行車經過被毀的公寓樓。  人民視覺 圖

連日來，俄烏沖突中的戰略要地赫爾松不平靜。烏克蘭策劃反攻，兵鋒緊逼，當地親俄力量一直在推進撤離平民行動，并建立防御工事。輿論喧囂，一場“赫爾松大戰”似乎近在眼前，但雙方均指責對方將是挑動局勢升級者。與之相伴的，是雙方圍繞誰才會炸毀卡霍夫卡水電站大壩、誰才會制造“臟彈”的又一輪“羅生門式”的互相指控。

然而，山雨欲來風滿樓之際，俄羅斯卻又不止一次重新提起恢復和談的可能性。俄羅斯總統普京10月31日再次表示，俄羅斯與烏克蘭談判的意愿是眾所周知的，不會有任何改變，且無需質疑。俄烏沖突也許又將走到一個新的選擇路口。

大壩、“臟彈”疑云

11月1日，赫爾松親俄行政機構仍在擴大撤離當地民眾的范圍。據俄新社報道，由俄任命的赫爾松州代理州長薩爾多當日表示，赫爾松地區居民遷移區從第聶伯河往外擴大了15公里，即從卡霍夫卡到霍拉普里斯坦（Hola Prystan）的平民都需要離開。

“由于烏克蘭政權可能使用被禁止的戰爭手段，以及基輔準備對卡霍夫卡水電站進行大規模導彈襲擊的信息，赫爾松地區面臨馬上被洪水淹沒的危險。”薩爾多說，“（擴大疏散區的）決定將使我們有可能建立起分層防御，以擊退烏克蘭的攻擊并保護平民。”

位于赫爾松州的卡霍夫卡水電站不但為烏克蘭南部地區供電供水，橫跨第聶伯河的重要公路和鐵路也從該水電站經過。

在俄方近期的敘事版本中，烏克蘭有意在赫爾松大打出手，甚至不惜炸毀水電站大壩，因此撤離平民是必要的。但烏方否認了俄羅斯對基輔有意炸毀卡霍夫卡水電站的指控，并反指這是莫斯科的“假旗行動”，這表明莫斯科可能會轟炸大壩，然后將其歸咎于基輔。

烏克蘭總統澤連斯基10月20日在向歐洲理事會發表講話時聲稱，烏方獲得的情報顯示，俄軍已經在卡霍夫卡水電站大壩上放置了炸藥。大壩內是一個巨大的水庫，一旦決堤，洪水可能造成80個城鎮約十萬人受災，包括赫爾松市的大部分地區將被淹沒，扎波羅熱核電站反應堆的冷卻也會受到影響。澤連斯基認為，俄試圖用炸大壩來掩護其撤離。不過，俄烏雙方都未提供支持其指控的證據。

與“大壩疑云”如出一轍的，是俄烏近期圍繞誰會制造“臟彈”的互相指控。

按照俄方的說法，基輔已經開始實施“臟彈”挑釁計劃。俄方掌握關于烏方擁有制造“臟彈”技術的相關科學機構的具體信息，并稱已通過各種相關渠道反復核查。為此，10月23日，俄國防部長紹伊古罕見地同美國、英國、法國、土耳其國防部長通電話，明確就基輔計劃使用“臟彈”問題提出警告和抗議，他稱“基輔可能很快就會部署一枚‘臟彈’。”

烏克蘭和西方不出意外地否認了俄方說法，并反過來將矛頭對準俄羅斯。北約秘書長斯托爾滕貝格表態說：“俄羅斯先指控別人做什么，那就是他們自己要做的。”他還稱，俄羅斯的類似戰略在敘利亞、俄烏沖突初期均已使用過。美國國務院發言人普賴斯也警告稱，若俄使用“臟彈”或者任何其他核武器，將面臨“性質嚴重的后果”。

這已經不是俄烏雙方在沖突爆發后第一次陷入這種“羅生門式”的相互指控了，但這次有關大壩和“臟彈”的爭吵背后，是俄烏雙方都不否認的一個事實——赫爾松或將成為新的前線爭奪點，此地可能迎來一場激烈的惡戰。

“赫爾松大戰在即”

位于烏克蘭南部的赫爾松州被寬闊的第聶伯河一分為二，河左岸那半邊與2014年“脫烏入俄”的克里米亞半島接壤。該州首府赫爾松市位于第聶伯河入海口處的黑海沿岸，距離克里米亞僅約100公里，是連接克里米亞的門戶。

2月24日俄烏沖突爆發后，俄軍從克里米亞半島北上，在赫爾松州內迅速推進，僅用7天時間就拿下赫爾松市。俄軍占領下的赫爾松州成了克里米亞的屏障，并使俄軍得以進一步向烏克蘭北部和西部推進。

烏克蘭自然明白赫爾松的重要戰略意義，奪回赫爾松也將成為烏軍反攻的里程碑。《紐約時報》11月1日報道稱，如果烏軍實現這一目標，將嚴重打擊俄軍的信心。

自9月以來，烏軍的反攻頗見成效。澤連斯基9月13日晚上發表的講話宣稱，烏軍已經收復南部和東部約8000平方公里的領土，包括東北整個哈爾科夫地區。10月上旬克里米亞大橋發生爆炸，隨之而來的是俄羅斯對烏克蘭實施密集空襲作為報復。雙方的基礎設施之戰拉開大幕。11月1日，澤連斯基表示，烏克蘭約有40%的能源基礎設施受到俄羅斯導彈和無人機襲擊而嚴重破壞。但俄羅斯打擊烏基礎設施的舉動似乎未能阻遏烏軍在南部前線的勢頭。最近幾周內，烏軍據信已重新奪回了第聶伯河西岸的數十個村莊和城鎮。

10月30日，赫爾松州親俄行政機構副長官基里爾·斯特列莫烏索夫對俄羅斯衛星通訊社表示，烏軍可能在不久的將來試圖在赫爾松地區發動大規模進攻，“他們（烏克蘭人）正在集結部隊，包括許多雇傭兵。但我們的軍隊也在集結。”而幾天前，澤連斯基的顧問、軍事情報部門負責人阿列斯托維奇將軍也對總部位于布魯塞爾的歐洲媒體EURACTIV說，“赫爾松的形勢很清楚，俄國人正在補充力量，加強當地的部署。這意味著不會有軍隊撤退。相反，最重磅的戰役將在赫爾松地區爆發。”他沒有進一步透露這場重大的戰役將在何時打響，但認為俄軍不愿將赫爾松拱手相讓，目前正在加強當地的防御。

法新社10月26日的報道則直言“赫爾松大戰在即”，稱烏軍正在從兩個方向朝赫爾松市推進，烏克蘭總統顧問稱烏軍正在為“最艱難的戰斗”做準備。俄羅斯衛星通訊社10月30日也援引親俄人士、“頓涅茨克人民共和國”信息部第一副部長丹尼爾?別茲索諾夫的話稱，根據報告，烏方正在赫爾松附近集結4-6萬人的部隊，而俄羅斯武裝部隊正準備進行一場嚴肅的戰斗。

美國有線電視新聞網（CNN）11月1日報道稱，俄烏雙方都報告說，在俄控赫爾松地區的貝里斯拉夫發生了激烈的戰斗，烏軍部隊正試圖突破俄軍防線。赫爾松地區親俄“軍管會副主任”基里爾·斯特雷穆索夫在社交平臺上表示，烏克蘭正在“以各種可能的方式，通過偵察戰，試圖從貝里斯拉夫方向突破，但他們所有的企圖都被擊退了”。

普京最新講話降低調門？

前線的對抗日益激烈，而俄羅斯近期的一系列表態和動作卻頗耐人尋味。

10月27日，普京在莫斯科舉行的瓦爾代辯論俱樂部第19屆年會上發表長篇講話并回答與會者的提問，前后花費近4小時。路透社稱，這是俄烏沖突爆發以來，普京時間最長的公開露面之一。普京的新聞秘書則在普京講話之前稱，這次的講話內容值得深入研究。

據塔斯社報道，普京在27日的演講中就烏克蘭局勢進一步升級發出警告，指責西方在玩一場“危險、血腥和骯臟”的游戲。他說：“我們正處于一個歷史的門檻：在我們面前的可能是自第二次世界大戰結束以來最危險的、最不可預測的，同時也是最重要的十年。”

他還說，盡管俄羅斯準備與烏克蘭就結束沖突進行對話，但基輔方面并不希望談判。普京認為這個問題“很容易解決”。“美國只需要給烏克蘭一個信號，讓它改變立場，和平解決問題。”他說。

普京這番表態被多家外媒解讀為是在呼吁以和平方式解決俄烏沖突。

值得注意的是，普京雖然在講話中對西方提出了尖銳的批評，但他同時聲稱“俄羅斯也不是歐洲的敵人，而且對歐洲從來沒有任何惡意”，并稱俄羅斯不是在挑戰西方，而是想保留自己的發展權利。他還重申此前的說法，即俄羅斯曾試圖與西方國家和北約建立友好關系，但得到負面回應。

在談到核武器時，普京排除了在烏克蘭使用核武器的可能性。他還表態說，俄方永遠不會率先談論動用核武器，之前只是對西方領導人的言論作出“暗示性的回應”。11月2日，俄羅斯外交部發布了阻止核戰爭發生的聲明。聲明稱，俄羅斯支持維護全球戰略穩定，堅定、持續地致力于阻止核戰爭的發生，“因為核戰爭中不會有任何受益者”。

普京發表上述講話后不久，10月29日，俄黑海艦隊在克里米亞的塞瓦斯托波爾基地遭到襲擊，俄羅斯一怒之下宣布決定暫停執行俄烏之間的糧食協定。10月31日，俄軍對烏克蘭實施大規模打擊，烏克蘭多個地區傳出爆炸聲。普京當天在一場新聞發布會上說，對烏的攻擊一定程度上是對塞瓦斯托波爾遭襲的回應。當被問及關于俄烏和談的可能性時，普京的表態依然稱得上積極。他說：“我們在等待，可能一些必要條件會發展成熟，而我們的意愿是眾所周知的，不會有任何改變，且無需質疑。”

兩天后，11月2日，俄羅斯國防部稱，由于收到了烏克蘭方面不利用黑海糧食運輸走廊和烏克蘭港口對俄進行軍事行動的保證，俄方恢復參與黑海港口農產品外運協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