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文藝評論專項基金特約刊登】

雖然真人動畫電影《比得兔》（Peter Rabbit）在北美和澳大利亞等地上映伊始，就鬧出拿過敏癥不當回事的負面新聞，但是票房卻沒有因此受到太大影響。自2月9日開畫以來，它在北美的累積票房已突破8500萬美元，是去年《帕丁頓熊2》總票房的兩倍還多。

說來也不奇怪，畢竟由畢翠克絲·波特創作的系列繪本在各地擁有無數讀者，平均每15秒就能售出一本，而且這次的真人版，是這只全世界最有名的小兔子在誕生124年后首次被搬上銀幕。當然，影片本身的質量也是關鍵。在下這位原著黨看來，最心水的改編無疑是原汁原味的手繪動畫。但以商業電影來考量，這部真人版《比得兔》還是比預想好了不少，甚至保留了部分原著的精髓。

借助日新月異的CGI技術，波特小姐在1893年用水彩畫筆創造的這個身穿藍色夾克的小搗蛋，在電影里變得活靈活現。當然，只需慢工出細活的視覺效果一定不是影片主創面臨的最大挑戰。坐擁這么一個大IP，如何既能讓老讀者感受到“熟悉的配方”，又能讓新觀眾一見鐘情，才是關鍵，而故事便是重中之重。

比得兔在歐美早已是家喻戶曉，之所以時至今日才被改編成電影，主要原因在于波特小姐的繪本的篇幅都很短小（她生前出版了23本以各種動物為主人公的故事，有比得和它的表兄本杰明出場的僅有三本），如果按原著來拍，撐不起一部劇情長片；如果拋開原著另講一個全新的故事，讀者又不肯買賬，最好的選擇就是新舊交融。

于是，繪本里的“從前”變成了電影里的“現在”，不僅兔爸爸被老農夫麥格雷戈做成了兔肉餡餅，兔媽媽也已不在人世，喜歡冒險但行事毛躁的比得擔負起了照顧妹妹們的責任，并繼續跟殺害老爸的兇手作斗爭。好在表兄本杰明和住在附近的小姐姐貝阿時常出手相助，幫他化解危難。然而，在老農夫意外離世后，農莊又來個小麥格雷戈先生，他對付兔子的花樣可多得多。最要命的是，他居然還想搶走美麗善良的小姐姐貝阿。為此，比得全力以赴，想盡辦法，不料闖下大禍，雖然趕走了敵人，但也失去了自己的家園，還逼走了貝阿……

故事聽上去有點老套對吧，好在電影里的細節和臺詞的設計并不低幼。不至于讓人捧腹大笑，可使人忍俊不禁的小火花，在整部影片中俯拾皆是，這一點跟去年的《帕丁頓熊2》異曲同工。其中，繪本里經典場景的重現也功不可沒，比如比得在麥格雷戈菜園偷菜的開場戲、本杰明在花盆里捉迷藏，還有兔子變望遠鏡的掉包計。讓老讀者倍感親切的是，波特小姐筆下的其他動物也一起來打醬油，比如刺猬溫克太太、小豬布洛克、水鴨杰邁瑪和狐貍托德先生。

最讓老讀者欣慰的是，波特小姐的繪本都以擬人化的動物為主角，但她不是從人類的角度代表動物發聲，而是從動物本身的視角去觀察和描述周遭的種種，這一點在電影中也完全保留下來，還借此生出不少笑料。

再來說說電影的大膽創新。繪本里的比得大約還是個小小兔，平時頑皮不聽媽媽的話，但真遇上事情又會嚇得不知所措。電影里的比得已經是個半大不大的毛頭小子了，雖然喜歡逞英雄，但也能算得上有勇有謀。這樣的設定為他之后的擦槍走火提供了合理的行為動機：正是因為處于情竇初開的年齡，又把貝阿視為母親，所以才會因為“戀母情結”，發起狠勁一心想把麥格雷戈趕走。

更難能可貴的是，雖然兔子是主角，卻沒有走“辣么可愛，怎么可以吃兔兔”的賣萌老路，而是重在個性的刻畫。比得自不必說，就連三個兔妹妹弗洛浦西、莫浦西和棉尾巴的形象，相較原著也來得更為豐富。

除了動物角色或可愛或可笑外，片中的兩個人類角色也不遑多讓。女主角貝阿（Bea），從名字就不難看出是原著作者畢翠克絲·波特（Beatrix Potter）的化身。她們一樣熱衷繪畫、喜歡動物，而且擁有相同的環保理念。在貝阿看來，自然原本是人類和動物共有的，是人類先入侵了動物生活的土地，把它們趕出了家園，所以又有什么理由責怪無處覓食的小兔子跑到園子里還拿幾根胡蘿卜呢？！而現實中的波特小姐也堪稱是環保先驅，她的大部分稿酬以及繼承的遺產都用在購買湖區的莊園和土地上，力保當地靈秀清幽的自然景觀不被人為破壞。

而小麥格雷戈很可能是電影史上最讓人心疼的“反派”。他小小年紀失去父母，被送往孤兒院（從這點來說，心臟病發作去見上帝的舅爺爺老麥格雷戈就有點像是惡有惡報了），慢慢養成偏執狂的性情；他工作努力認真，卻被領導的親戚輕易取代；好不容易天降橫財，繼承了遺產，又被一群兔子攪得不得安生，而他還在打算淹死搗蛋鬼時心生憐憫；終于有了愛情的滋潤，又被栽贓陷害，失去了心愛的姑娘。從初見貝阿時的尬聊，到被比得欺負得毫無還手之力，他相比電影里的任何一個動物都要更萌蠢。

以上種種，加上英國鄉村恬然的風光，還有倫敦地標一日游，不論你是否看過波特小姐的原著，這部電影都能陪伴你度過愉快的一個半小時。

那么，它究竟適不適合小朋友看？在我看來，首先必須把過敏癥不可兒戲這點跟小朋友講清楚，其次就是老麥格雷戈心臟病發作，突然倒地，怒目圓睜的畫面可能有點驚悚，其他內容并無不妥。至于滬上某論壇掀起的關于“壞兔子把人家家里搞得亂七八糟”而要抵制該片的呼聲，那么不妨站在兔子的角度想想：家被強拆不說，爸爸還被吃干抹凈，媽媽郁郁而終，不共戴天的仇人走了，誰能不想狂歡一番呢？而且，相信有智慧的家長懂得因噎廢食的道理，不知錯，焉知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