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當說起重慶足球，絕大多數人腦海中跳出來的恐怕就是兩個字：力帆。

如今，這個符號真的走到了終點。

2月28日，重慶當代力帆與斯威汽車的冠名簽約儀式舉行，在新賽季中超，球隊將以“重慶斯威”的名字征戰南北。與此同時，隊徽上的力帆標志也已經消失。

對于尹明善他的球隊來說，告別時總要用力一點。

從2000年入主，到2018年正式“離開”隊徽，力帆帶走的是球迷的記憶，而前面走來的，卻是重慶足球新的開始。

球迷還“不習慣”

當2月13日，中國足協公布2018賽季的中超賽程時，重慶球迷立刻注意到了一個變化：重慶當代力帆俱樂部，名稱變成了“重慶斯威”。

不過由于只是與斯威汽車簽訂了冠名贊助，并不涉及股權變更，因此球隊的準確全稱應該是“重慶當代力帆足球俱樂部斯威隊”。

2016年，當代集團入主俱樂部時，力帆仍然保留了10%的股份，隊名和隊徽上仍然保留了力帆的元素。但隨著這一次與同樣是汽車行業企業斯威的合作，力帆的標志已經從俱樂部隊徽上悄然淡出。

對于重慶球迷來說，或多或少會有那么一絲“不習慣”。而這也一如18年前，力帆集團剛剛接手重慶足球的彼時。

2000年，力帆正式接手重慶隊。球隊的前身，是曾經在甲A掀起一陣風雨的前衛寰島。

當年，前衛寰島請來施拉普納執教、高價買入高峰、姜峰、彭偉國、符賓等名將，儼然就是那個年代的“土豪”。

甲A第5、足協杯四強、直到2000年最后一年，前衛寰島拿下的那個足協杯冠軍……在中國職業足球剛興起不久的時代，重慶球迷也曾享受過擁有強勁主隊的快樂。

但隨著“力帆時代”的到來，這樣的快樂，卻似乎越來越少了。

用重慶當地球迷“拽哥”的話來說，力帆剛剛入主的時候，球迷已經“習慣了強勢”，對于新金主的到來，多少還是有些觀望。

而隨著力帆隊走向滑坡，球迷的心，漸漸也“有點涼了”。

2002賽季的甲A第6名之后，重慶力帆在2003年末代甲A降級，靠買入云南紅塔的“殼”才進入次年的中超。

2004年到2006年，力帆連續三個賽季排名中超墊底。前兩年，球隊還能靠著取消升降級“續命”，但在2006賽季結束后，還是不得不接受跌入中甲的結局。

相比此前前衛寰島時期的“砸錢”力度，力帆無疑是難以同日而語的。2000年接手之后，連續多年來的平均年投入，也就在2000多萬元的級別。

到了后來，對于球隊的引援，就連球迷也坦言，“沒有抱太大希望”。而在網絡上，重慶球迷也常常把主隊自嘲地稱為“小破帆”。

“這是我人生最暗淡的時候”

力帆的多次降級，毫無疑問，是中國足球職業化以來重慶足球的最低谷。

回憶那幾年，“拽哥”告訴澎湃新聞記者，球迷也是走的走，散的散，“大部分都不看了，看歐洲足球去了。后來已經有點‘麻木’。唯一的要求，就是重慶隊還在，我們至少還有自己的球隊可看。”

重慶知名老球迷，前重慶市球迷協會會長王緒明也這樣描述那時的球市，“確實傷了重慶球迷的心。有不少人退出協會，離開了足球。”

那幾年，重慶力帆主場比賽的現場觀眾，也就是1000出頭。而各個球迷組織的人數加起來，也就是200人左右。相比前衛寰島時期，直接少了四五倍之多。

而球隊，隨后也開始了一段“漂泊”之旅。

2011賽季，因為重慶另一支球隊的出現，力帆的主場搬遷到了距離重慶主城60公里遠的永川區。不足千人的球市，加上一腳射門都會帶起一陣“泥煙”的糟糕場地，一天天消磨著球隊的斗志。

賽季開始只過了不過3個月，球隊就再次變更了主場。這一次，俱樂部安家的地方是距離主城更遠的涪陵。

對于球迷來說，球隊的“搬遷”，無疑給現場看球增加了難度。

尹明善老爺子也曾對澎湃新聞記者說，那段時間，是自己“人生最暗淡的時候”。

“最困難、最憂傷是重慶有些球迷不喜歡我們，有些方面組建了另一支球隊。搞足球輸球是兵家常事，不開心最多也就幾天時間。但球迷不認我了，這是挺可怕的事情。”

“當時我說下決定吧，我想我們比他們更熱愛足球，拼實力我們還是可以和他們能拼一下，經驗也比他們好。”

好在中甲幾年，球隊的成績穩中有升，加上俱樂部票價親民、提供大巴接送主城球迷等措施，委身中甲那段時間，力帆并沒有被球迷“拋棄”，反而漸漸贏回了人們的支持。

現場觀眾人數多的時候，能達到5000到10000人出頭的上座率。在中甲聯賽，這已經是一個相當不錯的數字了。

“他們是真心搞足球”

比起北京上海等底蘊深厚地區的球迷，重慶球迷談不上幸運。十多年來，冠軍是不敢想的奢望，保級就是令人滿足的目標。

最大的“驚魂”，是2015年年初的“轉讓風波”，力帆本來已經打算轉手球隊，但最后因為下家的資質問題而被足協叫停。

俱樂部風雨飄搖的時候，許多重慶球迷都自發前去了球隊基地表達想要球隊留下來的呼聲。有球迷下班后制作橫幅要去給球員打氣，正好打印店要關門，結果聽說是給力帆隊的橫幅，老板二話不說加班制作。

對于在足球上的堅持，力帆集團董事尹明善曾在央視《對話》節目上如此解讀：

“當我利潤3個多億的時候，拿3千萬，小事情。但現在我利潤只有四五個億的時候，要拿兩三個億的話，負擔就沉重了。并不是我不喜歡足球了，并不是我厭惡足球了，實在是覺得自己的能力不相稱了。”

后來，他也曾對澎湃新聞記者坦言，“這些年投入年年增加，我開玩笑說這是老天告訴我，老尹你繼續投吧。但總財富減少了，不能打腫臉充胖子了。”

的確，恒大掀起了中國足球的“金元時代”。對于力帆的離開，球迷并沒有抱怨，正如“拽哥”所說，“畢竟這么多年，堅持下來也不容易。能做多少，都已經做了。”

而對于2017年正式入主的新東家當代集團，球迷也對他們抱有期待，“去年提前保級，感覺在專業化上做得更好一點，青訓投入也不錯，覺得他們也的確是真心想搞足球。”

在接受澎湃新聞記者采訪時，當代力帆斯威隊董事長蔣立章也反復強調了扎根重慶的打算。“我們做足球不是短期的行為，不會是做幾年就跑了。”

“我們的目標就是踏踏實實，把重慶足球搞好，這個好不單是以成績，而是為重慶足球發展打下一個好的基礎。”

蔣立章說，在當代接手之后，就對球隊的管理進行了細化。首先就是技術和經營分開，技術方面由外籍體育技術CEO安東尼奧·戈登全權負責，而自己則主抓經營管理這一塊。

最重要的兩個字是“重慶”

事實上，在球隊改名“重慶斯威”的消息公開后，網絡上也引發了一陣討論。

就像此前的“恒大淘寶”、“蘇寧易購”，不少球迷都對這種球隊名稱頻繁變更的現象頗有微詞，甚至有人表示，“假如足協規定中超俱樂部不準隊名帶企業名，不知道還有多少真心搞足球的老板。”

而對于“俱樂部名稱中性化”，足協也已經提上了日程。

在日前召開的2018賽季職業聯賽動員大會上，中國足協就提出了，要在2021年，即三年之后要求俱樂部達到名稱中性化的要求。

巧合的是，本次當代力帆與斯威汽車的冠名協議，合同期也正好是三年。蔣立章說，足協對名稱中性化的要求，也是對雙方合作產生影響的因素之一。

名稱中性化，是否會對未來的俱樂部贊助產生消極的影響？蔣立章還是比較樂觀，“沒有名稱冠名，還可以用其他方式。”

“從長遠來講肯定是好事，畢竟全世界足球都是這樣發展的。”

據澎湃新聞記者了解，雖然現在已經淡出，但尹明善依然還會經常和蔣立章交流球隊的狀況，有時候，老爺子還會去球隊基地那邊小住兩天。

而這一次和斯威的合作，蔣立章說，也是和老爺子提前就進行了溝通。

“中國足球現在是‘入不敷出’，要發展就必須市場化、商業化，我們也是出于對重慶足球的熱愛，是一個很正常的商業行為。”

“不管是重慶斯威還是當代、力帆、還是未來的什么名稱，后面都只是市場化的‘點綴’。如果你熱愛重慶足球，最重要的就是前面的‘重慶’兩個字。”

球迷“拽哥”告訴澎湃新聞記者，此前當代入主之后，球迷就逐步替換過一次旗幟、球衣等裝備，如今再次改名，裝備應該會再“更新”一次。而在喊口號等方面，可能還是會有點“不習慣”。

但球迷們想要的不過是家鄉球隊越來越好。從最早的渝海足球隊，到后來的紅巖、前衛寰島、力帆、當代、斯威……或許，這些名字都將只是歷史的一部分。

對于球迷，他們只有一個單純的希望：山城霧都，重慶足球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