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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南人吃起蜥蜴來有多野?

*前方有狠圖出沒,可能會引起不適,請注意!
在海南,每個人都有機會,目睹“白堊紀最后的衰落”。
當地的蜥蜴,會在清晨的沙灘上露宿,目睹朝日從海天接駁處噴涌,溫潤的亞熱帶季風拂面,它們會呢喃關于海的絕句,像個詩人。
海南人不相信恐龍的后生會作詩,在固有印象里,它們更像是奔跑的士力架一樣可口。

這道生猛的食材,沒有南方的婉約和北方的含蓄。
它更像是游客心中的那首海南魔笛最后的休止符,隨著旅途結束,此后又奏響在瓊州北岸。
但它又是一味難得的珍饈,是海南人最樸實的饋贈,蜥蜴具備一切特產的樸素特征:稀缺、補劑、邪門。帶回去送親朋送好友,大家都認為你盡了心。
它可以在黃河以北的某個客廳顯要位置懸掛數十年,你,和你的海南蜥蜴,將成為那家人待人接物時最重要的談資。


生食,是一種到位但決絕的禮數,以不可多得的口吻咀嚼,當敏感的唾液腺與嬌嫩的蜥蜴邂逅,第一次也是詫異的,甚至帶著些許戲謔,“嚼起來像雞”。
不僅味道像,吃法也像,有人不喜歡吃蜥皮,覺得脂肪含量高,便用手小心撕下,露出里面的白肉,蘸著由檸檬汁、香茅草和小米椒制成的混合汁液,輕咬住蜥蜴的脖頸,一搖一拽,骨肉分離,會吃皮皮蝦的都能很快上手。
如果不告訴你是蜥蜴,你可能會以為那是某種叫不上名來的名貴海鮮,它絲毫沒有腥味,像椰子雞一樣爽口,在椰子雞發明之前,它才是橫貫在餐桌上的老炮。


曾有女團成員在第一次吃蜥蜴時,也是拒絕的,但當克服了內心恐懼后,還是對這種詭異的食材堅強贊賞,“就像豬內里脊一樣鮮嫩”。
沒有哪只蜥蜴能經得住這種褒獎,舌筋之下,人們開發出更多的花樣,來填補這個世界認知的空缺。
比較常見的是蜥蜴烤串和蜥蜴蓋飯。


羊肉串會肥瘦相間,倒數第二塊肉一定是肥的,蜥蜴串也是如此,充分考慮到眾口難調,一串蜥蜴,越往上越瘦,越往下越肥,就算是貝爺,也得這么穿串,咬出一口油,能嗞老板一臉。
而蜥蜴蓋飯就沒這么多講究,幾條小蜥蜴都是油炸,吃起來酥脆可口,有的還會鹵制一下,出鍋勾芡或蒲燒,這種比較地道,能吃出蜥蜴最后的詩篇。
唯一需要注意的是米,一般的餐館用的都是海南三季稻,講究一點的會用泰國香米或東北梗米。


生物的隱藏屬性常令人無所適從,蜥蜴,就喜歡看熱鬧,不僅自己看,還喜歡把快樂的見聞分享給家人,它是炕頭的二姨,也是班上的英語課代表。

由此,便誕生出誘捕它的奇怪方法。
海南漁民面朝大海,背靠椰林,收音機播放著漁家的歌謠,將一個斗笠直插入砂礫之中,蜥蜴會慢慢繞道斗笠前一探究竟,此時,便是收網的時機。
在蜥蜴被保護后,這一網“至少判三年”。

海南的蜥蜴就像山東的白羽雞一樣尋常。
在工地上發現了信手踱步的走地雞,你不會把它和危險相關聯,相反,一些老海南下意識就會把蜥蜴和美食進行自然聯想。
在網上搜“海南 蜥蜴 差點成了下酒菜”,你會發現警方的艱難。


盡管已努力進化成不可食用的模樣,但蜥蜴仍難以在海南漁民的掃視下自持。
早起的蟲兒被鳥吃,早起的蜥蜴被人拾,當地人更喜歡吃的是一種小蜥蜴,蠟皮蜥,也叫“坡馬”。
早市上的蜥蜴束手就擒,和碼頭新鮮的漁獲一樣任人挑選,買賣雙方討價還價,蜥蜴都不敢直視他們的雙眼。


圖片來自 大眾點評
海南最有名的蜥蜴,是一種橙色的矮腳虎,英武的過江龍。
盡管具有虎踞龍盤的威嚴,但海南人并不慣它的傲氣,將其命名為“雷公馬”,一些村落甚至叫它“雷公狗”或“螞蚱”。
雷公馬,相傳是雷公的坐騎,頭部像馬,被它咬到,不打雷誓不松口?!稄V東通志》曾記載:“瓊州有雷公馬,狀如蜥蜴,腹紫,背青綠,頭頸有鬉,如馬,多在樹上?!?/p>
據傳一些海南游子看到這種配色,血糖直接就下來了,就會餓,想起了風雨飄搖的夜晚,騰騰油鍋中的加餐。
愛屋及烏,海南人甚至也用“雷公馬”來命名一款摩托車--嘉陵CJ50。
由于配色接近,海南人現在口中的“雷公馬”,更多指這款1979年改革開放后量產的摩托車,這可能是很多海南朋友家庭中的第一輛機動車。
“海南風大,騎車困難,爸爸們用這車接送孩子上下學,往返于一個個工廠車間和田間地頭,特別經騎,甚至還能傳代?!?/p>
詢問一個海南人吃不吃“雷公馬”是唐突的,不是所有的山東人都吃蝎子和蠶蛹,也有很多南京人沒見過活珠子。
這些吊詭的食材,是懸掛于餐桌之上的量子達摩克利斯之劍,你說它在,它就在,你說它無,它就無。
但它們又在潛移默化中,校正了人們對于味覺的判斷,是一種參考坐標。

曾有位海南同學,每次被問到有無吃過蜥蜴時,都會回復“別開玩笑,怎會吃那種鬼東西”,我請她吃楊銘宇總店的黃燜雞,她說味道不錯,就是比坡馬肉柴一點。
去她家玩,她的媽媽在廚房做魚,頃刻異香撲鼻,后來端上桌,只有盤子是和魚的形狀相關。

如今在海南很少有野生的坡馬出售,出于合法性和健康的考量,人們開始人工繁育蜥蜴。


圖片來自B站UP主 R峰日記 視頻截圖
烤全蜥和干煸霸王龍是瓊州人民最后的守望,在街頭巷尾,總有辦法讓你憶苦思甜。

海南人對于蜥蜴的開發是全方位的。
古時的海南人就學會馴服蜥蜴了,當地傳聞“雷公馬”代表了雷公的意志,雷公馬點點頭,天就會下雨。
《全唐詩》卷八七四《蜥蜴求雨歌》序云:“唐時求雨法,以土實巨甕,作木蜥蜴,小童操青竹、衣青衣以舞,歌云云。蜥蜴蜥蜴,興云吐霧。雨若滂沱,放汝歸去。”
可見在唐代某段時期,蜥蜴曾替代過龍王,司職求雨。
在海南有種坡馬酒,多條蜥蜴在酒中浸泡,是崖州地區的特產。坡馬補酒用海南蜥蜴和純糯米酒制作,低度酒。當地百姓也有用蜥蜴泡酒的習俗。逢年過節或婚喪嫁娶,人們會啟封坡馬酒來烘托氣氛。

但最好的下酒菜,仿佛還是一成不變的油炸坡馬。


這是海南至醇的炸物,再美味的天婦羅與禾酥,也無法替代這道狠菜在海南的地位。
也只有海南人知曉其中的含義,“希望與信任是蜥蜴的尾巴,即使被切斷,但它們還是再長出來?!?/p>
“當然了,切掉的尾巴,也不要浪費,油溫不要太高喔?!?/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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