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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志摩兩份書信
【愛眉:】
你昨天的信更見你的氣憤,結果你也把我氣病了。我愁得如同見鬼,昨晚整宵不得睡。乖!你再不能和我生氣。我近幾日來已為家事氣得肝火常旺,一來就心煩意躁,這是我素來沒有的現象。在這大熱天,處境已經不順,彼此再要生氣,氣成了病,那有什么趣味?去年夏天我病了有三星期,今年再不能病了。你第一不可生氣,你是更氣不動。我的愁大半是為你在愁,只要你說一句達觀話,說不生我氣,我心里就可舒服。
乖!至少讓我倆心平意和地過日子,老話說得好,逆來要順受。我們今年運道似乎格外不佳。我們更當謹慎,別帶壞了感情和身體。我先幾信也無非說幾句牢騷話,你又何必認真,我歷年來還不是處處依順著你的。
我也只求你身體好,那是最要緊的。其次,你能安心做些工作。現在好在你已在畫一門尋得門徑,我何嘗不愿你竿頭日進。你能成名,不論哪一項都是我的榮耀。即如此次我帶了你的卷子到處給人看,有人夸,我心里就喜,還不是嗎?一切等到我到上海再定奪。天無絕人之路,我也這么想,我計算到上海怕得要七月十三四,因為亞東等我一篇《醒世姻緣》的序,有一百元酬報,我也已答應,不能不趕成,還有另一篇文章也得這幾天內趕好。
文伯事我有一函怪你,也錯怪了。慰慈去傳了話.嚇得文伯長篇累牘地來說你對他一番好意的感激話。適之請他來住。我現在住的西樓。
老金他們七月二十離北平,他們極抱憾,行前不能見你。小葉婚事才過,陳雪屏后天又要結婚,我又得相當幫忙。上函問向少蝶幫借五百成否?
競處如何?至念。我要你這樣來電,好叫我安心(北平電報掛號)。
“董胡摩慰即回眉”七個字,花大洋七毛耳。祝你好。
【摩親吻】
【四日】

【愛妻小眉:】
真糟,你花了三角一分的飛快,走了整六天才到。想是航空、鐵軌全叫大水沖昏了,別的倒不管,只是苦了我這幾天候信的著急!
我昨函已詳說一切,我真的恨不得今天此時已到你的懷抱——說起咱們久別見面,也該有相當表示,你老是那坐著躺著不起身,我枉然每回想張開胳膊米抱你親你,一進家門,總是掃興。我這次回來,咱們來個洋腔,抱抱親親如何?這本是人情,你別老是說那是湘眉一種人才做得去。
就算給我一點滿足,我先給你商量成不成?我到家時刻,你可以知道,我既不想你到站接我,至少我亦人情的希望,在你容顏表情上看得出對我一種相當的熱意。
更好是屋子里沒有別人,彼此不致感受拘束。況且你又何嘗是沒有表情的人?你不記得我們的“翁冷翠的一夜”在松樹七號墻角里親別的時候?我就不懂何以做了夫妻,形跡反而得往疏里去!那是一個錯誤。我有相當情感的精力,你不全盤承受,難道叫我用涼水自澆身?我錢還不曾領到,我能如愿的話,可以帶回近八百元,墊銀行空尚勉強,本月月費仍懸空,怎好?
我遵命不飛,已定十二快車,十四晚可到上海。記好了!連日大雨,全城變湖,大門都出不去。明日如晴,先發一電安慰你。乖!我只要你自珍自愛,我希望到家見到你一些歡容,那別的困難就不難解決。請即電知文伯,慰慈,盼能見到!娘好否?至念!
你的鞋花已買,水果怕不成。我在狠命寫《醒世姻緣》序,但筆是禿定的了,怎樣好?
詩倒作了幾首,北大招考,尚得幫忙。
老金、麗琳想你送畫,他們二十走,即寄尚可及。
楊宗翰(字伯屏)也求你畫扇。
【你的親摩】
【七月八日】

原標題:《徐志摩兩份書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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