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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一個“破產”的國家生活:斯里蘭卡,迷霧中等待的華人
7月9日周六的一個深夜,在斯里蘭卡的首都科倫坡,楊詩源看到原本空曠的街頭還聚集著很多人,他們剛從總統府抗議回來,手里拿著國旗,唱著:“總統跑掉了。”
四天前,斯里蘭卡總理拉尼爾·維克勒馬辛哈對國會表示,國家已經“破產”。7月9日,約十萬抗議者走上科倫坡街頭,沖進總統府,要求總統戈塔巴雅·拉賈帕克薩辭職。7月13日,拉賈帕克薩乘機離開斯里蘭卡國境,總理維克勒馬辛哈成為代理總統,抗議再度爆發,斯里蘭卡宣布國家進入緊急狀態。
受到經濟危機影響,斯里蘭卡缺乏燃油、斷電、物價高漲的景況已持續數月。而楊詩源印象里,斯里蘭卡的經濟形勢從2019年就開始惡化:恐怖襲擊、新冠疫情、俄烏戰爭……這個南亞島國2009年才結束長達20多年的內戰,又陷入漫長的忍耐中。
2010年,楊詩源來到斯里蘭卡,逐漸習慣了頭頂湛藍的天空、沒有四季更替的葳蕤植物,衣柜里都是輕薄夏裝,聽到南亞口音的英語會感到親切。現在,她看見年輕的母親向她乞討一包奶粉,司機拖著沒油的突突車費力前行;超市里斷電,人們打著手電筒,沉默地挑選食物。
“斯里蘭卡就像一列正在行駛在濃霧中的小火車。”楊詩源說。7月15日,總統拉賈帕克薩正式辭職,總理維克勒馬辛哈出任臨時總統。20日,斯里蘭卡將舉行正式選舉,產生新的總統,“下一步該往哪里走?”
危機波及到了斯里蘭卡不同年齡、職業、身份的人們,也改變了許多當地華人的生活軌跡:中餐廳老板陳柏林放棄了從事七年的餐飲行業,李殿奎的小公司基本處于“半躺平的狀態”。動蕩和迷茫中,他們正在等待斯里蘭卡的形勢出現轉機。
【以下是他們的口述:】
7月13日-7月14日
楊詩源
在斯里蘭卡生活約10年
自媒體從業者
“超市門口,一個年輕的媽媽一直重復‘milk powder’”
目前我這里沒有特別混亂的情況。斯里蘭卡現在處于宵禁狀態,宵禁是按小時計算的,每天都不一樣,這兩天的宵禁是從中午12點到第二天早上5點,國家處于緊急狀態時,大家必須全部留在家里,不能出門。
但實際上,我們沒有油,現在每天去用腳走不到的地方,我就需要考慮一下。
都已經適應了,它并不是一天之內突然發生的。從5月份開始,缺油的狀況越來越糟糕。
為什么沒有油?斯里蘭卡不產油,都是進口的,現在它沒有外匯了,也就買不到油。斯里蘭卡很多地方需要用燃油來發電,而燃油、電力不僅是生活物資,也是生產物資。
科倫坡街上有很多等待加油的突突車和轎車,司機百無聊賴地等待。我看到過一個司機費力地拖著突突車向前,他穿的T恤上寫著“life goes on”。

司機推著突突車去加油。突突車是斯里蘭卡主要的代步工具,很多斯里蘭卡人以突突車司機為職業。 本文圖片和視頻均為受訪者提供
前陣子打到一輛突突車,司機告訴我,排隊(加油)一排就是六七公里,他足足排了四天。我看到新聞上,因為等待排隊加油而突發疾病去世的已經超過10個人了。
我身邊的排隊現象還是比較和平的,但有新聞報道,有抗議者因為加不到油而圍攻油罐,還截斷了鐵路,與警方也發生了沖突,最后警察朝一個人開槍了。
(注:據半島電視臺報道,4月19日,在斯里蘭卡中部城市Rambukkana,警方向一群抗議新燃料價格上漲的人開槍后,至少有一人死亡,另有13人受傷。警方發言人表示,示威者正在封鎖鐵路和道路,并無視警方的驅散警告。)
兩個月前,我去一家中餐館吃飯,提前做了預約,到現場后發現他們把我的時間搞錯了,不讓我進去。我很詫異,后來才知道餐廳是按照服務人員安排預約情況,當晚只有一個服務員,已經有兩桌人,他忙不過來了。
我家附近的超市偶爾會停電。有一次,我買了些咖啡和小吃準備在熟食區吃,坐下來之后覺得很不舒服,我反應過來,他們沒有開空調,可能是為了省電。
第一次在超市遇到停電的時候感覺特別心疼,你能明白嗎?這個國家現在開始斷電了,而且已經斷到首都來了,斷到超市里來了。而在這種不方便的情況下,大家沒有亂,很有禮貌地保持距離,默默地在黑暗中打著手電筒找東西。

商店停電后,人們摸黑購物。
現在我們全家都生活在科倫坡,我在這里呆了約10年。2010年我來到斯里蘭卡,剛大學畢業,gap一年來旅行,去了馬來西亞、緬甸、泰國,斯里蘭卡原本只是其中一站。因為認識了一些當地的朋友,他們給了我一份工作邀約,我就留下來了,當時是這家旅游公司里唯一一個中國員工,開發中國的旅游市場。
生活得太久,逐漸有了一些本地化的習慣。比如習慣了頭頂湛藍的天空、沒有四季更替的葳蕤植物。衣柜里都是輕薄的夏裝,回國一時都沒有合適的衣服。

2010年楊詩源拍攝的斯里蘭卡風景。
準確地說,斯里蘭卡的經濟情況從2019年就開始惡化。
2019年4月21日復活節,科倫坡發生了連環恐怖襲擊案件,總共8次爆炸,包括教堂和酒店。我當時和家人在南部的一家酒店度假,早午餐時間,餐廳的工作人員都沖我們微笑,讓人有點心疼——斯里蘭卡在2009年才結束了長達20多年的內戰,他們是有創傷的。
我們回科倫坡時,叫了好幾部車都被拒絕了,最后愿意接我們的司機很悲傷地跟我說:“We are very sad.”
斯里蘭卡是一個旅游國家,因為恐怖襲擊,游客變得很少。后來旅游業慢慢恢復了,但新冠疫情暴發。2020年初,斯里蘭卡開始封城,去年才重新開放國門。但國際環境開始下行,俄烏危機爆發,斯國內也有政策失誤的地方。大家就在這樣的環境中,一直在忍耐,直到現在也是如此。
剛才收到消息,斯里蘭卡這邊有人員傷亡了。
(注:據《衛報》報道,7月13日,數千人聚集在總理辦公室外,當他們試圖沖破大門時,被警察發射了數十發催淚瓦斯,可以看到血液從他們的頭上滲出。)
我兒子有整整一年多的時間在家上網課,他6歲,沒有小伙伴,我覺得這對他的成長會有很大影響。一開始他不去上學是因為疫情,現在是因為沒有油,我們送不了他去學校,老師也不能坐車或開車來學校。
7月9號當晚,抗議者占領了總統府,那天是周末。斯里蘭卡是一個很傳統的國家,平時周末深夜的街道是很空曠的,但是那天我看到了很多人。他們從總統府抗議結束回來,手上拿著國旗,在唱歌,說“總統跑掉了”。
抗議的群眾基礎很廣,有老師、記者、學生……我身邊很多當地朋友參加。他們告訴我,總統府現在是熱門的觀光景點,很多房間門口在排隊,臥室要排很長很長的隊伍,他們會坐總統坐的椅子或者躺在總統的床上自拍。有個斯里蘭卡朋友的外甥,去總統府從冰箱里找到冰激凌吃,還煮米飯,吃完后把廚房收拾干凈,恢復原樣后再走。
斯里蘭卡的民眾感到很悲傷、很憤怒。我經常去的一家咖啡店,有一位小哥跟我說,因為現在公交車班次減少了很多,他晚上要等到9點多才能回去。還有另一個小哥騎自行車回家,他應該家境比較好,因為我聽說現在要花1000多塊人民幣才能買到一輛自行車。
我每天還會出門到附近超市采購物資,東西基本都有,只有個別食物會缺,比如有一段時間缺牛奶。
大概兩三個月前,醫院最困難的時期會缺藥,有國際援助以后,藥品緊缺問題已經大大緩解了。現在主要的問題是在運輸分配方面,因為沒有油,沒有辦法及時將這些藥送到全島的藥店。
前兩天在超市,門口一個年輕的媽媽帶著一個女兒,她看到我時把手伸了出來,我從錢包里找出了一些盧比給她,她跟我擺擺手,一直重復“milk powder”,后來我就給她買了一包奶粉。這個超市我挺熟悉的,門口的流浪者和乞討者都比較固定,但我之前沒有看到過那個年輕媽媽。
這一周,斯里蘭卡發生了很多事情,總統外逃、總理變成代理總統、總統辭職等等,不確定性很多。斯里蘭卡總統正式宣布辭職以后,民眾覺得他們獲得了一個勝利,一個眼前可以看到的結果,但是下一步該往哪里走?
我感覺斯里蘭卡就像一列正在行駛在濃霧中的小火車。
7月16日
李殿奎
在斯里蘭卡生活14年
投資咨詢公司負責人
“本地的朋友有的打點零工,做建筑工人或者清潔工,都想辦法活下去”
抗議活動從4月份就開始有了。其實5月9號發生過一次大規模的抗議,導致當時的總理下臺,發生了沖突,新總理上臺兩個月了,不但沒有轉機,還更加惡化了。
(注:科倫坡及部分地區5月9日發生沖突后,造成包括一名國會議員在內的5人死亡,約200人受傷。總理馬欣達·拉賈帕克薩當天宣布辭職。5月12日,斯里蘭卡統一國民黨黨首、前總理拉尼爾·維克勒馬辛哈再度宣誓就任斯里蘭卡總理)。
年輕人會在社交平臺上面宣傳組織抗議活動。他們認為腐敗問題很嚴重,把國家搞破產了,而且會說,玩弄的是“錯誤的一代”。我理解他們的意思是,年輕人不會縱容腐敗的家族或寡頭政治,不會選擇逆來順受。
從社交平臺上,我看到參加抗議的很多人是從各地趕過來的,坐公交車、火車,還有運人的大貨車,這些抗議活動大多是和平理性的,集中在總統府一帶,對我影響不大。只有一次,6月22號我去投資局辦事,十點鐘不到,抗議人群過來了,軍警把那封起來了,當時我想出去,軍警說只許出不許進,讓我們出去了。
抗議的人占領了高爾菲斯廣場,我路過那里,他們住的是臨時搭起來的簡單棚屋,老百姓給他們送飯、送水,移動廁所也建立起來了。到后期,據說媒體中心、圖書館都建立起來了,當然是臨時設施。
我老家是河北保定的,2008年底來斯里蘭卡,跟國企過來修機場高速。當時覺得這里民風淳樸,也挺適合生活。

李殿奎拍攝的科倫坡街景。
那時候斯里蘭卡基礎設施比較落后,所以大搞基建,發展旅游業,發展其他工業。2018年之后,可以感覺到在建的項目少了,有些項目都撤了,今年更是如此。一般做到一半,就爭取完成,但立案了沒落實或者項目有延期的情況,變得很正常,畢竟政府不太穩定,財政壓力也比較大。
2019年這屆政府上臺,有減稅政策,本意是為了爭取選舉的支持,他們可能覺得減稅也能發展經濟,但當時沒有料到會有疫情。
我這幾年都在科倫坡,開一家小公司,做投資咨詢、接待商務考察這方面,和我合作的有投資旅游業的,像賓館、酒店、度假村,還有投資餐廳或者投資服裝廠和其他加工制造行業的。2019年爆炸事件,剛緩過勁來,疫情就開始了,再到現在,來投資考察的人幾乎沒有了,而且我想去調研的話,也因為缺油少電很難出遠門。

住處停電,李殿奎用蠟燭照明。
我現在就是隨緣,基本上半躺平的狀態。
比如我去工業園考察,打車也能打到,但可能幾十公里往返,就得1800人民幣,平時兩三百了不起了,付出的代價太高了。包括見朋友,能不去的就不去了。
今天上午剛有人來抄電表,電費沒上漲,不過也怕以后會漲。電費單子原來是一張紙,現在打印得比較小,類似銀行收據條那種。我問過抄表員為什么,他說現在沒紙了,就用小的代替。
5月9號抗議后,我就儲備了一些掛面。今天我又買了一袋米、一袋掛面做準備,現在也不太難買,就是一直在漲,物價相比之前最少漲30%,有的甚至翻倍。
今年4月,匯率就撐不住了,盧比大幅貶值。我公司是按美金計價的,隨行就市,但我有個中國朋友在這邊銀行存定期,到現在幾乎損失一半。
經濟危機導致社會停擺了,生活也更艱難。很多公司都停止招聘了,我有一個朋友,投了二三十份簡歷都沒找到工作。
旅游業受影響最大,旅游業火的時候,中國游客每年都在增加,形勢一片大好。中國人在這里做翻譯的多,大家也都能掙到錢。之前,島上的民宿大部分是中國人開的,現在華人民宿也越來越少了。
我在這里還有一家民宿,嚴格來說是自己住,偶爾有朋友來就接待一下,現在來的也人少了。很多導游失業了,沒客人嘛,靠中國朋友在接濟,我有一個朋友給他當地導游朋友打過加起來有四五千人民幣。
本地的朋友有的打點零工,做建筑工人或者清潔工,都想辦法活下去。有的就去國外打工,去歐洲、中東的多一些,還有去日本、韓國,去羅馬尼亞的也有,掙得多一點。
富人會出國避風頭,我曾經見過的一個賭場老板去了英國,斯里蘭卡承認雙重國籍,他們一般會去英語國家,去意大利的也比較多。也有人在幫扶窮人,在街上發礦泉水、食物。
我打算繼續守在斯里蘭卡,還有一些業務要做,我在這里有貓也有狗,也不能說回國就回國。我剛給狗煮了一鍋雞脖子,這邊兒貓糧狗糧很多是進口的,非常貴,雞脖子當地人不吃,所以便宜,但是狗吃得很開心。

李殿奎的貓。
社會都是聯系在一起的,如果很多人吃不上飯,可能治安會越來越差,這點我比較擔心。7月9號有人把總理的私宅燒毀了。不過我們現在還沒遇到打砸搶燒。
(注:據斯里蘭卡媒體NewsWire報道,警方稱,三名嫌疑人因縱火燒毀總理維克勒馬辛哈在科倫坡的私人住宅事件而被捕。)
可能明年回去。其實我覺得會有轉機,我認識的很多人還是希望斯里蘭卡變好,這樣他們還有機會回來工作或者經商。
7月14日-7月15日
柏林(化名)
在斯里蘭卡生活7年
中餐廳老板
“我們開餐館平均一兩天用掉一罐煤氣,后來你花多少錢都買不到”
三月份開始我出去買菜,天天都能看到他們在總統府那邊游行,喊口號。
斯里蘭卡的老百姓政治參與度都很高。以前也會游行,一般是某一個單獨的行業,人們對工資不滿了,但是今年不一樣,各行各業的人都出來游行,經濟危機的影響落到每個人頭上。
之前斯里蘭卡的油很便宜,不到4塊錢一升。現在官方的價格也漲到520盧比,就是9塊多人民幣。我大部分時候都是買高價油,在黑市上,一升油已經要60塊人民幣。
2014年我第一次來斯里蘭卡,旅游業剛起步,缺少好的酒店以及餐廳,第二年我和我老婆就決定留在這里。我的第一家餐廳開在埃利耶,是斯里蘭卡的山區城市,餐廳在一艘船上面,船外就是格里高利湖,風景很美麗。
船餐廳一直開到2019年4月,斯里蘭卡發生了爆炸案,所有國內航班都停運,沒有游客,我們也關門了。
第二家店2019年8月開業,我們看著來這邊的國內航班越來越多,從一周一趟到兩趟、四趟,到2020年1月,只要開過旅游旺季的兩個月,我們之前的投資就能基本賺回來。結果國內新冠疫情暴發,1月底以后再沒有國內的飛機過來。
我開始在科倫坡找房子,開了第三家店。原本計劃2020年3月開業,斯里蘭卡也出現了疫情。那個時候心理壓力很大——不開店肯定會虧,開店了又怕感染。2個月后開業,我們開始嘗試外賣送餐,打車軟件方便,可以同時送幾個單,但很多司機看不懂地圖,找不到位置,有時候送一頓飯甚至要一兩個小時,等菜送到手都冷掉、餿掉了。
“國家破產”我其實早有預感,斯里蘭卡一面超發貨幣,一面匯率按著不動。到3月11號看到新聞說要實行活動匯率,我還在出去玩的路上,趕緊打電話給前臺,把我藏的保險柜鑰匙找出來,手頭全部盧比拿出來,賣掉,換成人民幣。第二天匯率就從40變成48,第三天就變成50。
當時我就想把餐廳轉讓出去,最開始定的轉讓費是15萬人民幣,三月份匯率跌得不成樣子,我就降到10萬,最后降到5萬,還是沒人要。
經濟危機后,最先沒有的是煤氣——限量供應,而且要排很久隊才能買到,我們開餐館平均一兩天就要用掉一罐煤氣,不可能再花一兩天排隊等。起初還能花高價,找當地人替我們排隊。但是到后來,有時候你花多少錢都買不到。
我就想辦法,比如我們這邊有一家店做東北鐵鍋燉,他直接在屋里面燒柴火。我們也買了一些燒烤炭,用來做火鍋。
開店變得斷斷續續,有煤氣和電了就開一會兒,沒有就關門。
面粉、大米也買不到了,大桶的食用油需要預定。有一段時間連魚也買不到,因為沒有汽油,船都出不了海。天天都在想辦法解決這些千奇百怪的問題。
顧客過不來,總不能讓他們走三五公里遠,我們想做外賣,也沒辦法送。
五月份我們一直在虧本。有一次連續五天沒有開張,我干脆給自己放了個假。去找朋友玩,釣魚,趕海。轉移注意力,忘掉那些困擾,總比什么都沒有,悶在店里要好。
出去玩的時候,我覺得身體不太舒服,看病時醫生說看CT可能是癌癥。那應該是我最崩潰的時候,我才三十多歲。那段時間我總和家人開視頻,老婆和孩子去年就回國了,也勸我回去。我女兒三歲大,每次都給我發好幾條語音,說想我了。
幸好最后發現其實是誤診,是因為得過兩次登革熱,對臟器傷害太大。但我也顧不上餐廳,不想再撐下去了,還是決定躺平吧,及時止損。
5月29日,我們正式閉店。我在社交平臺上發了短視頻,我摘掉餐廳的招牌:“只有鼓起勇氣說再見,才會被獎勵新的開始。”
對我來說反而是種解脫。我現在搬到了寶石城Ratnapura,在朋友邀請下做寶石收購,真的是解脫了,能放松心情生活。
我這幾天也開始做直播。7月13號到科倫坡,去總統府參觀,大部分地方已經恢復辦公,還有一個小房間開放供人們參觀,很多人帶著小孩從外地來。游行的組織者在場地里維持秩序,把總統府里的書拿出來讓大家看,以及協助警方進行物品損失登記。門外貼著告示,提醒大家走的時候帶走垃圾。
13號斯里蘭卡又爆發了一次游行抗議,他們沖在前面的人激進一些,和警方有沖突,我也不敢靠近。不過游行外圍的年輕人都很友好,在人群里嘻哈大笑的,玩手機的,躺在地上睡覺的都有,全部的人都對著我的鏡頭說“Hi”。
今天直播我又去了總統府,抗議的人在總統府旁邊搭了舞臺,舞臺下掛著他們的橫幅,兩個戴墨鏡的年輕人拿著擴音器,跟著音樂,用僧伽羅語不知道在說什么。一旁有人打鼓為他們伴奏。舞臺下有個老頭跟著音樂跳舞,看到我在錄像,也轉到鏡頭前和我打招呼,一邊跳舞。
斯里蘭卡人的性格就是樂天派,你在路邊問個人,問他怎么樣,他說都還行,現在沒有油,其他都還好,感覺還ok。他們對很多東西都不強求的,吃的穿的很簡單,有些房子建了一層,那就先住一樓,二樓建不了,那就等下一批人再建。
其實我也想過回國,但我的根基已經在斯里蘭卡了。我的幾個朋友都是做旅游業的,現在都是失業狀態,我們成立了一個“失業者聯盟”,打算利用好這邊的資源,不要丟掉。
除了寶石,我還打算把直播平臺做起來,慢慢做,堅持下去,會越來越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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