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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偉大的作品》救不了華語樂壇

華語樂壇也不需要救世主

作者:劍燒

樂評人，唱片收藏者

終于等來了周杰倫的新專輯《最偉大的作品》。盡管六年沒出新專輯，但他依然是華語樂壇最頂級的流量擔當。專輯上線不到12小時，銷售額破1.5億，證明著周杰倫依舊不倒的市場號召力；可聽完整張專輯，我想即便是對周杰倫一直喜愛有加的樂迷也很難盛贊。

遙想去年底，華語十大熱歌榜單出爐，以《白月光與朱砂痣》《踏山河》為代表的抖音熱歌席卷大街小巷，輿論高呼華語樂壇要完；與此同時，Apple Music公布的2021年度中國大陸熱門歌曲，前十中周杰倫占了9首，《七里香》《晴天》等歌曲位列其中。于是，“周杰倫拯救華語樂壇”的說法便不脛而走。如今，我們等來了這張專輯，專輯12首曲目，除去《intro》和之前發行的《說好不哭》《不愛我就拉倒》《Mojito》《等你下課》《我是如此相信》5首單曲，被寄予拯救華語樂壇厚望的周董靠這么一張滿打滿算只有六首新歌的全新專輯拯救華語樂壇，多少有點荒誕。

《最偉大的作品》MV

距離他上一張專輯《周杰倫的床邊故事》已過去六年時間，但新專輯的詞曲和編曲方面基本維持著原班人馬。詞方面，方文山貢獻了7首，黃俊郎和周杰倫各寫了兩首；作曲方面，全由周杰倫包辦，編曲除了《intro》依舊由黃雨勛操刀。如果是熟悉的樂迷，我想看完這份分工名單，即便是不聽新專輯，大概在心底已有預期。

開篇曲《Intro》是電影《不能說的秘密》中的《琴房》的變奏。用自己過去作品的變奏當成新專輯的作品，既算新作品又不至于被指責落入自我重復的怪圈，是很劃算的做法。值得一提的是，周杰倫并非唯一，羅大佑們早已經做過類似的事情；同名曲《最偉大的作品》野心滿滿，用官方文案的表述，“想透過音樂將繪畫、文學等藝術結合在一起”，但成效慘淡。

《不能說的秘密》劇照

2022年的聽眾不是2002年的聽眾，被半獸人、米蘭小鐵匠和龍拳震驚的聽眾如今面對達利、常玉、莫奈已經無動于衷了。運用音樂把繪畫、文學等藝術結合起來，可不是報菜名式地在歌詞里列舉大師和名作。互聯網的便利早已經讓新一代的受眾不再為信息差所局限，如果依照報菜名式列舉人類文學藝術方面的大師，高度內卷的北上廣的小學生們大概都要比《最偉大的作品》還要厲害。依然有少年心氣是好的，“世代的狂/音樂的王/萬物臣服我樂章”，但作品支撐不了歌詞，倒是徒增笑料。

《還在流浪》《紅顏如霜》都是典型的周杰倫/方文山作品。盡管沒有任何驚喜，但多少還是回歸到最好的周杰倫時代。沒人愿意自我重復，但有時候形成自己的風格后，又很難不自我重復。以梨園名劇《鳳求凰》為主題創作的《紅顏如霜》是周氏中國風的繼續，也依然沒能在審美和創作上形成突破。和彈頭合寫的《不愛我就拉倒》是周杰倫的“任性之作”，這類情歌即便在當時有所流傳，也是注定一經發行，就注定被遺忘的歌曲?！兜饶阆抡n》的天真一度讓人想到《晴天》，只是40多歲的周杰倫唱20多歲的情歌，有一種年代錯位感。其他的歌曲，《粉色海洋》《我是如此相信》也都是不值得評論的作品，聽聽就好。

《晴天》MV

寫到這里，并非是發泄情緒，而是按部就班對新專輯的歌曲有所交代后，從一個更長的時間尺度來評估周杰倫及《最偉大的作品》在華語樂壇乃至流行文化里的位置。從周杰倫出道，我就開始聽周杰倫。他的音樂，準確說是他和方文山黃俊郎們的詞曲搭檔，加上彼時鐘興民洪敬堯為代表的華語流行音樂最好的一批編曲老師一起聯合打造的作品，重新塑造了過去20年代華語音樂的生態。

以《雙截棍》為代表的歌曲，從表面上終結了華語音樂或“文以載道”或情歌書寫的傳統，日本的忍者，中世紀的古堡，古巴比倫的法典，黃土高原的龍拳，如此周杰倫音樂及其背后觸及到的元素都是難登大雅之堂的，而二十世紀初的文人式評價觀自然很難理解這類由武俠小說、奇幻文學、功夫文化、動漫文化、游戲文化匯集到一起形成的“新新人類”歌曲。

周杰倫現象的背后不只是個人的天賦和表演力，更多亦是中國的功夫江湖市井文化、日本的漫畫、歐美的節奏布魯斯流行音樂乃至從上海到香港再到臺北這半個多世紀華語音樂自身生命力的彰顯，一種文化得以沖破規訓而不是所謂商業作品受資本操控所致。只是二十年的時光，當年聽來新潮的東西如今早已不新鮮。《雙截棍》類的音樂如今看來無厘頭，但它產生的影響絲毫不遜色這幾十年任何一個堪稱經典級別的音樂人和作家。

《雙截棍》MV

回望周杰倫的橫空出世，對華語樂壇的震撼似乎不遜色貓王當年登上舞臺的感覺，周杰倫和貓王都有一種沒有被經驗和權力世界殺死的天真。這種近乎狂妄的天真在以后的音樂圈越來越被人設替代，但真正的天真和人設的區別實在太大，以至于天真只是會消失但被懷念，而人設只要崩了就進入萬劫不復之地。周杰倫帶著這種天真走向中年，在沒有充足的藝術創作彈藥庫的支撐，單靠個人的天賦和突發其來的靈機，創作上越發透支。

《最偉大的作品》并非給歌迷交差的作品，周杰倫還是在其中傾注很多努力。他依然有著一流的旋律天賦，依然有著遠超出普通音樂人野心的創作企圖，只是如今的他沒能再一次找到實現自己野心的配置。方文山的歌詞寫作落入窠臼，黃雨勛的編曲也為樂迷詬病，有人懷念起鐘興民時代。或許多年后回望2022，奧密克戎才是這個時代的主流，到那時我們已經忘記華語樂壇要不要周杰倫拯救了，而《最偉大的作品》只是周杰倫在2022年發行的一張專輯而已。

-FIN-

原標題：《《最偉大的作品》救不了華語樂壇，華語樂壇也不需要救世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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