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東電工（Nitto）是日本一家著名的電子制造企業，更是全球第一大偏光片制造商，與日本住友化學、韓國LG化學長期占領市場前三名。這樣一家高新企業，為何要收縮戰線？

對于蘇州日東光電來說，這可能只是一次正常的戰略調整，但此事卻引發了許多人對于外資企業以及中國制造業模式的思考。

據統計，在過去幾年間，已經有15家世界500強企業在蘇州調整業務。日東電工是第16家。去年1月10日，硬盤生產商希捷科技在蘇州的工廠宣布解散，此前諾基亞蘇州工廠、蘇州紫興紙業、韓國三星電子代工廠和蘋果供應商等企業也選擇了關閉蘇州工廠。

部分外資“拔起營寨打馬而去”，那么，中國制造業到底該如何轉型？和蘇州同處長三角、同樣面臨產業經濟轉型的杭州、浙江，又該何去何從呢？

人力等運營成本上升 部分外資流向低成本洼地

據日東電工一位不愿透露姓名的相關負責人介紹，除了產業布局調整，中國勞動力成本的上升，是導致蘇州工廠進行調整的原因之一。

徐江算得上日東電工的中層技術人員，作為一名從公司在這里辦廠就一直跟隨的老員工，他對于公司的了解，不可謂不深。徐江說，幾乎每一位公司管理層心里都算過一筆賬：按照公司目前每位員工拿到的稅后到手工資，平均每人大約是5000多元，算上五險一金，公司雇用一名員工，每個月大約需要12000元的成本。“同樣規模的工廠，聽說越南工人一個月的工資才1000多元，導致一部分制造企業離開。”

事實上，在外資企業感到負擔越來越重的同時，徐江自己也發現，工作10余年，日子越來越難了。問題到底出在哪里？對此，徐江深有感觸，“10多年前我來這里上班的時候，周邊幾乎都是荒地，而如今，高樓越來越多，整片都成了工廠。”10年前徐江就在園區附近買了房子，當時的房價還是每平米5000元，如今，他買的房子均價已經漲到20000元以上。

沿著徐江的指引，錢江晚報記者來到位于日東電工向東約1.5公里的普洛斯蘇虹路廠房，這里如今已引進了不少汽車經銷商。根據徐江的說法，此前，這里也是類似的制造企業。“但人力成本的上升，導致了老牌制造企業的撤離，靠著出讓土地等方式，尋覓著毛利率較高的新興企業來落戶。”在徐江看來，這樣的狀況不僅影響著蘇州工業園區，包括在很多民營企業中也存在著。

“蘇州模式以新加坡工業園區為代表，以外商合資、合作、獨資等帶動經濟增長為主要特征。然而近年來隨著蘇州經濟轉型及產業升級，人工成本、稅負成本和企業運營成本升高也是不爭的事實，尤其取消外資的超國民待遇，不再享受稅收優惠政策后，產業資本肯定是流向稅負及人工運營成本都較低的地方。”上海財經大學500強研究中心宋文閣博士在接受媒體采訪時曾這樣表示。

此外，部分外資撤廠除了成本因素、自身戰略轉型，中國本土品牌的崛起也對外資企業產生了一定的沖擊。長期以來，中國憑借巨大的人口紅利、日益完善的基礎設施、積極配合的地方政策等吸引了大量外資。正是這種以市場換技術的思路，讓中國迅速融入全球市場，成為制造第一大國，也得到了消化吸收再創新的機會。

公司：調整是業務轉移 商務部：“撤離”實則“提質升級”

浙江在線記者了解到，日東電工在其中文官網上回應稱，“撤離蘇州”一事表述不實。回應寫道：公司因事業戰略，決定停止部門之一的光學事業部門的生產活動，并將相關的生產業務轉移至中國國內的其他工廠。除光學領域外的其他部門將繼續生產。并表示：“日東始終看好在中國的發展前景。”有業內知情人士分析，蘇州的光學事業部門或轉移至深圳。

日東電工的說法獲得了國家商務部的證實。在一周前的新聞發布會上，商務部新聞相關發言人表示，“日東電工由于自身經營虧損，近期準備調整在蘇州工廠的生產結構，有一條生產線將進行搬遷”。發言人強調，“有關工業城市‘空心化’的擔心，大可不必，準確地說應該是提質升級”。

從另一方面來看，日東電工的收縮，可以將其解釋為從制造到智造的轉變，從而達到產業升級的目的。這樣的轉型，無疑對于長三角、珠三角，乃至整個“中國工廠”，都是契合的。

浙江大學公共政策研究院執行院長、浙江省國際金融學會會長金雪軍說，隨著勞動密集型企業時代漸行漸遠，很多地域的企業布局、區域雷同化。“哪怕是世界500強企業，只有引進智能汽車、云計算、智能機器人、光纖等新興產業，才能成為未來發展的核心區域。”

從商務部的數據來看，近年來中國吸引外資的金額逐年增加，仍是全球最富吸引力的投資目的地之一。《中國制造2025》中也提出，中國制造要向創新、智能、綠色和高端轉型，找到自己的新優勢。“目前機器人、人工智能、虛擬現實等高端產業在中國發展迅速，這必將吸引外資在中國市場調整布局，撤離低端，轉向高端，加快新舊動能替換。”金雪軍說，多年來，在這些方面，杭州依靠民營經濟的發展，取得了不錯的成績。

金雪軍表示，在當前新一輪經濟全球化的背景下，包括類似于蘇州這樣的新興城市，應該在創新格局中，盡快把模仿創新的發展方式，轉型成為具有自主特征的創新模式。“事實上，杭州的發展和蘇州有著明顯的區別。雖然都有很好的發展基礎、條件和環境，但杭州模式一直依靠民營經濟和科技創新，在新的領域承擔更多新的角色，發揮自主創新的引領性作用，率先建設成為自主創新經濟。”金雪軍說，蘇州長期依靠外資發展的模式，也需要在當下的時代中積極創新，“把自身依賴于出口導向型經濟發展模式，逐步轉變為基于中國龐大的內需市場，構建以我為主的全球價值鏈開放型經濟新模式。”

在金雪軍看來，目前中國的三大工業名片——航天、高鐵和核電，以及網絡行業正是這樣的超級產業，它們對下游的高科技產業要求極高，這為優質外資進入中國提供了巨大動力。

（原標題為《又一巨頭企業連夜撤離蘇州 對浙江制造業有何警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