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編者按】

北京時間3月23日凌晨，美國總統特朗普簽署備忘錄，宣布將采取措施對價值600億美元的中國產品加征25%的關稅，并將限制中國對美技術投資。

這一消息引來全球各界高度關注。牛津經濟研究院亞洲首席經濟學家Louis Kuijs撰文表示，美國將出臺更多針對中國的貿易限制和中國在美的投資限制。但中國對美的出口中有很大一部分是美國品牌，或美國企業參與的供應鏈，這些將限制關稅征收的程度。同時，中國的回應應保持克制，這能夠控制經濟損失，但沖突升級的風險仍然存在。澎湃新聞經授權編譯。

中國成功擴大了技術人才的規模，并在許多核心供應鏈中占據特殊的地位，這使中國成為美國貿易保護主義政策的主要目標。美國政府正積極探索對中國出口商品的征收關稅措施、限制中國在美的投資和中國赴美留學生簽證的發放。

雖然我們預計美國即將出臺對中國進口商品征收關稅和投資設限的政策，但美國從中國進口商品中的很大一部分是美國自己品牌的產品，以及很多美國公司參與供應鏈的產品，這使中國所受的美國的貿易限制措施的影響程度是有限的，尤其是在信息技術、電子和通信產品領域。

這些可以解釋為什么美國政府宣布對價值600億美元的中國進口產品收稅25%的關稅，這一數字是中國出口美國的總額的八分之一，中國出口總額的2.6%。既然中國一定會做出回應，我們認為，如果中國的回應相對克制，那么經濟損失將是適度的。但這場貿易戰存在明顯的升級風險，一旦升級，將會導致巨大的經濟影響。

美國將會棋落何方

雖然美國轉向貿易保護主義可能會影響的很多國家，但中國是主要目標。因為中國是美國最大的出口國，根據美國數據，2017年美國與中國的雙邊貨物貿易赤字為3,750億美元，減少貿易逆差是美國政府的目標。作為全球貿易的重要樞紐，中國在國際貿易中與不同國家的貿易逆差和順差結合起來，其經常賬戶的總體順差相當小（2017年經常賬戶順差占GDP的1.4％），就并不能證明中國的重商主義或匯率低估（圖表1） 但是中美貿易中的大量雙邊盈余使中國成為美國貿易限制政策的目標對象。

雖然許多產品的全球供應鏈的最后一步在中國，但在其他經濟體中，產品的價值增加了很多。這是美中貿易摩擦會造成“附帶損害”的重要原因，特別是對其他亞洲經濟體中。事實上，從附加值的角度來看，美國與中國的雙邊貿易逆差在2017年“僅為”2390億美元，比3750億美元低了36％。盡管如此，這種“細微差別”在政治辯論中被忽略了。同時，雖然特朗普政府的一些保護主義政策在美國引發爭議，但針對中國的措施并不屬于此列，它們在國會得到了大量的支持。

對鋼鐵和鋁的關稅旨在幫助美國本土鋼鐵和鋁產業應對來自中國出口的競爭壓力。雖然有許多國家向美國出口鋼鐵和鋁，但一些盟國可能獲得豁免。更重要的是，美國正在對中國涉嫌“盜竊”知識產權的事件進行“301條款”調查。美國政府可能會聲稱，由于許多部門被“知識產權盜竊”和強制技術轉讓，使美國工業遭受了1萬億美元的損失。這項調查已經成為對各種貨物征收關稅的建議基礎。

中央財經領導小組辦公室主任劉鶴最近一次訪問華盛頓時，特朗普團隊告訴他，如果中國可以就如何減少1000億美元的對美順差提出具體的計劃，美國將不會對中國的出口和投資設置限制。

但這是很難實現的。在美國強勁增長和擴張性的財政政策下，預計今年美國整體貿易逆差將再上升10％，這給減少中美貿易逆差增加了壓力。另外，中國政府減少對美國的出口并不容易（而且將供應鏈的最后階段轉移到另一個國家也需要時間）。中國只能在結構上增加從美國的進口。中國已經在探索實現這一目標的方法——今年早些時候，中國就宣布將從美國進口更多的液化天然氣。但鑒于2017年中國從美國進口的商品總額僅為約1,300億美元，進口將必須大幅上漲。

因此，美國政府勢必會繼續探索對關稅的征收，并限制中國在美的投資。我們認為，鑒于美國國內的廣泛支持，美國限制中國的投資可能性很大。2017年，雙黨派參議員已經提議擴大美國外國投資委員會（CFIUS）的管轄范圍到更廣泛的交易范圍。此外，美國政府顯然正計劃對中國學生的簽證加以限制。

哪些中國出口最有可能面臨關稅風險？

如洗衣機、太陽能電池板和金屬的關稅，在美國出臺貿易保護主義措施下，風險最大的是那些與美國生產競爭的產品——通過中國（或亞洲）供應鏈生產，幾乎沒有涉及美國的公司和產品。符合這些標準的還包括中國制造的家具、紡織品、鞋子、玩具以及中國品牌的信息技術（IT）、電子和電信產品等。

然而，美國從中國進口的大部分是美國品牌，或是那些供應鏈中包括美國公司的產品。對于IT，消費類電子產品和電信產品等大類尤其如此（參見表格），典型的例子就是蘋果手機和惠普筆記本電腦。雖然這不能保證使其免于美國關稅，但至少這些產業不是美國貿易政策的針對對象。

因此，盡管預計美國會提高中國進口產品的關稅，但范圍將受到美國公司參與與否的影響。這可以解釋為什么美國政府可能會針對價值600億美元的中國進口產品提高關稅。這大約是中國對美出口總額的八分之一和中國出口總額的2.6％。

中國將作何回應，以及這將帶來怎樣的經濟影響？如果美國出臺對中國重大但仍是可控的的新貿易關稅，我們預計中國仍會做出相對克制的反應。到目前為止，中國政府認為特朗普政府進一步阻礙進口，限制中國投資是不可避免的。因此，中國可能出臺一些針對美國的貿易措施。另一種可能是對美國在華企業施壓，比如進一步的檢查，測試和拖延程序等。

但中國意識到，由于對美國的出口遠遠大于從美國進口后的出口，中國在貿易戰中可能更加脆弱。但同時，雖然美國上述的措施將會造成一些損失，但不會削弱中國的經濟。因為中國經濟的出口依賴性比十年前要小得多。此外，作為全球化和基于規則的多邊貿易體系的支持者，克制的回應能使中國守住其“道德高地”。

雖然意味著經濟損失，但損失是有限的。模擬數據表明，對中國出口的價值600億美元的商品征收25%的關稅，按比例計算，會使中國的國內生產總值增長在2018年下降約0.1個百分點，在2019年的影響則更小。同時，對美國的影響還要稍低一點。

當然，關鍵的風險在于貿易戰不會以這種適度的理想情況結束。更多的措施可能會陸續出臺，而“針鋒相對”的反應則會導致貿易戰升級。另外，其他經濟體的附帶損害將很大，并可能使貿易摩擦進一步復雜化。圖表三顯示了全面的貿易戰將如何給中國，美國和全球帶來更大的經濟影響。盡管有風險存在，但至少現在我們認為這一風險是溫和可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