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創 陳蘚 果殼

雖然看起來操作人員只是把數字和文字填進表格里，但Excel軟件似乎總是有自己的想法。

自動把身份證號轉換成科學計數法、把一大堆數字變成了日期……更不要提復制粘貼表格這種高難度動作了。Excel的每一個錯誤結果仿佛都寫滿了“叛逆”。

你永遠也不知道按下回車后，剛剛填進單元格里的內容會變成什么樣。

Excel，謝謝你自作多情的聰明

在網上隨便一搜，你能看到各種Excel答疑解惑和學習資料包。也許你曾經也覺得“不就是填個表嗎”，但當你看過下面這些Excel害人事件之后，可能真的想去報個班了。

Excel的使用哲學

自動轉換，不如不轉

Excel總想給你幫忙，幫倒忙的那種。

微軟的官網中寫到，為了能讓你更輕松，Excel已經做了一些預先編程。這使得Excel擁有了一些“思想”，能夠幫我們自動更正或預測文本。比如將數字或字母串自動更改為日期，或者將數字前面的0直接刪去。秉承著“山不轉水轉，水不轉我轉”的自動轉換態度，Excel幫了使用者不少忙。

誰也攔不住Excel的聰明丨微軟

但有時，這些自動轉換只會讓使用者感到“天旋地轉”。

不少遺傳學家就吃了Excel的虧。2016年的一篇論文提到，在頂級基因組學期刊中，有1/5的論文補充數據里的基因名是錯的。而在更大規模的統計中，人們收集了了2014～2020年間的11000篇論文，結果發現幾乎1/3的論文中基因的名字都寫錯了。

這些錯誤，都得怪Excel的“熱心腸”。

基因名變日期｜The Verge

在表格中，當你輸入MARCH1基因并按下回車，這個基因名就會變成錯誤的1-Mar（3月1日）。Excel“貼心地”將MARCH1自動識別為日期并將其轉換成日期標準格式了。基因SEPT1、DEC1也未能幸免，從而化身為9月1日和12月1日。

科學家們早在2004年就發現了這個問題，并呼吁Excel提供選項關掉自動填充和更正。但這并沒有帶來改變，Excel坑到了越來越多的科學家。到了2017年，專門給基因起名字的委員會HGNC不得不給27個“Excel受害者基因”改了名，包括SEPT4（現為SEPTIN4）和MARCH1（現為MARCHF1）。

假新聞網站The Allium當年還諷刺說：科學界決定向微軟投降了！正式將所有的基因名稱改為日期！

從2021年以來，研究者Mark Ziemann決定每月發布違規期刊排行榜，用來統計知名期刊上基因名稱錯誤的問題丨ziemann-lab.net/public/gene_name_errors

Excel播種這一個錯誤就夠了，因為它會將結出來的錯誤果實送給全天下。英國軍情五處也被Excel坑到“社死”。2010年，因為表格數據錯誤，英國軍情五處竊聽錯了數百個人。Excel會把一些用戶的手機號碼最后三位自動改成000，這導致134個和調查毫無關系的普通人被竊聽，嫌疑人卻僥幸逃脫了。軍情五處后來不得不在每次處理數據前必須要手動檢查數字。

Excel的自動填充智能程度大概是??丨@meme.xlsx/Twitte

好在今年發布的微軟Office預覽版（版本號2207）里，用戶終于可以自己手動關掉不需要的自動數據轉換功能，世界級難題終于得以解決了！

不會用函數，

你就只能賠到死

在所有Excel受害者中，摩根大通公司應該是損失最慘重的。2021年，他們由于表格數據錯誤導致了60億損失。他們調查了背后的根本原因：Excel里的函數用錯了。

摩根大通銀行的報告里寫到，這些高級模型和數據都是要手動復制到Excel里的。如果復制錯誤后沒檢查函數是否有效，就可能在后續的使用中造成非常嚴重的錯誤。

柯達公司也遭遇過慘痛的損失。在2005年，一名員工在用Excel計算遣散費的時候多打了幾個0，結果導致柯達公司的當年的遣散費損失達到了1100萬美元。而這對當時每季虧損1億美元的柯達公司來說可以算是雪上加霜了。

不論是Excel自己犯蠢，還是使用者手抖打錯，電子表格在數據工作中的廣泛應用也為大量的錯誤埋下伏筆。在茫茫單元格里，想找到有問題的數據真的沒那么容易。

為了記錄下這些嚴重的錯誤，一個專門研究電子表格錯誤的組織出現了：歐洲電子表格風險利益組織（EuSpRIG）。在EuSpRIG網站上，我們可以看到不少公司都因為不熟練使用Excel，當了虧損數百萬的冤大頭。網站上記錄的研究表明，有超過90%的電子表格上因個人筆誤產生錯誤，而在大型企業中的電子表格模型幾乎有一半都存在“重大缺陷”。

法學教授詹姆斯（James Kwak）對此評論道：就算銀行的專家再聰明，技術再復雜，但當Excel表格里的數字算錯了的時候，表格也不會告訴你算錯了。畢竟，軟件就是軟件，更何況是幾乎沒有使用門檻的Excel呢？

Excel使用指南，

不學不是公務員

不過，Excel沒有門檻，這可能是人們對它最大的誤解。

沒有經過數據審查、測試和訓練，就連英國政府的公務人員都因為“不會”用Excel丟了臉。2020年，英國斥巨資（120億英鎊）開發的COVID-19 病例追蹤系統就因為表格出錯，漏掉了16000個新冠陽性病例的信息。2012年，英國交通部Excel里的財務模型出錯，導致90億英鎊的合同被撤回，損失了3億英鎊。2010年，一篇論文里的Excel計算錯誤更是導致了英國公共服務和福利的大幅削減。

經過這一系列事件，英國可能真的要培訓他們的公務員好好學習使用Excel了。

有不會用表格的人，也有把Excel玩出花的人。在一些大神手里，Excel表格畫個像素畫只能算是基本操作，用Excel數據畫一個牛郎織女送給別人，可以說是最炫技的土味浪漫了。還有人根據Excel中的函數和插件，設計出了能在表格里玩的《2048》和《塞爾達傳說》。

還有開發者將塞爾達移植到了Excel里，取名Excelda（亦可塞爾達）丨GamesExcel/Youtube

更厲害的還有“Excel錦標賽”。金融人可以在金融建模世界杯（FMWC）里解決Excel高難問題。不過今年的比賽中，有一些決賽選手居然也因為公式放錯或者復制的格式錯誤而痛失冠軍。看來就算是表格專家也無法幸免被Excel捉弄的命運。

學習Excel的路還有很長。不過也得謝謝Excel讓出版商能多出版一些圖書：30天快速放棄Excel。

參考文獻

[1] ‘Scientists rename human genes to stop Microsoft Excel from misreading them as dates’, https://www.theverge.com/2020/8/6/21355674/human-genes-rename-microsoft-excel-misreading-dates'

[2] ‘Excel autocorrect errors still plague genetic research, raising concerns over scientific rigour’, https://theconversation.com/excel-autocorrect-errors-still-plague-genetic-research-raising-concerns-over-scientific-rigour-166554'

[3] ‘Autocorrect errors in Excel still creating genomics headache’ ,

[4] Ziemann, M., Eren, Y., & El-Osta, A. (2016). Gene name errors are widespread in the scientific literature. Genome biology, 17(1), 1-3.

[5]Zeeberg, Barry R., et al. "Mistaken identifiers: gene name errors can be introduced inadvertently when using Excel in bioinformatics." BMC bioinformatics 5.1 (2004): 1-6.

[6] 'Escape gene name-mangling with ‘Escape Excel’, https://blogs.nature.com/naturejobs/2017/02/27/escape-gene-name-mangling-with-escape-excel/

[7]’MI5 makes 1,061 bugging errors’， https://www.theguardian.com/government-computing-network/2011/jul/01/mi5-data-collection-errors

[8] ‘Report Details Missteps in Trading at JPMorgan’, https://archive.nytimes.com/dealbook.nytimes.com/2013/01/16/report-details-missteps-in-trading-at-jpmorgan/

[9]’The Importance of Excel’, https://baselinescenario.com/2013/02/09/the-importance-of-excel/

[10] http://www.eusprig.org/horror-stories.htm

[11] ‘Kodak restates, adds $9 million to loss’, https://www.marketwatch.com/story/kodak-restates-earnings-adds-9-million-to-latest-loss

[12] ‘Excel errors: the UK government has an embarrassingly long history of spreadsheet horror stories’https://theconversation.com/excel-errors-the-uk-government-has-an-embarrassingly-long-history-of-spreadsheet-horror-stories-147606

[13] 'Excel esports on ESPN show world the pain of format errors’, https://arstechnica.com/gaming/2022/08/excel-esports-on-espn-show-world-the-pain-of-format-errors/

作者：陳蘚

閱讀原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