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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代面孔|孫天誠:男人做針線活兒,哪丟人了?

潮繡的男繡工們,打破了“男耕女織”的社會認知,同時也成了潮繡的一大特色。
天道酬勤和另辟蹊徑并不矛盾,天道酬勤是在打底子,底子打好了,就能想到嘗試更多的方式方法。
孫天誠的采訪改期了兩次,“抱歉,我們家添丁了,這兩天新手奶爸有點手忙腳亂。”哄好剛出生的寶寶,他和我們聊起了潮繡。
孫天誠的父親孫慶先是國家級非物質文化遺產(chǎn)粵繡(潮繡)代表性傳承人,從藝幾十年,掌握潮繡傳統(tǒng)制作技藝,創(chuàng)作了無數(shù)傳統(tǒng)潮繡產(chǎn)品、藝術珍品,是繼承和發(fā)展潮繡技藝帶頭人。

刺繡,一般被認為是女人的藝術,甚至是專屬于母親的“手藝”。當指尖觸摸著精致的刺繡紗線,很多人腦海中總會浮現(xiàn)出一個夢境:一個女子獨坐在古樸清幽的宅院里,輕挑慢捻,細描絲緞,一針一線來回穿梭。
但在潮繡中,卻是男子更精于繡功。這一點突破了“男耕女織”的社會認知,也成為潮繡的一大特色。浮雕立體的墊高技法和金絲絨線的結合,讓繡針下的人物栩栩如生,呼之欲出。

在中國首次以官方名義主辦的國際性博覽會上,來自廣東潮州的刺繡《郭子儀拜壽》榮獲金獎,參與繡制的24位男繡工被譽為“刺繡狀元”。
潮繡的“繡郎們”,成為了四大名繡中的男性擔當。
95后“繡郎”
“潮事最古可證者,當肇于嬴秦之戍揭?guī)X。”潮州地區(qū)的歷史文化傳統(tǒng),最早能追溯到東晉,至今已有1600多年的歷史。作為粵東地區(qū)曾經(jīng)的經(jīng)濟和文化中心,潮繡、木雕、石雕、通花瓷等傳統(tǒng)手工藝在這里不斷發(fā)展,形成了獨具鮮明的地方特色。
孫天誠跟隨父親學習潮繡已有十余年。“小時候,在小孩子眼里,會做點這種刺繡是很酷的一件事。父親也從來沒有逼過我,但在潮州地區(qū),子承父業(yè)是很正常的,我自己也一直很喜歡潮繡。就這樣慢慢地全身心投入進了潮繡里。”

如果是單純地子承父業(yè),孫天誠可能會一頭扎進學習技法里。潮繡的技法紛繁復雜,按刺繡工藝分為絨繡、線繡、金銀線繡、金絨混合繡等四大類,具體技法分為繡、墊、貼、拼、綴五種二百余種針法。潮繡制作過程,每一針每一線都有不同的繡法和不同的繡絲。
即便是從小看著父親刺繡的孫天誠,也為學習這些技法感到過頭痛。
“天道酬勤和另辟蹊徑并不矛盾,天道酬勤是在打底子,底子打好了,就能想到嘗試更多的方式方法。”

孫天誠將設計靈感和畫稿,通過photoshop、c4d等軟件繪制出來。相較于傳統(tǒng)的手稿,電子畫稿更加清晰,更能直觀的看到繡品可能的呈現(xiàn)效果。即便擁有更便捷的方式,一副作品的畫稿也要來來回回修改近三個月的時間。
父親孫慶先是孫天誠的把關人。畫稿出來后,孫天誠總是先拿給父親看。“在傳承潮繡這方面,我從來沒有過叛逆期,父親的指點總是一針見血,畢竟他做了一輩子。”

父親孫慶先敢為人先,改良傳統(tǒng)技法,首創(chuàng)立體雙面繡,率先成立中國第一家潮繡研究所,搶救性傳承保護潮繡技藝。
孫天誠從年輕人的角度出發(fā),立足新時代,積極推動潮繡這一古老技藝融入現(xiàn)代生活,探索著潮繡的新發(fā)展。父子二人在用自己的方式傳承潮繡。
“不想被遺忘”
在孫天誠所有社交賬號的簡介里,都寫著“不想社會在進步,文化在倒退。”這是一個年輕的傳承人,發(fā)自內心地希冀。
接手父親的潮繡研究所后,他將潮繡這項傳統(tǒng)技藝帶向生活化、日常化。創(chuàng)作文創(chuàng)周邊、進行IP合作,比如:和某知名床上用品品牌的產(chǎn)品合作,在被套上繡上潮繡,把潮繡融入人們的日常生活;和騰訊游戲公司旗下的王者榮耀合作,將游戲中的人物形象作為潮繡的題材圖案,借助游戲的宣傳力和知名度,和年輕人拉近距離……

他還通過各個社交媒體開通賬號,積極在網(wǎng)絡平臺上宣傳潮繡,發(fā)布潮繡的科普短視頻和傳承人的日常Vlog,讓潮繡融入新媒體時代。
賣力吆喝的底氣是好作品。孫天誠的設計作品白紗墊繡《繁花手巾》,在第十三屆中國(深圳)國際文化產(chǎn)業(yè)博覽交易會上獲得“中國工藝美術文化創(chuàng)意獎”金獎。近年來,他設計的作品在各類賽事中脫穎而出,合作開發(fā)的一些文創(chuàng)產(chǎn)品銷量也不斷增加,在藝術和市場中都得到了認可。父親孫慶先對他越來越放心。

但他自己卻覺得未來的路,并不是那么好走。“潮繡傳承和保護面臨的最大問題并不是缺乏傳承人,而是其他兩個難題:一是年齡斷層嚴重,我只有二十多歲,但大部分繡工和愿意來學習潮繡的人卻都是五十多歲;二是社會認可度比較低,潮繡的題材還是比較傳統(tǒng),有一定的局限性,所以難以滿足大眾日益變化的審美喜好。”
堅守并不總是有人買單,一些大型刺繡的成本、人工耗費極高。有的刺繡,從畫稿到繡成,需要耗費幾年時間。推向市場,很多消費者卻無法理解,為什么繡一條魚、幾朵花需要這么貴。

“成為非遺,是國家對傳統(tǒng)文化保護的一種手段;但如果外界只覺得我們是遺產(chǎn),這難道不是一種悲哀嗎?”在孫天誠的心里,潮繡是自小相伴的朋友,是父親養(yǎng)育他的手藝,更是為之奮斗一生的事業(yè)。他希望能夠讓潮繡真的“潮”起來。
孩子的哭聲響起,孫天誠要去看看,我們問了他最后一個問題——會不會讓孩子繼承潮繡技藝。
孫天誠說,“如果她愿意,我希望她可以;如果她不愿意,那希望她只要繼承父親和爺爺?shù)膱猿志秃昧恕!?/p>
策劃|董宇平
撰文|農 墨
編輯|波 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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