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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部全球現象級電影——《戰狼2》與《敦刻爾克》比較談

肖鷹/清華大學哲學系教授
2017-12-07 12:35
來源:澎湃新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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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編者按】

2017年7月,兩部商業電影巨作分別在歐美等地和中國內地公映:7月13日起,美國導演克里斯托弗·諾蘭的《敦刻爾克》先后在英國、歐洲大陸和美國公映;7月27日起,動作演員兼導演吳京自編自導自演的《戰狼2》在中國內地公映。

兩部影片均為商業大制作,但公映后的口碑卻有不小的區別。前者在國際上獲得了廣泛贊譽,迄今為止在匯聚資深國際影迷的國際電影數據庫網站(imdb.com)中的評分高達8.3,在國內資深影迷聚集的豆瓣電影中的評分為8.6。后者則在國內國際上都毀譽不一,影迷評分方面,在imdb.com中的評分為6.6,在豆瓣電影中的評分為7.3。

票房方面,據imdb.com數據,截至2017年12月3日,《敦刻爾克》的美國票房為1.88億美元,全球票房為5.25億美元(其中在中國內地的票房3.39億元人民幣)。《戰狼2》則創下中國內地電影市場多項紀錄:首映4小時后票房突破1億元;上映4天后票房破10億元;上映8天后票房突破20億元票房,并成為華語電影中最快破20億元票房的影片;上映11天后超越《美人魚》創下的33.92億元的內地電影票房最高紀錄。至10月28日下線,《戰狼2》的中國內地總票房為56.78億元,觀影人次超過1.5億人。

對上述兩部2017年度全球范圍內出現的現象級商業電影,清華大學哲學系教授肖鷹在本文中認為,《戰狼2》在劇情細節方面存在諸多硬傷,作為一部商業大片,遠未達到通行的水準,而《敦刻爾克》則通過一群士兵逃生的故事,展現了一種堅韌頑強的集體生命力,導演在本片中將卓越的電影藝術和偉大的道德精神進行了深刻結合。

本文原刊于《貴州社會科學》2017年第12期,經授權轉載。

《敦刻爾克》海報

《戰狼2》海報

在2017年的全球電影中,最引人注目的兩部電影當屬吳京導演、中國出品的《戰狼2》和克里斯托弗·諾蘭導演、美國出品的《敦刻爾克》。在全球有史以來最高票房電影榜單中,《戰狼2》以8.703億美元票房排名55位,《敦刻爾克》以5.237億美元排名168位。

但是,有兩個現象值得注意:其一,《戰狼2》的票房99.7%來自國內票房收入,只有0.3%來自海外(北美為主)。其二,在國際影評界,相較于《敦刻爾克》獲得普遍的高度贊揚,《戰狼2》不僅遇冷,而且在為數不多的影評中遭遇尖銳的批評。

對這兩部影片所票房與評價的兩極逆向差異,我們有必要在美學與文化兩個層面做深入的研討,并通過兩片的比較研究,探討電影如何表現“愛國主義”主題。

一、《戰狼2》劇情的細節批評

從電影類型劃分,《戰狼2》屬于動作/戰爭片,而且是按商業大片的制作模式配方生產的。在121分鐘的片長中,影片展示了數十種輕重槍械,戰斗車船從越野車、坦克到軍艦,正反角色之間的打斗、拼殺和射擊則充斥全片,極具震撼力的爆炸也頻繁出現。

當然,這部影片的“商業化制作”更主要表現在“輕角色,重動作”和“輕故事,重刺激”的電影呈現。男主角冷鋒(吳京飾)被設置為一個血性剛烈的超級英雄,以他全能的格殺技藝表現愛國主義者的赤膽忠心;與之相對,反派主角、來自歐洲的雇傭軍頭目“老爹”(Frank Grillo飾)則被設置為扮相兇殘、心狠手毒的邪惡殺手。這是我們在好萊塢商業大片中常見的正、反派主角形象設置。也如好萊塢商業大片的故事呈現套路一樣,這兩個正、反派主角之間的格斗、搏殺構成了影片呈現的基本情節,而故事則成為粗略、扁平的敘事線索。在畫面、音效和動作設計上,《戰狼2》借助于國際化的主創團隊實現了國產動作/戰爭片的“好萊塢式”升級。但是,在人物性格塑造和劇情創意兩個層面,該片表現出了主創團隊明顯的弱點——缺少人物性格的合理表現和劇情推進的有機縝密。客觀講,在電影藝術層面,作為一部商業大片,《戰狼2》遠未達到通行的水準

《戰狼2》講述在一次非洲某國軍事叛亂中,原中國人民解放軍特種兵“戰狼”冷鋒只身進入叛軍占領區,解救被圍困的中國僑民和當地民眾的故事。電影序幕用一個兩分鐘的長鏡頭展示了在馬達加斯加海域,作為商船私人保安的冷鋒與四個海盜水下徒手格斗并將他們成串捆綁的情景。然后,影片閃回敘述他在三年前護送戰友的骨灰回家,遇到戰友家正被強拆,憤怒之中,一腳踢死了惡霸開發商,因此被解除軍職并且入獄服刑。

電影轉入正片后,冷鋒隨他解救的商船來到非洲某國的首都。在這個港口城市,他倒賣中國商品、與當地人斗酒,還有一個無家可歸的非洲兒童Tundu(N. K. Chukwuebuka飾)做“干兒子”。該國突然暴發軍事叛亂,冷鋒帶著Tundu在叛軍的槍林彈雨中四處沖殺,來到中國政府撤僑的碼頭邊。冷鋒和Tundu登上了撤僑船,卻通過手機得知Tundu的母親Nesa(Ann James飾)與47名中國工人被叛軍圍困在一個華資工廠。另外在一座華資醫院中,還有一位特別需要保護的援非中國醫生陳博士需要解救。按照國際法,中國政府不能直接派軍事人員前往解救他們。

冷鋒以非現役軍人身份,主動向現場的中國大使請求只身承擔解救任務。這次軍事叛亂的首領是奧杜將軍,他雇傭了歐洲最昂貴的職業雇傭軍團隊,“老爹”則是參與叛亂的雇傭軍頭目。“老爹”的手下大熊(O. A. Prudius飾)帶眾雇傭軍先期趕到陳博士所在醫院,混亂中女雇傭軍雅典娜(Heidi Moneymaker飾)槍殺了陳博士。冷鋒駕車沖殺入醫院,從中救出了援非醫生瑞秋(盧靖姍飾)和陳博士收養的非洲女孩帕莎(Diana Sylla飾),帶著她們倆在叛軍一路瘋狂追殺中來到Tundu母親所在的華資工廠。在工廠主兒子卓亦凡(張翰飾)和工廠保安隊長、退伍偵察兵何建國(吳剛飾)的配合下,冷鋒殲滅了圍困工廠的叛軍,帶著中國僑民和非洲工人平安抵達中國維和部隊駐地。

這就是《戰狼2》的劇情主線,一個非常單一平面的敘事線索。在這個主線中,有兩個插曲。

其一,在華資工廠中,冷鋒率領何建國和卓亦凡與追隨而來的雇傭軍進行了一場惡戰,雇傭軍撤退之后,冷鋒在夜晚暴發了惡性致死的拉曼拉病毒癥。在工廠總管林志雄(淳于珊珊飾)的要求下,為了避免傳染工廠人員,冷鋒帶著瑞秋和帕莎連夜冒雨驅車到野外,借宿于一個山洞。一夜之后,睡夢中醒來的冷鋒不僅逃脫了死亡,而且神奇地恢復如初,成為立即投入戰斗、并且身手矯健的猛士。

影片對這個“奇跡”的解釋是:陳博士在被槍殺前發現帕莎是拉曼拉病毒自癒體,從她身上提取了拉曼拉病毒疫苗;瑞秋昨晚給冷鋒注射了這種尚未做活體實驗的疫苗,冷鋒因此痊癒。這顯然是一個非常勉強的解釋,其明顯的漏洞是,前一天在他們逃離華資醫院的車上,瑞秋見冷鋒右手受傷,就告訴他小心感染拉曼拉病毒,說這是尚未研制出救治藥物、迅速致死的非洲流行病毒,但一夜之后瑞秋卻聲稱自己掌握著這種神奇救生的疫苗了!

在華資醫院中,冷鋒三人是在叛軍和雇傭軍蜂擁搏殺中奪路而逃的,電影只顯示瑞秋在危急中驚慌地抱著帕莎登上冷鋒的汽車,隨身沒帶任務箱包,冷鋒則在與雇傭軍及叛軍搏斗之后徒手沖上汽車。除非有神仙之明,瑞秋是不可能隨身攜帶這種未經活體實驗的病毒疫苗的。在車上為冷鋒包扎手傷的時候,瑞秋叫坐后排的帕莎遞上一只藥箱。合情理的解釋,這只藥箱是冷鋒備用的,不可能事先放入陳博士的疫苗。看電影呈現的前后畫面,冷鋒和瑞秋都不可能攜帶陳博士的疫苗(如果真有!)。因此,讓冷鋒從拉曼拉病毒逃離死亡、一夜痊愈如初的神奇疫苗,只能是“神賜”了。

那么,影片為什么要設計這個難以自圓其說的“奇跡”呢?從劇情看,它是出于兩個需要,一是為了插入一切商業大片必有的浪漫情節,以舒緩影片持續緊張的搏殺氣氛,二是為了讓冷鋒在山間“就地取材”制作冷兵器毒箭,給持續觀看熱兵器的觀眾換一下口味。

其二,在“老爹”率領下,雇傭軍和叛軍控制了華資工廠,而且在冷鋒、何建國和卓亦凡(在工廠沖突中抗擊雇傭軍和叛軍的全部人員)已經被嚴密圍困、只待擒殺的時候,突然收到了奧杜將軍強迫撤退的命令。“老爹”在憤懣、無奈中率部撤退,解除了冷鋒們的困局。然而,“老爹”回到叛軍總部,聽到奧杜將軍幾句斥罵之后,就一刀刺殺了他。殺死奧杜將軍之后,“老爹”即刻將現場的叛軍副頭領“扶正”,并許諾只要助其“殺死冷鋒,抓住帕莎”,他就可統治該國。此后,“老爹”再度率領雇傭軍和叛軍向冷鋒所在的華資工廠沖殺而來,而且聲勢更加浩大。

這個插曲的前后轉換令人不能解釋一個關鍵問題:在垂手可得之際?“老爹”為何放棄擒殺冷鋒?首先,直接的解釋當然是聽命奧杜將軍。但是,后續的情節表明,這個叛軍首領,雖然名為雇傭軍的金主,但實質上不過是“老爹”不高興就可以一刀刺殺、并且可以輕易替換的“叛軍頭目”。其次,在“老爹”不需聽命奧杜將軍的前提下,另一個解釋,“老爹”假借“聽命撤退”,先回總部解決掉干擾他的奧杜將軍,然后對冷鋒殺回馬槍。

按照片商宣傳,“老爹”是“智商、指揮能力和作戰技能一流的雇傭兵組織頭目”。先前在華資醫院中,觀看錄相,“老爹”不僅已經確定了帕莎是陳博士死后他最需要得到的人,而且通過雇傭軍歐洲總部確認了冷鋒的“戰狼”身份。因此,從醫院沖突之后,“殺死冷鋒,抓住帕莎”,就是“老爹”的基本目標。本來在首次攻入華資工廠后垂手可成的事情,“老爹”為什么要用“撤退”繞一個大圈子來完成?(在網上,有網友為影片辯解說,“老爹”的背后有更深的歐洲政治背景,這個幕后力量的意圖就是要把中國卷入非洲戰亂;這個謎底會在《戰狼3》揭秘。按:此說荒謬可笑,若片方真如此發展劇情,問題就不止于“漏洞”。——作者原注)

影片設計這個情理不通的“撤退”的意圖是什么呢?我們猜想有兩個意圖:其一,作為一個商業大片的設計套路,作為超級英雄,主角一定要經歷絕處逢生、轉敗為勝的“逆轉”,以此顯示其“超級全能”;其二,以殺掉奧杜將軍為轉折點,將冷鋒與非洲叛軍的斗爭,正式逆轉他與“老爹”代表的歐洲雇傭軍的斗爭。

在后半部轉入冷鋒與“老爹”的直接斗爭之后,影片除了持續展示敵我雙方的槍擊、肉搏之外,新添了冷鋒用一支自制木棍“毒箭”攻入雇傭軍和叛軍重兵圍困的華資工廠,以及在工廠內部進行“坦克漂移”的坦克大戰等情節。影片在竭力展示冷鋒的神奇功夫和豪強風格時,并沒有進一步揭示他的內心意識和性格內涵。與之相對,“老爹”作為反派對手,也只是持續展示他的兇狠和殘暴。殺死奧杜將軍后,“老爹”明確宣稱以“殺死冷鋒、抓獲帕莎”為血戰目標。然而,在影片后半段直至結尾,帕莎不僅不再成為“老爹”追逐的對象,甚至可說已經完全被后者遺忘。我們看到,一場競賽“坦克漂移”和正、反兩主解的兇殘格斗、血腥搏殺占據了影片后半段的主要畫面。

在影片的最后動作戲中,“老爹”使用暗藏的微型雙匕猛烈刺殺冷鋒、強壓著冷鋒說:“世界上只有強者和弱者,你們這種劣等民族永遠屬于弱者,你要習慣,你他媽必須習慣。”冷鋒奪下雙匕反手連續猛刺“老爹”,在最后殺死他之前回應說:“那他媽是以前!”

這個結尾情節的設計,完全偏離了“撤僑救援”的主題,冷鋒與“老爹”的斗爭,從反暴力的斗爭,轉換成歷史上歐洲列強與中華民族的壓迫與反壓迫斗爭的當代延續。冷鋒的回應,并沒有否定“老爹”宣稱的“弱肉強食”的霸權主義,而是在承認其“世界只有強弱”的叢林法則前提下,用自己殺死“老爹”的行動和“那他媽是以前”的回話證實,在“世界上只有強者和弱者”的國際社會中,“中國(中華民族)現在是強者”。在“撤僑救援”的主題片中,延續冷戰思維,無條件地將“國際反暴力”主題轉換為“民族強權”之爭,無論就劇情邏輯,還是就電影精神,都是不應該的認知錯誤。

《戰狼2》作為一部動作/軍事商業大片,設定并且明確張揚的是愛國主義主題。這部電影在中國大陸獲得堪稱奇跡的近57億的“爆款票房”,和國內主流媒體高度贊揚,主要原因就在此。在影片中,該片不斷使用對白、文字、圖像等媒介突出顯示中國的強大、威信、友善和正義。其中的一些情節,對于激發中國觀眾的民族自豪感和愛國主義熱情,是有強烈的感染力量的。但是,由于其動作商業片的定位,更由于主創人員表現出的文化認知力和藝術創新力的雙重缺陷影片對愛國主義主題的表現,不是從電影藝術的有機呈現出發,而是停留于貼標簽、喊口號,并且機械、笨拙地使用愛國主義元素

在全片中,《戰狼2》最強烈渲染“中國力量”的情節,是結尾時冷鋒以沖鋒姿式半站在行進的卡車頂上,右手作旗桿,高舉著中國國旗,帶領著滿載被解救的中國工人和當地居民的車隊,以勝利者的姿態通過叛亂交戰區。對中國人來講,這個場面是非常感人的。但是,從《戰狼2》的故事線索來看,“舉中國國旗通過交戰區”,是一個矛盾而虛假的設置。主要理由有四:

其一,盡管影片中至少兩次出現叛軍首領嚴令禁止槍殺中國人的情節,但實際上,影片自始至終展示出,佩戴紅巾的叛軍對平民的屠殺都是包括中國人的。“叛軍不打中國人”,是一個影片自我否定的設計。

其二,如果說冷鋒對叛軍、雇傭軍的戰斗可不定義為“中國軍事介入”,那么,在中國海軍艦隊得到“上級指令”在海上向在華資工作施行屠殺的叛軍和雇傭軍發射導彈、進行毀滅性打擊之后,遭受中國軍事打擊的叛軍(和雇傭軍)怎么可能奉守“不打中國人”的戒令?

其三,電影畫面顯示,冷鋒在卡車上高舉的中國國旗,是在叛軍和雇傭軍兩度沖殺進入華資工廠之后、聯合國救援直升機到達之前,工廠保安隊隊長何建國在最后撤離工廠前,從工廠某房屋頂上的旗桿上取下來,隨身帶走的。這意味著,這面中國國旗至少在戰亂暴發后,就作為“中國象征”懸掛在該工廠上空——當然也是人人可見到的。假如展示中國國旗就可以免于交戰雙方攻擊,為什么在兩次工廠沖突中,數以百計的叛軍對這面飄揚在工廠上空的中國國旗視而不見?

其四,奧杜將軍在被殺前告知“老爹”,叛軍不能殺害中國人,因為叛軍在奪取政權后需要中國作為聯合國常務理事國之一“投票認可”。然而,影片緊接著展示給觀眾的是,叛軍和雇傭軍直接炮擊標記“UN”、用于聯合國人道救援的非戰斗直升機。

基于以上這四點理由,電影沒辦法向觀眾合理解釋:冷鋒高舉的中國國旗為何突然具有了迫使遭遇了中國軍事打擊、仍然在與政府軍交戰的叛軍對通過交戰區的中國人放下武器的威力。

通過上面細節分析,可以明白,《戰狼2》的“愛國主義”主題表現,主要著眼于暴力動作和軍事攻擊的設計與呈現;與此對應,不僅具有人物角色扁平、空洞、臉譜化的弱點,而且全片包涵了一系列嚴重的敘事漏洞。《戰狼2》的嚴重藝術缺陷,不僅嚴重消弱了它對“愛國主義”主題的表現力,也彰顯出它的主創人員在文化認知層面的諸多誤區。

二、《敦刻爾克》的藝術魅力

克里斯托弗·諾蘭導演的《敦刻爾克》,是以二戰初期“敦刻爾克大撤退”的歷史故事為背景的。敦刻爾克是法國西北角、濱臨英吉利海峽的城市,與英國隔海相望。在二戰初期,1940年5月26日到6月4日,英國政府實施“發電機行動”,從被納粹德軍圍困于敦刻爾克的四十余萬英法聯軍中,將338226人撤回英國,創造了人類戰爭史上大撤退的偉大奇跡。

諾蘭表示,他的《敦刻爾克》“不是一部戰爭片,而是一個逃生的故事,歸根結底是一部懸念電影”。在全片106分鐘里,《敦刻爾克》沒有呈現戰爭的流血場面。敵軍轟炸造成的傷亡景象,被置于遠景中;近景中呈現的只是被置于戰爭恐懼之中、生機渺茫,等待求援、更等待奇跡的軍人。對英國遠征軍來講,“懸念”是被敵軍圍困過程中每時每刻都會降臨的死亡,更是眼望著26英里外、海峽對岸的家園而不知歸途的迷茫。

英軍士兵湯米(Fionn Whitehead飾)從影片開始到結尾,一直處于生死未卜的逃生之中。他先是在敦刻爾克市區從敵軍的槍彈追殺下逃生,跑到海邊后,與一位喬裝成英軍的法國士兵吉布森(Aneurin Barnard飾)先后登上三艘不同類型的救援船,都遭遇了沉船,三次在極度恐懼中棄船逃生。湯米最后得救,而吉布森卻悲慘地淹死于一艘被德軍射擊而沉沒的商船中。通過湯米的逃生遭遇,諾蘭讓觀眾強烈感受到敦刻爾克被圍困士兵的恐懼,這種恐懼是比直接遭遇流血犧牲更深刻的恐懼,是切入到生命核心中的恐懼。

這就是一個士兵對戰爭的恐懼。在電影中,湯米沒有遭遇任何一個敵人,但時刻可能射向他的子彈或在身邊爆炸的炮彈,顯示敵人無所不在。他和一群高地兵團的士兵鉆入一艘擱淺的商船,以為找到了一艘得救的諾亞方舟,卻不料成為沒有現身的德軍演練射擊的甕中之物。諾蘭不僅沒有讓任何一個德軍出現在銀幕中,而且觀眾幾乎聽不到“德軍”一詞,取而代之的是“敵軍”,最大限度淡化甚至模糊了具體的敵人“德軍”。敵人的抽象,就是敵人的普遍化,就是時刻威脅并可能剝奪士兵生命的戰爭本身。戰爭本身,而不是具體的敵人,是士兵生命的真正威脅和精神恐懼。這就是諾蘭在電影中揭示的更深刻的恐懼,即他所謂的“內在恐懼”。

然而,《敦刻爾克》并不止于是士兵逃生的恐懼懸念故事。湯米從城中巷道逃跑到海邊,看到的是一望無際的被困士兵。在大廣角俯拍的鏡頭中,這些等待著救援、也同時等待著死亡的士兵,靜默無聲地排成一條條暗黑的長線。他們可能在數十個小時或更長時間后登上歸國的航船,更可能在下一分鐘被敵軍空投的炸彈奪去生命,變成沙灘上冰冷的尸體。然而,海灘上的士兵在爆炸聲中如爆米花一樣飛散之后,幸存的士兵會很快站立起來,迅速排列成靜默的暗黑長線,繼續他們的等待,等待救援,更等待奇跡。

這些士兵作為個體是孤獨、無助、迷茫甚至無望的,但是,他們在死亡威脅圍困的海灘上的集體存在,卻展現了一種堅韌頑強的集體生命力。沒有口號,沒有宣言,諾蘭用默片式的場景把觀眾帶入這種集體生命力中。

正是基于對這種集體生命力的體驗和崇尚,諾蘭把《敦刻爾克》創作成為一部謳歌集體英雄主義(communal heroism)的“密切的史詩”(intimate epic)。湯米的個人逃生行動一再失敗,尤其是與他共同潛入船的高地兵團士兵最后葬身火海,是對傳統戰爭片的個人英雄主義的否定。因為在持續恐懼中等待產生的絕望,有一名士兵扔掉槍彈,只身投入海浪,不久人們就看到被漲潮推回到海邊的尸體。敦刻爾克奇跡,既是集體救援的奇跡,也是集體逃生的奇跡

《敦刻爾克》以三條敘事時間線組成故事結構:防波堤上的一周、海上一天、空中一小時。防波堤是遣送撤退人員的核心場地,由英國海軍上校司令官波頓(Kenneth Branagh飾)任總指揮。在海上,道森先生(Mark Rylance)響應英國政府號召,主動與兒子及其朋友駕駛自家游艇,前往敦刻爾克參加救援。在空中,英國空軍飛行員法雷爾(Tom Hardy飾)和柯林斯(Jack Lowden飾)為保護地上和海上的救援行動,與敵軍戰機頑強戰斗。這三條時間線在電影前部交替展開,隨著電影的推進,在后半部逐漸交合,最終匯集為一。它們交匯的節點是道森先生的游艇,他和兒子先后救援了墜海的柯林斯和湯米,讓三條時間上的人物匯合。這個匯合的情節具有“密切的史詩”的象征意義,因為它揭示了陸、海、空三個時間上的人物命運的內在關連,是祖國(Home)意義的深刻呈現。

在大規模救援中,將個體生命與國家存亡聯系在一起,是一個普遍的藝術主題。關于敦刻爾克大救援的集體英雄主義主題,也已有多種文學和影視作品表現。傳統戰爭片或災難片的基本手法,是直接渲染戰爭的血腥和恐怖場景,主要從肉體層面揭示戰爭對人類的傷害和殘酷。諾蘭的《敦刻爾克》獨特之處,是借用懸念電影的手法,致力于從心理和精神傷害層面探討戰爭親歷者的真實經驗,并且在銀幕上將之還原為一種“密切的緊張”,使觀眾對戰爭的死亡恐懼感到身受。

《敦刻爾克》是一部沒有主角的影片。湯米可說是電影中的一個主要角色,但他并沒承擔一個主角的作用——與片中的普通士兵一樣,他也是無名的(只有在片尾演員表中觀眾才知道這個士兵叫“湯米”)。但是,諾蘭運用非常洗練的電影手法,塑造了波頓指揮官、飛行員法雷爾和游艇主人道森先生等救援者的感人形象。這些人物形象雖然缺少個人生活-情感背景的鋪墊,卻細膩生動,具有高度的真實感和親和力。道森先生展示的人格魅力是閱歷豐富、寬厚慈愛且敢于擔當,在從容不迫和情急果斷之間自然轉換,給人無限的力量和溫馨,這就是帶領你渡越一切危難、真正“回家”的感覺。

電影結尾時,回到英國海岸,難以計數的獲救軍人走下道森的游艇,這象征性地表現了“道森先生”巨大的包含力。正因為有這些質感強烈的人物形象,電影才把觀眾帶入到被救援士兵所感受的對祖國(家)的密切認同中。因此,當波頓看到海上駛來飄揚著英國國旗的無數民船,而念出“home”一詞,觀眾的眼淚也同他的眼淚一樣含在眼眶中。

《紐約時報》專欄作家達吉斯(Manohla Dargis)評論說:“《敦刻爾克》是一部技巧和技術瑧于電影藝術巔峰的杰作,它講述了一個潔凈、真誠而包含深刻的道德意義的故事。這個故事拉近了昨天的戰爭和今天的斗爭之間的距離。”在電影中,有許多洗練而精美的畫面,這些畫面緊貼劇情,同時現實而象征性地深化了電影的主題表現。電影開始和結尾都有敦刻爾克海灘的航拍畫面。前者是佇立著被困士兵隊列的以白砂為底色的一個靜默如死亡谷的世界,在極端簡約中展現出無限的恐懼和不安。后者是法雷爾擊落最后一架敵機,駕駛著燃油耗盡的戰機,無聲滑過被晚霞暈染著的金色海灘,列隊等待上船的士兵以整齊的隊列向他致敬。這兩個畫面都是靜默無聲的,簡約之至,卻呼喚著觀眾最強烈的心靈共鳴。

諾蘭以《敦刻爾克》為里程碑,證實了他是一位將卓越的電影藝術和偉大的道德精神深刻結合的藝術家。這個結合,就是《敦刻爾克》給予當今電影的基本啟示。

三、錯誤榜樣《第一滴血2》

本文開始已指出,《戰狼2》不僅口碑嚴重冷遇,而且在為數不多的評論中,得到了非常嚴重的差評。相對于它創造的國內票房紀錄,可以說,《戰狼2》是“走不出國門的‘爆款大片’”。

新世紀以來,伴隨著我國制定的強國文化戰略,為提升國家形象和提高國際競爭力,推動作為國家文化軟實力重要體現的國產影片走出國門,成為一項重大的文化戰略舉措。那么,《戰狼2》為什么不能走出國門?就電影技術而言,為數不多的國際評論普遍指出,《戰狼2》只是堆砌了吸引觀眾眼睛的動作和軍事影像,而缺少有情感力量和意義深度的故事情節;它不僅劇情老套,而且包涵著許多邏輯漏洞,“即使以動作類型片的標準,它也帶著邏輯硬傷”。但是,相對于對它的技術性水平和錯誤的批評,國際媒體更嚴重的批評是針對《戰狼2》令人質疑的思想內涵,“《戰狼2》不僅充斥著平庸的設計,而且包含著愛國主義狂熱”。多位批評家指出,《戰狼2》是史泰龍在《第一滴血2》中塑造的“白人拯救者”(White Saver)的中國翻版,“像史泰龍的早期明星片一樣,《戰狼2》教訓你,敲打你,還要期待你欣賞。”

好萊塢動作/槍戰片《第一滴血2》(1985),講述因為襲警而服勞役的越戰退伍軍人蘭博(史泰龍飾),接受其原部隊上校特勞特曼(R. D. Crenna飾)的建議,前往越南執行偵察美軍戰俘營地的特別任務。在蘭博出發執行任務前,負責此次行動的指揮官莫達克(C. Napier飾)明確告誡他“只能拍照,不得參戰”。蘭博與越南地下女交通員可(J. Nickson-Soul飾)合作,進入越軍控制的戰俘營地,發現了存活的美軍戰俘,并且在與越軍一場戰斗之后首先救出了一位美軍戰俘。得知蘭博解救了一位美軍戰俘,莫達克在命令無效的情況下,通過自己安插的人,用手槍脅迫乘飛機前往撤離地接應蘭博的特勞特曼中止接應行動,致使蘭博和美軍戰俘落入越軍手中。

特勞特曼和蘭博都明白了,這次行動是莫達克及其背后的美國政客操縱的一次政治騙局,目的是消除美國國內對“越南還有美軍戰俘存活和被監禁”的看法。作為俘虜,蘭博不僅遭受了越軍投入糞池等暴行的野蠻蹂躪,而且遭遇了專程前來審問的蘇軍中校普多夫斯基(S. Berkoff飾)及其助手葉辛中士(V. Goric飾)惡魔般的刑訊逼供。蘭博在喬裝成鄉村送飯妓女進入戰俘營的可的幫助下,從蘇軍的控制下逃脫。在轉戰途中,可被越軍小頭目擊斃,蘭博帶著復仇的怒火,一人與蘇軍和越軍殊死激戰,不僅全殲了敵人,而且用他徒手繳獲的蘇軍武裝直升機將被囚禁的美軍戰俘帶回美軍基地。作為超級英雄,他在返程的途中,還與一架追逐而來的蘇軍武裝直升機進行了一場驚險但最終大獲全勝的空中戰斗。

蘭博作為獨狼式(lone wolf)的超級英雄,是一名身懷絕技的高手,不僅擅長徒手肉搏和槍戰爆破,而且會駕駛車、船、飛機。作為超級英雄,蘭博是一名代表著自由、正義的個人主義戰士,權力和體制不僅是他的自由的敵人,也是他的追求正義之路的制約者和破壞者。作為一名白人拯救者,蘭博則以救世主的超越力量和超越精神出現在野蠻和邪惡的敵人面前,他以正義復仇者的神圣意志摧毀敵人,從而拯救世界。

在《第一滴血2》中,作為一名反體制的個人主英雄,蘭博成為一名獨狼式英雄的背景是與行動總指揮莫達克所代表的政治勢力的斗爭;進入敵營之后,以莫達克的“中止接應”命令為轉折,前半部分他與野蠻的越軍作戰,后半部分他與邪惡的蘇軍作戰。在這部影片中,角色的優劣善惡,完全是以民族/國家來分配的。該片生產的時期,是二戰后東西冷戰后期,美國正處于里根總統的強硬冷戰政策時代。《第一滴血2》在通過神化蘭博的超級英雄形象來高調宣傳美國至上主義的同時,明確丑化了作為冷戰對立國的蘇聯的國家形象,它不僅通過蘇軍中校普多夫斯基這個反派主角,而且通過影片中所有可以看清面目的蘇軍人物(比如最后追逐蘭博的蘇軍飛行員)將“邪惡國家”的形象輸入觀眾的意識中。

《第一滴血2》不僅因為它充斥全片的暴力、血腥、平庸夸張的情節、對蘭博角色的過度神化等技術缺陷而遭受國際批評界的尖銳批評,而且因為它極度表現的美國至上、白人優等和強烈的民族敵視情緒,遭受到國際批評界的普遍抵制。在專業人士出沒的元批評網(www.metacritic.com)中,沒有關于它的評論專欄,而在大眾性的爛蕃茄網,它的評分只有30%分。《芝加哥讀者報》的文章批評該片說,“就是撇開它令人毛骨聳然的民粹主義姿態,它也是一部令人生厭的影片”。 《紐約時報》的文章指出,蘭博是一個按照“純粹的戰斗機器”模式來塑造的超級英雄(沒有他不能完成的使命),“對于不崇拜這種電影偶像的任何人,‘蘭博’就是一個滑稽可笑的陳腐角色。”

比較《第一滴血2》和《戰狼2》,我們可以發現從角色設置到情節設計,后者與前者有驚人的相似

蘭博是一個越戰退伍軍人,是美軍特種部隊的功勛戰斗人員;冷鋒是被解除軍職的原中國軍人,是中國人民解放軍的特種部隊中的精英戰斗隊“戰狼中隊”的中尉軍官;兩人都是“獨狼式”的全能、超級戰斗英雄。在武器使用上,不僅兩人都能隨意使用各種輕重武器,而且都特別喜好并且擅長使用冷兵器弓箭。在戰斗中,蘭博徒手繳獲了蘇軍的武裝直升機;也是在戰斗中,冷鋒徒手繳獲了叛軍的坦克。在配角設置上,蘭博的主要配色是向往美國的越南地下女交通員可,她救助了蘭博,為蘭博包扎傷口;冷鋒的主要配角是原本信任美國的華裔女醫生瑞秋,她也救助了冷鋒,也為冷鋒包扎傷口;這兩個女配角,都愛上了各自的男主角,區別是可犧牲了,瑞秋幸存了。

在反派設置上,蘭博先遭遇了看守俘虜營地的越軍小頭目,一個野蠻而愚蠢的越南本土壞蛋,但他的真正對手是兇殘、邪惡的第三國軍人、蘇軍中校普多夫斯基;冷鋒也是先與奧杜將軍率領的非洲某國叛軍混戰,然后遭遇真正的對手——第三國兇殘、邪惡的歐洲雇傭軍首領“老爹”。

在劇情上,不僅兩片都是“爆炸、槍戰和肉搏”充斥全片,“密集而緊張的動作沖擊,讓觀眾無暇顧及情節的漏洞和人物的矛盾”; 而且,兩片都是以一個“意外指令”,逆轉了劇情:在《第一滴血2》中,莫達克下令中止接應行動,致使劇情由蘭博對戰越軍,逆轉為蘭博對戰蘇軍;在《戰狼2》中,也因為奧杜將軍的撤退令,也致使劇情由冷鋒對戰當地叛軍逆轉為對戰歐洲雇傭軍。值得注意的是,兩片都對第三方作了意識形態丑化的處理:《第一滴血2》將蘇軍中校描寫為一個邪惡國家的代表形象,《戰狼2》則明確將雇傭軍頭目定義為一個仇視中國的歐洲種族主義者。

當然,兩片間更為本質的相同點是:無論《第一滴血2》,還是《戰狼2》,在跨國拯救中,拯救者出自主角所代表的單一國別,出自第二國別的人物“落后”/“野蠻”,出自第三國別的人物——作為反派主角的真正敵人,則殘暴而且邪惡。

兩相比較,2017年的《戰狼2》對1985年的《第一滴血2》的模仿是非常明顯而且全面的。在回應網友對《戰狼2》模仿好萊塢動作/軍事大片、神化冷鋒的超級戰斗能力的批評時,導演吳京表示:“可能我這樣會讓有些人很反感。但是一個美國人一個人干掉一個師,身上還沒中槍,他就是牛、就是美國英雄,我一個中國人打十幾個雇傭兵沒死就不行?我就得該死?……美國人就可以OK,中國人就不行,賤不賤啊?”吳京這段話明顯表現出對好萊塢大片“神化英雄”模式的認同和追隨,以及對美國超級英雄缺少反思意識的“強能攀比”。

試圖通過竭力模仿和攀比被好萊塢神化的“美國英雄”來反對美國大片的“文化霸權”,并且宣示中國的文化實力,是一條走不通而且自相矛盾的電影路線。《戰狼2》之所以走不出國門(得不到國際電影市場和評論界的接受和認可),癥結就在此。

四、結語:電影該如何表達愛國主義主題

《戰狼2》表現的文化誤區,對國產電影創新提出了一個嚴肅問題:電影如何表現愛國主義主題?在世界電影視野中,無論從既往中外優秀電影,還是從今年的《敦刻爾克》,我們能夠獲得的基本啟示有兩點:

其一,電影表現愛國主義,首先必須是理性的、文明的,必須有國際關懷。20世紀人類經歷了兩次世界大戰,戰爭的災難給人類的深刻教訓就是:非理性的、進攻性的“愛國主義”,實質是一種與他國樹敵,并且最終將本國拖入戰爭災難的“民族主義”。英國小說家、批評家喬治·奧維爾(George Orwell,1903—1950)在著名的《民族主義札記》一文中,對“愛國主義”和“民族主義”作了甄別。他指出,“愛國主義”無論就軍事、還是就文化而言,本質上是防御性的;“民族主義”就其實質而言則與對霸權的欲求分不開,具有進攻的性質。作為電影愛國主義的理性表達,我們應當弘揚的是愛國主義,而不是民族主義。

其二,電影對愛國主義主題的表現,必須是電影藝術的呈現,而不是貼標簽、喊口號。要成功地表現愛國主義,向國際社會樹立中國的正面形象,須要有真誠嚴謹的藝術創新意識,不僅要巧思善構,而且要尊重生活,以深刻的人文精神為靈魂,在細節上精益求精。電影的創作,是虛構的藝術,但是,虛構的藝術原動力不是胡編亂造和標新立異,應當以對人生世界的深刻領悟為前提,發掘并表現積淀和活躍在民族生活中的生命意識、文化精神。只有真誠的投入,才能領悟民族生命的強健;只有細膩精妙的藝術,才能真正向國際社會展現民族精神的魅力。

(本文原刊于《貴州社會科學》2017年第12期,原題:“2017:全球兩部現象級電影——《戰狼2》與《敦刻爾克》比較談”。略去注釋,正文經重新編輯,有少量刪節,并由作者審定。經授權刊用。)

    校對:丁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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